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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花]DUMB SIREN SONG 1-99 -待续-

作者:游弋的海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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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花]DUMB SIREN SONG 1-99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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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3
章 4
章 4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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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6
章 7
章 8
章 9
章 10
章 11
章 12
章 13
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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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窗外

他站在了窗外,静静的看着他。
他全身散发着诱惑的气息,黑色凌乱的头发,黑色没感情的眼睛,没有温度的身体,没有血色的皮肤,一个冰冷而僵硬的人,却可以散发着如此恐怖的诱惑。

这里是2楼,他就在房子里,卷缩成一团,拼命的想把身体隐藏在黑暗里。
可是他不能如愿,风把云都吹散了,月光还是照到了他的头发上。他有一头的红发,汗与灰尘混合在一起,粘住了他的头发。
一年又三个月,他一直呆在这个房子里;一年又三个月,他没有进食;一年又三个月,他与他,一个在房子里,一个在窗外,就这么对峙着。

他进不来。
他是古老的血族,背叛了基督,而被上帝遗弃的一族,永远不能活在阳光里,深受古老戒条的约束。
上帝说,汝是卑鄙肮脏的,汝只能活在黑暗中,阳光将驱除所有黑暗。
上帝还说,吾的子民,迷途的羔羊,信奉真理吧,吾将汝纳入保护之中,免受黑暗的侵扰。
上帝最后说,迷途的羔羊啊,汝等建立房子,黑暗之物没受到汝等的邀请,将不能进入。
可是,他还是不能进入这个房子里,一年又三个月,四百五十多天,红发男人一共拒绝了他四百五十多次。
今天是第四百五十六个夜晚,这是他与他第四百五十六次对峙。

事件追溯到一年又三个月前,平静的镇上来了个陌生的男人。
那天,花店的老板将最后一朵鲜花卖给了对面的小伙子,收到了最后一个铜币,然后关了店。今天的生意还可以,花早就被卖掉了,所以他决定去酒馆里喝一杯。
酒馆门前的油灯还没点燃,花店的老板以为自己应该是酒馆的第一个客人。推开门,然后他发现推断错了。
酒馆里原来早就有客人了,他坐在角落里。

平静的小镇本来没有什么娱乐,发生的大事不外乎就是“对面的小伙子爱上了罗丝,可是却被拒绝了”的事情,而镇上唯一的酒馆就是新闻传播、交换的唯一地点。
角落里的男人是个陌生人,“镇上来了个陌生的男人”对于居民来来说,这也是一件新闻。所以花店老板一点也不隐藏自己好奇的心情,点了啤酒,坐在了陌生男人对面的桌子上,偷偷的打量着男人。
男人有一头红色的头发,这是花店老板对他的第一个印象。

黄昏到了,酒馆的老板娘如平常一样,在门前为自己的酒馆点了一盏油灯,油灯亮了,对于镇上的人来说,一天的工作结束了。
酒馆的里人来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视线纠缠在一起,落到了角落的男人身上。
花店老板微醉了,酒精淹掉了淳朴与害羞的风俗,他站了起来,以镇上居民的代表对男人表示友好。
[我叫花道。]那个男人如此的回答花店的老板。

“花道、花道——”镇上的人开始如此的称呼他,“给我们讲个故事吧!”
他说他来自海洋,常常坐着船四处旅行着,小孩子喜欢这个陌生的男人,因为他会说很多的关于海上的属于英雄的故事。
男人长的很高大,孩子们趴在了他身上荡着千秋,他不介意,并且让孩子坐到了自己的肩上。
他的红发,他的笑容,他充满力量的身躯,他热情却带有故事的眼睛,成为了镇上最近热门的话题。
他在镇上的东南边买了一层两层高的小房子,然后他在那里住了下来。

男人住下来的几天后,怪事就开始发生了。
那是一个夜晚,八匹高大的骏马连夜赶车,拖着一个密封的箱子进入了镇上,收货的单据上写的是镇上富商的名字,所以黑色的箱子运到了那里去了。富商在单据上签收,把箱子搬进了自己房子里,这件事由于是半夜发生的,所以镇上如消息灵通的花店老板也不知道这个新闻。

第二天,镇上的小孩子失踪了。
夜晚,酒馆里,大家都纷纷的讨论着这件事,彼此交换着意见,花道也在酒馆里,当他听到了这件事,胳膊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对众人告别,离开了酒馆。
从那天开始,这个叫花道的男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他把自己锁在了那两层高的房子里,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镇上越来越多人消失了,开始的时候人们没有把花道的反常行为与怪事联系起来,直到那天,人们在花道的门前,发现了失踪的小男孩,男孩的四肢被撕裂了,血流满一地,渗到泥土里渗进了花道的家里,——那个曾经在花道的肩膀上高兴的听着故事的小孩。

怪事是在花道出现的时候而发生的,失踪的男孩死在了花道家门前,男孩子曾经与花道有接触,种种的线索,让居民认定了花道就是凶手。
恐惧、愤怒、失去亲人的仇恨,让人们拿起了武器,带上了火把,去敲打着花道的门。
“让我们进去!”人们相信房子里藏着失踪的亲人。

花道在房子里,可是失踪的居民却不在这里,他躲在角落里,用手捂住了耳朵,他并没有害怕,他只是在拒绝诱惑。
跳动的心脏,血液在经脉中流动的声音,居民充满生气的呼吸,那一切一切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诱惑。

居民始终没有能力打开那扇门,门出乎意料的厚实,然后不知道哪个人开始大声的说,花道把所有失踪的居民都杀掉,应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把里面的男人烧死。
火把在人们挥动着,人们越来越激动,在别人的煽动下,不知道谁的火把从手中脱离,向着房子的方向飞去——大门瞬间被烧了起来。
“杀了他!”
火在门的周围开始蔓延,人们的心随着火也开始骚动起来,原始的暴虐因子在血液里复活,所有人都在叫嚣着,他们都知道,那个男人就躲在门的另外一边。

猩红的火光,暴躁的人们,对于花道来说,再也熟悉不过了,以前的一幕一幕,好象闪电般迅速在脑中浮现。
她说,羊羔吃着草,人类吃着羔羊,这是自然的法则。
她的声音如此的好听,如风中的铃铛,让平静的海面,翻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波浪。
那一刻,他认同了她的想法,羊羔吃草,人类吃羊羔,所以——晴子吃着人类。

晴子、晴子、晴子——他美丽的女神,如同那把剑一样,像美丽的梦般破碎了。


第一章 泡沫

【1】海贼与赏金猎人

像琉璃般破碎了——那是他引以自豪的巨剑,不堪一击的在对方面前化成碎片。手不停的颤抖着,刚才所抵挡的一击几乎让他耗尽了生命。
红发男人知道,与面前的人决斗,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个人拿出了身上单薄的细剑,轻轻的挥舞着,剑像鹰般那样华丽的向着自己迅速划过,身体自然的做出反应,他抽出了剑,挡下了这一击。
然后,红发男人的剑破碎了。
事情眨眼发生,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伴随着剑的断裂,紧接着是传来的是女人们的尖叫。
然后,人潮不断的往后拥挤。

那是一个海贼,背上的海贼刺青与裸露上身的标准打扮证明了红发男人的身份。
船上的海贼只有一个,他利用船桅加上绳子的辅助跳上船,然后对着在场的一个贵族打扮的黑发男人说道,决斗吧。
黑发男生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拥着美人。
“哟,怎么又是你啊?”黑发男人对着前面的海贼叹了口气。
红发男人抿了抿嘴,从口中只挤出了几个字,“我要为我的伙伴报仇!”

“哎!”黑发男人再度叹了口气,右手从美人的腰上抽了出来,对右边的美人说了句抱歉,把酒杯塞到了女伴的手中。
空出来的两手,从怀里取出了一叠纸张,眼睛盯着红发男人,与自己手中的画像逐一对照着。
“樱木花道,特征红发,身材高大,东方国度来的海贼,一年以前加入西海海贼团,年纪尚轻,尚未有案件触发,随着西海海贼团的覆灭,樱木花道随之被悬赏,悬赏金额……”黑发男人抬起了头,狡猾的望着那个叫花道的海贼,然后提高了声量,“悬赏金额,10个金币!”
“哈哈!原来是个小毛贼!”随着黑发男人声音的消失,周围的人响起了对红发男人的嘲笑。
花道手紧握着手中的剑的,锋利的眼神像一把刀那样刺向了黑发的男人。黑发男人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好眼神!”

“你还不懂吗?”黑发男人迷惑的说道,不是很大的声音却压过了船上所有人的嘲笑声,“悬赏金额代表的就是海贼的实力,10个金币的酬劳,也就是说明,你没有被狩猎的价值!你还是走吧!等你的悬赏金额与你死去的老大等价的时候,当我缺钱,我就去找你约会!”
尖酸的言辞,让船上的人都暴笑起来。
黑发男人的侮辱,让花道失去了控制,舞动着手中的巨剑向着对方砍了过来。
男人把女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像跳着华尔兹般的优雅的躲开了对方所有的攻击。
“有勇而无谋!”他对红发男人评价道。
“仙道彰,把女人当成挡箭牌,算什么男人啊!”花道的脸涨红了,“西海最厉害的赏金猎人居然躲在女人的背后!”
生气而结结巴巴说出的话语,却让仙道身边的女伴产生了怀疑,女孩子停了下来,怒气冲冲的举起了右手,狠狠的向着仙道煽了过去,“卑鄙!”
仙道转头,望着扬长而去的女人,终于抽出了配剑,“我生气了,她是我用三个小时的时间钓到的!
话只有一句,黑发男人抽出了他的剑向着红发的海贼流星般的划去。
然后,红发男人的剑破碎了。

毫无疑问,这是他身为大海上最厉害的狩猎者的实力:瞬间分析对手的观察力,对准弱点迅速下手且不给对手反击的爆发力——他手中的细剑就如一根针,对准了体积庞大的气球,出其不意的戳破了。
花道一直都不知道,他用力量压制对手的战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对方利用尖剑的锋利,戳向了大剑的最薄弱的地方,然后大剑就化为了碎片,散落在地上。
在他面前的仙道如一座横卧在地上的屹立不倒的大山,虽全身皆弱点,可是却没有可以攻击的空隙。

海上吹来的风,掀起了淑女们的裙子,吹翻了绅士们的帽子,本应凉爽的场地,却因为仙道的气势让在场看热闹的所有人都汗流浃背。
他们认出了他了,那个曾经单枪匹马毁了盛极一时的海贼团伙,让海贼岛变成血海地狱的男人——仙道彰。
人群开始往后退,比起海盗,他们更怕这个男人,他的故事传遍了整个大海——当时为了引诱海贼团伙的出现,他利用了一艘豪华的油轮做诱饵,潜入了海贼岛,然后故事的结局是油轮上所有人都成为了海贼的陪葬品,一起葬身于海贼岛上。
这个敌我不分的男人,这个就算所有人都死了,他还能活着的男人,他的笑容就如同死神举起镰刀割取生命时所发出的嘎嘎笑声,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刚才戏剧般出现的红发海贼已经沦为配角了,人们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的身上,听过仙道彰故事的人都知道他最近接了一桩大生意,足够可以让所有人成为祭品的大生意——猎杀人身鱼尾的海中娼妇。

人们四处的退散,虽然都知道在海上无处可逃,可是恐惧已经俘虏了他们,他们的耳边好像已经响起了那美丽而醉人的旋律。
然后起雾了。
让人措手不及的雾,瞬间把船围了起来,隔绝了风、隔绝了阳光、隔绝了海浪,让所有人的触觉视觉味觉都消失,然后,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听觉。

那是让人脸红耳赤的女人的呻吟,一浪一浪的扑脸而来,快乐中夹带着痛苦,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跟着声音喘息起来,而那只是音乐的前奏。
那是海中的娼妇,上身拥有美丽的少女外表,下身为鱼的怪物所布下的陷阱,用雾引领船队,利用甜美的歌声迷惑人类,然后把人类的血肉当成食物——那是美丽的人鱼,海中最凶狠的“怪物”。

“愿海草如那陆地的藤蔓
沿着峭壁一直往那城堡蔓延
然后
让我化成那小小的水珠
成为藤蔓的养料
到达我所爱的人那里
我只愿看他一眼

我愿意成为那朝霞的泡沫
消失在空气之中
我只想与他
手牵着手
漫步于夜月星空之下

……”

那一首哀伤的情歌,寄托了少女的爱慕之情,听了这首歌的人也与声音的主人合成一体,与那歌声合成了一体,歌声哀怨让他们感到哀伤,歌声欢快让他们感到快乐,那是不能形容的奇怪感觉。
海浪的声音停止了,人们的尖叫还有那失态的喘息都消失了,耳朵里只剩下那把妖媚的女声,像蛇一般缠绕着身体——从脚下钻上来,在身体上游走,到达脖子,并且越缠越紧,那种窒息的感觉似乎让人失去了知觉。

那未曾尝过爱欲的粗鲁男子好像成为了决斗的赢家,他未曾恋爱,也不知道爱欲欢乐,魔力的歌声未能影响到他,而刚才把他自尊狠狠打碎的赏金猎人,现在却毫无反抗能力的躺在地上。
他知道,只要他拿起地上的巨剑碎片,往仙道的大动脉割去,那这场战斗的赢家就是他了。
手在颤抖,他在犹豫着,身为海上男人公平战斗的自尊还有为伙伴报仇的愿望在左右着他的决定。
歌声在他耳边响起,左右犹豫的他却没发现歌声改变了。

“阳光、蓝天、白云、大海
构成了英雄的故事
大海上的男儿
扬起帆追逐着梦想

那里有你的同伴
肩并肩的浴血奋斗
那是血
那是肉
那是生命
那是梦想
………”

歌声从艳丽哀怨变得激扬雄壮,像大鼓一样敲击着海贼的心脏,呼吸变的浓重,他发现脖子上缠绕着一条蛇,然后一阵晕头转向便失去了知觉。

“哎,你还是太嫩了,美丽的女神唱完爱情之歌,然后就是唱男子汉之歌了,”一直昏迷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露出了奸狡的神情,“好了好了,好好的睡一觉吧,让我们去看看天下最美丽的女神……”眼皮开始变的沉重,“不好了,她开始唱赏金猎人之歌了……”


【2】人鱼的爱情

这里是靠着海的悬崖峭壁,由于日月亏损,涨潮退潮,同时在海浪千年的冲刷下,在峭壁底形成了一个大洞,这里是“她”的家。
猎物被她迷惑了心神,跟着她的音乐节拍,一个跟一个的走了下来,来到了她的家。今天的收获颇为丰富,她粗略的数了数,一共有100多头。她不需要这么多,她的家储存不了这么多食物,她皱了皱眉头,命令女人、孩子、还有老人回到船上,留下的都是年轻的男人。

她拍了拍尾巴,让身体在水里翻了个跟斗,便游到了男人们那头,好奇又仔细的观察着,然后按照自己的喜好归类了——穿着燕尾礼服的绅士们包括船长归 为一类,船工还有侍者归为一类,其中有一个拥有红色头发的男人却让她感到有点为难——这显然是船上的不速之客,头发很短,裸露着上身,露出的是石头般结实 的肌肉,她扁了扁嘴,这个人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肉太硬太粗糙,骨头太多,口感不好。
显然的,船工与侍者们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只有那群男贵族,肉嫩有弹性,才是自己的最爱,她发出命令,让船工与侍者也回到了船上。

把男贵族们移动到洞中的最深处,做了一个催眠用的水结界,包围了他们,安顿好,最后轮到处理那个红发男人了。
拍了拍鱼尾巴,她用手支撑着头,趴在了岸边,好奇的观察着这个男人,考虑着怎么处理他。她偷看了他在那艘船上的记忆——他是个海贼,就是在大海里 横行,是为了取乐为了钱财而杀人的人,看他的样子非常的厉害,把他放回没有了大部分男人而只有女人、孩子、老人的船上,那就如狼进羊群。
她对人类没有所谓的同情心,他们都是她的食物,可是作为美食家的美学观念却不容许自己抛弃的食物落入其他人的手里。

海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吃人的怪物——虽然是人类,却在海上践踏着人类的尸体取乐。
一想到这个海贼是自己的同类,那种心里不喜欢的感觉却消失了,她许久也没有碰到“同伴”了。
她微笑了,她决定让这个海贼留下来,做摆设也好,做后备粮食也好,做同伴也好,做宠物也好——因为很久也没有人听过自己唱歌了。
决定好海贼的命运,她唱着歌,呼唤着雾,让雾带着船回去原来的航道,然后为船上的人唱起了安眠曲,让他们醒来后,只记得那美妙的嗓音。

刺鼻的味道,把他熏醒了,男人发现自己没死。他动了动手脚,身子没被束缚,他坐了起来,发现这里是个靠海的山洞,山洞周围由不规则的岩石包围着,估计是海浪冲刷而成。
他的头有点晕,那是被催眠的后遗症。
洞中充满了刺鼻的味道,那是铁锈与海水盐味混杂而成,他依靠着月亮的光线,寻找着味道的来源——被丢弃的骨头粘着少许血肉,在近海里漂浮着。

那是一个美丽的少女,月光下,她坐在近海的大岩石上,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海浪从远处扑来,然后退去,少女泡在水中的部分全都纳入了他的眼里——那是一条美丽的人鱼。
鱼尾巴长着海蓝色的鳞片,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的发着光,微弱的光线反射到少女的脸上,让珍珠色的肌肤散发着神的光辉。
花道在那一刹那,他知道见到了女神。
他楞楞的站在了那里,他的眼里只有她的存在——她是如此的纯洁,她是如此的美丽,她是如此的宁静,她是一个奇迹,她是海里的女神…………

她感受到炽热的视线,转头,发现她的“同伴”醒来了。她有点兴奋,这是她第一次与“人”交谈。
她跳下了水,拍动了尾巴,几下便游了过来。
你醒了,她说。
她的声音就如炎热的夏天里,偶尔刮起的微风,而他就沐浴在里面,不能自拔。
他结结巴巴的问道,是您救了我吗?
她的眼往下看,他看不清她的眼里有什么,她偷看了他在船上的记忆,小水珠停留在她的眼睑上,一闪一闪的,然后她微笑了,抬起头。
“恩,是我救了你!”

他看到她的微笑脸红了,这是世界最美丽的笑容,他鼓起勇气,可是却生怕吓到了她,用了生平最小的声音说,我叫樱木花道,来自东方的国度。
她说,我叫晴子,生活在这个大海里。

她叫晴子,一直在这个海洋里生活着。
他叫花道,一直在这个海洋里旅行着。

她是一条人鱼,孤单一人周游于四海之中,唱着自己喜欢的歌,迷惑来往的船队,狩猎着自己心爱的食物。
他是一个浪人,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憧憬,与同伴们开始了冒险的故事,因为缺乏资金,所以开始打劫来往的船队,成为了海贼。

晴子是女性,花道是男性,晴子现在只有一个人,而花道现在也只有一个人,两个人相遇了,男孩子爱上了美丽的女性,期待着爱情的发生。

晴子喜欢唱歌,而他成为了她最忠实的歌迷。
花道喜欢晴子,所以静静的听着她唱歌。

晴子最喜欢唱的歌叫“泡沫”,哀怨的歌声诉说着人鱼公主为了爱情而变成泡沫美丽爱情故事。
花道未曾尝试过爱欲欢乐,他不明白里面的爱恨情仇,所以只是静静的听着。
晴子对他说,她并不喜欢这个人鱼公主与人类王子的故事,只不过这个旋律动人凄美,是引诱猎物最好的方法。
她在他的耳边说,其实这个故事都是骗人的,人鱼对人类的爱情就是进食。

花道不明白晴子的话中之意,所以当太阳从地平线升了起来,他潜到了海里,捕鱼去了。当晴子醒来,她发现花道升起了火,鼻子里味道的是肉被火烧焦的味道。
花道把烧熟的鱼递了过来,神情就如小伙子为心爱的姑娘送上鲜艳的花朵。
晴子眼神是迷惑的,她拒绝了花道手上的东西。

被拒绝的小伙子结巴的问,晴子小姐肚子不饿吗?
她说,饿啊。
小伙子说,我,我刚烧好的,虽然外表有点难看,可是味道………味道不错。我是烧鱼的天才,我的伙伴都说好吃的。

晴子微笑着,她说,我不吃这种东西。她扬起了手,花道顺着方向走了过去。洞穴的深处,闪耀着魔法的光芒,水的结界把花道的视线隔绝了。
这是什么?海贼好奇的问道。
我的食物啊!人鱼回答。

结界深蓝色的光芒有点刺眼,他眯起了眼睛,企图通过魔法的阻碍,看清里面的东西。
好奇开始转变成怀疑,怀疑在心中累积着,开始膨胀。
蓝色的光芒的让他感到恐惧,那是一种对事实真相的恐惧。

那是什么?他的手握成了拳头,手心全是汗。
那个事实,他拒绝承认。

我的食物!晴子不明白的他的坚持,可是还是耐心的回答了。

花道他是看到了,结界里那朝天的头发影子,那正是把他的自尊狠狠的往地下踩的人,朦朦胧胧的身影,说明里面的人数并不少。

“那是什么呢?晴子小姐!”
“我的食物!”

晴子小姐、晴子小姐、晴子小姐……他在心中默念。

“晴子小姐为什么?我烧的鱼比这些……好吃,我以前的同伴都喜欢吃我的鱼的!来吃鱼吧!”他笑着,拉着她的手,想把鱼硬塞到她手上。

“为什么我要吃同类?”晴子的眼睛充满了不解,她说,“它们是鱼,为什么我要吃同类?”

“可是…………晴子小姐,他们是人类啊!与我一样是人类啊!”

“你不是海贼吗?海贼不也是吃人吗?把同类杀了,夺取钱财,我只是把人类当成食物,性质不都一样吗?”

“吃人是不对的!晴子小姐不也有一半是人类吗?!”
他的论点多么的肤浅,让晴子笑了起来。

她说,羊羔吃着草,人类吃着羔羊,这是自然的法则。羊不吃东西会死,人不吃东西会死,人鱼不吃东西也会死。
她的声音如此的好听,如风中的铃铛,让平静的海面,翻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波浪。
那一刻,他认同了她的想法,羊羔吃草,人类吃羊羔,所以——晴子吃着人类,她不吃东西就会死。

他别开了头,跳进了水里,可是晴子的音乐还是穿透了水,传到了他这里,那是晴子最喜欢的“泡沫”。
她如此的唱着,我愿意成为那朝霞的泡沫,消失在空气之中,我只想与他,手牵着手,漫步于夜月星空之下……
她的歌是如此的好听,她的爱情是那么的美丽,她的故事是那么的动听。
人鱼公主的爱情是给予人类的,可是公主却没有化成泡沫,他终于知道了,“泡沫”只是一个故事——人鱼对人类的爱情就是进食。
歌声嘹亮哀怨,他知道,她在进食,让人类享受着人鱼的绝望爱情——人鱼对人类的爱就是进食。

很多的时候,期望与现实总是背道而驰,他不是小孩子,所以深明这个道理——他的女神并不符合他心目中那理想中的形象,可是这些都不能阻止他去喜欢 晴子小姐,那就如一直在内陆长大的他第一眼看到大海时候的那种感动,大海虽然充满了危险,可是还是深深的爱上了这片未知的、由水组成的世界。

他在水里,把整个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水里,晴子小姐的歌声停止了,在水里憋的时间有点久,呼吸有点困难,所以划动了四肢,让身体浮上水面。
晴子在望着他,她的身边的是吃剩的带着皮肉的骨头,嘴边还有残留着血迹,那一刻他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着晴子。
因为她是那么的坦然,用他所看过的最纯洁最天真的表情看着他,她说,看,吃东西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波浪从他旁边翻滚而过,他上岸,来到晴子的旁边,他的手还是湿的,那是海水,举起来,擦去了晴子嘴角的血迹。

晴子没有躲开,“你的手很温暖……像太阳!”
鱼的体温比他低很多,手停留在晴子的脸上,感觉到的是冰冷的皮肤,她的眼睛是深蓝色,那是海的颜色。

他不是一个适合思考的人,行动速度总比思考速度来的迅速;而晴子做为人鱼,也没有什么值得她去思考的,一切依照着本能。
他的温度让她感到温暖。
她的眼睛让他觉得眷恋。
也许这不是爱情,两个人也不懂什么是爱情,也不懂应该怎么表达此刻的感觉,促使他们的只是自己身上欠缺的或者一直追求的部分,所以他们很自然的接吻了。
那个吻很短,在碰触的那一刹那,两个人分开了,那是海水混杂着人血的苦涩之吻。

“晴子小姐,我喜欢你!”他下了很大的决心,对人鱼如此的说道。
“喜欢?你想吃掉我吗?”晴子露出吃惊的表情,余光瞄到了散落在地花道吃剩的烤鱼残骸。
“不……不!”他手忙脚乱的解释着,突然想起了人鱼对于喜欢的定义就是食物。

他握起了晴子的手,让手放到了自己的心胸上,“感觉……感觉……到了吗?晴子小姐,它在跳动,因为喜欢的人在自己的旁边……,所以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喜欢……一个人就想每一刻都呆……在她的身边,保……护她,为她做一……点事情,让她高兴………”
那是洋平握着他的手摆在了心口上,他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他的眼睛让他刹时忘掉了性别的存在,他说,花道你记住了,这番话当你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这么说,你绝对无往而不胜。他一句一句的教,花道害羞的一句又一句的说着。

握住晴子手在不停的发抖,那是因为紧张,他的呼吸开始急促,那是因为不安。不安的情绪好象传递给晴子,晴子的手、身体,渐渐的开始发抖。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跳下了海里,游到了远处的岩石上。

她开始唱歌,旋律是属于那首“泡沫”,可是歌词却有别于以前的内容。
以前不为“泡沫”而感动的他,现在却可以感受到它的魔力,窒息的感情波动扑面而来,那是属于晴子的真正的“泡沫”全段。

