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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你名字的那个人,想必是你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我叫流川枫。
我本来不应该有名字,就跟我其它众多的同类一样,不该是那么独特,只要有个代号,一个能辨认身分的工具就好。
但我有名字--流川枫。
我不懂这个名字的意义,也不懂它的用处,反正我本来就不需要它。那是一个…有点无聊的人帮我取的,他说他习惯用一个特别的、独一无二的词去称呼任何对他有意义的人事物,而非用一个死硬的代号。
像是我记得…他给自己的上司取名叫做『大猩猩』,因为他长得像大猩猩,说真的,谁看过真正的大猩猩?至少我没看过。但既然他这么叫,那我也很就自然地,把大猩猩和那个人画上等号。
而我,流川枫,这个名字只有他才会用。那家伙说,当他第一次见到我是秋天,而且看着我就有种秋意凉上心头,再一路从头皮凉到背脊的感觉……而既然我和他,有可能会相处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所以就干脆帮我取个名字--一个听起来凉飕飕的名字。他不喜欢用『KS-01』这种东西称呼我,这是我原本的代号。
对我而言,无所谓别人怎么叫我,会和我接触的人都是为了工作,即使他们根本不叫我,那也无妨。但既然我有了名字,纵使不愿承认有这样的想法,而其实我觉得…跟别的同类比起来,我似乎显得更是被人需要,更独一无二一些…
我不喜欢说话,我也不能随便跟他说话。一向都是他来我这里,不断跟我碎碎念着一些有的没的,像是今天早上吃了什么这种芝麻小事,或者这个国家真是烂到骨子里,要是让他来当总理大臣,他一定会怎样怎样之类的长远又不切实际的抱负。
工作时间,这家伙经常就突然冒出一些怪里怪气的言论,我只是听着。有时候或许会用他听不到的闷哼响应他一下--有没有响应他大概都无所谓,他需要的,只是个听众。
我们是伙伴,工作上的伙伴。『伙伴』是他替我们这样的关系所下的注解,意义是「在一起工作的人」;但事实上,我们的关系是主从、命令者与执行者。我会忠实地执行他每个命令,不会有任何迟疑或延误,当初我们就是这么被教导的。
当人们要形容我们的时候,最贴切的说法是:『工具』。我不知道我的其它同类们是怎么想,当我还是『KS-01』的时候,不在意被人当成工具来使用,但自从有了另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后,我开始会像那家伙一样,开始做起一些无聊的事,包括不接受他以外的人的命令,或变得更为孤僻……
我常常会听到经过的人对他说:「真是难为你啦~~你那个大概是最早被创造出来的,所以问题最多也最难搞吧?别人可都无法命令他呢~~」
那家伙总会用听起来很白痴的笑声回答他们:「哈哈~~错啦!因为我是天才,所以我才有办法命令他!!」
搞清楚,樱木花道!你能够命令我做事情,跟你的智商高不高一点关系也没有!老子我愿意替你做事只是因为心情还不坏而已!!
===我们之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因此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来爱你===
「妈的!把人当成什么啦?!」樱木花道回来办公室后,看起来相当生气。我看过他表现好几次这样的情绪,无非都是工作上的问题,他大概是个很会自我调适的人,再怎么气过个几分钟也就烟消云散,如果有另外吸引他的事物出现,那大概三秒钟就足够让他消气。
这次又怎么了?念头一起,他就跑来我的面前不停念着:「枫!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他们竟然同意把电脑程序输入人脑里的这种实验呀!!」
我不懂这有什么不合理,如果他有脑袋,会思考,就应该会明白当初他进来这里工作,研究目标之一就是这个…如果连这浅显易懂的事都不知道,那当初他又何必来这?这些日子所做的研究对他的意义又是什么?
「就算…就算它们是复制人好了,至少也是个真正的生命啊…」樱木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整个身体向后仰,又用手掌遮住大部分的脸,我看不清他的样子。「用电脑程序取代它们的思考,它们将不再是人,也永远不会拿来被当成人看待…」
那你希望的是什么?你难道希望复制人是拿来当你的朋友、亲人、甚至情人吗?
不,它们就跟我们一样,只是一种『工具』,为了某种更伟大的成就而存在着。自从七年前复制人成功被制造出来,从一开始提供人类可替换器官的使用;到被当成疫苗生产机器,注入毒素到它们体内,看是会死亡或是产生抗体;或是作基因改造工作,改变胚胎形体,观察成体会是怎么样,会不会多生出一双眼睛或是少了心肝脾肺肾还能活下去…
复制人,就跟我们一样,从来不曾被人当人来看。
「我当初进来的目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单纯地希望,没有自由意志的它们,可以活的更像人一些……有谁愿意来到这世上,只是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呢…?」
我只是看着他,听着他,并没有安慰他,我也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他太善良,他的善良只会为他带来没有必要的痛苦。但我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因为我只是个,接受别人命令行事的助手。
「樱木,你还好吧?」我很想这么跟他说,可是我没办法,而且已经有人先帮我说了出来。樱木他转头望向门口,那个靠着门框,穿著白色长袍的男人,我知道这个人,我还记得他的声音,他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仙道组长…」樱木站了起来朝他走去,而那耍帅的痞子总算站直了身体。
「算了~这里没人,不用这样叫我。」痞子男笑了笑,我还没有说我从以前就不太喜欢他的笑容吧?
