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樱木进来的时候我正躺在阳台的摇椅上发呆,薄暮时候的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洒下点点光辉,屋子里似被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纱,即朦胧又看不真切。
我被他的开门声惊醒,看着他把灯打开之后窜进了厨房,然后大叫着走出来,洋平,你今天怎么没有做晚饭?
刚刚晒太阳睡着了。
哦,樱木窃笑起来,洋平越来越像老头子了。
我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枚鸡蛋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剩的米饭,把它拿出来,闻了闻,还没有变味。樱木,今晚上想不想吃蛋炒饭?
樱木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随便。
听声音就知道情绪不高。
我拿出许久没用的平底锅刷干净,放到打开的燃气上面,倒油,把鸡蛋打进去,又把米饭到进去使劲的翻炒,觉得差不多了,关火,盛盘。
樱木抽着鼻子晃进厨房,愣愣的瞅着桌子上的蛋炒饭,脸上全然是一幅不置信的表情,洋平,你生病了么,你做的这是什么,蛋炒饭?
我拿出来两个勺子,递给他一只,呶,吃吧,就是蛋炒饭。
我知道今天的蛋炒饭很失水准,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都能够填饱肚子管它有没有失水准好不好吃。
樱木拿勺子用力的捣着米饭,勺子与盘子相撞发出清脆的铛铛声。
看来樱木也没怎么有胃口。
本天才的衣服你给我收到哪里去了,刚刚没找到。他懊恼的狠狠往嘴里填了一口饭,本天才这几天要跟你一起睡。
吵架了?
嗯。
一会儿找给你。我吃饱了,你去洗碗。
樱木也不吃了,端起盘子丢进洗碗池开始洗碗。
我站起来,走进房间,打开自己的衣柜,把樱木的衣服拿出来,包括内衣,丢到床上。
樱木甩着端着两只湿湿的手走进来,我洗完了。然后拿了衣服去了浴室。
我认命般的走进厨房,拿起樱木洗完的盘子重新洗了起来。樱木干活总是大大咧咧,明明说是洗完了可还是油油的,根本没有洗干净。
我觉得有些闷,喘不过气来。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目光却直直的盯着浴室磨砂的玻璃门,樱木精壮的身体依稀可见,然后我听到了自己咽唾沫的声音。
等樱木从浴室出来,我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冲了进去。拧开水,直直的站到了水流下面,水开的有点儿大,打在身上生疼。可我不在乎,我颤抖着把手伸向了两腿中间,想象着刚刚看到的樱木模糊的裸体,抚弄了起来。
等我出来的时候,樱木已经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看来今天真的没有什么精神。
我也爬上床,在他的身边躺了下来。
我的房子不大,一居室。以前樱木喜欢过来我这里蹭吃蹭喝,蹭得晚了就在我这里睡。客厅的沙发太短,睡着不舒服,就跟我挤一张床。后来,跟面瘫的男朋友流川枫吵架了也会来挤我的床;今天回来,是跟现任男朋友仙道彰吵架了。
我看着他静静的睡在我的床上,心里有些钝钝的痛。
樱木,我这里不是你的酒店,酒店还有客满不能接待的时候呢,我这里从来都是免费向你开放的。
樱木,我是个男人,我喜欢你。
可是,樱木,即便是你现在跟我挤在一张床上靠得最近的时候中间也是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你在夜里会叫着狐狸或是刺猬头,却从来不曾叫过我,我只能默默的站在你的身后。
甚至现在拥抱着你的感觉都不知道是不是你是真实的。你找不到的你的衣服,是因为我把它们放到我的衣柜里,包括你的内衣——它们在我的内衣柜里,与我的内衣紧紧地贴在一起,只有这样我才真正觉得你紧紧地靠着我,甚至回抱着我。
但实际上,我的身上没有拥抱的痕迹。
樱木。
你从来不曾回头看看我。
即使回头了,也从没有看见过我。
下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另一侧已经空了。
樱木坐在沙发前面的羊绒地毯上看电视,回头看到我,洋平,本天才觉得你不对头。
有什么不对头的,我反驳,走到他身边坐到沙发上。身高的差距令我不能毫无芥蒂的同他一起盘坐在地毯上,我会自卑。
浑身上下都不对头。
我笑起来,这样还不对头么?
樱木眯着眼睛笑,对嘛,洋平就是这样子的,说完转过头去继续看他的电视剧。
我收起笑容,愣愣地看着他的橘子头,看着他的橘色头发下蜜色的脖颈,心又开始痛了起来。
我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樱木一整天都安安静静的看他的电视剧,我知道他在等仙道的电话。
我邪恶的想最好电话永远都不要响。
傍晚时候,樱木的手机终于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把手机扔在一边,不接。
我知道樱木肯定会接的。我对樱木太了解了。
果然,当手机第二次响起来时,樱木接了,跑到阳台上往下瞅,估计是没瞅到人,返回客厅坐到了地毯上,仙道彰,这回怎么不耍你的浪漫了?