【3】人鱼的回忆

[人鱼公主与王子的故事]

她叫晴子,她是一条年轻的人鱼。她们是群居性的迁徙鱼群,唱着美妙的歌声诱惑着周围的船队,捕猎食物。

姐姐们教会她的第一首歌名为“泡沫”,讲述的是美丽的人鱼公主爱上了人类的王子,为了变成人类与王子在一起,用歌声换取了可以步行的双腿,受尽折磨,她终于遇上了王子,可是王子爱上了临国的公主,人鱼公主最终化成了泡沫。

善良的她听完很哀伤,人鱼公主实在太可怜了,为了人类变成了泡沫,而她的姐姐说,这个故事是人鱼们撰写欺骗人类的,人类只是他们的食物而已。
她喜欢这歌,因为这首歌是诱骗年轻男人最方便的办法,她喜欢离队,喜欢靠近临海单独猎食。

人鱼群继续往西迁徙,这里海水的温度,频繁的船队来往,让人鱼们爱上了这里,然后姐姐们决定在此定居。
定居的决定得到大部分族人的支持,可是对于活泼好动的晴子来说,无疑是痛苦的。
她喜欢追逐着波涛,与大型的鱼儿在深海竞赛,喜欢用歌声戏弄着人类,这一切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有趣的。

她的歌声响透天际,她是天生的歌者。唱歌是她的乐趣,也是她的生命。歌者最大的荣耀就是得到认同。
在西海定居的日子里,她只能用唱歌去排解无聊,而人类就成为了她最好的听众。用歌声迷惑众生,用纯美的歌声把落单的渔人小船引领到珊瑚丛中,让小船触礁。
如此的游戏让她乐此不倦,她相信没有人能抗拒她的歌声,不受她的诱惑。

那是一个古堡,耸立在孤高的悬崖上,晴子与鱼儿的嬉戏,偶尔发现了这里。那是一个夜晚,晴子看到了,八匹黑色大马为一组拉着一个一个的黑色大箱子进入了这个古堡,马蹄引起的共振传到了海水里。
从那天开始,古堡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古堡每天晚上都举行宴会,晴子偶尔可以听到人类所响奏的音乐伴随着笑声通过风传到她的耳里。
酒醉情迷的感觉,让晴子感到新鲜与好奇,她开始对古堡的住客产生了兴趣。

然后她开始唱歌了,歌声掩盖了海浪,她相信她歌声能传到古堡里面。

“愿海草如那陆地的藤蔓
沿着峭壁一直往那城堡蔓延
然后
让我化成那小小的水珠
成为藤蔓的养料
到达我所爱的人那里
我只愿看他一眼

我愿意成为那朝霞的泡沫
消失在空气之中
我只想与他
手牵着手
漫步于夜月星空之下

……”

晴子深信,古堡里的人很快就会受到她歌声的吸引,而跌入海中。
歌声持续的时间很短,有人从阳台里出来了,一个深红色的身影从上面掉落下来了。
晴子微笑着,她停止了歌声,她潜入了水里,迫不及待的想把猎物玩弄一番。

猎物让她失望了,掉落下来的居然是一个女人,穿着深红色的高雅裙子,估计是一个贵族小姐。
人鱼不吃女人,这是戒律。
有点失望,可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的歌声诱惑的是男人,而从露台掉落下居然是个女的。

她向着女人游了过去,把她拉到了水面上。
借着月色,发现女人已经断了气,脸色苍白,女人身上的体液被强行抽光,皮肤失去弹性干枯,犹如一具干尸,唯一确定的,那绝对不是溺水而造成。
怪异的气氛,笼罩在古堡上方,晴子抬起头,发现露台上有人。

那是一个贵族打扮的年轻人类男子,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不带有一点的活人的体温。
他往下望,他看到了晴子还有晴子怀里的干枯的尸体。
他见到了人鱼,还有变成了尸体的女伴,他没吃惊,身体也没有动,他的眼睛就如一潭死水不见一丝波澜。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越发清冷,他如同一个死神,冷冰冰的注视着这一切。
晴子望着他,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眼睛不能离开,那是一种诱惑。
过了很多很多年,晴子通过一个红发海贼处得知,这个感觉就是“喜欢”。可是那时候,晴子脑子什么也想不到,只是静静的在海里看着他。
两人的对望没有维持太久的时间,黑发男子收回了目光,转头,没有再理会海中看到的一切,他回到了宴会里去了。

第二天早上,晴子再度来到这里,她对着古堡唱歌,希望那个人再次在露台上出现。白天的古堡静悄悄的,昨天晚上的五光十色如同一个梦,任凭她怎么放声歌唱,可是古堡里却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
中午时分,太阳的光线太猛烈了,身上的鱼鳞在阳光的暴晒下,暴裂了,不得已,她只能选择离开。
晚上到了,阻碍她的阳光消失了,她再次来到这里。
古堡恢复了它的热闹,人类的音乐从城堡里传出来,晴子唱起了歌,诱惑着古堡里的人。

他出来了,身上还是那件黑色的衣服,他站在了露台上,晴子露出了上半身,拍着鱼尾巴,对着他唱着“泡沫”,他仍旧一丝不动,没受到人鱼的诱惑,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站在那里。
“枫,为什么站在这里?这里风大,与我进去跳支舞,好吗?”
有人来了,晴子把身体没入水里。
他今天换了个女伴,那是一个穿着粉红色礼服的美丽佳人,女人把手缠绕在他的手臂上,然后他跟着女人回去了。

晴子那晚在古堡下面呆了一晚,他还是没有出现。当她准备离去的时候,她再度发现了黑发男子的女伴身影,穿着粉红色的漂亮礼服,孤孤单单的在海里漂浮着,不过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此后,晴子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个城堡海域里度过,为的只是夜晚里能看到那个黑发男子一眼。
通过人们在露台低声细语的聊天知道,那个黑发的男子叫流川枫,是个拥有古老封号的世袭公爵,晴子不是人类,所以不明白封号后面所暗示的地位与高贵身份。
他喜欢穿黑衣服,每次他都受不了宴会的热闹气氛,而出露台透气,然后晴子每次都对着他唱歌,同样的旋律,同样的“泡沫”。
对于晴子来说,这是一场战斗,赌上人鱼的自尊,用歌声去迷惑这个男人。
可是每次,那个黑发男子都是不发一言的、眼睛空洞的看着海面。

长时间的离队,缺席人鱼大规模的猎食行动,晴子的特立独行引起了姐姐们的注意。群居的生活是有森严的规条的,就算是年纪最小的人鱼也不能违反首领所订下的戒律。
会议中里姐姐们一致决定晴子应该受到严厉的处罚,她被禁足,姐姐们用强力结界把她困在了一块岩石上,在隔绝水、没有食物的情况下,让她接受烈日的暴晒直到潮汛再次来临。
潮汛要在下一个月圆之夜才能到来,晴子抬头,发现月亮只露出了小尖芽——潮汛要在太阳第25次落下后才能到来。
她绝望的唱着歌,她知道,她再也不能看到那个黑发男子了,也知道从今以后她在也没有机会唱歌了——25天,25次太阳的暴晒,绝对可以把她蒸发成泡沫。

晴子被关的时候,人鱼一族发生了一件大事——人鱼一族与血族之间展开了一场争夺地盘的大战。
西海乃人鱼先占据,血族却在人鱼占据的情况下定居于此。
人鱼的血对于血族来说,是一种致命的毒药;而血族却因为拥有独特的声纳接收器官,可以抵制人鱼颠倒众生的歌声,互为天敌不能共存,赌上骄傲的种族血缘,赌上富饶的西海领地,他们开战了。

血族的巢穴在一个临海的悬崖古堡上,人鱼没有双腿,所以不能主动发起攻击;血族被上帝所诅咒,所以不能碰到阳光,只能入夜攻击。
战争的主导权在血族的手里,攻击权也在血族的手里,所以血族定下第三天夜晚对人鱼发动总攻击的方略。
可惜,血族的计划被打散了。
第二天早上,人鱼利用自己的歌声,诱惑了一船队,让他们的剑与拳头抹上了人鱼的血,让他们在太阳升到地平线的时候,去攻击古堡。

血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古堡被烧毁,所有的第四代、第五代以及后面的族人都被消灭了。第二代与第三代的血族,由于保持着古老的习性,在泥土里睡眠修养生息而幸免于难。
夜晚来临,十几个第二代、第三代的血族从泥土里出来,带着仇恨的血,还有血红的眼睛袭击了附近的小渔村,让渔村的所有人都变成了他们的仆人。
血族的报复行动开始了,新生的仆人们都是游泳与航海的好手,他们带着自己的主人,驾起渔船取道险要海路,小舟利用魔法对抗着大海浪,穿越珊瑚礁与暗流,从背面到达了人鱼的巢穴。

本已被认定全灭的血族大规模的从背后出现,让人鱼措手不及,人鱼长老利用全部的力量强行架起了保护用的水结界,把所有血族成员都强行弹出结界外。
长老牺牲魔力换取时间,慌张的人鱼们终于集结起来了。
年少的人鱼开始唱歌,召唤洞穴里被控制的船员,她们把自己的血抹到了船员们的身上与剑上,然后唱起了“行军之曲”,让人类以血肉之躯暂时抵挡血族的獠牙与尖爪。
年长的人鱼们把自己的血与海水混合起来,开始吟唱大型的水之魔法,想一举消灭血族。

然而,血族却是在等待大型水魔法发动那一瞬间的机会,主人们没加入战斗,他们用新生代的血族做为诱饵,转移人鱼们的目标。他们躲在暗处,吟颂冰雪的禁忌魔法。
年长人鱼们以“SO”音作为结尾,终于把冗长、复杂的咒语转化为力量释放出去了——十几米高的血红海浪向着血族迎面扑来。
而主人们却是在等待着人鱼长老把界结打开,随着界结的打开,血族把早已储存好的冰之魔法化成箭矢向着血红的海浪射去。

魔法与魔法相撞的一刹那,炸开了耀眼的光芒,作为人鱼的血肉之墙——人类与做为诱饵的新生代血族一瞬间全都接成了冰,然后粉碎了。
界结被打破了,被人鱼所控制的人类护盾消失了,主人们没有放弃这次机会,发动小型的火焰魔法,向着人鱼扔过去。

失去了所有的屏障,前面的年轻人鱼,遇到火的一刹那全都化为了泡沫,而长老再也没有能力架起结界,听着女儿们传来的悲鸣,她咬着牙用尖利的指甲把血动脉划破了,血带着长老最后的魔力,化为仇恨之箭,向着其中一个主人射了过去,主人来不及闪避,血箭插入了主人的胸膛。
“扑”一声,主人的身体爆裂了。

长老的牺牲让年长的人鱼有所觉悟,他们利用生命转化成魔力,对主人们发起自杀式的攻击。主人们发动了风之魔法,利用空中的优势闪躲着生命之箭,并且海中的人鱼发起了火之攻击。
绝对的制空权所发射的火之魔法,让人鱼根本没法躲避,被打中了只有一死,认清了这个事实,人鱼们牺牲生命发动攻击。
人鱼的数量比主人们多的多,虽然血族占据领空,可是频繁的血箭还是让主人躲避不了。随着时间的逝去,优势逐渐回到了人鱼手里。

太阳快要从地平线升起来,主人们开始着急,开始不惜魔力的进行攻击。
鱼族与血族都知道,到现在这个战况,只有让对方死去,自己才能活下来。
可是下雨了,在太阳快要升出来决定胜负的时候,上天却在这个时候站在了血族这头。

那是一场突然而来的狂风骤雨,乌云把整个天都遮了起来。
然后………
胜负现在才开始,只有最强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下雨了。
晴子望着天,舒了一口气,她觉得上天在帮她。今天是她在结界里的第七天,她全身是烧伤的痕迹,她知道熬不过今天的太阳。
可是,上天却在这个时候下起了雨。
她想,假如她真的要死的话,她希望能下辈子能化成雨,把永远不能交汇的天空与大地连接起来那样可以接触到某人的心。

然后,奇迹出现了,围绕着她的结界开始产生变化,晴子可以感受到力量变弱。
施法的姐姐们大概遇到了些什么吧!晴子是这样想的,她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她感到很不安,好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水蓝色的结界开始越变越淡,接着消失了。
现在就是出去的时候,晴子拍动尾巴翻身跳进了海里,她要去古堡,心里有把声音这么对她说,这是见他的最后的机会。
晴子穿越珊瑚礁,向着古堡的方向游去。路途上布满了浓浓的的鲜血味道还有烧焦的尸体残躯。她的预感实现了,她再也感受不了姐姐们的气息。

古堡消失了。
她来到悬崖,古堡早已化成了一堆瓦砾。

雨终于停了,太阳也出来了,在古堡的上空划过了一条彩虹,可是晴子的心还是在下着雨。
她知道,就算她化成雨,就算能连接永远不能交汇的天空与大地,可是,她永远也不能接触到那个人。

距晴子与花道相识75年之前、在晴子被囚的第7天、人鱼与血族激战的第三天早上,血族与人鱼族同归于尽了。

而晴子作为最后一条人鱼,孤单的活了下来。

 

 

【4】人鱼的眼泪

随着晴子的歌声,花道发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那是晴子的故事。
花道现在才知道,属于晴子的真正的“泡沫”并不是一个哀怨美丽的爱情,而是绝望的充满复仇与鲜血的寂寞。

他说,晴子小姐,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喜欢……你!就算晴……子小姐是人鱼,就算晴子小姐只能吃……人肉才能活下去,就算晴子心里喜欢……的不是我………,可是,我还是喜欢晴子小姐,很喜欢!

他握住了晴子的双手,力量很大,晴子可以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力量,很温暖,很安心,眼睛里好象有什么涌出来,然后滴滴答答的落在了手上。

“这是什么?”眼里的液体止也止不住,她伸出手去擦,可是擦掉后,液体再度从眼里流出来。

女人的天真是一种武器,女人的眼泪是一种武器,足够可以把一个男人打败。

“那是眼泪,晴子小姐!”花道唯一能做的只能伸出手,把晴子抱在怀里。

当人总是一个人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因为那是懦弱的表现;而当变成了两个人的时候,眼泪就出来了,因为她已经不需要孤单的坚强着。
小小的啜泣变成大哭。
下雨了,那是延续了75年前那场未下完的雨。

***********************

他叫仙道彰,是一个赏金猎人。

在不久之前的一个夜晚,他所住了旅店来了一个客人,黑衣、黑帽,帽子的阴影遮住了面容,由于对方不是女人,所以仙道对这个客人产生不了谈话的兴趣。

这是一桩生意,猎杀的对象是西海里传说中的人鱼。
仙道对传说中的妖怪不感兴趣,可是他的眼睛却是闪亮闪亮的,因为摆在他面前是一大袋的金币,对方还说,这只是首期。
然后他接了这桩生意。

他在人鱼做的结界里,现在是第三天,与他一起的人,现在越来越少,人鱼的食量很大,再过几天,结界里的人怕要全都被吃掉了。
他的头很晕,力量还没完全恢复。
他伸出手,从怀里拿出“护身符”。

那是一颗牙齿,动物的大獠牙。
那个黑衣人说过,对抗人鱼的诱惑,这个护身符是必须的,所以他带在了身上。

在结界里的三天,外面肥皂般的爱情也持续了三天,他有点厌倦了——无论是人鱼对吸血鬼的爱情,还是海贼对人鱼的爱情,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厌烦了。

脚没法前进,手举不起来。
花道躺卧在地上,那是一条伤痕,从左肩一直到腰上,伤口很深,那是一刀致命的伤。血失去了身体给予的压力,从裂缝里如泉水般涌出来。
血不能止掉,花道也没企图去止,他想移动,他想到晴子的身边。
给予他致命一击是仙道——那个本已受到人鱼歌声控制、被结界囚禁着的人。

那时候,晴子哭累了,也饿了。
她开始唱着歌,那是“泡沫”的旋律,对人类影响最大的歌曲,就算把人类的耳朵割掉,可是那魔性的歌声还可以传进脑海里。
结界的光变淡,受到歌声影响的人类从结界里出来,成为人鱼的食物。出来的是仙道,他手中握着的是出鞘的细剑,细剑是锋利的,散发出惊人的杀气。

人鱼对血族的爱让他感到厌烦,海贼对人鱼的爱也让他感到厌烦,他觉得猎杀游戏是时候结束了。
所以仙道并没有特意抑制自身的杀气,任由那个喜欢人鱼的海贼察觉,并且让他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他对海贼说,让开。
花道并没有移开,因为他的背后就是晴子。

仙道佯做了一个向左移动的动作,引诱花道空出了原来的位置,接着便向着人鱼刺去。
海贼受骗立即转身,以手代替巨剑,向着仙道握剑的手砍去。海贼的速度超出了仙道的预料,仙道大意了,被海贼卤莽的剑气划破了手臂,血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
收回细剑,退后了一步,仙道被逼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了。

“我绝对不会让你碰晴子小姐一下!”
那是花道的觉悟,就算失去性命,也不让背后的人受到半点的伤害。

仙道的剑光落在海贼琥珀色的眼睛里,海贼的双眼如暗黑中闪耀着光芒的野兽眼睛,那是不输于仙道的凌厉魄力。
海贼手中没有武器,只能用自己的拳头去打跨对方,琥珀色的眼睛露出进攻的先兆,然后如野兽般的向着仙道扑了过去。

花道眼中的决心让仙道明白,只有杀了对方,才能对付人鱼。所以,海贼向着他扑来的时候,他没有避开,他对这个海贼是不会再留情了。
他对准了海贼的心脏,剑光一闪,从左肩一直划落到腰部。
血洒满了一地,然后花道倒下了。

仙道的眼睛看着人鱼,跨过花道,一步一步的向着晴子走过来,剑上是花道的血,衣服上也是花道的血。
晴子在喘着气,想为花道做点什么,可是感觉到仙道身上的某样东西在压制着自己的行动,仙道越靠越近,晴子全身的力量一点一点好象被抽走了。

那是一颗獠牙,黑衣人给予他的护身符,仙道把它放在了手中,獠牙靠近人鱼的时候,产生了一股异样的热量,年轻人鱼的力量被这个小小的东西抑制了。
对人鱼没有怀着丝毫的怜悯之心,他嘴角带着微笑,可是眼神却是冷冷的。
细剑对着人鱼的心脏一点一点的刺下去,人鱼在哀号,在挣扎着。

脚没法前进,手举不起来,胸前的伤口折磨着他,可是晴子的哀号让他感到更加痛苦。他要爬起来,他要去保护晴子。
保护晴子的心情似乎让他产生了力气,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力量了。
挣扎着,由于动作的幅度太大,一时的喘气,让他的血通过喉咙,吐了出来。
他站了起来,手握成了拳头。

人鱼的声音带有魔力,晴子的哀号让仙道失去了警戒心,花道拼着最后力量,从背后对仙道发出了攻击。
他的拳头打中了仙道的脸,冲击力让两个男人都倒在了地上。
细剑离开了晴子的身体,回到了仙道的手上。他嘴角渗出血丝,抹掉,然后爬了起来。
可是,花道却爬不起来了。

“从一开始,我就低估了你!”
仙道低下头,从怀里拿出一直收藏着的通缉悬赏名单,抽出了红发海贼的10个金币的悬赏金额名单,然后撕掉了。
纸的碎片落在了花道身上,可是花道却再也没有能力站起来,骄傲的对着赏金猎人说——小看本天才,是要付出代价的!

人鱼已经倒下了,细剑刺中了心脏,人鱼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红发的海贼也倒下了,胸前是致命的伤口。
仙道叹了口气,他有点欣赏这个只有十个金币悬赏金的小海贼的大无畏的勇气还有力量。
把剑放回原处,转身,仙道离开了洞穴。为了对这个海贼表示猎人的敬意,他没有在海贼与人鱼身上补上一剑,做为赏金猎人最后的慈悲,至少让他们在死前做最后的告别,让他们死在一起。

【5】人鱼的泡沫

这里是西海最大的海港城市,商业贸易、武器打造、消息买卖、还有西海最大的猎人工会成为了这个城市繁荣的元素。

宝石店的老板今天很早就接到了一桩大生意。
他的客人是个红发的高大男人,上身赤裸,背后是海贼的刺青,那是一个非常高大的海贼。
海贼进了他的店,客人们看到了都纷纷离开。而老板却堆起了笑容,谄媚的接待着这个不速之客。
海贼来宝石店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以宝石兑换金币。海贼手上的宝石来路不明,只有特定的商店才敢收购,并且由于宝石大部分都是赃物,商店只要用十分之一的价钱就可以兑换,所以对某些宝石店老板来说,海贼是最受欢迎的客人之一。

老板用商人的角度打量着这个海贼——他上身胸前露出的是一条丑陋的伤疤,伤口很长,从左肩一直到腰上,伤口的肉是刚长出来的,说明海贼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恶斗。
海贼身上恐怖的伤疤让老板浮想联翩,能在这种一刀致命的恶斗中活下来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海贼——所以这个男人身上带的东西也绝对不是普通的东西。

海贼伸出了手,他的手心里是放着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眼尖的老板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消失了70多年的从人鱼眼里分泌出来的结晶——人鱼之泪。人鱼的眼泪通过空气凝结成的石头,是制造各种起死回生灵药的原料,70多年前随着人鱼的消失,这种结晶也消失了。

老板的手颤抖着,为了不让海贼看出自己的真正想法,老板想捂住嘴巴,不让惊呼声从嘴里冲出来。
老板是个宝石商人,同时也是一个好演员,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就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热切的眼神变成冷淡,老板清了清喉咙,对海贼说,我这里不兑换不值钱的石头。

老板的话让海贼生气了,他握住了老板的衣领,单手便把对方提了起来,“老头,你居然说晴子小姐的眼泪是不值钱的石头?”
海贼粗鲁的动作,让老板露出恐惧的表情,双脚已离地,呼吸也有点困难,他伸出了5根手指,“5000个金币!”
海贼的眼神是凶狠的,抓住老板衣领的手加重了力道,让老板离地面更加的远,威胁道,“老头,你刚才说的是50000个金币吧?”

老板深明性命比金钱重要,身体离开地面太久了,让他有点晕,没做什么思考,他就答应了海贼的要求,付上500个金币,而差额用金币兑换卷补足了。
对付奸商,就要装出凶狠的表情,那是以前洋平教给他的东西。海贼依依不舍的把石头放下,拿了钱踏出店门。

外面的阳光很大,花道抬起头,强光射入了他的眼睛,让他的眼睛产生了不适,眼泪从眼眶里出来了。

[花道你知道吗?晴子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晴天的娃娃,在阳光底下露出笑脸,一直幸福的孩子啊!]
她在流着血,连说话这个小小的动作也撕开了她的伤口。
“我唯一能给你的礼物,就是‘晴子’,在阳光底下永远快快乐乐……”

她的话犹然在耳,如水一般温柔的包围自己。

“不要伤心,花道!”
晴子伏在了他身上,让自己的血接触到对方的伤口。

人鱼的血是毒药也是灵药,无论是对吸血鬼还是人类。她想救花道,就算只有那百分之一的机会。
晴子被仙道刺中的伤口所流出来的血,在碰触到人类的伤口时,迅速的进入了对方的身体。
人鱼的血像洪水般的进入了花道的身体。人鱼的血是冰冷的,而当与人类的血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却变得炽热。
血像熔岩般火热的通过花道的身体,他挣扎着,身体的内脏像火山那样活跃着,内脏扭曲着。

晴子伏在他的身上,压制着他的挣扎。
花道的伤口像海绵般贪婪的吸着晴子的血,晴子握住他双手的力量越来越少。

她微笑着,安抚着,“花道你知道吗?晴子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晴天的娃娃,在阳光底下露出笑脸,一直幸福的孩子啊!…………所以,我唯一能给你的礼物,就是‘晴子’,在阳光底下永远快快乐乐……”

她的身影变淡,开始模糊。
花道伸出手想抓住她的身体,可是,晴子已经变成泡沫,在他的手上消散了。

**************

他站在宝石店的门前,他卖掉了晴子的遗物,他需要钱,为了活下去,为了帮晴子报仇。他抬起头,阳光落到了他的眼里,让他的眼睛产生了不适,眼泪从眼眶里出来了。

“不要伤心,花道!”
她的话犹然在耳,如水一般温柔的包围自己。

他粗鲁的擦去了眼角的眼泪。

——只有往前走,才有未来。


第二章 饥饿残夜

【1】不良猎人


三井最讨厌的三件事是:第一件,与别人搭档;第二件,聒噪并且不知死活的小孩子;第三件,别人碰他的刀。
他是个赏金猎人,可是已经很久没接到任务了,不是他功夫不好,而是他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良猎人——没团队合作精神、脾气差、动不动就抄起家伙闹事。

这里是西海的海港城市,里面有西海最大的猎人工会,三井在这里已经徘徊了几天,可是一件工作也接不到。
他的口袋里已经没钱,他的好脾气也快被磨光了。
他大力的拍着工会柜台威胁道:“妈的,今天还不给悬赏名单,老子就砸了这个工会然后改行做海贼……”

也许工会的人员被他的言论吓倒,或者工会的大门恰好有一个穿着凉爽的美女走过,让柜台人员走了神,把手中的一份悬赏名单递给了三井。
三井伸手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却出现了另外一只手去抢悬赏名单。三井眼明手快,抓住了名单。
然后,两只手,一人一角,拉住悬赏名单不放。

“哪个人胆子这么大,敢与本天才抢任务!”
“哪个混蛋敢与老子抢!”