「……刺猬头,你来干嘛?」樱木那只会在处理公事上出现的脸顿时转换,变回我所熟悉的样子,我本来以为他只有对我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怎么不去陪那个什么狗屁政府官员吃饭啊~~?」
「喔~~那狗屁家伙临时有事,提早走了。」仙道大手一伸,勾在樱木的肩膀上,樱木有点不耐烦地拍开它,但仙道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耸耸肩,随着樱木进来。「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情很差…」
「还说?都是你害的!他们讨论这项议题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对?你跟我有同样想法的不是吗?要不是我位阶不够高,我一定…」
「一定会起来反抗到底,是吧?」
「没错!!」樱木夸张地跺了一下脚,我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真的在生气,气别人太冷血,也气自己太无能。
仙道他叹了一口气,他平常给我的感觉就是很装模作样,「这次大概是势在必行,那个你口中的狗屁官员目前在政府掌了大权,如果是他执意去做的事,我们是没有立场反对的…除非离开,否则只有听命。」
樱木自从仙道离去后,一直很颓丧地坐在位子上,或许我对他说一些不切实际的打气的话,会令他好过一些,但…从来没人教导我怎么做、该说什么……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他,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立刻让他恢复精神,我会去做。他心情好不好对我而言并非有多么重要,只是我很单纯地认为,现在的他不像他--我想让他像他。
「说什么复制人没有自由思考的权利,你这该死的老败类才是最没资格活着的人…」这家伙坐在我面前,低语喃喃,对着我说却不像是说给我听。
这天,樱木很早就离开了,我并没有听到他平常会笑着对我说的『再见』,甚至他没有叫我回去,只是拿着外衣,闷不吭声地离开。第一次独自留在房间里的我,感觉…很讨厌……
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他变成这样,很讨厌让他变成这样的人。我想为他做点事,我也知道…我能做什么事,所以,不容分说,我会去做……
「樱木!樱木!!」仙道慌慌忙忙地冲进我们的办公室内,而樱木花道前两分钟才刚踏入房门,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疲累,揉揉淡黑色的眼眶,并有气无力地道了声早,声音小到我怀疑他根本不想说。
「樱木,你知道了吗?早报上的大头条?!」仙道一把抓住他的肩头,晃啊晃的像是要晃断樱木的脖子。
「什么啊?」他像昨天一样,有点不耐烦地格开仙道搭在身上的手,做的好!
「那家伙死了!」面对仙道的异常兴奋,樱木的脑袋大概还没办法运作得很顺畅,他眉头轻皱,再摇摇头,表示不懂仙道的话。「我说,江口大臣死了!」
「江口…谁啊?等等…你是说那个没人性的败类?!」他像是脑门被人用冰棍敲了一下,顿时清醒过来,该他抓着仙道的肩膀,晃得对方脖子要掉下来,「他死了?!」
「嗯~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家里。」仙道没有像樱木一样推开对方,他还很理所当然地把手掌搁置在樱木的手臂上。「但死因不明…」
「那…昨天讨论的那个计画呢?」
「大概就搁下来了吧…那是江口一手促成的,现在他死了,短时间内找不到人顶替他。况且他是高官,死后一大堆国家行政上的鸟事悬宕着,暂时轮不到我们的计画…」
「太好了~~~」樱木高呼一声,但随即他纠正了自己过于雀跃的脸容,「…我并不是说有人死掉很好,但对于计画停止,我是衷心感到高兴……」
「我明白。」我应该还没说过我对这样的笑容很反感吧?那我现在想说,我真的觉得很.恶.心!!「现在你的心情应该有好点了吧?那你会不会同意,跟我去吃个午餐?
「啊?可是我不太有胃…」
「……走吧!你看起来有点虚,不吃点东西会没体力的~~」
「喔?好…等我一下…」樱木花道看起来又像平常一样,快乐得像只麻雀,当然我不知道麻雀快乐起来是什么样子,我只记得,有人这么用过这样的形容。他走向我,如平常般向我咧开嘴巴给我一个夸张的笑容,「枫~~我去吃饭了!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吧~~」
「人家都说你把电脑当朋友一样说话,没想到还真的咧~~~你不是那么自闭的人吧?!」
「连你也当是一般电脑?你果真不是天才一派的!!哈哈哈~~~~」
他们走了出去,电源还未完全关闭的我知道,我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然后,黑暗下来的房间内,只有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