这不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吵架,每次吵架过后樱木都会跑到我这里来,而仙道彰也总会在第二天捧着一大束的玫瑰花来到我家楼下呼唤他的爱回家,每当这个时候樱木都是很高兴的跑下楼。
我为自己悲哀起来,我们之间有一堵高不见顶的透明的墙,把世界一分为二,我可以看见你的笑容和哭泣,这笑容和哭泣全然不是为我展现,而你,更是看不见我深情地双眼。
樱木狠狠地挂掉手机丢到一旁,不说话了,一脸的愤恨与悲伤。
我却突然高兴起来,这是他们在一起两年来第一次这么激烈的吵架,仙道更是没有来接他回去,那么说这次他们之间的矛盾很尖锐。我甚至满怀憧憬的幻想最好这次的结果是樱木跟那个花心的扫把头分手。
一直到了晚上十二点,仙道彰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樱木盯了手机许久,最后关机。
他抬头朝我惨惨的笑:洋平,你说是不是男人到了三十岁都要找 女人结婚?
我沉默,这不是回答是与不是的问题,不管是与不是,勇敢面对现实才是最重要的。
樱木一脸了然的表情,男人都是混蛋。
对,是混蛋,我想当混蛋很久了!
我抑制不住自己内心里的火,樱木,仙道混蛋,想老婆情人一起要,你还想着他干吗?!
樱木沉默。
我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去撕扯他的衣服,樱木挣扎。
我知道樱木的弱点在哪里,自从打篮球伤了背之后,他便不能做剧烈的运动。
即使樱木再高大,面对一个已经疯狂的男人,身高就不是差距了,是的,我承认我已经疯了。
果然樱木顾忌自己的背,挣扎的有些拘谨,尽管如此,还是不能小觑,我的脸被他狠狠地拳头扫到,很疼。
可我也不想放弃,我觉得我的眼前就是一片疯狂的红色,它不断的鼓动着我。
终于我拧着樱木的胳膊把他压倒在床上,呼呼的喘着粗气趴到他的背上。
洋平,樱木低低地叫我,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我笑着反驳,取过床头抽屉里准备已久的润滑剂。
当我的手指沾着润滑剂探到樱木的体内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挣扎,于是一切顺理成章。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是我想这样做,很久了。
我埋在他的身体里,把他的身体翻转,我要看到他的表情。
我激烈的在他的身体里进出,不断的啃咬他的嘴唇,抚摸他的身体,这一刻,樱木是我的。
洋平洋平,樱木喃喃地叫。
我很高兴他没有喊错名字。
洋平,樱木双臂环上了我肩膀,哭了。
明明,你就在我的怀里,可是,我却觉得怀抱越来越空,终于,眼泪再也止不住,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番外:后来
仙道彰的儿子办满月酒,樱木跟我说他收到了请柬。
我问他,你要去吗?
他不回答,一个劲儿的沉默。
我不知道樱木是想去还是不想去,但很明显,他在看我的意思,如果我说去吧,他可能去也可能不去,但是如果我说不准去,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我解下围裙,走出厨房,到沙发上坐下来,樱木还是堵在厨房门口背对着我没有动。
房子里只有火上煲的汤里水滚动的声音。
樱木走到我身前的地毯上蹲坐下来,向后靠到我怀里。这是自从那次不光彩的事情之后我们养成的默契的唯一可以称得上关心对方的举动。
我们都很可怜,我拥抱着他无声地乞求他给我一点爱的温暖,他的身体靠着我却无法忘记仙道更无法回应我的爱,两个受伤的人明明靠得那么近,却连互相疗伤都做不到。
晚上我们疯狂的做 爱,他不断的叫着我的名字,洋平洋平洋平;我很兴 奋,不断的顶撞着他。
隔了几天,我们还是一起去参加了酒宴。
仙道彰对于我的出现报以怨 毒地瞪视,我不介意的笑笑,把手揽在樱木的腰上,樱木身体微微的僵直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
这种酒会都是打着满月酒幌子的成年人的聚会。我对这种聚会没兴趣,樱木这种单纯的人更是应付不来,于是我们两个找了角落吃东西。
仙道彰如无孔不入的小强一般出现,笑眯眯的盯着樱木,好久不见。
樱木没有搭话,身体却在微微的颤抖。
花道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我明明这么喜欢你……
樱木还是没有搭话,抬头看了看盛大的酒会现场,转过身来面对仙道,刺猬头,你现在还喜欢本天才么?
我如同窒息一般难受,不敢置信的转头望着樱木,到最后,我们还是只能到这一步吗?
仙道笑得很清淡,却志得意满,是,很喜欢。
那么本天才现在让你离婚跟本天才一起,你办得到么?
仙道语塞。
不能吧?所以现在是本天才不要你了,以后不要笑得那么猥 琐来勾 引本天才。
樱木说完放下手里的东西,拉起我就往会外面走,边走边对着仙道笑,你劈腿了,本天才也劈腿了,我们扯平了,不要再来打扰本天才的生活。
仙道彰瞠目结舌的身影在我们眼中越来越小直至转角过后消失。
车里,樱木呆在副驾驶座上许久没有动。
樱木。
嗯?
你为什么说这些?
樱木没回答。
那你还爱着仙道彰么?
不知道,这次樱木回答了。
然后依旧是长长的沉默。
很久之后,樱木长出一口气,把头靠向车窗,洋平,这些话不是为了安慰你才对刺猬头说的,我很早就明白了,刺猬头不适合我;我想了很久,一共就只有两句话,洋平,你喜欢我么,你可以保持单身跟我在一起么?
我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觉得这么多年来的阴云在一瞬间被樱木的两句话收拾得一干二净。
我要是跟你在一起的话还怎么能保持单身?我笑着反问。
樱木窘,但依旧抱了过来,那我们可以试试。
我回抱住这堵温暖的身体,这是我听到过的最美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