两把声音同时响起,抬起头互瞪着对方。
声音的主人是个红发的男人,比三井高,背后背着一把超出普通尺寸引人注目的大剑,表情是不输于三井的凶狠。

有一句老话,同类相斥。
两人互看不顺眼,谁也不让谁,抓在两人手中的悬赏名单惨遭蹂躏,变皱、最后被撕成两份。
“悬赏名单一旦撕破,宣布无效!”柜台人员用职业化的口吻说道。
两个互瞪的人突然产生了默契,头转过来,两边伸出手,拉住柜台人员的衣领,一用力,把对方整个人从柜台里抽了出来。

“拿一份新的来,要钱多的,不然老子拆了这里!”
“拿一份新的来,要厉害的,不然本天才砸了这里!”

整齐划一的动作与声音,又让两人互瞪。

“这里不是给臭小孩玩耍的地方,给老子滚!”

“以为腰上挂着三把刀,就很厉害啦?本天才还以为哪个小丑出来表演马戏!”

“妈的,你这个菜鸟新人,拿着巨剑就认为帅吗?大而无用,用它来战斗根本就是自杀行为,挥动速度慢、场地受限制、近距离攻击无效………”

“那来试试本天才的剑是不是没用!”

红发男子话没说完,已经抽出身后的巨剑往三井砍去。巨剑的剑风迎面扑来,三井几乎可以感觉到剑的重量。
三井轻蔑一笑,凡是破坏力大的武器都是笨重而巨大,不够灵活。这个新人是菜鸟,在这种狭窄的房间里挥动巨剑,吃亏的肯定是巨剑的主人。
三井暗地里分析了这个人男子的实力,认为只要一把刀就可以把对方收拾。

三井没攻击,他在等待红发男子把巨剑挥下来、再提起的那个空挡。红发男子挥剑砍来,三井往左退,
巨剑收势不及,把柜台一劈为二。

所有人都为巨剑的威力而惊讶的时候,三井看到了空挡,然后拔刀了。
而巨剑这时却卡在柜台上,三井虽然在冷笑,可是却把刀锋与刀背调转。然后,准备砍下来。

红发男人却在这个时候放弃了他的巨剑,转头,冲了过去,来到三井面前,脸上带着笑容。
三井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可是已经太迟了。

“砰——”
红发男人用自己的头作为武器,对三井使出了头槌。

三井眼前一黑,握刀的手松开了,跌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本天才是最强的!”红发男子张狂的大笑着。

“卑鄙,不是说要让我看看巨剑的威力吗?现在却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偷袭……”三井不耻的说道。

“还想打吗?”

“来啊!”

情绪激动的两人,忘记了武器的存在,拧起了拳头,互相殴打起来。

两人互殴的结果,让西海里最大的猎人工会被毁了一大半。同时,猎人工会“不良猎人黑名单”里添多了一个叫“樱木花道”的名字。

*************************

不知道谁说的话,男人的友情与爱情是从打架中萌生的。

听了这句话,让花道与三井握起了拳头,可是拳头却没打下去。
坐在他们面前的是工会的会长安西老头,他说:“呵呵,这句话说的好啊,你们组成搭档刚好啊!”

“老头子,天才是最强的,不需要搭档!”
“老爹,我不需要搭档!”

默契在两人身上产生,虽然两人都没有发现。忙着吵架的两个人,忘掉了阻止组队的事情发生。不阻止,就代表着组队的事情成为了定局。
工会的会长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他们不组成搭档,工会就不会给他们任务,这是他们砸了半个工会的处罚。

自从那个叫花道的超龄儿童成为了自己的搭档后,三井发现自己讨厌的事情又多了一件,那就是做保姆。
强制性的与花道组成搭档,他与他一起做了几件任务。
就任务的性质与难度来说,三井觉得只要他一个人就足够胜任,不需要搭档。人多了只会失败。

任务一,西海里来了一个知名的富商,他们的工作就是保护他在海港里的安全。满身肥油的富商在别墅与他们见面的时候,质疑了他们的实力。
做为一个成熟而理智的前辈,他没动怒,只是站在一旁。
而他的新人菜鸟搭档挥动他的巨剑,回应对方的挑衅时,打碎了一张水晶做的桌子、毁掉了东方来的花瓶、把对方的私人保镖全打翻在地。
当花道握起拳头,准备教训别墅主人时,成熟而理智的他从后面拉住了花道。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富商却对他说,耍马戏的把你的猴子带回马戏团。
凭什么一只肥猪把自己说成马戏团?!他放开了花道,失去了理智,他握起拳头揍了对方。当花道把他拉开的时候,肥猪已经失去了半条命。

三井后来对这个任务进行经验的总结,失败的原因出在那个问题儿童身上,只要没与他搭档,那么这个任务是会成功的。

任务二,工会鉴于他们之前的破坏力,所以把他们扔到猎人大队里执行歼灭山贼的任务。
加上花道与三井,猎人大队里一共有九个人,山贼十六人。
队长的攻略办法很简单,包围,然后各凭本事对付山贼。
进攻开始了,其中三井与一个猎人同时打倒一个山贼。
由于个人的奖金是以猎杀到山贼的数量而分配的,当歼灭战完成后,三井与那个猎人由于奖金的问题起了冲突,别人企图劝止,可是拳脚无眼伤及无辜,最后演变成群架。
当回过神来,能站在地上的只有花道与三井两人,而其余被活捉的山贼趁混乱时,逃逸了。
此事以后,猎人大队再也不收这两个人。

成熟而专业的猎人习惯于在任务失败后,分析原因,三井又做了总结——山贼十六人,猎人九人,由于分配不均才引起暴乱,只要当时花道不参加猎人大队的话,那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这次的失败是花道的错,只要没与他搭档,那么任务肯定会成功的。

下面的几个任务不一一做叙述,而三井总结出来的失败原因,都是由于新人菜鸟而引起的。所以他不得不怀疑工会会长只是想把麻烦的花道塞给自己,自己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做保姆,照顾超龄儿童。

“呵呵,你们反省了吗?”
这里是工会会长室,三井带着他的搭档接受会长的训话。

“老头子,那是小三拖本天才的后腿啊!”
“妈的,没大没小!新人就应该叫老子做前辈!不是因为要照顾你这个菜鸟,老子一早就完成任务!”
很显然,两人根本就没做任何的反省。

“老头子,本天才要厉害的任务!这些小任务,太大材小用了!”
三井这次没反驳他的搭档,因为只有大任务才能赚大钱,他没必要反对。

“呵呵——”
安西会长这次答应了花道的要求,可是前提之下,他们必须要以组队的形式完成任务。

花道把会长的委托书抢了过来,便拉着三井出发了。

**********

他注定要成为保姆。

“猎杀袭击城镇的野兽”,那是委托书上的标题,内容大意是离海港不远的小城镇近日遭受野兽的袭击,对镇上居民财产与生命造成了重大威胁,野兽行踪诡秘,破坏力极强,故委托工会寻找有能力担当的猎人进行猎杀行动,奖金优厚。

三井看着手中的委托书,开始后悔,所谓的“野兽”这里说的隐晦难明——野兽是一只还是一大群?是野狼?是山猪?从委托书上表明的优厚奖金,野狼山猪之类的根本不值这个钱,这个任务有古怪。
可是发现有问题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们已经往小城镇的方向出发,到了夜晚,他们在森林里生了火休息,三井才从花道的怀里抢来委托书阅读其中内容。

三井握着手中的委托书,那是笨蛋,完全没新人的自觉,这么奇怪的委托书就这么随便接,完全不把他这个前辈放在眼里!
想开口骂对方,可是当他抬头看到花道由于火光的照耀而通红兴奋的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夜晚森林里,花道趁休息无聊,把玩手中巨剑,并且擦拭着。三井注意到他的巨剑,发现巨剑的在火光的照耀下,偏向暗蓝色——这把剑不是由普通的金属素材铸造而成,是这个大陆里最昂贵、最坚硬的金属打造而成。
这把剑价值不菲,有这个财力打造这把剑,根本不需要去做为了奖金而四处奔波常常遇到危险的猎人。
“哼——”他对花道有点不爽。

三井带着偏见的目光,让花道感到不自在。他抬起头,看到三井狠狠的盯着他。
“小三,你今天还没大便啊?怎么脸上臭臭的?”花道如此的对他说。
他是成—熟—稳—重的猎人,不能因为菜鸟而动摇,他别开头,不搭理花道。
花道见对方没理他,低下头,继续擦拭他的巨剑。

“为什么要做猎人,为了兴趣?觉得猎人紧张刺激,充满戏剧色彩?想成为英雄,受万人景仰?我看你还是退出这次的任务,总有一天你会被这种天真的想法而杀死……”
各自沉默了一会,这次是他先说话。

“哼——”花道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握剑的手渐渐颤抖了。

“猎人的工作并不是小孩的游戏!”三井看着他,“你并不适合做一个猎人,你会后悔的!”

花道停下手中擦拭的工作,抬起头,一字一顿的对他说,“本天才知道猎人是个什么样的工作!”
他盯着三井,那是愤怒的、带着觉悟,“我是不会后悔的!”
站了起来,他往森林的深处走去。

“你去哪?”
“本天才要去撒尿!”

带着巨剑去撒尿?三井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刚才从花道琥珀色的眼里,他看到的是伤心与落寞,那样的神情与一直大大咧咧的乐观开朗的新人菜鸟根本不相配。
“哎——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烦恼啊!”
可是这些都与他三井无关,不是吗?

【2】饥饿残夜

他在森林深出奔跑着,握住手中的巨剑对着树砍去。

他的懦弱,他的愤怒,他的伤心,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他的晴子,他美丽而天真的晴子,带着微笑在他的面前化成泡沫,消失了。
“不要伤心,花道!”
晴子的话如轻风抚过,温柔的安抚着他。
他的无能,让仙道伤害了晴子;他的无能,让晴子为了救自己而死去。

他要变强,变的足够强,打败仙道,为晴子报仇!
所以,他成为了猎人,从战斗中磨练自己,获得能打败仙道的能力——从一开始,他已经有所觉悟了!

*********************

黑色的衣服本来是夜晚最好的掩饰物,可惜为了躲避族人合力的魔法攻击,牺牲了一只手,肩膀在流着血,而血的味道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肩膀受的伤很严重,估计要休养两天,手臂与肩膀才能完成接合、重生。
他撕掉了衣角,用布把手臂固定在肩膀位置上。

他是背叛者,追杀他的是族人。
血族的规条森严,同族间不能互相残杀,可是他犯下的“罪”足够让长老判断为“背叛”——而背叛者死。
而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乖乖等死的人,杀了执行死刑的族人,逃跑了。
血族愤怒了,召集了族人,对他进行围捕猎杀。

蝙蝠在他头上滑翔而过,那是血族的侦察兵,身上血的味道,让对方察觉了他的存在。蝙蝠掉头了,想把他的位置告诉远处的主人。

不能放它走!

蝙蝠借助风力,飞进了森林里。
而他也追进了森林。

***********

花道挥舞着巨剑在森林里发泄了一段时间,体力损耗的差不多,终于平静下来,可是却不幸的发现他忘掉了回去的路。

“小三!你在哪里啊?”他大嚷着。

树叶突然沙沙的响了起来,那是危险的预告。
花道握起了手中的剑。
那是一大群吸血蝙蝠,它们需要人类的血补充体力,飞出森林。蝙蝠穿越了阻碍前进的树叶,铺天盖地的扑向了持剑人类。

他被一群恶心的东西吓了一跳后,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挥舞手中的巨剑,沉重的剑压把冲在前头的蝙蝠切碎。知道了巨剑的威力,蝙蝠群分散了,改为四面八方围攻。
他没后退,大喝一声,把巨剑举起高于头顶,双手握着剑柄,以圆作为轨道,剑以旋转的方式运动。
他的力量化为剑风,以空气为介质、通过圆的轨道向外辐射。谁也不能逃,谁也不放过,密集而凌厉的剑风让漫天飞舞的蝙蝠变成了落叶,落在地上了。

“我是天才!”他大笑着,刚才在三井那里受的闷气,全都发泄了。

**********

他本来静静的站在暗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现身。

红发男子拿着巨剑,利用剑风把蝙蝠全都消灭了。
然后,他很张狂的说,我是天才。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红发男子胡乱一通的发泄,让汗布满了全身,很自然的,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擦去身上的汗。
尽管这是在夜月星空下,可是也让暗处的人感觉到,红发男子是一个非常适合阳光的男人。
而阳光,离他太远了,所以他并不打算与这种人有任何的交集。

其实,他是想离开的。
可是当他看到月亮的余辉落在那个男人身上让肌肉形成阴影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却根本无法移动。
月光、汗滴与古铜色的肌肤交织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居然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从身体的深处如从深海中冒出来的几个水泡,随着水流慢慢的浮了上来,然后消失不见。

他没有偷看男人的兴趣,可是眼睛却不能从他身上移开。他从来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没有体温的身体也可以产生热度。
红发男人胸前有一条伤疤,从肩膀一直到腰上,伤疤在红发男人的身上是那么的自然与和谐,伤疤与男人合为了一体,全身上下散发着力与美。
让他也不禁地想在男人的身上留下自己的东西——獠牙的记号。

他身体温度持续上升,而红发男人似乎感受到了那种异样的感觉,他警戒起来,眯着眼向这里看去。
然后他多了一个认知,原来红发男人拥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凌厉的、清澈的野兽之瞳。
在这双眼的直射下,獠牙在发痒,喉咙变干了,心中的野兽在咆哮。

异样的视线,让花道感到不自在,放轻了动作,把衣服套回身上,凝神,确定了方位,挥动巨剑向着黑影的方位劈去。
落空了,剑风扫过树木,树叶抖动着,叶片沙沙的飘落下来。

黑衣、黑发、黑眼睛,衣服碎烂,他的肩膀处似乎受了伤,用布条固定着。
他在喘息,没有血色的脸上却出现了兴奋的红晕,他狼狈的躲过了这剑。
当花道看清了来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心虚由之而生——他居然卤莽的攻击一个受了伤的虚弱男子。

“你被蝙蝠攻击了?”
花道摸着头,掩饰心虚,决不提刚才的事,如此的说道。

“白痴!”
刚才攻击他的并不是什么蝙蝠,而是一个分不清情况的白痴。

“你——”花道忍耐,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错,卤莽地对一个受了伤的男人出手。

“你受伤了,本天才的同伴就在这附近,到我们那里处理一下伤口吧!受伤的人单独在森林里,太危险了!”花道摆了个比较“和颜悦色”的表情,对他笑了笑。

不等对方同意,花道伸出手,去拉黑发男子的手。
感到对方温暖的体温,让黑发男子迟疑了。红发男子的手碰触到他的手,然后往前一拉。
对方的体温,让黑发男子产生了疏忽,当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向前进的时候,刚开始愈合的手臂被红发男子整个拉了下来。

肩膀处剧烈的疼痛,加上失血过多,还有对红发男子莫名其妙的安心,让他突然放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他回复知觉的时候,风扑面吹来,他在男人的背上,男人背着他,拿着他的断手在森林里拼命奔跑。
他的背很宽厚,很温暖,在他的背上,犹如回到了母体被羊水包裹着。

虽然不知道红发男人背着自己去哪里,可是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他打起了瞌睡,就算对方把自己背到阳光底下,那也是值得的。
然后,他安心的在红发男人的背上睡着了,也希望在他背上永远也醒不来。

**************************

优良的种子只要经过栽培,不久就会变成大树,抢去身边曾经为它遮风档雨的植物养分。在猎人的圈子里,前辈欺负新人的事情屡有发生,那是因为不想让新人冒头,所以想尽办法除去幼苗。

三井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这个事情,已经是下半夜了,他的搭档还没回来。
好吧!他承认刚才是有那么点心思,想去欺负他。
可是决不是那种带着妒忌的念头,只是对方的单纯与坚强让他心中的某个小角落产生了变化,这个认知,让三井不爽。

他在森林里遇到野兽了?被野兽攻击,变成了对方的食物?
哼——三井鄙视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那个强悍的男人就像披着人皮的野兽,野兽遇到他,只会倒霉。

“哼——”
三井再度鄙视了自己,因为他终于发现自己的胡思乱想,是担心对方的表现。

天气其实不是很热,可是三井却觉得烦闷,下半夜里他老是翻来翻去睡不下去。
灭掉了火,他决定还是出去找花道。
在森林里找花道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花道强大的破坏力,所到之处全是被剑风所摧残的树木,宛如恶龙过境。
三井跟着破坏的痕迹,在途中便发现了令他头疼的新人菜鸟。
凭着月色,三井发现花道背上有人,左手拿着一只断了的手,而他心爱的巨剑挂在了背上的人身上。

“猪头!只是去撒个尿,居然又惹麻烦?”当看到断手、受伤的人、花道焦急的表情,他的胃开始疼了,“这个不是你砍断的吧?”三井指了指花道手上的断手,责备道。

“小三……”刚才急速的奔跑让他喘着气,未来得及把背上的男人放下,便带着委屈的嗓音,慌张分辩,“那个……本天才只是轻轻的一碰,它自己就自……动掉下来了……”

花道激动的挥舞着断臂,把它递到了三井的面前。
三井低下头,观察着断臂的切口,切口参差不齐,兼有烧焦的痕迹,那是魔法暴炸造成的伤害。
他知道了原委,可是嘴中却还是说:“你天才的‘轻轻’一碰,等于一头牛的力量!”

调侃的语气,让红发男人呆了一会,然后才醒悟过来,“小三,你刚才是在开本天才的玩笑?”
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三井除了对他摆出皱眉、臭脸、摆架子、凶狠的表情外,居然也有这种类似于“轻快”的表情。

被花道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脸有点红,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他便转移了话题,“森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井突然的严肃,让花道又开始结结巴巴起来,遭蝙蝠群攻击、黑衣人的出现、断臂,而自己在森林里胡乱的发泄迷路的事情却隐去没说。而花道不说,三井也没有提起。
“先把他放在地上!”
听了故事,他对黑衣人的来历有了大概的认知,有了决定,便对花道如此的说道。

由于担心于黑衣人的安危,花道并没有计较“三井命令本天才”的事情,放下断臂,示意三井帮忙解下他挂在黑衣人身上的巨剑,然后轻轻的把黑衣人放在地上。
“小三,你身上有药吗?”他是一个急性子的人,起来,转身,伸出手向着三井的怀里摸去。

三井熟知对方的性格,向后退后了一步,避开了对方粗鲁的搜身方式,“好了!我们出发吧!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他故意忽略了花道的问话,把巨剑放在地上,整理装备,打算出发。

“啊?小三,你居然见死不救!”

“那是吸血鬼!不想惹麻烦的话现在就走!”

吸血鬼是人类对血族的称呼,拥有强大力量和不死身,驱使蝙蝠夜间袭击人类,吸食其血。而对花道来说,血族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词。从晴子的记忆里得知,那是70多年前与人鱼战斗,最后与之同归于尽的种族。
血族与鱼族已灭亡,何来的吸血鬼?

刚才的慌张,让花道没有机会看清黑衣男子的长相,蹲下身,粗鲁的捏着对方的脸摆着各种可笑的造型。
他的身体冰冷,而不带有任何的温度;他的呼吸停止了,可是心脏依然跳动着;他的脸尖而苍白,不带有任何的血色;花道捏着他的脸皮,掀动他的嘴唇,企图去寻找吸血鬼的证据——獠牙,可是对方牙齿整齐,虎牙并没异常突出。

花道松了一口气,对三井说道:“小三,这哪里像吸血鬼啊,硬要说他是妖怪,那还不如说他像狐狸妖!”
他的手依然停留在对方的脸上,为了证明自己的推论,让三井信服,努力的在对方的脸上硬挤出各种狐狸的表情。

新人搭档的大胆举动,让三井出了一身汗,激怒吸血鬼或让吸血鬼苏醒,结果将会十分的麻烦。他冲了过去,把搭档拉到了自己身边。
而值得幸庆的,黑衣人并没有对花道的举动做出任何的反应,如一具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

“小三,你怕什么?有天才在啊!”手被三井紧紧的抓住,他不满对方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妈的!猪头!笨蛋!菜鸟!新人!臭小孩!
他是成熟理智的猎人,深吸了一口气,把脏话全吞回肚子。

血族的獠牙只会在主人兴奋的时候才会显露;吸血鬼身体冰冷、有心跳却没有呼吸;吸血鬼拥有驱使蝙蝠的能力;吸血鬼是不死身,当受到严重的攻击时,便会进入睡眠状态,自我修复身体机能。

三井握着搭档的手没有放开,尽量用简单的语言去解释吸血鬼的特征让搭档明白。他指向黑衣人受伤的地方,黑衣人被撕裂的肩膀早已停止流血,被烧焦的肉渐渐开始活化……

“小三,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
三井装成专家教训自己,让花道不爽。

“哼——老子接第一件任务的时候,你还是屁股挂着尿布的臭小孩!”他是前辈,经验绝对比臭小孩新人多——虽然,他也没有亲眼见过吸血鬼。

“血族70多前与人鱼大战,同归于尽,这是哪里来的吸血鬼?”

“哼,吸血鬼只需用一滴血便可以把人类变成怪物!哪有那么简单灭绝!”他放开了搭档的手,“走吧!吸血鬼是吸食人血的怪物,没必要与他们扯上关系!”

三井蹲下,拿了花道的巨剑,递到了他面前。
要让小孩子信服,三井只能让步,语气转弱,“更何况,这个人受的伤是同族人所为,这只不过是吸血鬼之间的互相残杀!受了伤的吸血鬼不可怕,可是跟在他背后,追踪着的吸血鬼很快便会找到这里!这个森林会成为战场!不要卷入吸血鬼的斗争!”

也许是因为三井稀有的“温和”语气起了作用。
吸血鬼是毁掉了人鱼族,让晴子小姐寂寞了70多年的元凶,是人鱼的敌人,不该救。
吸血鬼以人血为食,残杀人类,是人类的敌人,不该救。
他是人类,不该卷入血族的互斗,这只会送死。
他是猎人,要去执行任务,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猎人。

也许就是以上的原因,扔掉了黑衣男人,花道乖乖的跟着三井从原路离开了。
三井走在前面,警戒周围的一切。
花道步伐缓慢,与三井的距离越来越远。

小三的话是对的,虽然他不愿意接受事实。花道握起了拳头,强逼自己承认。

吸血鬼是毁掉了人鱼族,让晴子小姐寂寞了70多年的元凶,是人鱼的敌人,不该救。
——可是就是因为吸血鬼毁掉了人鱼族,晴子小姐才能从长老的结界逃出来,拣回了性命,然后他才能与晴子小姐相遇。

吸血鬼以人血为食,残杀人类,是人类的敌人,不该救。
——可是那个残弱的吸血鬼以前也是一个人类,羊吃草,人吃养,人鱼吃人类,而黑衣人变成了吸血鬼也只能吸食人血。
否定了他,就是否定了晴子小姐。

他是人类,不该卷入血族的互斗,这只会送死。
——他为了帮晴子小姐报仇,要变强,所以才成为猎人。他已经有了觉悟,难道会怕小小的吸血鬼?
他是天才,他是最强的。

他是猎人,要去执行任务,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猎人。
——救一个人需要用多少时间?
对一个受伤的人,拒绝伸出援手,那他是人吗?那他是男人吗?那他还能称为天才吗?

他的拳头握紧,他停下了脚步。

“小三,把那只‘狐狸’扔在那里会死吗?”

“那就要看运气了!日出前,假如还醒不来的话,那就化成灰烬;不过就算他能苏醒,其他吸血鬼迟早都会找到他,那一样是要死……”

“小三,本天才要去撒尿!”打断了三井的话,他转头,往森林深处走去。

又带着巨剑去撒尿?小孩子就是天真!
曾经何时,他也是一个脑里只有正义的天真小孩,可是天真的正义只会带来死亡。

“喂!以前听老人家说,把发霉的种子埋进泥土里,还是会发芽!”他是想阻止他的,可是当他对上了花道的眼睛,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把发霉的种子埋进泥土里,还是会发芽——把吸血鬼埋进土里便可让他休养生机,同时隔绝阳光,掩盖血的气味,阻止血族搜索。
他听明白了,“小三,谢谢你!”

“老子什么也没说!快去撒尿!我在这里等你!”——他对某人的心软,注定成为保姆。

*************

他奔跑,回到原处,发现黑衣人依然冰冷的躺在地上,他松了口气。
一夜的来回折腾,太阳快要出来了。
动作要快,用巨剑作为挖泥的工具。森林松软而湿润的泥土,不费多少工夫,便挖出一个大坑。
他用布条把黑衣人的断臂与受伤的肩膀接合好,把他放进了坑中,然后掩埋。

“弱小的狐狸吸血鬼,不要死啊!”他伸了个懒腰,然后离开了。

日出了,花道与三井会合,然后出发。对于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他们没有再提起:
——如,花道想起晴子而痛苦伤心在森林里发泄,三井因担心而去找花道。
——如,花道因黑衣人的受伤而焦急,三井却用开玩笑的方式让花道平静。
——如,花道坚定立场救黑衣人,三井没阻止并且伸出援手。

三井并没有发现,从这天开始,他对红发搭档的称呼渐渐的从“新人菜鸟”、“笨蛋”、“猪头”、“臭小孩”“喂”等等变成了“花道”。


第三章 非信仰者的祈祷

【1】 小偷

经过两天的露营,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破落、冷清、萧条,这是三井对这个小镇的第一印象。三井拿出了怀中的委托书,看来“野兽出没,对居民财产与生命造成了重大威胁”的可信度颇高,而对于委托书上写的“奖金优厚”他却产生了怀疑。

三井在镇上徘徊,向路人打听着所谓野兽袭击城镇的消息。而他的搭档显然对情报的收集完全提不起兴趣。
“小三,肚子饿了!”三井耳边传来呼吸的热气,花道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肚子饿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他的背上。
“热死了!”背上感觉到对方的温度,让他不习惯,他转身推开了挂在他身上的人。
“小三,去吃饭吧!”三井凶恶的眼神并没有对花道造成任何的威胁,他被推开后,又重新粘了上来,伸出手臂勾住了三井的脖子,没有理会三井的挣扎,死命的把他拉往餐馆的方向。

脖子被置于某人的魔爪之下,让他呼吸有点困难;对方的身体与他贴合着,体温升高,让他有点不好受。三井极力想摆脱这种状况,可是花道的力气好大,而他只能被牵着走。
“你不是说肚子饿吗?怎么精力还这么旺盛啊?”
“哈哈,我是天才啊!只要‘轻轻’一碰,等于一头牛的力量!”
三井本来想摆出前辈教训后辈的姿态,可是当听到花道引用他以前说过的话,心情不由得也变得好起来。

两个大男人,在镇上的街道上,孩子气的举动引起了路人的注目。角落里,他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而对方孩子气的玩耍,缺乏警戒心,这是他下手的最好机会。
他偷偷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钱袋放在眼神凶恶的男人身上。他利用细小的身体穿越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空隙,绕到了他们前面。
“一、二、三……”
默默的数着数,计算最佳的下手时间。他数到十,然后从拐角处冲了出去,在身体与对方接触前的一瞬间,手往对方的裤袋摸去。
当他认为得手的时候,衣领却被抓住,整个人像小鸡一样被人腾空提起。

“小鬼!你找错对象了!”
他四肢划动,想抓住点东西稳住身体,印入他眼中的是放大了的眼神凶恶的一张脸,然后受到刺激之下,挣扎的更加剧烈了。
“放……开俺!放……开俺!俺的……小宝可是很……厉害的!不放开俺……小宝知道了,一定不放过你……”
肮脏小鬼幼稚的威胁,让男人皱起了眉头,手微微一提,然后微微松开、抓紧,小鬼的身体在空中摇晃着,尖叫着。
途人对三井处理小孩的方式没有表示异议,冷漠的从他们身边经过,仿佛什么也没见到。

“小三——”花道双手放在他肩膀上,然后把小孩抢了过来,放在地上。小鬼这次反应好快,在落地的一瞬间,往三井的腿骨处狠狠地踢了一脚。
“臭小鬼!”三井吃痛大叫了一声,而小鬼却趁对方没有恢复过来,跑到拐角处,对两个男人做了鬼脸,往空隙钻了进去。

“小三——”花道拉住了三井,“他还是个小孩子啊!算了吧!”花道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三井转头,却看到花道因为憋着笑,脸都涨红了——看到平时总是教训他的三井出丑,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这么小的孩子做小偷,那只有一件事,肚子饿,饿到没有办法……什么办法也没有……”花道的口吻犹如长辈对后辈的训话,能这样教训三井的机会实在太少,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
“哦——”三井挑眉,学着他作怪的语气,“那他从你怀里摸走的东西就这么算罗!他还是小孩子嘛!这么小的孩子做小偷……那只有一件事,肚子饿,饿到没有办法……什么办法也没有……”

花道往怀里摸去,怀里是空的,他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摸走了。
“臭小鬼……”他大吼了一声,把挡在自己面前的三井推开,往拐角处跑去。小鬼用来逃跑的小道实在太窄,只能容纳一个小孩子通过,而高大的花道任凭他怎么挤,身体也丝毫不进半分。
他一直珍惜着的东西,那是晴子的尾巴偶然碰到石头上而掉落在地上的一片鱼鳞。他把晴子的眼泪卖了用来打造武器,而现在这个鱼鳞变成了他最后拥有的属于晴子小姐的物品,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放弃了小道,扔下了三井,飞快的往大路追去,就算掀了这个小镇,他也要把晴子小姐的东西拿回来。

***********

飞快的穿越了几条暗巷,成功的甩掉了那两个男人,小孩手上握着的是那个红发男人珍而重之藏在怀里的东西。
那是一块海蓝色的碎片,他拿着它对着太阳,阳光照在上面不可思议的折射出蓝色的碎光,他改变碎片的角度,把光影折射到墙角的阴暗角落处。
碎片上面因为有凹凸不平的点,折射到墙角的光影变成了水波粼粼的影象,如大海上那一波又一波翻滚的海浪……

“好漂亮!”他赞叹,这平凡的奇迹把他小小的心灵全都灌满了。
他把碎片握在手中,他知道,对于那个红发男人来说,这是他的宝物。可是,在小孩的心中有一样拼去性命也要守护的事物,他咬了咬牙,——他不能把这件东西还给男人,把它卖掉,就有钱可以为他的小宝治疗。

小孩站在了宝石兑换店的门前,从门口的玻璃窗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由于缺乏营养,身材瘦小,短短的头发如杂草般胡乱的在头上生长,脸上的油迹粘着灰尘,看不清本来面目,身上的穿的是他从后巷捡到的破旧衣服,大而松身。
他知道宝石兑换店的老板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人,而他没有华丽的衣裳,没有跟随自己的仆人,所以只能在最低的限度里把自己弄干净。
他对着玻璃,伸出手用手指企图梳顺乱发,可是由于许久没有洗头,头发纠缠在一起,打结了。他往手里吐了口口水,利用口水把竖起的头发勉强的压下去。手上的口水还没干,他往脸上擦,抹去脸上的污迹。
然后,小孩向着玻璃做最后的检阅:头发理顺了,脸是干净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头抬起,努力的回想以前曾经看过的一个贵族的高傲表情与动作,笨拙的模仿着,推开了店门,走了进去。

走进门,当他看到老板的身影的刹那,老板的身影与过去的恐惧的缩影重叠了,之前的伪装都瞬间瓦解了。以前不好的记忆,向海水涨潮般涌入自己的脑海里。
“俺………”
不怕!老板不是“他们”。他把长发剪短了,他把洋装换上了现在破旧衣服,白嫩的皮肤已经变成了又黑又粗糙,他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操纵的洋娃娃……不是那个被关进黑房子里、不是那个任意被人玩弄打扮着的、不是恳求着“爸爸们”把伸进他裙子里的手拿开的爱哭鬼。
“小宝”的存在让他坚强,“小宝”的存在让他看到光芒,是他拼去了性命也要守护着。

他的声音太小,老板根本没有抬起头。小孩子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走到了老板的柜沿处,从怀里拿出从红发男人手里偷到的东西,握在手心,递到了老板的视野范围内。
“俺要兑换!”声音很高很尖,让老板吓了一跳,抬头,他看到一个满脸肮脏,在街头随处可见偷别人东西的小鬼。
“臭小鬼,出去!这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可以来的地方!”他吆喝着,随手拿起脚下的硬物向小孩子袭击。
他迅速避开,手上坚持着把物品递去给老板鉴定。

老板终于看到他手上拿着的东西,那只是一块没有价值的鱼鳞,并不是什么珍贵的原石。这天从早上到下午,并且由于镇上流传着野兽袭击小镇的流言,让老板连续一个月也没有什么生意,而他的耐性早已被磨光。

而人是残忍的,弱者只有欺负比自己更弱的人,沉溺于假想的强者快感中,才能活下去。街道是最好的表演场地,让他抒发强者快感的地方,越多人观看,这种快感来的越快也越强烈。他把小孩揪了出去,一手抢过了鳞片,扔在地上,然后把小孩子推到了地上。
高大的老板,颤抖的小孩子,老板的拳打脚踢,小孩子的血,与之前三井对付小孩子的情形不同,鲜明的对比与血腥的视觉效果引了众人的围观。

他是应该哭的,“弱者”的哭声能引起所谓“强者”的正义与同情。可是,他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是弱者,咬着牙,让老板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这是对老板最好的嘲笑与反击方式。
小孩的不哭,让老板变成了小丑剧的主角,如小丑舞动四肢引来旁人发笑,如庸俗的人不自量力的在演独角默剧。
午后的阳光比较强烈,老板流着汗,从一开始想制造的欲望快感现在却变成了被嘲笑的那一方。阳光落在鳞片上,闪闪的、闪闪的反射着天蓝色的光,而刺眼的光落在了老板眼里。

而这一切的闹剧,都是这块鳞片引起的。

怨恨的心情,从小孩身上转移到鳞片身上,老板伸出脚,狠狠的想把鳞片弄碎。老板的想法,让小孩子察觉。那块碎片能把大海的景象重现,而这个平凡的奇迹让那时候的他深深被感动。没有一刻的犹疑,身体首先做出了反应,比老板早一步行动,他扑了过去,把鳞片置于身下。

他的眼睛闭了起来,等待着老板的一脚。片刻的等待,老板的狠击却没有落到他身上,取而代之的是老板痛苦的呻吟。他抬起头,那是一个红发男人,像大山一样挡在了自己的前面。他比老板高,身材比老板壮,老板的一脚让他用巨剑档住了。
红发男人并没有说话,握起了拳头便把老板暴打一顿。
戏已散场,众人觉得没有围观的必要,红发男人并不是他们惹的起的对象,在此观看,只会惹祸上身。

**************

对于三井来说,追踪花道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哪里有骚动,哪里就有花道的踪影。当他到达骚动现场的时候,骚动已经进入了尾声。
而三井看到的情景是,人潮散去,一个可怜的中年男人趴在地上,嘴里说着求饶的说话;花道眼神凶恶,过分担心失去晴子的遗物,使他紧张地不断喘着 气,对老板殴打无反抗能力的小孩的行为感到异常的生气,脸涨红了;而小孩子坐在地上,用手支撑着身体,想不到这个世界原来除了小宝还会有人在危险的时候站 在前面,挡下伤害,所以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三井吹了一声口哨,他知道是自己登场收拾残局的时候了,自嘲的说了声:“帅!”然后走了过去,把小孩子扶了起来,发现小孩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害,然后三井低下头,发现了那个海蓝色的鱼鳞——这是三井第一次看到搭档视为最珍贵宝物的东西。
伸出手,拣了起来,在身上来回擦拭,弄干净了,才慢悠悠的走到花道身边,站在了花道面前,左手握住了花道的拳头,拿着鱼鳞的右手在花道的面前扬了扬,然后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住手罗,东西在这里,小孩也没事……”

鱼鳞在阳光下闪啊闪,反射的光落在了花道的眼里,眼睛受到了光的刺激,产生了掉泪的冲动。
[不要伤心啊!花道!]
晴子的话犹然在耳,像海水般温暖的包围着他。

失而复得的感动、躺在地上看到晴子在自己面前化成泡沫而无能为力的绝望、刺眼的残光,让他产生了哭的冲动,把拳头从三井的手上抽了回来,迅速的从对方手里抢回鳞片,转身,不想让三井看到自己小孩子的一面,而强忍的眼泪,在转身的瞬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而小孩没有离开,他只是呆呆的站在红发男人的后面,之前在老板那里所受的委屈与害怕、红发男人为自己挡下一击所诞生的感动、以前所受的白眼与鄙视、混合着现在的安心种种感情像山洪爆发把之前被殴打也没有哭出来的倔强全都冲毁了,然后眼泪很自然的掉了下来。

所以当花道转头的时候,他才发现小孩在自己的背后,然后他对上的是小孩充满泪水的双眼,花道脸上突然感觉到湿润,用手擦,发现那是眼泪。
然后,一大一小两个为着自己的理由而哭着的人,由于被对方看到了自己最软弱的一面,不由的“哼——”的骂了对方一句,各自把脸上的眼泪狠狠的抹掉。

然后,两个大小孩的友情,在这瞬间萌生了。

【2】那个叫莉莉娅的小鬼

“这是秘密!”一大一小的孩子,这么对三井说。
这里是餐馆,小三黑着脸,看着一大一小的儿童在猛吃东西,而钱当然是他付的。

凭什么要他做保姆?凭什么他们吃饭要他付钱?凭什么之前还交恶的两人现在变成了朋友,有说有笑的吃着东西?  
三井手握着钱袋,然后把不满化成了语言,“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的那么要好?”
“这是秘密!”嘴巴塞满食物,手里拿着食物,两个人含糊不清的回答他。
“是吗?小孩子之间的秘密吗?”不知道为什么,三井有点不爽。

“半夜里让哭泣的小孩,只要听到小三你的名字便会停止啼哭,你这种眼神凶恶,得不到小孩子喜爱的人,当然是不会明白!”花道把手中最后的食物解决掉后,反击道。
而另外一边的小孩由于嘴巴里还有食物,所以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俺……叫莉莉娅!”小孩子嘴里咬着食物,含糊的对身边的两个男人说道。
这里还是餐馆,两个大小孩连成一线的攻击,让三井有点招架不住,所以他换了个话题,例如询问小孩子的名字、家人、年龄等等可以转移视线的问题。
“什么?”两个男人都认为小鬼嘴里含着东西,所以咬字不清晰,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L-I-L……”小鬼终于把嘴里的东西解决掉,舔了舔手上残余的食物油脂,然后不耐烦的重复自己名字的拼写。
“你是女孩?”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他们似乎听到了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如花道将来可能有一天,身上穿着婚纱,手上拿着巨剑对三井威胁的说道,小三,本天才其实是女人,与你 多天朝夕共寝(露营状况)后产生了感情,本天才清白已被你毁掉,你要负起责任娶本天才;或如三井将来可能有一天,手里拿着玫瑰,单膝跪在地上,对拿着鞭子 的花道说,天才你是我这一辈子看到过的最美艳动人的人,你时而明媚时而忧郁的表情,深深的印入我的脑海里,完全将我俘虏,你是我的女王,你是我的太阳,我 甘愿成为您脚下的奴隶等等诸如此类的永远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

“恩!”他,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为“她”。她点了点头,想对他们做一个女孩子特有的羞涩表情,可是有些东西习惯了,怎么也改不了,裂开嘴巴的大笑,在两个男人的眼里犹如一个淘气鬼奸计得逞,对着他们露出嘲笑。
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脸上带着刚才被殴打的痕迹,不输于两个不良猎人的粗鲁举动,猴子般的灵巧身手,胡搞蛮缠的倔强性格,让绅士听了也脸红的脏话——假如这个小鬼是女孩的话,那么三井与花道他们两个穿上女装洋服走在街上,相信也没有人怀疑他们的性别。

“老娘是女的,你们不满吗?老娘就不能是女的吗?”两个男人的表情,让她不悦,模仿着以前在小巷里听到的胖女人骂自己男人的语气,这样对他们说。
有些事情既定事实,谁也不能改变,两个男人也不会大力的拍着桌子,然后指着“老娘”威胁的说“老子就是不满,臭婊l子能拿老子怎么样啊?来啊来啊……”这种在烟花后巷里常出现的小混混调戏“老娘”的场景。
“哼!你们两个严重伤害了老娘的自尊心,识相的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下,老娘倒可以考虑一下不追究,不然老娘的小宝对你们就不客气了!”拥有可爱名字叫“莉莉娅”的小鬼好像对某个角色扮演的游戏产生了兴趣,然后骄傲如女王,对两个男人如此命令着。

“小宝”这个词在莉莉娅嘴里出现的频率比任何一个词也高,成熟稳重的赏金猎人如三井留意到了这一点,“莉莉娅,你的‘小宝’是……” 在三井的家乡里有一句话土话叫“小鬼难缠”,而现在的他深刻的明白到这个道理。
两个男人,对一个小女孩完全没有办法,所以只能转移小女孩的注意力分散对方的精神,然后他们成功了。

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叫“等价交换”的法则,而成功的同时注定要付出必要的代价。
女孩听到“小宝”的词明显有了反应,想起了些什么,急忙的拉着花道的手对他说,“俺想介绍‘小宝’给你认识!”她的脸涨红了,那样的表情就如急把自己最心爱的人介绍给家人认识那样。
而三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同伴被小女孩看中表示万分同情,然后摆了摆手,说道,“老子在镇上四处走走打听一下,莉莉娅你乖乖跟着花道,不要惹麻烦!”想让花道尝尝做保姆的辛酸,所以他无视于来自花道的求救眼神。小女孩对三井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拉着花道跑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净了!三井望着一大一小孩子远去的身影,本是想这么说的,可是不幸的发现他的钱袋最终还是被摸走了。

他们从小食馆离去,小女孩拉着他的手奔往了小杂货店,趾高气扬的命令老板为她准备纱布、药品、还有干粮。老板看到小女孩背后的男人,想起了刚才在宝石兑换店所目睹的惨剧,所以不敢因为小女孩身份低下而拒绝,唯唯诺诺的哈着腰答应着。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莉莉娅从怀里拿出钱袋准备付钱,然后花道眼尖发现,那是属于三井的东西。对于花道来说,三井的钱就是本天才自己的钱——吃东 西要钱,而吃东西的钱都是三井给的,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钱袋,然后学着三井惯有的不良猎人表情,摆出凶狠的姿态,死盯着杂货店的老板。
杂货店的老板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背上都出汗了,“啊,哪里来的可爱小孩子,这些东西叔叔免费送你吧!”昧着良心,颤抖地拍了拍脏小鬼的头,然后露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把东西都免费送出去了。
“那谢谢了,老板!”一大一小的两个流氓,对老板露出灿烂的微笑。

************

这里是靠着小镇边的一个小森林,他们把东西买好,莉莉娅拖着花道出了小城镇,莉莉娅对花道说,她的小宝为了保护她而遭到人类的攻击受伤了,只能藏在小森林里养伤。在森林的中央,她大叫着“小宝”,树叶沙沙的响着,从阴暗角落里冒出了一个身影向着女孩飞快跑来。
而所谓“小宝”对于三井来说,想象中不外乎是小女孩收养的流浪狗或流浪猫之类的小动物,所以当花道第一眼看到小宝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回头去取笑三井——他猜错了,小宝是一只“大蜥蜴”。

“蜥蜴?”花道惊讶的说了出口。
那是小宝,全身是白色的,四条脚前肢离地,身体直立着,只比花道矮了两个头,后面长着长长的尾巴,尾巴上面有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着光,它 的脖子很长,头上有古怪的尖角,眼睛是红色的,看到女孩子的归来,眼睛里流露出欣喜的感情。这样的动物是花道第一次看到,所以直觉的把它归为大型蜥蜴。

“小宝就是小宝,不是蜥蜴!” 莉莉娅伸出腿不满的向着红发男人的小腿踢去,“小宝,咬他!”她扑到了小宝身上,双臂绕到了小宝脖子上,脸贴着小宝的皮肤,感受着小宝身上那冰凉的体温。
小宝侧着头,往女孩的身上蹭了蹭,女孩笑了,然后用撒娇的语气对小宝说道,“小宝,他欺负俺,咬他!”

小宝看着眼前的红发男人,察觉不到对方带有敌意,所以没有理会女孩的要求,人性化的打了个哈欠,前肢着地,然后坐在草地上。
莉莉娅对小宝忽视自己的要求感到不满,赖在它的身上,轻轻的摇着它的脖子,“小宝,给一点厉害他看看嘛!他小看你!”
或许由于小女孩缠着自己有点烦,或许真的觉得那个红发男人有点小看自己,它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体,然后脖子一伸一缩,把力量聚集在喉咙里,然后对着红发男人一喷。
花道被“大蜥蜴”突然而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把剑挡在自己的前面,然后随之而来的是点点的火星撞击在巨剑上,然后消散了。

“蜥蜴居然会喷火?”花道第一次见到了这样不可思议的动物,瞪大眼睛,然后像小孩子那样扑到了小宝身上。
“小宝不是蜥蜴!”女孩再次对这个称呼感到不满。

男人的体重加上小女孩的体重,让小宝有点吃不消,抖动前肢,欲想张开翅膀,想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甩下来。
被小宝的动作再次吓了一跳,男人从“蜥蜴”的背上掉了下来,花道掉下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对翅膀,如蝙蝠般的双翼。
可是双翼却残缺不全,只剩下一个完整的支架,包裹着双翼的肉质薄膜被硬生生的打出了几个大洞,腐在伤口上的白色小虫不断的蠕动着肥胖的身躯,贪婪的吸取从伤口处分泌出来的液汁。
“叽——”那是类似鸟鸣的尖锐叫声,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小宝触动了伤口,发出了哀鸣,刺耳的哀鸣穿透人类的耳朵,小女孩支持不住,从小宝的身上跌落下来,压在了花道的肚子上。

小女孩从花道的肚子上跳起来,忍受着可以贯穿身体的悲鸣,用花道的身体做为台阶,再次扑到了小宝身上。
她在它耳边唱着歌,安抚着它的情绪,由于疼痛极力撑大的双翼渐渐收了起来,它喘着气,终于坐在地上,平静下来了。
小女孩依然唱着歌,打开包裹,在花道的协助下,在里面拿出药品与纱布,轻轻的为小宝展开了双翼,清洁、上药、包扎……
小宝在歌声的影响下,渐渐的闭起了眼睛,沉静的睡着了。

小宝睡着了,女孩抬起了头,停止了歌声,她对花道说,“小宝不是蜥蜴!它不是动物!”
——小宝是她最重要的朋友,是她这辈子下定决心所要守护的东西,所以它不是宠物,所以它不是动物。

她相信,她有这个预感,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对一块鱼鳞视如珍宝的男人,会了解她所说的话的含义。然后,她沉默了,低下头,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3) 玩具

从她懂事的时候,她便发现自己住在这间房子里,孤单的一个人,陪着她的只有一屋子的漂亮洋娃娃,莉莉娅是她的名字,她的“爸爸”是这样叫她的。“爸爸”是个年老的男人,常常喜欢买漂亮的衣服让她穿,把她打扮成洋娃娃的样子。
“莉莉娅!你是我的小公主!”爸爸帮她梳着头,轻抚着她的身体如此的说道。

她开始长高,来到爸爸的腰上,她对爸爸说,她想出去玩,见见这个世界,看看图画中所画的真实的大海,爸爸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脸,然后舌头伸进了她的嘴巴,嘴里湿滑却粗糙的感觉让她感到恶心。
她挣扎,舌头拒绝与对方接触,然后出于本能的反应,她对着爸爸的舌头,恨恨的咬了下去。
做错事是要受到惩罚的,爸爸如此对她说。所以她被关进一间漆黑的房间里,而她所有的洋娃娃都被扔掉了。

不知道过了几天,在黑暗中快要发疯的她,只能咬着自己的手指,手指传来的疼痛与嘴里血的味道是她在这片黑暗中唯一存在的真实感。然后门终于被打开了——那是她的爸爸,他心疼的抱着她,把她放在双腿上,“以后要乖乖听爸爸的说话哦!”
爸爸帮她上药,她才发现十只手指的指甲全都被自己咬坏,早已干透的血迹犹如初春开放的红花零星的点缀在白色的公主长裙上。
然后,爸爸温柔的帮她换上了新的洋装,爸爸吻着她,舌头进入了她的口腔,这次她没有避开,因为她依然记得独自在黑暗中的无助,她的手圈在爸爸的脖子上,她没把眼睛闭上,所以看到的唯一景象是缠绕着手指被血所染黑了的妖红纱布。

而那年,她6岁。

*********

7岁那年,有一天,爸爸对她说,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为她开了一个宴会。

爸爸为她准备的是一条粉红色的长裙,拉着她的手,穿过了一条长长的楼梯,而生日宴会位于城堡地底深处的密室中举行。
那是贵族之间所流行的密室宴会,爸爸把她介绍给朋友,昏暗的火光,把人们的影子照的歪歪斜斜,而扭曲的影子向着她靠近。
她害怕,想躲在爸爸背后,而爸爸却伸出手把她推向前方,她仅余的记忆是那一张张布满皱纹由于欲望而扭曲的脸。

冰冷而粗鲁的手、被汗液沾湿的手、欲望快要来临而颤抖着的手、兴奋而炽热的手、布满皱纹而无力的手,一双一双不同的手在她身上游走,然后伸进她的裙里,进入她的身体。
身体被撕裂的痛苦,男人身上分泌的气味难闻的液体散落在她的身上,她开始哭泣,她开始尖叫。
女孩无助而绝望的惨叫对于男人们来说如同天下最淫荡的妖女所发出的诱惑邀请,原始的野性让贵族们退去了人类的外衣,性急的男人粗暴的推开了身边所有的伙伴,野兽般的扑向了女孩。

她被置身于桌上,离她不远处,那是一个烛台,蜡烛已经燃烧殆尽,露出了固定蜡烛用的针尖。丑陋的表情、充血的双眼、难闻的气味、野兽的粗鲁,如黑暗般吞噬着女孩,所以她毫不犹豫,被解放的手握起烛台,向着男人的脸迅速刺去。

然后,男人在尖叫,利针刺进入了男人的眼里,血喷洒而出,洒到了她的身上还有头发上,男人放开了她。
她坐了起来,烛台依然紧紧的握在手上,她环顾四周,想把贵族们那恐惧的表情深深的刻在脑里。

而从此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哭过,直到遇到那个红发的叫樱木花道的男人像小孩子般的在她面前哭泣的时候,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那件事发生后,爸爸给予她惩罚,她的身上多出了很多的伤痕,行刑的过程中她没有哭,冷冷的看着她的爸爸,努力回想当时爸爸看到她把针尖刺入男人眼里的恐惧表情,然后她笑了。

那是超越了孩子应有年龄的嘲笑,那尖锐的笑声穿透男人的身体,敲击着男人的内心,在男人的面前,莉莉娅不再是他纯洁天使,而是从地狱深处复活的蛇妖美杜莎,她的笑声、她的眼神、她的样子,让男人打从心底产生恐惧。

然后爸爸不爱她了,爸爸不要她了。

她被套上项圈,打上标签,流连辗转于各个有奇怪癖好的贵族之手,她不哭叫,她用尖锐的笑声做出反抗,所以身上的伤痕逐渐累积增加,被困黑房的时间 也渐渐的多起来,而她能对抗的,就是在黑暗中使劲的咬着自己的手指头,能给予她安慰的是血的味道、手指的疼痛,还有紧紧的缠绕在手指上的妖红纱布。

**********

回忆到此,女孩抬起了头,她长时间的沉默,让花道无聊打起了哈欠,可是手中还是不停的逗弄着小宝的双角,还有尾巴处的鳞片,小宝由于药效的缘故,昏睡过去,默默的接受男人的骚扰。
“小宝不是宠物!”她重复着这句说话。
“恩?”红发男人似乎也喜欢上了小宝身上那冰凉的触感,把小宝的头移到自己的腿上,“本天才知道,小宝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对吧?”
他帅气的微笑着,他的笑容对女孩来说,犹如寒冬中偶尔在厚厚的云海里露脸,绽放温暖光芒的太阳,那么的温暖,给予人勇气。
然后,在这簇微笑的煽动下,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对男人讲述小宝的故事。

**********

十岁那年,她成为了地下交易会上的常客,作为一件货物被辗转拍卖,在竞争者的眼中,她不再是天使,不再可爱,不再明媚,瘦小的身上伤痕逐渐增加,缺乏营养,脸凹了进去,仅余下眼睛凸出来,如丝般的长直发失去了生命力,稀稀疏疏的披落在肩上。
客人们不再对她有兴趣,所以她被当成滞销商品锁在仓库的阴暗角落里。

然后,她在那里遇到了小宝。
其实,第一次看到小宝的时候,小宝还不是小宝,那是一颗如石头般坚硬的蛋,在阴暗的仓库里妖异的闪着绿光。

她的颈上套着项圈,项圈连着的是一条长长的铁链,她的行动被限制,所以她不能过去,只能远远的,睁着好奇的眼睛观察着那颗奇怪的石头,这是她被困在这里的唯一消遣。
然后,眼睛习惯了黑暗的环境,她发现所谓的大石头,其实是一颗巨型的蛋,如老猫般大小的巨蛋。
她拣起吃剩的骨头,扔向巨蛋,并以此作为游戏,可惜力度与角度都出现偏差,未能扔中放置在高处的巨蛋。
她找到了游戏打发时间,每天都期待仓库的门打开,然后分派食物予她,一天一次的食物,几天才有一次的连着肉的骨头,她把骨头留了下来,积聚储存, 然后撕下裙把的布条,把骨头包裹起来,掂了掂重量,然后向后退,做了向前俯冲的预备动作,借助身体的冲力把骨头向着巨蛋扔了过去。

她成功了,巨蛋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不算小的声响。
莉莉娅认为自己的恶作剧成功了,她开心的笑着,蹲下身子,想欣赏蛋破裂的场景,作为对方把自己锁在这里的报复,她要让那个可恶的地下交易会蒙受损失。
可是如意算盘打错了,蛋落地,可是却没有破掉,坚固的外壳抵挡了所有撞击。
恶作剧没有成功,这个事实本应让小女孩心情低落的。可是,在下一刻,她却找到一个新的乐趣。
那是一颗蛋,躺在了地上,由于落地的冲击,让蛋在地上滚动着,离女孩越来越近,滚动的蛋撞在女孩的脚边,便停止了活动。

“扑通——扑通——扑通”
寂静的仓库让微细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蛋在震动着,通过震动传出了类似心跳的声音,在接触到女孩体温的时候,一直笼罩着蛋的妖异绿光化成一股微风,以蛋为中心以圆作规则,向外扩散。女孩被这股波动的力量,撞跌在地上。
然后,围绕在蛋周遭的妖异绿光消失了。
似乎受到了绿光的鼓惑,女孩把蛋拣起,而蛋没有想象中的重,所以她轻易的就把蛋抱在了怀里。

“扑通——扑通——扑通”
蛋似乎具有生命,在女孩的怀里震动着,与女孩的心跳合二为一,蛋壳冰冷的触感在阴暗的仓库显得越发诡异,可是女孩却为那微弱的心跳感动着——小小的生命在蛋里为自己的生存而挣扎,它想破壳而出,它想看到这个世界,强烈的生存意志在接触到女孩体温的时候便迅速活化。

寒冷的黑暗中,她把蛋抱在怀里,让蛋紧紧的贴近心脏跳动的位置,用体温去守护这个小小的东西,她想让它破壳而出——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值得她去守护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小东西。

(4) 非信仰者的祈祷

“龙?”
三井似乎听到了这个世界最荒谬的一件事情。他甩掉了两个麻烦的小鬼,在小镇上闲逛,收集着所谓“神秘野兽袭击小镇”的信息。
猎人收集信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生活在漆黑的小巷里那些无家可归的低层人物是握有各种小道消息的关键者。而一般获取消息是需要钱的,可是三井的钱袋被小鬼摸走了,所以他只能靠身上的刀还有拳头作为换取消息的报酬。

暗巷里,一群纯洁的无知者企图对不良猎人三井进行勒索,然后三井利用拳头,让对方躺在地上发出无意义的呻吟。
看准了这群小流氓的首领,用沾染对方血迹的手把倒霉的人扶了起来,粗鲁的把他推到墙边。

然后,三井对倒霉鬼说,以下的问话,你敢对老子说声不知道的话,小心你的脑袋变成猪头。三井凶狠的望着对方,对方的脸红肿不堪其实已到达所谓“猪头”的艺术境界,可是为了力求达到恐吓的最佳效果,所以他故意忽视了对方脸上的痕迹。
恐吓是有效果的,从小镇建镇历史到小镇最有钱最有权势的老头昨天晚上被老婆罚跪搓衣板的闲话,倒霉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百般讨好,只求对方能手下留情不要再虐待自己。
由于沾染了某人的坏习惯,看到对方合作的表现,三井本来是想称赞自己为天才的,可是当他问道关于“神秘野兽”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对方却回答他,传言所说是一条龙,并且很多人都看到“神秘野兽”那个奇特的身影,听完对方的回答,三井不客气的送了对方一个拳头。

“妈的!有种的话,你就再耍老子啊!”三井充分贯彻他的暴力美学,丝毫不温柔的一拳敲在了倒霉鬼的头上,拳头的冲击让对方的头狠狠的撞在了墙上。
三井确信自己是非常有诚意的问对方这个问题的,凶狠的眼神与及拳头的威力已经足够能证明自己的诚意。可是对方的回答却让他生气。

所谓的“龙”是五百年前大陆上最强大最恐怖的生物,身体布满闪闪发光的鳞片,配上蝙蝠般的巨大双翼,当它展开翅膀在城镇里飞过的时候,它的身影足够可以把整个天空遮蔽,让整个城镇变成一片黑暗,它所吐出的一口龙息足够能把整个城镇摧毁,把所有的金属变成熔流。
龙的力量实在太大,让人类对自身的安全产生了不安,从而衍生出恐惧与仇恨,五百年前人类对龙族发起史无前例的有计划、大规模的攻击,利用自身的人 数与武器装备、人类的特有奸狡对龙进行了大规模的歼灭,成年的龙被猎杀,身上的角与皮、鳞片、爪子、牙齿和骨头成为了奖励猎龙者的英雄勋章,而幼龙与卵被 各地军队集合在一起,然后放火烧掉。
龙已灭绝,这五百年来也从没听说过龙的踪迹,而关于龙最大的流言也只不过是在黑市交易会里传出的“卵化石”作为收藏而被拍卖,而所谓的的“卵化石”究竟是不是真货,那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可能倒霉鬼太弱,可能三井的拳头太硬,受了三井拳头,倒霉鬼便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软软的倒在地上,任凭三井怎么糟蹋,对方也完全没有反应。
“妈的!”
三井骂了一声,巡视周围,想找第二个倒霉鬼,其他被三井打倒的在地上呻吟的小流氓,各自都产生了默契,闭上了嘴巴,如尸体般的静静躺在了地上,以表示自己已经昏死了过去。看情形,三井在这里也已经问不出什么线索。

后来,他再次“走访”了几条暗巷,用他的“诚意”感动了几个倒霉鬼,得到的答案不外乎都是“有长长的尾巴、有鳞片、四肢可爬行、可直立行走”等等的描述。

所谓的“神秘野兽袭击小镇”真相情况究竟是怎样的,这个问题让三井走进了迷宫般那样,这个世界真的还有龙的存在吗?
“哼——”
要是真的是龙做的,这个小镇一早就被毁掉了,要他相信这种荒谬的说法,三井倒不如相信那是一群巨大的变异巨蜥袭击了小镇,反正小时候从画中看到的所谓“龙”,与大型蜥蜴的外表相去不远,只不过龙体积大一点,而蜥蜴体积小一点而已。

“神秘野兽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蜥蜴”,这是三井辛苦走访暗巷的所得出的结论,而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去找这个小镇的权力者,去落实一下自己的赏金。

********

就在三井辛苦奔波的时候,花道在森林里听着小宝的故事,他追着小女孩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以前所发生的事情对于小女孩来说是一件惨痛的经历。现在,她回忆以前事情所拥有的那份勇气是小宝带给她的,小宝的降临,让女孩整个世界都改变了。对于女孩说,小宝的出现是一个奇迹。

“扑通——扑通——扑通”
用身体的温度去温暖蛋,蛋在她的怀里跳动着,强而有力,表面上那一层又一层硬质物体逐渐剥落。女孩抱着蛋睡了半个夜晚,下半夜里,怀里的蛋突然产生出一股刺眼的巨光,使女孩惊醒,蛋里所产生的巨大热量,让女孩松开了手。

蛋滚落在地上,巨光开始变暗,蛋壳开始破裂,然后小宝出生了。

它是如此的可爱,小小的,白白的,如小猫般大小,它在蛋液里划动四肢,头从蛋中探了出来,然后睁开了双眼,红色的犹如宝石般美丽的眼睛好奇的望着这个世界,然后它来到世界第一眼所看的便是那个叫莉莉娅的女孩。
它从蛋里挣扎出来,身体沾满黏液,它向着女孩的方向爬去渴求着温暖,莉莉娅毫不犹豫,没有介意那些恶心的黏液,伸出手把它抱在了怀里。
“小宝,这是你的名字!”——当女孩第一眼看到“它”,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变的不同,它是她的宝物,所以女孩为它起了这个名字。

仓库里精灵古怪的东西其实有很多,一个放置在高处会发光的石头的消失,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莉莉娅把蛋壳敲烂混合了自己的食物,让小宝吃它这一辈子的第一顿饭。
小宝从不挑食,并且食量惊人,一天才供应一顿饭,根本就不能满足女孩与小宝的需要。然后,莉莉娅担负起“妈妈”的责任,在自己有限的活动范围里捉昆虫、小老鼠等等食物。像娃娃一般小的小宝身体迅速成长,过了十天,它便能模仿小女孩的动作去捕捉食物,并且做的比她更加的好。
而她,已经不能再把它抱起来了。

阴森而恐怖的仓库,因为小宝的出现,让女孩产生了幸福的感觉,然而这份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

月圆了,那是黑市交易会举行的约定承诺日子。而女孩作为一件商品,再次被带上台,她身体瘦弱,皮肤没有光泽,眼中的神情是死的。
女孩是交易会的常客,而她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卖家是最好的。
离开前,她把小宝藏在仓库的深处,仓库很大,小宝只要藏匿于别人寄存在此的大件货品之中,便不会被发现。她被带离仓库,小宝隐藏的身影在黑暗中蠢 蠢欲动,它不安,它不想离开女孩。女孩担心小宝被发现,所以她轻快的唱着歌,安慰着小宝。虽然言语不通,可是她相信通过歌声小宝能明白她的意思——她会回 来的。

可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小女孩所想的那么单纯,组织者铁了心把女孩这个包袱扔掉,不再帮别人养小孩,他们采取“捆绑式销售”方法,以买一送一的形式,把小女孩作为赠品送人了。
没有生命的玩具,如同失去玩弄价值的残破娃娃,没有引起卖家的兴趣,深夜里她被带到一个小镇上,那是一间豪宅,肥胖的女主人看到她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然后命令自己的丈夫把她弃置在顶层的空房里。
然后,门被锁上。
房子不大,而仅有的小窗户,是她与外界连接的唯一通道。

一天、两天过去了,上锁的门并没有再打开,她已被这家人所遗忘,注定饿死在此。
然后,她想起了一个童话故事,那是很小的时候爸爸在她的床边对她说的,故事的开始女主角如她一样被锁在暗房里,受尽继母与无血缘关系的姐姐们虐 待,女主角祈求上天,她的纯真与坚持最终打动了上帝,派遣而来的王子拿着玻璃鞋从天而降,把女主角解救出来,带着她骑着长着翅膀的白马前往那没有罪恶、和 乐融融的幸福乐园。
每个女孩都憧憬着将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子,在危难的时候来到自己的面前,惩罚恶人。可是世界上是没有童话的,这是一个残忍的认知,而惨痛的经历让女孩迅速成熟,并且了解。

世界上并没有属于她的王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来救她,她快死了,然后被人当成坏掉了洋娃娃埋在庭院深处,想到此处,她的坏习惯自然而来,啃咬着自己的手指,想从中得到少许的安慰,零星的血点散落在她的裙子上,稀稀落落的。

***********

到了下午,三井察觉到镇上的气氛有点不寻常——士兵在某处集结,镇上出现大批雇佣兵,而他们所前往的方向与他一致。

他根据小混混提供的信息,来到了镇上最有钱的人的家。太阳光有点刺眼,可是这并没有妨碍三井观看“艺术品”的心情,他眯起了眼睛,抬起头,赞叹的说了声“太帅了——”
虽然他不明白“后现代行为艺术”、“文化复兴”或“流行文化”各自所代表的意思,可是并不影响他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出发对大宅进行评价。
房子结构属于典型的暴发户风格,可是让三井兴奋的是,房子的最顶层开了一个巨型而华丽的“天窗”,所谓的“天窗”占去了整个建筑物外观的三分之一,边缘部分隐约可见烧焦的痕迹,初步从肉眼估计那是大炮或火魔法攻击造成的爆炸效果。

一翻欣赏后,他上前,把怀里的关于“神秘野兽袭击小镇”的委托书递给卫兵,对方只扫了一眼,便开门让他进去了。
他被带到临时的士兵休息室,三井认为委托书上描述的东西其实不尽准确,“神秘野兽袭击小镇”只不过是此处主人为了掩饰其目的而把事实夸大罢了,委托书上的内容实际应为“神秘野兽袭击暴发户住宅”才较为准确。
与旁人无聊的搭讪了一段时间后,此处主人带着他的妻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瘦小干扁的男主人与肥胖高大的女主人,造成的视觉冲击让三井不禁的想起了小混混对他说的“小镇最有钱最有权势的老头昨天晚上被老婆罚跪搓衣板”的闲话。

男主人开始说话,“……这是你们这辈子最荣幸的事情,你们将成为英雄,在屠龙的画册上永世受人尊敬与崇拜……不能被邪恶的力量所操纵,世界是属于我们的……”
这里的人在男主人的煽动下,都深信所谓的龙到今是存在于世界的,邪恶的龙对这个小镇怀有不轨企图。男主人发现龙的踪影并且尝试阻止龙的阴谋,后来龙袭击了此处,作为对男主人的警告。而他是不会被邪恶所屈服,所以他动用自己的财力,把各路人集结在起来,改变人类历史。

三井打了一个哈欠,看来男主人能成为商人是有他自己的能力的——极之煽情的言辞,激扬顿挫富有感情的声音,把一群向往英雄的白痴都煽动起来了,让部分热血人士握住男主人的手,感动异常,扬言不需要任何的赏金,只求让他们有这个荣幸参与此次的讨伐行动。

对于奸商的说话,三井是从来也不相信的。一个连自己老婆也不敢反抗的人,在晚上放弃温暖的大床甘愿罚跪的胆小鬼,这个干瘦的老头能在巨龙的威胁下产生反抗的心理太让人匪夷所思。
而对于流传于此的关于“龙”的传闻,三井绝对不信——只要伸展双翅就能把天空掩盖的犹如神存在的动物,一个奸狡而胆小的人类能逃脱对方的魔掌吗?

一个有钱人为了显示自己的财力与高尚的品位,常常饲养一些奇怪的法律所禁止的动物或珍惜的物品供朋友观看与把玩,作为自身身份的象征。
这个老头,从住宅的设计里便可以看出这个人想法——从黑市拍卖会里收购了一只巨型的变异的蜥蜴,可能具有喷火的能力,然后饲养于家里,蜥蜴后来逃 脱了,在小镇上出没,为了掩盖贩卖与饲养非法动物的事实,所以只能采取这个方法,把蜥蜴形容成“龙”,让一群脑袋发热的人帮他擦屁股。
此乃三井对于委托书内幕的猜测,不过什么也好,只要有钱,三井对这些并不在意,因为他是一个猎人,只要接受了委托书,作为猎人便要拼命完成任务——这是猎人的准则。

某些人虽然被“英雄”这个名词冲晕了头脑,可是五百年来人类对于龙的敬畏与恐惧还是犹如大树老根盘旋在人类心底,根除不了。
男主人激扬的演说被他的妻子不耐烦的打断了,一手推开自己的丈夫,如女王一样的吆喝众人布置所谓的作战任务——从“龙”出没的观察中看到,它藏在 小镇周边的那个森林里,把森林外围围住,然后放火把龙烧死,就算不能把它烧死,也能把它折腾半条命逼它出来,接着利用自身的人数众多与武器威力,把它围捕 猎杀。

时间定在今天半夜时分,而现在离天黑还有一大段时间,听完所谓作战会议,三井发现他忘掉了花道的存在,估计小女孩带着花道看望了“小宝”之类的流浪猫或流浪狗之后,两个大小孩便会在镇上闲逛。
会议解散后,三井回小食店等着与花道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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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每一个人来说,能活着的就尽管活着,没人真心的想去死。而对于莉莉娅来说,其实也不想死,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属于她的王子,可是她还想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如在画书中所看到的大海,如在画书中所看到的大片花海。
有人对她说过,假如你有愿望需要达成的话,那么就向上帝祈祷,慈悲而公正的上帝会聆听虔诚教徒所说的话,会实现她(他)的愿望。假如真的存在上帝的话,她希望能前往乐园,一个没有罪恶、人人平等的乐园。
所以,她在临死的时候做最后的祈祷,虽然她不是信仰者,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所谓的主持公理的上帝,可是她还是祈祷了——假如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到达那个理想中的乐园。
月光透过小窗口射了进来,形成了一个“十字”的残影,落在了女孩身上,对于女孩来说,这是最靠近上帝的地方吧!

她趴在窗前,心里祈求着。
然后,奇迹却出现了。

映入眼中的是一副巨大而透明的翅膀,她激动的打开窗口,她有预感,她知道——小宝来了。

小宝来了,如同在月夜下降临地上的天使,身上透明的翅膀在月光的衬托下闪着洁白的光华,原本身上那层皱皱的白色硬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蜕去了,洁白的鳞片布满全身,它在空中飞翔,因为终于找到了女孩而独自快乐,围绕着窗口,向着女孩炫耀着自己的翅膀。
翅膀强而有力,刮起的风吹向了女孩,莉莉娅闭起了眼睛感受着,那是如 情人般的气息,把女孩温柔的包裹起来。

“小宝——”她没有办法用任何的语言去说话,她知道,只要一张口便会哭出来。

小宝、小宝、小宝、小宝……

她在心中一次又次的默念,而小宝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它靠近窗口想进来,头伸了进来,可是窗口太小,翅膀卡在了窗格子上,小宝开始着急,当初那种炫耀式的神圣而庄严的姿态已经消失无踪,如小丑般惹笑的举动,把女孩逗笑了。
她伸出手,把小宝的头固定好,掂起脚尖,并且闭起了眼睛,然后她亲了它一下。

对于女孩来说,那是一个仪式,如同恋爱中的女人对自己心爱的男人献上最纯洁最情深的一吻。

而窗口是阻隔他们的一道不可逾越的横沟,她只能伸出手使劲的抱着小宝的头,寻求那小小的安慰,她是如此的希望的,就算生命里看不到光,感受不了温 柔,可是只要与小宝在一起,那就足够了。而所谓的幸福,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小女孩是如此的深信,只要与小宝在一起,就是她的幸福;只有与小宝在一起,她 觉得世界上有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她发现与小宝在仓库相处的短短时间里,原来是她最幸福的日子,与小宝在一起一直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当分开后,才发现那是她最珍惜的东西。

她想问它为什么能找到她,她想问它为什么会长出了翅膀,她想问它在仓库里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她想问它为什么小猫大小的身体会变的如此的大,有太多太多的说话想要问小宝,有太多太多的说话想听小宝对她说,可是很多事情,语言在他们之间根本就是多余的。
她只想抱着它,依偎在它的身上,感受着那冰凉而温柔的气息。

女孩瘦弱的身体、苍白的脸色,还有身上的伤疤让小宝察觉到,它挣脱出小女孩的怀抱,离开了。过了少许时间,它便回来了,而放在小女孩面前的是几只被咬死的小老鼠和小昆虫,那是小女孩在仓库里曾经为它准备的食物,小宝把“食物”放到了窗前。
而女孩看见去而复返的小宝,唯一能做的是紧紧的抱着它,她不愿意再失去它。

为了避人耳目,小宝都选择晚上来见她,第一次为女孩准备的食物,女孩没吃,第二天它为女孩带了各种植物果实还有花朵,它相信总有一样东西会合女孩的胃口。
而女孩拿起了植物的果实,咬了一口,味道是酸的是涩的,可是她还是对着小宝露出了满足而幸福的笑容,那是发自真心的微笑。

女孩把小宝带来的各式各样的小野花编成了大大小小的花圈,她把编好的小花圈拿给它,它伸出手,少女把花圈做为戒指套在它的手腕上。
“你看,我也有相同的戒指。”少女扬起了手,让小宝看到自己无名指上用花梗做成的绿色戒指。
她亲了亲它的脸说:“我们约定了,永远要在一起。”

[本章节•三•非信仰者的祈祷•完]


第四章 乐园

(1) 小鸡破壳而出

幸福的时光并没有为女孩与小宝停留太长的时间,女孩的秘密给房子里的主人发现了,夜晚在镇上出没的巨大黑影,月光把巨大翅膀的影子无限的放大,恐惧的阴影留在了半夜出没的人心里。
小镇上部分家庭花园被破坏,犹如被巨型生物践踏而过,泥地上所留下的脚印,充分的说明了巨型生物的身份。

某一天夜里,镇上的权力者集合年轻的男人带上了弓箭与火把,隐藏在“巨型生物”出没的地方。
它来了,身子在月光底下闪闪的发着光,翅膀扬起的风,把树叶吹的沙沙的响动——这是神秘野兽的真面目,一条与成年男子一样高大的白色幼龙。

男人们握弓的手颤抖着,虽然它仅是一条幼龙,虽然龙已经灭绝了五百多年,可是龙的强大还是深深的烙在他们的心里。
由于太紧张,其中一个男人手上的箭离弦而出,射向了探头入窗的幼龙翅膀,箭射歪了,可是龙已经警觉,发出威胁的警告鸣响。紧张的心情传染到所有人身上,没有听从队长的命令,所有人把火点燃箭头,然后向着幼龙射去。

中箭了,龙在空中挣扎中,随之而来传来的是孩子的尖叫,射歪的箭引燃了窗子周围,火势在蔓延。
因为担心小宝而靠近窗口的莉莉娅,长长的头发不小心沾上了火星,然后火随之而上,在女孩的头发上燃烧着。
女孩的惨叫,让小宝忘记了身上的箭伤,把全身的力量累积在一点,通过呼吸把力量喷射出来,那是一口“龙息”,龙息碰到墙,引起了小型的爆炸,外墙一瞬间灰飞湮灭,而爆炸所产生压力把火焰都灭掉了。
女孩扑了过去,爬上了小宝身上。

“带我去乐园吧!”女孩在小宝的耳边说道,“我们去寻找乐园吧!去没有仇恨、能接纳你与我,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乐园!”

小宝没有一丝的犹豫,扬起了翅膀,然后带着女孩在天际的那一方消失了。

飞出了小镇,由于小宝刚才把身上的力量都用光了,受伤的巨翼没有能力再支撑两个人,小宝失去了平衡,在空中忽低忽高的来回几下,然后坠落在小镇上的森林里。
然后,小宝与女孩在坠地的一刹那冲击,让两人失去了知觉昏迷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的多久,阳光落在了他们身上,刺眼的阳光弄醒了女孩,她睁开了眼睛,发现小宝为了保护自己,用双翼把自己紧紧的包裹了起来,所以她除了头发被火烧了以外身上并没受其他的伤。

“小宝——”她在嚷着小宝的名字,小宝在痛苦的呻吟,翅膀上的伤,还有从高处跌落下来伤及了翅膀的骨架,都让小宝痛苦的站不起来。

小宝的伤越来越严重,那些人在箭上抹上了污秽的东西,无论女孩怎么帮小宝包扎,可是箭伤未见好转,血流不止,伤口开始腐烂,然后生蛆。
看到小宝痛苦挣扎的样子,女孩心里好难受,她宁愿这些伤口全部长在自己身上,这些苦、这些痛,她宁愿自己独自一人承担。
她是想哭的,可是她咬着牙,把舌头咬伤,铁锈味布满味蕾,也不许自己哭出来,因为只要她一哭,小宝就更加担心,小宝只会更加痛苦,心里的疼有时候比身上的疼更加的让人难受。

而最终,她只能重新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小镇上,她把头发剪掉,打扮成小男生,从肮脏的后巷里捡了一套别人不要的烂衣服,把身上的裙子脱了下来,洗干净,变卖,微薄的钱只能买到少许的止疼药物,然后从小巷里拣有用的东西变卖,可是钱实在太少了,没办法之下,她只能去偷。

女孩此时此刻唯一的希望,是小宝那双耀目的巨翅能再度在蓝天上展开,然后带着着自己寻找属于他们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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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女孩与小宝的故事,故事的最终章还没有结束,所以小女孩不能把结局告诉花道。花道认真的在听,开始吊而锒铛无聊的态度,从故事的展开,他也变得紧张起来了,他的手在出汗,伸入了怀中,紧紧的握住晴子小姐留给他的最后东西。

能安慰他的,只有那块冰凉的鳞片。

女孩说到小宝痛苦的情况,眼泪不止的掉落下来,在红发男人的面前她不需要掩饰,虽然只与男人相识了一天,可是男生身上那种亲切的感觉,让女孩全都放松了。花道对女孩来说,是如亲人般的存在,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难受,在男人的面前都化成了号哭,化成了眼泪。

女孩的大哭,小宝的故事让他想起了晴子小姐,而哭是会感染人的。

[晴子小姐,你知道吗?]

花道的眼睛开始模糊,他望上蓝天,可是看到的却是模糊一片。

[晴子小姐,你知道吗?]

原来这个世界上是很大的,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人,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际遇,以前他所看到的世界是如此的小,而晴子小姐所看到的世界也只有那一片蓝蓝的充满危险的大海。
心中那被刻意遗忘的角落,如小鸡破壳而出,重新被他所接纳——他要代替晴子小姐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他也要为了自己好好去看看这个世界。

[哭吧,花道,我会永远的守护你!]

他感觉到晴子小姐就在自己的背后,温柔的抱着自己。

[哭吧!花道,你不是孤单的一个人,我会一直一直的陪着你!]

风吹来,传来的却是晴子小姐的声音,他转头,可是却没发现任何的东西。可是他感觉到晴子小姐就在自己的身边,一直陪着他。

[哭吧,花道!]

他哭了,不是因为伤心而哭,那是不能用言辞描述出来感情。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如新生的婴儿降生的那一刹那,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而啼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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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逐渐转向黄昏,失去了钱袋却重返小食店的三井屡遭店主与招待员的白眼,可是他仍然当什么也看不到,稳如大山地坐在位置上要了一杯免费的白开水。
等待是漫长的,三井本来就没什么耐性,手指头敲着桌子,节奏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引来各人的侧目。
三井没有理会别人怎么想,也没理会店主的侧目,他等花道等到有点不耐烦了,看了看天色,离任务集合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开始动了“不等花道,直接去集合”的念头。

“喝完最后一杯开水”——三井这样对自己说,只要再喝多一杯开水后,自己的搭档还没有到,那他就再也不等他,直接去集合了。
不客气的吆喝着男招待员给自己再送一杯白开水过来,专横的态度让男招待恨的牙痒痒的,动了歪念,准备往将要送去眼神凶恶的男人的开水里吐一口口水。
他把开水送去,眼巴巴的等着眼神凶恶的男人把开水喝进肚子里。
三井拿起了杯子,想往嘴里送,然后那个红色的高大身影闪入了他的视线范围里,他立刻放开了杯子,向着自己的搭档打了声招呼。

他的搭档单独回来了,带着红红的双眼,头低得低低的,一副被人凌辱过的小媳妇摸样。看到他的样子,三井归咎于各种原因:被那个叫莉莉娅的野蛮小鬼欺负到哭,或因为见到小鬼的宠物“小宝”而激动到哭诸如此类的。
他不是笨蛋,不会问花道“你会哭了?”、“你到底去了哪里了?”“跟着你的小鬼到了哪里”这些白痴的问题。
三井把装满白开水的杯子递到了他的面前,他知道他的搭档现在需要的是冷静与情绪的平服。

两个人在黄昏充满“情调”的小食店相对而坐,一个眼睛红红,一个作安慰状,并且把身边的开水推到了对方面前,任别人怎么看也觉得这是一对情侣分手的场面。
围绕两人的暧昧气氛引人注目,而更加让人注目的是两人同是男人。
男招待站在他们旁边不远处,他所担心的却是自己那一口水的命运,究竟是落在红发男人的肚子里,还是落入眼神凶恶的男人的肚里,然后得报私仇。

“我们分手吧!”大部分人都在赌红发男人对着眼神凶恶的男人第一句所要说的话是这句。当然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他们都猜错了。
两个男人不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暧昧的范畴里,也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众人打赌的对象,目中无人的两个不良猎人依然我行我素,上演爱情肥皂悲情剧吸引众人眼光,服务大众。

“小三!”红发男人终于说话了,旁人也拉长耳朵,偷听传说中的男同性恋分手细节,“本天才发现这个世界原来是很大的……”
红发男人顿了顿,握起了盛满开水的杯子,现在紧张的不只是众人,在旁边的男招待员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口水的最后命运。
此时三井却有点不耐烦,婆婆妈妈的话语不符合他的性格,他粗鲁的打断了花道小媳妇似的话语,“所以呢?你想对老子说什么?”
粗鲁却安心的话语让红发男人瞬间活跃起来,“小三,不要打断本天才述说人生大道理啊!”煞风景的话从红发男人嘴里说出,两个男人活跃而粗鲁的气氛完全打破了众人想象出来的唯美情节。
花道突然而来的伤感被三井的一句话莫名其妙的打散了,双眼里红红的血丝也开始消失,与三井打闹起来,看热闹的众人一哄而散,收回了各自的视线与长长的耳朵。

“小鬼呢?去哪里了?”
三井担心的不是小鬼的何去何从,而是自己的钱袋。花道虽然与三井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可是对方的性格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了如指掌,他从怀里拿出了钱袋交还给了三井,嘴里说:“她在陪小宝!”
小宝与女孩不是三井担心的事情,他只是掂了掂钱袋的重量,欣喜的发现重量并没有减轻,胡乱的应了花道一句“知道了!”便没有再问下去。

把钱袋收回了怀里,三井开始对花道说任务的事情。可是花道显然对军队的战略部署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完全没把三井的话听在耳里。
三井说了一点也丧失了说下去的耐性,对花道说了句,“今天晚上在镇长住所前集合”而结束聊天。
因为钱袋失而复得,所以三井在离开的时候很慷慨的付了小费,而唯一让男招待失望的是桌面上的那杯水,谁也没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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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三井带着花道到集合的地方,途中一再对花道叮嘱要听从调配完成任务,就算没机会展示实力也不许捣乱。花道很不满意三井的罗嗦,嘴里嚷着“小三你太小看本天才”等等的类似小孩子撒娇的话语,而本人却没有任何的自觉。

三井后来也对说教失去了耐性,听厌倦了某人自称为天才,所以便闭了嘴,没对花道说话了。
由于花道的耽误,当来到聚集地的时候,三井发现他们已经来迟了,大部队已经早已出发,残留在地下的只有乱七八遭的脚印,还有零散跌落在地的几个箭矢。

“小三,你记错地方了?”路途上受够了三井的“疲劳攻击”,花道暗自发誓不放过任何“嘲笑”三井的机会,捉到三井的小尾巴,“得意”的嘲笑着。
三井暗骂花道一声“猪头”,便低下头查看脚印,发现脚印是新的,篝火也在冒着黑烟,估计大部队离开没多久。

“他们已经出发了去森林,我们走快一点,肯定能追上他们!”
三井追踪着脚步,向前迈进,可是后面却出现一道阻力,阻碍他的前进,他转头,发现衣服的下角被花道死劲的拉住,手上青筋暴现。
“你想干什么啊?老子现在没空与你打架!”嘴上虽然说不想打架,可是三井却抽出了腰上的刀。由于等花道回来而耽误了任务的时间,让三井憋了一肚子的气需要发泄。

“森林?他们去了森林?哪个森林?”花道没理会三井的威胁,抬头对上了三井的眼睛。
小宝与莉莉娅在森林里,军队去了森林,而无论是不是对付他们,对于小宝与小鬼来说,那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这个小地方能有多少个森林?他们出发去屠龙了,放火烧森林!”花道紧张而又认真的表情,让三井察觉到对方的不安,所以并没抬杠或者故意刁难,直接说出了答案。

“洁白的鳞片”、“巨大的翅膀”、“头上的双角”、“能喷火”、“大蜥蜴”这些细节与“龙”这个词挂勾,联系在一起——所谓的“屠龙”不就是去猎杀小宝吗?
[女孩与小宝有危险!]
这个想法如闪电般在花道的脑里引起了轰鸣,他放开了三井,也没对三井说任何的话,直接往森林的方向跑去了。

他在奔跑,他很焦急,小宝受伤现在极度虚弱,翅膀受伤也不能飞,而女孩绝对不会弃小宝而不顾,用性命去保护受了伤的小宝。假如不阻止军队的话,小宝与女孩绝对逃不掉。
他不想晴子的事情再度重演,当初不能保护好晴子,而这次他就算失去了一切也要保护小宝与女孩。

可是一切已经太迟了,远处妖艳的火光直达天空,把整个黑色的夜空也照的通红。
他往森林方向跑去,当到达的时候,森林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热浪扑面而来,极高的温度,汹汹的烈火在燃烧着,似乎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烧毁,把所有的水分都蒸干。
众人在火边庆祝,为自己将来能成为屠龙英雄而独自陶醉着。

胆小的人有胆小的人的做法,他们放火的同时却准备好了灭火的工具,花道四处张望了一下,一咬牙,提起旁边的水桶往身上淋去,待全身湿透了,便想冲进去。此时,三井赶到,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眼明手快之下,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想进森林的花道。
“三井寿,放开我,小宝与莉莉娅在里面,我要进去救他们!”花道是认真的,平常对三井的戏称“小三”也没用上,直接连人带姓称呼对方。

“猪头!你想干什么?这么大的火,就算里面真的有龙,也只能被火活活烧死!何况是一个人?你以为你是谁?进去就能改变一切吗?猎人不是小孩子的游 戏,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这种天真的想法迟早会害死你自己!完成任务是猎人首要责任与义务,不择手段的完成任务,牺牲一切完成任务,这是做 猎人的觉悟!!”
三井的手没有放开,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放开双手,花道便会冲进去。

残酷而现实的话并不能影响花道的决定,花道转头,用迅雷不及之势向着三井的腹部打了一拳。由于太过焦急,花道并没有留力,三井吃痛蹲在了地上,五脏六腑纠缠在一起,让三井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花道没有放弃这个机会,再往身上淋了一桶水,然后往火燃烧的最浓烈的地方跑去。

“花道!”三井呻吟着,脑里想着的却只有花道。
红发男人听到了他的话,停了下来,转头,对他说道:“小三,你不是曾经问过我,有没有做猎人的觉悟吗?守护值得去守护的东西就算失去性命,这个就是本天才的觉悟!”
他对他露出坚强与纯真的微笑,拿起了巨剑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三井当时有那么的一刻这么觉得,这个人——樱木花道只要此时此刻他从自己眼中消失的话,那么这辈子他便会失去了他,永远见不到他。

[守护值得去守护的东西,就算失去性命——这是本天才的觉悟。]
他是这么对他说的,他微笑着,笑容里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仿似他并不是去赴死,只不过是去小河边拿点水,过一会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他的眼睛模糊了,花道的微笑在他的脑海里也模糊了,只要花道此时此刻在他面前消失,那么他将会永远失去这个笑容,他将永远不配去拥有这个笑容。
他将会后悔,而对于笑容的记忆将会在泥沼里沉溺、腐烂、然后消失……

想到此,他的心突然一紧。

“怕什么?不就是烂命一条吗?老子可是‘在半夜里让哭泣的小孩只要听到我的名字便会停止啼哭’的赏金猎人三井寿!”
他有所决定,他爬了起来,胡乱的抓起了一个水桶,往身上倒去,没有理会自己到底有没有湿身,便握起了武器冲了进去。

(2) 恶魔咏叹调与英雄行军曲

森林火海里,花道大声的嚷着小宝与莉莉娅的名字,可是回应他的却是火在树上烧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不要死!你们不是想去乐园吗?不是想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一起去看大海,一起去看花田,一起在天上飞翔吗?你们就这样放弃吗?你们一直都咬着牙,辛苦的活了下来,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花道对着火里大嚷着,希望小宝或者莉莉娅能够出来反驳他。

微弱的鸣叫通过热风传来到了花道的耳边,那是小宝无力的呻吟,花道欣喜,拿起了巨剑,利用剑压扫去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火焰。
在森林的角落处,花道通过微弱的鸣叫终于找到了他们。
他们依然在一起,紧紧的依偎着对方,火势在向他们逼近,女孩的衣服明显有烧焦的痕迹,小宝忍着疼,伸出受伤的翅膀保护着女孩,此时女孩却挣扎着,挣脱出小宝的怀抱,反过来用自己细小的身体去搂着小宝,挡住逐渐逼近他们的火焰。

花道没有犹豫,挥动了巨剑,挡在了他们面前,用巨剑暂时挡住了火势。
虽然莉莉娅惊讶此时在此出现的花道,可是在这种危难的情况下,什么东西也不需要解释便可以了解对方心里所想的。所以莉莉娅一句话也没说,忍着疼站了起来,拉着小宝跟在花道的身后,而身体还是紧紧依偎在小宝旁边挡着火。

小宝刚才为了保护女孩,弄伤了手脚,导致行动缓慢,而花道不停的挥动巨剑压着扑面而来的火舌,而就在这个时候,“噼啪”一声,旁边的大树在火的侵袭下,支撑着大树的树干从中间断裂,火树顺势向着女孩与小宝的方向倒去了。
花道转头,想收回巨剑去救他们,可是热浪却在这时候扬起,前面巨大的火舌席卷而来,眼看就要吞噬花道他们三个,花道不能分身,转身挡住了火,对女孩与小宝嚷到“快跑啊!”
小宝脚受伤了,行动不便,所以它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开翅膀不顾女孩的挣扎,把对方置身于自己的保护之下,用身体去挡将要倒下来的火树。

没救了,已经太迟了。
女孩把眼睛闭了起来,只要与小宝在一起,她不会怕任何的事情,她不挣扎了,紧紧的搂着小宝的脖子,“我们说好罗,无论到哪里,也要永远在一起!”
就在如此的千钧一发,只见银刃一闪,细小短薄的刀把树从中断开,变成两节从女孩与小宝旁边倒了下来。

“小三!”花道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三井来了。
“哼,老子只是路过!” ——身为一个成熟而理智的猎人,当看到路人遇到危险,出手相救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他的话说的如此轻松,好象陌生人向路人问路一样,可是他的脸、他的手却被火烧伤了,他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绝对不简单,是拼掉了性命,在火场里徘徊寻找。

花道张开口想对三井说点什么,可是三井却在这个时候“哼”了一声,凶恶的走到了小鬼的面前,横腰把对方提了起来,粗鲁的把对方当成一样物品夹在了掖窝下,“哼——等出去了,老子才与你算那一拳!”
花道按照三井的方法,把小宝夹在掖窝处,小宝虽然是条幼龙,可是身型与一个普通男子无疑,而体重却比普通男子重很多,花道行动起来没以前那么迅速,三井却在这个时候转头,对他嘲笑道:“原来天才的觉悟只有这么多啊?”
花道一咬牙,拼去了全身力气,跑在了三井前面。

在火海里,三井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任何的东西,火依然熊熊燃烧着,人的力量在这里显的那么的渺小,回去的路已经被大火所截断了,大火如有组织的军队,渐渐的静悄悄的把他们控制在火圈之中,等他们醒悟过来,已经完全被火包围住,进退不得。

“小三!”花道在叫他的名字,可是这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火势在逼近他们,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
三井把莉莉娅放了下来,抽出了腰上的刀,“妈的,拼了!”他不知道与谁拼,也不知道应该拿什么去拼,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面对着四面八方的火,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花道也把小宝放下,紧握巨剑,对于他来说,现在唯一能做的是为小宝与女孩争取一些时间,让他们聚在一起。

“小三!谢谢你!”这是他第二次向三井道谢,第一次三井帮了血族“狐狸”,而这次三井却冲晕了头,拼掉性命,忘记了猎人的本分,跟着他来到这里。
他是不会后悔的,这是他的觉悟,而他相信三井也不会后悔的,所以他对三井只说了一句“谢谢你!”,而不是“对不起”。
他是一个从来也不会放弃的人,巨剑紧握在手。他相信着,只要不放弃,这个世界便有希望,只要坚持,就算坚持那短暂的一刻,那么接近黎明也就短了一刻。

火场的温度越来越高,他们身上都出满了汗,小鬼没有说话把脸埋在了小宝的脖子上,紧紧的抱着它,她在珍惜这仅有的时间,小宝身上的体温依然是冰冰凉凉的,没有因为温度的改变而升温。

火在逼近着,花道转头对三井说了声谢谢后,便冲到火海前,用尽全身的力量挥舞着巨剑,挡着张牙舞爪想接近的火牙。
强力的剑风是有用的,在剑风的压制下火失去了当初的威势,可是当退却的那一刹那却又卷土从来,扑上红发男人。

“哼!”三依然酷酷的回答他,“小小的火老子还没有怕过,这样的小火有本事就来拿老子的命啊!”他拔出腰上的双刀,挥动武器,卷起风压,支援搭档。
而现在,他们心里想着是同一件事,那就是用尽全力阻止火势。

随着时间的流逝,火渐渐失去控制了,他们的力量在流失,干燥的环境里火迅速的蔓延,烧的“啪啦啪啦” 的响,火把武器都烧红了,高温顺着金属传递到男人们的手上与身上。
握住武器的双手被烫伤,红红的一大片,可是谁也没有放开手中的武器,手已麻木了,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
火在蔓延着,火牙像海浪一样撞击着他们的身体,灰头土脸的两个人越靠越近,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圈护着女孩与小宝。

[没救了吗?]
两人已经精疲力竭,高温在折磨着他们,身体里的水分渐渐流失,加速了体力枯竭,两人都在喘着气,握着武器的双手开始颤抖着,他们都快要支持不了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黑夜里被火光照的通红的天空上被火蒸发的水元素正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所驱赶,然后集结起来成云,水元素骚动着,互相摩擦,产生闪电,然后雷鸣。
一声巨大的炸响,把森林里外还有小镇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下雨了!”花道望上天,天上雷鸣轰动,闪电像一条白色的巨龙迅速划过天际。

那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小镇周边已经超过九十多天没有下雨,进入了干旱期,此时在这种情形下下雨未免太过的巧合了吧?不由三井多想,天上的云已经累积到足够的重量,快要下雨了。
而更奇怪的事情接踵而来,下雨了,他们昂起头,等待雨水打湿他们的脸,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温度却在诡异的降低,两个男人在火场里不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然后,下雪了。

那是雪,如鹅毛的在天上飘动着,可是在火的映照下,变成了妖异的红色,如吸饱了血的红色玫瑰花瓣在天上飘扬。
那一场在夏天突然而来的暴风雪,风在呼啸,刮起的风如刀刃在人的脸上划过,温度降到零度冰点,在大雪的作用下,火得到控制了。

“这算什么东西?”
三井不禁对天大骂,两个人拼掉了性命忙了一个半夜也不能阻止的火势,却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完全熄灭了。

“小三!”他叫着三井的名字,连平时大而化之的花道也感到有点不对劲,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操控着森林里各种元素的平衡,而那绝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力量。
强大的力量,让花道与三井感受到对方的位置,花道提醒三井,然后两人握好武器,有默契的互相对对方使了个眼色,然后向着远处的树底下,包围,合攻。


三井与花道分别从两个方向包抄合围,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向着树底的阴暗角落攻击。然后,黑影一闪而出,用不可思议的速度躲过了两人的合攻。

他一身黑色,表情是冷漠的,脸上不带一丝血色。
三井与花道都不会忘记他的,那是前天在森林里遇到的落魄吸血鬼,曾记得那时的他,狼狈万分,手臂断了,濒临死亡边缘。而两个好事的猎人,忽视了猎人的原则,把受伤昏迷的他埋在泥土里。
当初那种狼狈而虚弱的感觉完全消失,他脱胎换骨,他是如此的优雅,累赘的绅士服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犹如在清澈的小河边路过的贵公子,冷冷的带点不耐烦的语气向着旁边灰头土脸的、一身烂衣服、身上满是伤疤的两个小流氓说着:“走开!”
他的话,他的语气,他骄傲而冷漠的态度,激怒了两个猎人,手上的武器对着黑衣人,充满的警戒的望着他。

“狐狸!你为什么在这里?”被对方的态度所激怒,忘记了刚才火场所发生的事情,花道对着黑衣人威胁的说道,而由于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所以很自然的,为对方起了外号。
“路过!”他惜字如金,语气冷淡,目光却落在了红发男人身上便再也没有移开。

“路过”其实是一个很好用的借口,尤其对于性格别扭的人来说。

“路过?这个世界上居然有白痴会用这种借口!没听过哪个在吸血鬼逃命的时候专往火场里跑,也没听过哪只吸血鬼看到森林着火,就发动需要长时间吟唱 的高级魔法!”由于被黑衣人彻底的无视,三井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今天也曾经对花道用过“路过”这种烂白的借口,看着黑衣人极度不顺眼,所以说话的口气也欠 缺考虑。
花道没有听出三井话中的语病,同时也被那个叫“狐狸”的黑衣人瞧的有点浑身不自在,所以很自然的站在了三井这边。

而在三个人的争执的同时,突然熄灭的大火,还有夏天里诡异出现的暴风雪引起了森林外各人的注意。火把点起来了,他们集结起来,带上了火把与武器,组成小队在残破的森林里搜索着。
然后传来的是女孩的尖叫与小宝的悲鸣。
两个人为了追踪“狐狸”而忽略了受了伤而单独留在森林里的小宝与女孩,听到了尖叫声,两个人心里一紧,放开了黑衣人,有默契的往原路奔跑。

远处,他们看到的是火光,通红的一团包围了女孩所在的地方。他们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他们用火把驱赶着女孩与小宝,他们两个抱在一起,退无可退,女孩虽然刚才在尖叫着,可是神情却是倔强的,狠狠的看着众人。
她要把迫害小宝的人的样子全都记下来。

“这小孩与龙在一起,看到吗?”
雇佣军队里传来了骚动,人类小孩与龙互相保护的情景让他们信念动摇,龙一直是邪恶的化身,袭击小镇,而这些雇佣军本该是被期待的英雄,为了保护女 人、孩子和家园舍弃生命,众人将为他们奏响英雄行军曲,这原本是多么荣耀,万世春秋受众人歌颂的事,可是现在……眼前的情景却似乎变成一群恶徒聚众围攻迫 害一个弱小的孩子。

可是人类总为自己的行经赋予正当化的理由,人群中有人说话了,“那不是人类,那是恶魔的化身,化成小孩子的摸样诱惑别人,博取同情,就是他指使龙袭击小镇的!”
“对对对!夏天里下雪的反常现象也是他弄的!”
“龙也是他召唤来的!”
“把他烧死!”
没有人记得他是那个在小镇里为了生计苦苦在下层挣扎着偷别人的钱包、而为了那小小的钱被人嘲笑与殴打的可怜小孩子,在他们的眼里,这个小孩子已经变成世界上一切祸端的根源,只要杀了他,就能世界和平。

[不可理喻!]
花道手握得很紧,而牵着他的手的却是三井,“冷静!”三井在他耳边如此的说道,他们是猎人,是受镇长委托消灭“袭击小镇的神秘野兽”的猎人,在群情汹涌的情况下他们冲出去,不要说“猎人”资格被取消,连性命也没有了。

众人逼近女孩与龙,火光把小孩的无血色的脸照的通红,小孩没有害怕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那是超越年龄的冷静。而小孩的表现让他们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推论,让他们觉得杀一个这样的小孩只不过为民除害,让世界和平而已,他们是对的——这个小孩子不是人类,是所有罪恶的根源。

情况变得很混乱,其他人受到一些人、一些言论的影响,变得异常激动,所有人都把小孩当成了这次事件的祸根,把愤怒的矛头指向了孩子。
而对于莉莉娅来说,已经什么也没所谓了,唯一的希望是与小宝在一起,一起到达那天堂的门。

火把越逼越近,花道越来越焦急,而三井握着花道的手却越来越紧,他不能放开,他们已经为了女孩做得足够多了,能做的他们已经做了,已经尽了全力帮了女孩与小宝,所以没有遗憾。
可是三井的想法没有传递到花道那里,从一开始花道就做了决定——不能做猎人,就算没了性命,也要把女孩与小宝救出来,那是与晴子小姐之间的约定,那是他能拯救自己的唯一办法,那是他在人生里假如遇到的就必须去做的事情。

他是鸡蛋里的一只小鸡,现在已经破壳而出。

他的决心,他的意志,传递到了三井那里,而三井最后还是放开了手,花道是他的搭档,他下了决心想做的事情,对于三井来说,他只能无限的提供帮助与支持。
花道冲了上前,用巨剑档在了众人面前,他的脸涨红,想为女孩说点什么反驳众人的污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对着三井口齿伶俐,互相抬杠的口才,在这个时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所以,他没说什么,直接举起了巨剑,往向里拥挤的人群里一劈,众人闪躲,让出了通道,巨剑向着地上劈去,强大的威力让小碎石乱飞,乱弹到了别人的脚上。

高大的红发男人与他的充满威力的巨剑,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敢枉动,然后三井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抱起女孩,而花道一手夹着小宝,一手拿着巨剑从众人让出的通道,飞快的跑了起来。
“花道,快跑!”
三井抱起了女孩,往小镇的反方向跑去,花道跟在他后面。而众人终于醒悟过来了——两个在外面聘请来此消灭龙的猎人,背叛了雇主,居然站在了敌人那里。

“快追!不要让他们跑了!”
“把幼龙与小恶魔交出来!”
与对方的距离渐渐的拉远了,雇佣兵们拿出了背上的弓箭,上弦,然后眯眼瞄准,箭如闪电般向着花道的射来。
感觉到锐利的风,花道转身让挥动巨剑把箭挡了下来,此翻耽搁,拉近了雇佣兵们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其他雇佣兵们也纷纷醒悟过来,越来越多的人拿起了弓箭向着花道射去,箭越来越多,花道与三井也逐渐难以抵挡,而距离越拉越近。
而花道一个不留心,锋利的箭射到了小宝的腿上,由于疼痛,小宝条件反射的挣扎,花道手一松,小宝跌倒了地上。
小宝暴露在花道的保护圈之外,众人都没有放弃这个机会,把箭失纷纷指向了小宝的方向,然后百箭齐发。
来不及了,花道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小宝。“花道!”三井大叫,放开了女孩,想冲到花道身边。

“冰墙!”不需要任何的吟诵,冰冷的声音充满魔法的力量,当声音一落,巨大的冰墙在地上突起,阻挡了利箭进攻。
突然出现的魔法,打乱了众人的进攻,冰墙像长了脚一样向着众人突进,众人尖叫着避开,队型完全遭到破坏。

他从阴影处走出来,冰冷的手抓住了红发男人,“白痴快走!”
“妈的,谁是白痴?”冰冷的触感让花道打了一个冷颤,想抽出被掌握住的手,可是对方力气出乎意料的大,一挣之下却没有挣脱掉,他的手如钢铁般坚硬,紧紧的抓住了他。
“白痴!”他加大了力气,在此种情况下,两个人都忘记了原来的目的,现在的他们就像小孩子一样,为了意气而较着劲,谁也没有让步。

两人为了无聊的事情而耽搁,魔法的效果已经消除了,军队利用片刻时间再次集结起来,就在此时,被摔倒在地上的小宝却反应过来了,轻轻的咬住了花道 的腿,突然的疼痛让花道一惊,他向下望,看到的却是小宝的眼瞳如大海般深邃浩瀚,瞬间让花道清醒过来——现在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小宝与 女孩脱险!

“小三!”花道停止挣扎,转头叫着三井。而三井明白他的意思,对他点了点头,说道:“跟着他走!”对“狐狸”的态度极度看不顺眼,可是三井知道现在除了依靠吸血鬼的力量,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走出这片森林。

[冰墙!]
这个让人极度不顺眼的吸血鬼又在两个猎人的面前使用了一次“无唱”。冰墙从地面冒出,再次向着军队突进,趁此机会,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另加一只吸血鬼与一条幼龙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注:释放魔法需要一段时间吟唱咒语让水元素集结起来,而吟唱时间的长短取决此魔法的威力,所谓“无唱”也可称“无念”,就是不需要吟唱咒语,只需要念出魔法的名字,就可以让水元素迅速集结释放出来。)

他们通过吸血鬼的帮助逃出了森林,终于离开了小镇的支配地域。
他们累了,坐在了地上,花道、三井、莉莉娅衣服上没有一处地方是完整的,暴露在外的皮肤都被烟熏成了黑色,由于刚才太过惊险,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而现在累了,当坐在地上的那一刹那,火辣辣的疼痛席卷全身。
可是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到彼此之间的灰头土脸满身伤痕,不禁张大嘴巴露出牙齿,哈哈的大笑起来了,而小宝也发出高兴的低鸣——因为他们终于脱险了。

(3) 前往乐园

天亮了,太阳从山的那一方冒出头,把地面所有的一切都染成一片金黄色,他们突然记得吸血鬼是不能接触阳光的,转头,却发现那个吸血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黑暗消失了。

“狐狸——”花道大叫,洪亮的声音在山谷响起,回应他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回音,到了最后,他们还是不知道吸血鬼的名字。
而看着对着山谷大叫“狐狸”的花道,不禁让三井想起了自己家乡的民间传说——“狐狸报恩”,那是关于一个农民某一天救了一只狐狸,而狐狸为了报答农民化为人身的故事。
对于吸血鬼的突然出现,与及他奇怪的举动,只能用“狐狸报恩”这个故事去分析他的目的,而最后三井把吸血鬼出现的动机归咎于报恩,而事实如何却没有人知道,对三井或花道来说,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们开始的时候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实却不能让他们如此。小宝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先前巨翼上被毒箭所伤的伤口由于缺乏药物治疗已经腐烂不堪,再加上为了保护女孩被火所烧伤。
当花道他们按住小宝,强制帮它翅膀上药的时候,才发现透明而洁白的翅膀已经完全坏掉,不能再用了,以后也不能在天空里飞。

花道不争气的,眼睛湿润了起来,而小宝与女孩的反应却是平静的。

女孩说,只要小宝没事就可以了,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相信着只要他们能在一起,那么什么困难也能克服,她相信有那么的一天,小宝能重新在天空里飞翔。

接着过了几天,小宝与女孩的伤转好,终于可以活动了。

“我们一起去寻找乐园吧!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乐园,可是只要与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会怕,什么苦难也能克服,我们一起好好的去看看这个世界,去看 真正的大海,去看开满鲜花的草原,也许还有你其他的伙伴在这个世界上幸福的生活着,也许这个世界能有人能接纳我与你,能对我们友好,我想这就是我们的乐 园,所以我们去旅行吧!”
女孩依偎在小宝的身上,她并没有发现自己以前常对着小宝说的“带我去乐园吧!”变成了“我们一起去寻找乐园!”,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女孩发现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互相倚赖、互相信任、互相依靠着的,而不是一方对一方施舍,不是单方面的无限给予,不是单方面的无限接受。
小宝明白她的意思,低鸣着。

然后,告别了花道与三井,龙与女孩一起去寻找那最后的乐园。

****************

要处分了。

为小宝与女孩的事情,他们耽误了几天才回到工会报到。而对此次事件的投诉却一早便到达工会会长的手里。
而两人背叛了顾主,反而帮助了龙的事情在猎人里传开了。
猎人的宗旨就是接受了委托,就要不择手段的完成任务,绝对不能做出背叛或有损顾主利益的事情,两个人此次的做法,让工会的声誉蒙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猎人里传出了各种的声音,要求取消他们两个人的猎人资格,要他们为这件事负责。

“这是本天才擅自行动,与小三无关,小三想阻止本天才,本天才把他打晕了,绑在树上,然后擅自行动了!”

这里是工会会议室,几个工会的当权人士召开了审判会议,三井本来想对着这群老头狡辩,可是想不到花道却把责任完全揽到自己身上来了。

“花道!”三井叫着他的名字,想打断他的独自决定的事情,而花道却一把拉起了三井的衣服,肚子上还残留着他为了阻止花道进入火场然后被花道打了的那一拳淤痕,淤痕已经变淡了,可是仍能辨认。

花道的话一说出口就已经变为事实了,三井已经改变不了。判决很快就下来,樱木花道蔑视猎人的行规,犯了不能原谅的错误,影响了工会的声誉,应予以惩罚,立即取消猎人的资格,永不录用。
三井寿阻止搭档不力,酿成大祸本应与上一同处理,而姑念他这么多年来为工会出力不少,并且也不是有意而为之,所以惩罚改为罚金,此后一月里的工作由工会安排,不得拒绝,而一月内所获赏金全由工会支配,弥补工会所受损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工会门前,三井对着即将离开的花道这么问道。花道要离开了,他没有什么行李,当时单身一个人来到工会要求做猎人,而现在也是单身一个人离开。

“小三,猎人的工作实在太沉闷了!根本就不适合我这种天才!天才想出去走走,去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实在太大了,每天都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可能这个世界其他地方正在呼唤着本天才,没有了本天才就不行,哈哈——我是天才!”
他哈哈大笑,如同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情景,那个开朗的少年自大的自我介绍说着“我是天才!”。

“哼!自大的臭小鬼!你这种个性根本就不适合做猎人!”三井如同当初那样回答着他。

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而花道大笑着,举起了拳头轻轻的向着三井的肩膀打了一拳。

三井还手,向他的肩膀也打了一拳,“妈的,老子还没与你算上次那拳的帐!”

“小三,本天才不会忘记得你的!那一拳,下次见面的时候才还你吧!哈哈,前提是你有这个本事能打倒本天才!”

“哼!臭小孩!老子可没有什么闲情去记一个闲人!”
三井没有再说什么,向他挥了挥了手,而花道转身,向着南方走去,看着他的身影远去,三井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而花道也没有转头,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花道如是,三井如是,就算天各一方,而他永远都是他的搭档。

而当今这个世界,是个真实与欺骗混杂的世界,是个以混沌编织成的球型的复杂世界,其实只要拥有坚定的心,就算两个人分别走向两个相反的方向,可是总有一天,一定可以相聚于同一片天空下。
——只要知道他能在这片天空下面好好的活着,追求自己的目标,那么就足够了,而他的快乐也将是他的快乐,他的骄傲也将是他的骄傲。

[本章节•四•乐园•完]


第四章附录 [三花] 天堂的门

(1)

女人叫阿蝶,是那种可以在街上随便抓一大把的为了生存而出卖自己肉体的女人。那天,她站在街头的角落,凄凄冷冷,在众多竞争者之中,她长的并不太出色,所以站了一天也做不成一单生意。
她很冷,很饿,口中不断呼出热气温暖双手。

热闹的街道有人打架了,那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怀里保护着的是一把刀。他被人围着中间,男人们吆喝着,要他交出怀里的刀。
半大小孩用倔强的眼神盯着对方,拒绝把怀里的东西交出来。他的眼神、他的态度激怒了在这街道横行霸道的男人们,所以拳头都无情的落在了他身上。

她胆子比较小,同时事情与她无关,不想惹事上身,在角落里的她虽然同情小孩的遭遇,可是却悄悄的把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然后绕到了小黑巷里,走了。
而最后,她终于接了一单生意,在小巷里为男人服务了,可是男人并不是很满意,完事后,打了她一巴掌,把铜币扔到了地方,然后离开。
男人的力量很大,在巴掌力量的冲击下,让她跌倒在地上,来不及整理衣服与察看伤势,急忙的爬了过去,把地上的铜币紧紧的握在手里。
她舒了一口气——这个铜币足够让她活过今天。

走出暗巷,发现刚才闹事的人已经散开了,半大的小孩子躺在路中央没人理会。她咬了咬牙,握紧手上的硬币,从孩子的身边急忙走过,这条街唯一的生存法则就是与你无关的事情,千万不要理会。

通过道路的时候,小孩好象有反应了,不断的低喃着“父亲”之类的字眼。

她什么也听不到!
她这样对自己说,不要对一个陌生的小孩产生任何的同情,你看,你今天很辛苦的攒了一个铜币了,有了它,你今天就不用挨饿。你比这个小孩子更需要这个铜币!

不是吗?
有了它,你今天就不需要挨饿挨冻!

她的步伐缓慢,拼命的说服自己,可是到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望了望四周,大家都顾着自己的事,女人们在招揽生意,而男人顾着看着女人,没有人注意这里的事情。

手中握着的依然是那个铜币,然后她走了过去,虽然对着铜币依依不舍,可是她知道,假如她不帮这个孩子的话,她今天晚上绝对睡不着,她帮的不是孩子,为的只是自己的心,只是让自己的心好过一点,让肮脏的自己,洗脱一点罪孽。

她蹲下,发现孩子怀里的东西已经被抢了,她不想在这逗留太多的时间,望了望周围,然后把钱塞到孩子的手上准备走人。
温暖的体温触及小孩的一刹那,小孩却突然睁开了双眼,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把老子的刀还来!”
他的眼神是凶恶的,恶狠狠的望着女人。对方的行动吓了她一跳,尖叫了一声,阿蝶很不争气的坐在了地上,狼狈的样子引起街上女人与男人们的大笑。

孩子用力过度,再度昏迷了过去,阿蝶因多管闲事成为了街中众人取笑的目标,惨白而没血色的脸罕有的出现了红晕。
她想抽回手,尽快离开这里,可是手却被握在孩子的手里,怎么也松不开。她挣扎着,可是却不想伤害小孩。

“阿蝶,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么小的孩子?他怎么满足你啊?这么需要男人的话,找我啊!最多我吃亏一点,不收你钱!”
男人无耻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受不了众人的目光与侮辱,她吸了一口气,一把把孩子背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着牙,快步离开了这个令她难堪的地方。

(2)

刺眼的光线,虽然他不愿意接受,可是还是通过眼缝进入了他的眼睛里,然后他惊醒了,像火烧一样的疼痛席卷全身,闷吭了一声后,有人把他扶了起来,接着温暖的液体进入他的嘴里。
眼睛适应了光线,他看清了来人。

印入眼中的是一张惨白的脸,她是一个女人,用着极之贴合的姿势扶着他,喂着他喝水。本来有点不好意思,可是突然想起了怀中的刀,然后一把推开了女人,“老子的刀呢?”

“你……凶什么啊?”女人的声音显得有点委屈,救了这个孩子,却被对方怀疑,而口才不好的她,却找不到任何的话语去骂回他,只能带着委屈的嗓音,对着一个孩子如此的说道。
女人的衣着,让半大的男孩明白到女人的身份,低贱的身份人与及软弱的态度,虽然明白是自己不对,可是语气却更加的强硬与蛮横,因为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没有人叫你救我!是你这个女人多管闲事!”

阿蝶咬着牙,泪水有点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算什么?好心救了一个小孩子,却被对方如此的侮辱,对社会的不甘,怨恨自己没用,然后泪珠如雨水般掉了下来。
“不就是一把烂刀吗?有什么了不起?”眼泪流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胆量却大了,话也变的流利起来,她对着小孩大声的吼道。

“臭女人,你懂什么?那是我爸的遗物!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你一个下贱的女人怎么会懂!”大男孩惊讶于女人的突然转变,可是嘴依然不留情。

“是!我什么也不懂!你不是要刀吗?我给你!”

她突然站了起来,背着小孩子在寻找东西,吵架中突然的举动引起了小孩的好奇,“女人你在干什么?”他的语气依然是粗暴。
她四处翻了一会,物品被她弄到“镪镪”的乱响,转头,怀里抱着两把刀,然后摆出了骄傲却带点生气的表情,狠狠的把刀砸在了孩子身上。

她说,都给你!全都给你!
孩子的眼睛被砸到了,突然发现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好惹的,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叫着,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
为了一把死人的刀去拼命,你才是疯子!她对着他大吼,眼是红的,声音沙哑了,头发乱了,她犹如一只为了保护孩子的母狮,在敌人的面前张牙舞爪,势不罢休。
不与疯女人计较,他“哼”了一声,便再也没有理会这个女人,而砸在他身上的刀很沉,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所以把目光集中在刀上面去。

好刀!
冰冷的锋刃所散发的无形杀气,在出鞘的时候毫不保留的向着孩子迎面扑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那是带有厄运的刀!
女人冷静下来了,用略为沙哑的声音说着话,她没有抬头看着孩子,只是在自顾自的说着——那是带有厄运的无名之刀,让人疯狂的刀!谁拥有了它们,那等待着的只有厄运!

哼!迷信!!只有无知女人才相信!刀在诱惑着他,锋利的刀锋让他的眼睛再也不能离开,如着迷般。

它只回为主人带来死亡!她惨然的笑了。它的上一代主人死了!那是我的父亲!而这一代,它的主人是我!

(3)

天在下着雨,没有人会在雨天路边找女人,所以她也没有这么傻在路边等男人。

那个孩子拿着她的刀离开了这里,他对她说,假如你真的不要刀的话,那就给我吧!胆小鬼不配拥有这样的刀!你的厄运,你的死亡,让我承担!
阿蝶没答应,也没反对,只是在阴暗的角落里对孩子露出难看的笑容。

她的笑容让他难受,好像在取笑着他的无知与贪婪,孩子想辩解,可是当看到女人的笑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带着女人的刀逃离了这里。
然后,他成为了刀的新主人。

那天孩子的消失与出现没为阿蝶带来任何的改变,犹如在平静的古井里掉入一个石头,起了一点波澜后,便恢复了平静,为了生活,她依然站在街头,为微薄的酬金出卖肉体。
然后过了几天,这条混乱的黑街发生了几件大事,操纵黑街的势力突然受到攻击,死了几个人,帮会里听说还不见了一把极为之珍贵的宝刀,帮会分派人手调查此事,某部分人不满意老大的无能,以此作为借口,然后内斗、夺权,最后换了老大,对于宝刀的事情已经没人记得了。
对于阿蝶与其他女人来说,帮会收取多少保护费才是她们所关心的事情,至于谁做老大,根本与她们无关。

而在某个夜晚里,她的门前再度出现了那个孩子,他的身上是干枯的血迹,背上挂着三把刀,然后他对阿蝶说,我回来了!

我拿回了刀!他的刀染着血,他举高着,对着女人如此的炫耀。

阿蝶却没有理他,在他身边经过,然后进门,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然后外面传来某人暴怒的大吼,还有粗暴的拍门声。

而阿蝶却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抽泣着,最后哭了出来——她的刀,到了最后还是成为了杀人的凶器,如同她的命运那样,没有人能改变刀的命运。

(4)

腰上的三把刀成为了三井独有的标志,他是一个赏金猎人,就是有钱什么也做的人。

三井寿是那个孩子的名字,阿蝶从其他女人嘴里陆陆续续听到了三井很多的事情。他在黑街里混,他独特的刀法流派,还有厉害的身手渐渐在黑街里打响了名气。
孩子的成长是很快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半大的小孩脸上幼气完全被他凌厉而凶狠的表情完全取代了。

他的名字,他逐渐成熟的外表,让黑街的女人开始攀附他了——洁白而丰满的胸部,修长的大腿,妖艳的外貌,都在诱惑着他。
她静静的站在阴暗角落里等待着男人来买,而三井看到她了,他示威性的搂住了身边的女人,而她木然以对,静静的看着他抱着女人走向暗巷。

然后,她也接到生意了。那是一个有奇怪癖好的客人,他把她带到暗巷,接着开始打她。阿蝶知道,这种男人只能通过暴力才能得到满足,所以她没避开,也没反抗,柔顺的让男人的拳头落到自己身上,而嘴里发出的是没意义的呻吟声。

“你下贱!”

本应打在她身上的拳头停了下来,她抬起头,那是三井,用暴力把对方搁在墙上,目光是鄙视的,冷冷望着她。

“不要脸的母狗!!”
他在骂她,用他所听过的最能伤害女人的话语来骂面前的这个女人,当初那个狠狠的往自己脸上扔刀的女人去了哪里了?在这里的,只是一个为了钱,而随意糟蹋的一个木偶。

“……”
阿蝶没有说话,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优雅的站了起来,从被压制住的客人身上拿了属于自己的钱,并没有再看三井一眼,转身,离开了。

回家,却发现门口旁站了人,那是三井,绕了小道,比她更早的到达这里,他腰上依然挂着三把刀。
“大爷!您需要服务吗?”对他露出职业性的笑容,可是她嘴边逸出的却是无情的嘲笑。

他变了,她也变了,所以她在笑。

而看着这样的她,他瞬间脸红。而阿蝶突然在想,这样的他,其实没有改变吧?

很自然的,她拉着他进了门,而三井没有拒绝。

(5)

“阿蝶与三井好上了!”——这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为黑街增添了饭后闲谈的小道消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永远也扯不上关系的人突然有了关系,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阿蝶凭什么勾引三井寿?
三井有特别嗜好,喜欢老女人?

乱七八糟的猜测到处都是,而唯一的事实就是阿蝶与三井确实在一起了,并且两人一直在一起。

(6)

人在弥留的时候,能看到两扇门,一扇在天上,绽放七彩的光华,天使在吹着喇叭,欢迎着纯白而没有污点的灵魂进入,那里是没有罪恶的天堂;而另一扇就在地上,闪烁着幽暗的绿光,小鬼们拿着铁链在等候着,那是通往的地狱的,等待着的只有无尽的折磨。
而当人的灵魂比羽毛还要轻还要洁白透明的时候,那么就能飞上天,到达天堂。

她躺在他的怀里,眼神是迷茫的,夜深,静静的对他说着这个故事。
“你居然相信有天堂?”想不到这个女人居然相信着世界会有天堂,所以男人嘲笑着怀里的女人。
故事被打断,女人有点生气,向着男人的脖子上惩罚性的咬了一口,红色的印子残留在他的脖子上。

“假如我死了的话,我希望能上天堂!”无视男人的嘲笑,女人继续说着自己的话,男人微笑着,笑着女人的天真,然后起来,穿衣。
“我走了!”他这么对女人说道。
“……”她眼睛不转的看着他。
“你还有话要说?怎么拉?不舍得我?”男人对阿蝶如此的问道。
“其实,我是相信这个世界有天堂的!”莫名其妙的话说完了,她转身用背对着他,然后再也没说话。
三井也没对这番话做任何反应,笑了笑,便离开了。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句话变成了阿蝶的遗言。

阿蝶死了。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三井出去任务,黑街上来了几个陌生的人,他们的目标是阿蝶的刀,他们在街上打听了消息,然后到了阿蝶木屋。
敲门,阿蝶开门。
有人伸出手按住了阿蝶的手脚,有人捂住了阿蝶嘴,其他人开始翻找阿蝶的刀。

刀在哪里?锋利的刀架在了脖子上,而阿蝶说刀不在了。

然后她的左手的被砍掉,血撒到周围都是。
刀在哪里?
对方继续问。

疼痛让阿蝶的表情都扭曲起来,然而她还是说刀已经不在了。
然后右手被砍掉了。

男人很狠,他相信着人只要看着自己的器官一个一个的在面前失去,那么恐惧将完全支配思想。所以他很狠,下手非常的狠。
可是阿蝶始终也没说出刀的下落,然后阿蝶失血过多,死掉了。

(7)

三井放出消息,以三把名刀为饵引出了那群人。战斗很激烈,到了最后三井赢了。

阿蝶在哪里?
他问男人,男人嘲笑着他,对他说,女人已经被他砍成了碎片,然后扔到了海里。

三井的眼睛是空洞的,他的刀握在了手上。

[刀是杀人的凶器,除此以外什么也不是。]
阿蝶看着刀,曾经厌恶的说道。

三井拿着刀,那是杀人的凶器,他砍断了男人的手,眼神是空洞的,接着砍断了对方的腿。
男人在挣扎,三井对他说,阿蝶是怎么死的,你就必须怎么死!

(8)

他站在她的坟墓前,他已经找不到的她的尸体,只能在土里埋掉她生前最喜欢的那一条白色的裙子。

“阿蝶,你会上天堂的!”

因为她的罪,她的痛苦,他将会帮她背负,她将会上天堂,对着他露出微笑,而他将会进入地狱。刀是杀人的凶器,然后他再也没有让那三把刀离开他的身旁,所有所有的罪,都让他一个人承担。

三井离开了黑街,可是他依然是一个猎人。他杀了很多的人,有坏人,也有所谓的好人。刀上的血累积的越来越多,而对阿蝶的记忆却逐渐消失,只残留下一个模糊的白影,在黑暗中对着他惨然的笑着。
到了最后,关于阿蝶的记忆,只停留在刀之上,代替阿蝶的存在就只有那三把刀——阿蝶是他的刀,他的鞘,他的罪。

(9)

他认识了一个少年,他天真,他正直,他勇往直前,他叫樱木花道。

樱木花道成为了他的搭档,两人一起冒险,一起做任务。
其中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花道在拖他的后腿,他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当这个少年快要离开他的时候,他却知道自己有些东西被改变了。

三井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那一刻,其实他有种冲动,想与他一起就这么走了,去看大海,去看龙,走遍这个世界……可是他却没这样做。
而花道也没有回头看他。
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花道如是,三井如是。

与花道分别后过了很多年,三井依然是一个猎人。
他像一具尸体那样躺在地上,身上中了箭,手已经没法再握刀,苍蝇围着他嗡嗡的叫,他知道他快死了。
依然记得那时候的他,曾经如此的质问过一个少年,假如你没有作为猎人的觉悟,那么总有一天你会被这种天真的想法而杀死。
其实,天真的是他吧?

那是他接的任务,受雇于一方领主,与军队一起出发执行任务去讨伐“役龙魔女”。
山谷里,他看到了他们——当时的少女长大了,她静静的依偎着龙的身旁,她的眼里没有世界,只有龙的存在。
龙的眼睛如大海那样浩瀚,把所有的一切都容纳在眼里。

军队发动攻击了。
长枪、弓、刀、剑通通往龙与少女身上扔。
少女与龙是安详的,没有反抗,也没有闪避。他们累了,走遍了世界,去寻找最后的乐园。

“有你的世界,就是我的乐园!”
少女对龙这么说,其实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乐园。他们累了,不想逃了。

龙闭起了眼睛,少女依偎在龙的身边。
有你的世界,就是我的乐园。

三井手上握着的是刀,眼睛模糊了,当看到少女与龙的身影,三井整个世界也崩毁了。

[守护值得去守护的东西,就算失去性命——这是本天才的觉悟。]
当时,红发男子对他露出坚强与纯真的微笑,拿起了巨剑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前。

“值得守护的东西吗?”——那他值得守护的东西是什么?

他握起了刀,“啊——”,他大吼一声,转身,向着领主砍去。
“他疯了!”
“受到魔女的控制了!想对付领主!”
“把他杀了!”

战斗结束了:少女死了,龙死了。
他没有死之前的恐惧,耳朵听到的只是虫鸣,还有血从伤口处滴到泥土上的声音,他的脸向下,鼻子里充满的是泥土与血混合的腥臭味。
他艰难的翻身,隐约中看到少女的无名指上依旧带着那干枯的花梗造成的戒指,带着幸福的笑容,长着天使的翅膀,坐在龙的身上去寻找那新的世界。

[守护值得去守护的东西,就算失去性命——这是本天才的觉悟。]
当时,红发男子对他微笑,拿起了巨剑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前。
而三井的觉悟是守护心中那个永远活在阳光里的红发男子纯真与坚强的笑容,直到生命的终结。
而这就是三井所选的道路,然后,他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本章节•四•附录•天堂的门•完]


第五章 黑色十字架、背叛者与吸血鬼

(1) 午夜行尸

夜晚,他在森林的小道上走着。路很黑,月光洒落下来,大部分都被树叶所挡住了,映在地上的只有那稀稀疏疏的光斑,而他的影子被黑夜所吞噬,地上面丝毫不见他的半分痕迹。
可是黑暗并没有挡住他的步伐,他如在云中漫步,优雅的穿越着隐藏在黑暗里的各种陷阱。而在他面前引路的是他的仆人,一群嗜血凶猛的野狼。

他是吸血鬼,黑暗的统治者,天生的黑夜王者,所有依附黑暗寻找黑暗庇护的低贱生物全都是他的仆人。
他挥手了,野狼分散,开始四处寻觅着东西。
他手上拿着的是“他”衣服上的碎片,上面布满了“他”的味道,野狼们都把味道记下来,开始在森林里四处寻找“他”的踪迹。

“woo—”远处野狼的叫声,那是遇到危险而召唤同伴的信号。
握布的手一紧,他知道,他的仆人找到他了。向前迈进一步便化为了一股狂劲的山风,迅速穿梭于大树之间,向着狼嚎的声音呼啸而去。

然后,他找到他了。

如初次见面的情景一样,他在月光底下威武的舞动着手中巨剑,身边的气流被他的气势与力量所控制,强劲的剑风让野狼丝毫不能前进半步。
而汗滴早已布满全身,光线反射形成了一个一个小小的光点,然后如小雨点般的落在了泥土上,空气布满了他的气味。野狼聚集的越来越多,它们把落单的男人包围起来了,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而狼群里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心情越来越烦躁,也越来越着急了。狼群裹足不前,也不主动发动攻击,经验告诉他,狼群正在等待首领的到来。而能有这样的智慧指挥狼群,“首领”绝对不简单——当首领来到的时候,便是总攻击的开始,而他将会陷入比现在更危险的境地。

“寡不敌众”——这是三井告诉他的一个道理,他深呼吸了一口,他有所决定了,要在对方没集结完整之前、首领没来到之前先脱身或者杀光这里的野狼,争取空余的时间对付后面的更加厉害的敌人。

巨剑挥舞着,靠近男人的野狼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想后退可是却不能无视主人的命令,犹豫之中,身体被剑风一扫而过,撞在了树干上,开肠破肚后一声呻吟便没气了。
血的味道,还有同伴被杀的事实,让野狼骄傲而勇猛的天性被激发出来。男子卤莽的举动轻易的破除了吸血鬼对狼群的催眠。野狼像换了一个性格那样,当初的保守变成攻击状态,纷纷向着男人扑来过去。
而男人没有退缩,野狼的野性触动了男人心里最深处的好战因子,他金色的眼瞳散发着无限的生气,如野兽之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危险而又美丽充满了诱惑的光辉。

在他的面前,男人已经化身为一只赤色的巨豹在黑夜里展示矫健的身手——为了自己的尊严而在战斗着,那是天生的王者风范。野狼被男人狂乱的气势所压 倒,战斗的欲念开始消退,纷纷退开。而男人却没有放弃这个机会,追击着,他知道,要在首领来到之前把眼前的障碍都消除,为自己创造最有利的条件。

战斗很激烈,空气中渐渐充满了血的味道,有男人的,也有野狼的。血的甜美与苦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暗处吸血鬼的味觉与神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早已失去呼吸感的吸血鬼,却不知不觉中开始感受到呼吸困难,属于人类的生理反应在他身上出现了,獠牙不受控制的破肉而出,他低声的吼了一声,抑制身体的不适。

然后,两边的野兽都发现了他的踪影。

十几双带着畏惧萤光的眼睛望着他,野狼认出他了,那是刚才对它们施加法术的吸血鬼——它们必须绝对臣服的对象。
它们的后面是拿着巨剑独自战斗的男人,前面的是它们必须臣服的黑夜王者,两边权衡之下,狼群选择了后退,对孤傲的狼群来说,自由比任何东西更加的重要,而红发男人的气味与作风更加符合它们的胃口,所以很自然的,出于野兽的直觉与后面的红发男人连成了一线。

吸血鬼冷冷的望着仆人的倒戈,却没有任何的行动,现在他的眼里唯一能看到的只是那双闪耀着无限生机对一切无所畏惧的金色眼睛。
那双眼睛如隐藏在漆黑沼泽里的阳光碎片,让人不能自拔的陷进去,疯狂的迷恋着。

红发男人遇到了故人,眼睛流露出喜悦的光辉——这个黑发的吸血鬼曾经与他为了拯救小龙而一起战斗着,虽然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在男子汉的心目中那种共患难的心情让他对这个吸血鬼充满了莫名的好感。
黑发吸血鬼的突然出现让他忽略了狼群的改变,他兴奋的想对着吸血鬼如同伴那样打着招呼,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着急之下对着黑发男人大叫了一声:“狐狸!”

红发男人对他极不尊重的称呼,是对尊贵的吸血鬼极大的冒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吸血鬼听在耳里却觉得这个称呼是对他的极大赞美。冰冷的身体深处不可思议的涌起了一股温暖的泉水,让一直处于冰点的心灵瞬间溶化。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感动,如牙牙学语的婴儿第一次对着母亲叫着“mama”;如不舍不弃信守承诺的情人在多年以后再一次的重逢,就如她对着他或他对着她说的那句话:“我回来了!”
然后,吸血鬼的嘴角无视主人的命令向上扬起,那是一个发自真心的微笑。

万年冰封的大地上,一棵小草崭露头角,预示着春天的到来——这突然的而来的情景让红发男人无所适从,无故的产生了一种害羞的感觉。可是低下头的瞬间,却想起了这个吸血鬼以前对着他与三井是那么的倨傲嚣张目中无人。
头再度抬起来,“狐狸——”语气开始强硬,手中的巨剑举了起来,指向了黑发男人的方向,豪气万丈的说道:“这次的猎物是本天才的,不许你插手!”
男子汉的自尊与骄傲,并且不想让这个冰冷的男人小看自己,所以他拒绝对方的帮忙。

“白痴!”
他嘴中的笑意蔓延,然后逸出,这个红发的男子无论经历多少的危险与困难也没有任何的改变,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快乐——迷糊而倔强,纯真而强悍,一如既往的勇往直前,如旭日初升,在他的面前展现无限的生命感动。

“狐狸!你在说谁白痴?”无故被他乱骂为白痴,重逢的喜悦已经完全消散。

而吸血鬼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向前走了一步,他的目标是狼群。漆黑的瞳孔散发着妖异的诱惑,当狼群接触到他充满魔性的瞳孔的时候,便停止了嚎叫。
他挥手,狼群低下了头,然后静静的退去了。

红发男人根本想不到,小时候偷偷爬入马戏团帐篷才能看到的驯兽表演,居然让这个讨厌的黑发男人奇迹般的重现了。
太厉害了!
他童年的回忆被勾起,像个小孩子那样想赞美心目中的英雄。

可是,不对!

红发男人知道,他展露的这一手并不是想让他崇拜或高兴,而是向他证明他的确是一个白痴——背后操纵狼群,红发男人一直想揪出来的狼群首领就是他。

他被愚弄了。这个事实让红发男人尝到了背叛——他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吸血鬼当初出于什么目的出手帮了小宝,帮了他们,大家也就是同伴了,那为什么现在要驱赶野狼袭击自己呢?
“为什么?”他的巨剑举起,戒备着眼前这个男人。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追寻着他的步伐?为什么看到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救他?
报恩?高傲而冷漠的吸血鬼什么时候有这种感情呢?当初那双温暖的双手支持着他,把他埋到了泥土里,然后他微笑着对他说:“弱小的狐狸吸血鬼,不要死啊!”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吧!只能单纯的想再看到他而已,除此以外,便什么也不是了。

本天才不杀无名之辈!老子叫樱木花道,狐狸,报上你的名字!仿照着三井的语气,他如此的说道。
流川枫。他口中吐出了三个字。

他的声音一落,花道便扬起了剑风向着流川刮了过来。那只是试探性的攻击,用来试探对方实力深浅而已。剑风划过,他是可以轻易避开的,可是他却没有。
他冷然的站在那里,看着剑风向自己扫来。

剑风扫中胸口,划破了衣服,直达心脏。

惨白没有血色的胸膛立刻多出了一条血红色的伤痕,伤痕很深,从划破的肌肉纹理里能隐约看到跳动的心脏。
红色的液体顺着心脏的抽动而流出,那是吸血鬼的生命。可是流川没有阻止,也没有低头查看伤势,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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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个多情的吟游诗人这么对他的情人说道:

你要如何才相信我呢?
你要如何才接受我的真心呢?
我对你的爱如大海般浩瀚,
我对你的情如宇宙般广阔无垠!
可是,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呢?
难道
你要我剖开胸膛,
拿出真心吗?

然后,浪漫的诗人握起了早已准备好的银刃,把心脏挖了出来献给了情人,接着说道:

你看,我把真心献给你了!
所以,请你相信我……

流川做了一个梦,他手上拿着的是跳动的红色心脏,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红发的男人,他把心脏递了上前,嘴里低吟着……
可是还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他发现他已经醒了。

那是在黑暗中,嘴里鼻子里充满了泥土独有的芳香味道——他在泥土里。他想翻身而出,而胸膛隐隐传来抽动的疼痛,而疼痛让他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那个红发男人叫樱木花道。
昨天花道举起了他的巨剑向着他破空而来,而他呆在那里没有避开,让剑穿透了他的心脏。花道的剑跌在了地上,他认为他能轻易避开的,可是结果却吓了他一跳。
血从身上流出,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而花道就像当初相遇为自己的卤莽负担起责任,把他背了起来,往森林的深处飞奔。而当流川再度苏醒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被埋到了这里。

估算了一下时间,天黑了,他翻身而出。森林早已失去了樱木花道的踪影,他也准备离开了。而脚上却不小心踩到了硬物,他低下头,发现那是一块用木头刻成的简易墓碑。借着月色,他看到碑上龙飞凤舞的刻着几个大字:白痴狐狸之墓——天才樱木花道立。

“白痴!”他嘴上习惯性的说着这个词,可是,他却不知道他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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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三井孤单踏上了旅程的花道最近有点烦闷。这几天,他一直在深山老林的方向走着,连续几天睡在潮湿的硬石头上,连续几天吃着野外备战食物。

“肚子好饿!”
他想要温暖的大床,他想要美味而松软的食物,还有可以让他聊天,抒发郁闷心情的人们。可是,遗憾的是他不能往小镇上走,因为他的背后,那可恶的吸血鬼犹如怨鬼缠身,一直跟着他,让他根本不能也不可以进城。
现在是晚上,流川已经跟着他走了几个晚上。无论花道白天怎么赶路,怎么隐藏踪迹,甚至迷失在大山荒林中,可是流川也总有办法找到他。

“臭狐狸!你要跟到本天才什么时候啊?”

“白痴狐狸,为什么要跟着本天才?”

今天,他第一百一十次问他,而可惜的是,回答的仅是树上那几只乌鸦,刺耳的鸣叫好象在讽刺着他是“笨蛋白痴”。

想要温暖的床、想要美味的食物、想与“正常人”聊天——憋了几天的怨恨让他快要发疯了。

再也不能忍!!!
树上的鸟犹如斧头把他仅余的理智都狠狠的砸碎,他举起了巨剑毫不客气的向着流川的肩膀砍去。而流川静静的看着他,身影没有移动半分,想硬硬的承受这一击。
而在巨剑快要接触对方身体的一刹那,花道却停下了来。他还记得前几天的那个晚上,某人也是这样站着不动,让巨剑贯穿心脏,血流了一地,把地上的枯叶都染红了。

“胆小鬼!是男人的话就来动手啊!你婆婆妈妈的跟着本天才干什么啊?”攻击不还手的人的这种做法,花道不能接受,也做不出,所以只能利用与三井吵 架中锻炼出来的毒蛇口吻,企图激怒对方,让对方动手与他战斗,“难道想让本天才保护弱小的你吗?有胆背叛血族,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好啊!只要你在这里对 着本天才承认,你怕死!你是胆小鬼!你怕血族的追杀,想要超级无敌世上最强的大天才保护你!只要你承认了,那老子就勉为其难的让你做小跟班好了!”

当初遇到流川的时候,他身上的伤是同族人所为,花道的话说的很重,“吸血鬼背叛血族”是一条大罪,花道相信这对流川的污蔑足够可以激怒对方。

“白痴!”流川终于有反应了,黑色的瞳孔闪了闪,露出了不知名的情绪。花道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提起了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让本天才说中了吧?想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的话,那就来啊!”

“白痴!”只一瞬间,他的情绪平复了,漆黑的瞳孔变回一寂死水,“是他们背叛了我!”

他的话语让花道感到一股寒冷的战意,花道不由得的打了一个冷战,当初做好的防御架势被这毫无感情平铺直叙的话完全打乱了。 花道深吸了一口气,压制心脏的狂跳,防御改成了进攻,他知道不能被这个男人取得先机。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流川却转身,身体化成了无数的蝙蝠,向着月亮的方向飞走了。

“到底什么与什么啊?”
月光底下,只剩下一个迷茫的红发男人在抱怨着。

(2) 黑色十字架、背叛者与吸血鬼

我们已经不需要你,你的存在只会阻碍血族的发展,所以带着你破旧的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黑夜,黑袍,黑色十字架,黑色祭司。
他们找到他了,把他包围,然后这么对他说。他沉默的看着昔日的同伴,不发一言。众人开始念咒,那是吸血鬼们模仿太阳的力量创造出来的火魔法,用以对付“背叛者”。

“让开!”他眼里没怒没憎,没惧没厌,平服的如古井死水不起任何波澜,他的意思很清楚,只是要他们让开而已,那么便永不追究。
对于孤傲的他来说,同伴是为累赘,有或无,背叛与否都与他无任何关系。当他们选择另一条道路的时候,血族便再也不是他的责任了。

“让开!”此次乃警告,再也不是要求或妥协,他很累,他已经活的太久太久了,对“永生”从接受,习惯,麻木到厌倦;对“生命”从渴求,追寻,噬咬,厌恶到拒绝,他经历太多太多,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永远的沉睡下去,再也不用醒来。

他们明白他的想法,他们清楚他的性格,他们了解他的力量。可是,他们惧怕他,只要他存在多一天,那对于他们来说,他只会是一个威胁。他们要的是终有一天成为万王之王,取代天父成为主宰,而不是守着棺材与泥土一天一天的腐烂下去。
血族舍弃了他,那是整支部落的决定,而他必须死。

沾满了999个处女经血的黑色十字架是对付他的最后法宝,五个大十字架呈五芒星阵将他在压制在中间。他已经多年没有吸血,他们相信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摆脱此阵。
然后,黑色祭司们吟诵召唤太阳光芒的火魔法,他们必须一击成功。

他冷冷的看着他们,他虽厌倦永生,可是天生的傲气不容许他死在这群卑贱的仆人手里。他拉开了衣服,用指甲割伤皮肤,在胸膛划了一个血的十字架,十字架从五芒星中散发着黑色的光芒,光芒逐渐掩盖五个星点的力量。
黑色祭司们开始着急,纷纷对着自己施加了加速术,加快咒语速度。他们不知道,他的血便是他的力量,黑色的十字架抵挡不了此股力量,开始燃烧。

是时候了!
黑色祭司们把通过吟唱而储存的力量聚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人造太阳向着他射去。他咬破左手手指,用血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圆在血的效力下实体化,借以挡住对方魔法。
魔法与血盾相撞,产生的巨大爆炸吞噬了周遭的一切,而他以一只手臂为代价逃了出来。

那天晚上,他在森林里遇到他,那个充满着他所厌恶的生命光辉的男子。那是生命,那是欢快的颂歌,那是太阳的味道,是距离他最远并且是他最厌恶的东西。
毁掉他!毁掉所有美丽的东西!
他的内心在叫嚣着,长年来对血已经厌倦到呕吐状态的他,却突然产生了嗜血的欲望。

他与他相遇,他与他说话,接着短暂的接触——他的温暖,他的笑容,他的气味,他的红发,他的一切一切,都让他身上某种东西改变了。

他在迷茫——他本应憎恶生命,可是为什么会眷恋他的温度?他本应厌倦长生选择永久沉睡,可是为什么他却想着他的笑容?
跟着他便可以知道一切吗?所以他一直跟着他,与他在一起,他很平静,很安心,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然后,开始贪心,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而事情的发展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与美好。

为什么他会生气?他只是跟着他而已,并没有阻扰他做任何的事情。
他生气了,所以他站在那里不动,让他发泄,他是吸血鬼,所有的攻击都不能要他的命。
可是,他这样做,他却更加的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啊?白痴!
他是孤傲的吸血鬼,他从未曾与人相处,也不屑与人相处,所以他不明白,所以他一直保持沉默。

可是,为什么他还要生气?

不要生气啊,白痴。
因为他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他不知道他笨拙的方式,他的沉默让他误会。
他嘲讽,他是血族的背叛者。
他不是,可是他的话却提醒了他——血族还在寻找着他,企图消灭他,他不能与他在一起。

有些事情,是需要解决的,他离开了他。

回忆到此,不,他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整理思绪——围绕他周围的是追杀他多时的黑色祭司军团。

他说,是时候解决一切。
他的力量,他的血在遇到了红发男人之后消耗过半,加上多年来没有进食,他很虚弱,他知道,这次将会是一场恶战。

然后,他想回去看看他。

花道发现,习惯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
习惯了某个人或某样事情常常在身边出现或发生的时候,而当那个人或物在视线中突然消失了,那么他将会坐立不安睡不安稳,像缺少了赖以生存的空气。而这个说法,很不幸的使适用于恋人、仇敌还有讨厌的人身上。

距花道与流川吵架、流川转身飞走的那个晚上后已经过了三天。三天里流川再也没有出现,而花道从开始的高兴,想着终于可以摆脱某人,到现在的担心,想着某人是不是真的遇到了血族而被杀。
“哼——”
他睡不着,在草地上翻了个身,嘴里抱怨着虫鸣刺耳闹到他睡不着,而绝对不承认他是在担心流川。

“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为了可以安稳入睡,他用起了最原始的方法催眠自己,“一百零一只绵羊,一百零三只绵羊……三百零一只狐狸,三百零二只狐狸……”
可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从开始数着的“绵羊”却发展到变成后来数着“狐狸”。
“呸呸呸呸——”花道终于发现自己的错误,急忙纠正。可是如此折腾来折腾去,他却更加难以入睡。他又翻了一个身,让手臂做枕头,借以仰望星空。

郊外的天空因为缺乏人烟火光,所以显得格外的明亮美丽。繁星闪闪,知名的与不知名的星星遍布天空。
他突然发现,星星与星星之间其实可以连成一线,组成各种图案——这颗星与那颗星刚好对称,组成了一双美丽的眼眸,然后嘴巴、鼻子、头发,那是美丽的晴子,在遥远的天空上望着他,然后温柔的微笑了。

“晴子小姐,你好吗?”他叫着她的名字,虫鸣在他的耳边持续的叫着,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那是晴子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应他的呼唤。
风出来,如晴子温柔的微笑,暖暖而轻柔的包裹着他,再次翻了一次身,便满足的睡着了。

下半夜,远方的天边突然出现了一片诡异的乌云,乌云向着月亮的方向迅速移动着,从远到近。动物们都注意到了,那带着血的腥味,借着月色,它们看到的乌云乃是一群蝙蝠。蝙蝠带着死亡还有恐惧气息,让动物们都在颤抖着,它们知道死神快要降临此地。
野性的直觉让动物们纷纷逃离此地。夜里没有停歇过虫鸣合唱的虫儿们也终于停止了它们的声音,如死亡般的宁静把花道周围迅速的笼罩起来。

蝙蝠降落,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人形,接着化为了人形。
黑衣、黑发、黑色的瞳孔,他受伤了,全身流着血,血滴到了地上,小草瞬间枯萎。他是流川,他在战斗中活了下来,此时的他,唯一支撑着他的愿望,就是到他的身边,看他一眼。

一步,一步,血在流着,他的步伐缓慢,终于他来到他的面前。他睡的很熟,平时对着他一脸凶狠的武装都去掉了:舒展开来的眉头,安详的表情,粉红色的嘴唇轻轻的向上扬起,露出一个满足而快乐的微笑,在他面前展现的是与以前完全不同的如婴儿般的睡颜。

你在做什么好梦吗?
他轻轻的问道,回答他的是一个大大的呼噜。

花道感觉有点冷了,手臂往怀里缩了缩,他的动作似乎也让已经习惯冰冷体温的吸血鬼有点冷。他的手扬起想碰触他的脸,想寻求温暖,可是却怕吵醒了他,破坏了此刻的宁静与幸福,所以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见他,那一刻的欲望就是看到他。可是,人是贪心的,当愿望达成的时候,便会产生更大更深的欲望——想见他,接着想得到温暖,想碰触,而然后呢?

他有点迷惑了。

如婴儿般熟睡的摸样,着迷般的吸引着他,他低下了头,流川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引导着他的,是他的欲望……

他冰冷的嘴唇碰到了他的嘴唇,嘴唇处传来的触电感觉席卷全身,强烈感觉的敲击着心脏。
他迅速的分开,那是一种快感,如他初尝人血时所享受到的兴奋,如他当初用锋利的指甲贯穿人类心脏所带来的兴奋。
可是,唯一不同的,他对着他,没有夹杂嗜血与残暴,而是那种让全身也温暖起来的感觉。
然后,他闭起了眼睛,低下头,吻了下去。

花道在做梦,他梦到晴子。
月亮,海浪,断崖边,晴子坐在远处的岩石上,海浪退去、涌上,不断的拍击着岩石,撞击岩石所形成的碎花如钻石闪耀着,并且镶满了她的尾巴,在月亮的照耀下仿如梦幻。
他好像回到了当初与晴子初见面的那天晚上。

“晴子小姐——”他叫着她的名字,可是海浪掩盖了他的声音。

晴子抬起头,望着月亮,然后开始唱歌了。

“愿海草如那陆地的藤蔓
沿着峭壁一直往那城堡蔓延
然后
让我化成那小小的水珠
成为藤蔓的养料
到达我所爱的人那里
我只愿看他一眼

我愿意成为那朝霞的泡沫
消失在空气之中
我只想与他
手牵着手
漫步于夜月星空之下……”

她的歌声掩盖了所有的一切,如吞噬人的意志,直达他的脑海——那是海上最后一条美人鱼所发出的悲鸣,听到了歌声,花道的心被绞一起,扭曲着,如此的疼痛。

“晴子”就是在太阳底下永远快乐着的孩子啊!
可是他的晴子为什么这么伤心?
不要哭啊!晴子小姐!

心绷紧着,他不顾一切跳了下海,冲破海浪的屏障——他要到晴子小姐的身边。

晴子小姐、晴子小姐、晴子小姐………
他一次又一次的呼唤她的名字,企图唤回从悲伤中迷失了自我的少女。他的声音开始沙哑,而晴子终于停止了唱歌,低下头。
晴子看到他了,擦了脸上的眼泪,对着他微笑,而花道如当初那样手足无措。

“晴子小姐,我很想你!”
他握着她的手,而她没有拒绝,晴子低下头,轻轻的吻着他,身上的水珠滴到了他的身上,让他颤抖着,突然惊醒起来。
他的手从晴子手上抽走,按在了晴子的肩上,很用力,然后回应着晴子的亲吻。

冰冷而湿润的一个吻,两个人的表现都很笨拙,可是越来越激烈,两人都不愿意松开。
温柔的吻、笨拙的吻、冰冷的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性质,那是带有侵略性质的,晴子犹如变了一个人,激烈而疯狂的啃咬着他的嘴巴。

“晴…子……”
他的呼唤、他的声音融入了对方的口中,不见踪影,口中血的味道越来越浓烈,那是花道的血,充满了味蕾,然后传到了对方的嘴里。
舌头与口腔隐隐作疼,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这是梦吗?这是晴子吗?
明知道这是梦,却不愿醒来,不愿就此失去了晴子,可是疼痛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而身体的温度也不断的上升,呼吸急速,然后把他从迷失在梦境中的意志拉回了现实。

花道睁开了眼,他所看到的是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燃烧着一股火焰,眼波所及之处,让花道产生了被烧起来的错觉。
在这双眼睛的冲击下,花道稍微的失神了,然后嘴中的疼痛让他惊醒——那个失踪了三天的吸血鬼现在正在啃咬着他的嘴巴,血混合着唾液不受花道的控制从嘴角流出,一丝一丝的落在了地上。

这个吸血鬼在吸他的血!
红发男人对于自身产生的晕眩与呼吸困难归咎于失血过多,他由此判断这个吸血鬼通过嘴对嘴在吸他的血。
这个认知,让花道生气了抡起了拳头,想向着这个吸血鬼狠狠的打去,可是付诸行动的同时却发现双手被对方所握住,被压在了草地上。
花道用力,想解开对方的压制,他的身体与他叠在了一起,吸血鬼比他稍矮,花道双腿抬起想借势撂倒压在他身上的流川,可是发现以前他用肉眼所判断的吸血鬼纤瘦的身材原来非常强壮,他的腿勾住了他的腿,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他的力气比吸血鬼少?他比狐狸弱?他要变成这个狐狸的食物?
骄傲的他绝对不承认这个事情,对方嘴对嘴的吸血,让他身体发软,力量使不出来,一定是这样!——血的流失让他失去了力量,身体发软。
这个想法让脑中发热的他灵机一动,他吸他的血,为什么他就不能吸回他的血呢?
谁怕谁啊?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谁够狠谁才能生存!

他睁大了眼睛,狠狠地瞪着那双让他全身着火的眼睛,舌头搅动了一下,引诱着对方的舌头进入他牙齿攻击范围以内。
接着,他便毫不留情的咬了下去。

莫名的一股杀气让他察觉,然后舌头突然传来一疼,吸血鬼的直觉告诉他危险,然后迅速做出反应,伸出手,迅速而粗鲁的扼住了对方的喉咙,不让对方咬下去,而舌头趁此抽回。
他被花道咬了,然后一股莫名的恐惧席卷全身,急忙的查看伤口,血腥味充满口腔,可是他内心一松,他并没被咬伤,并没有出血。他是吸血鬼,只要一滴血便可以造就另外一只吸血鬼的诞生,他不想,也莫名的恐惧着花道与他一样成为吸血鬼。

精神稍微的放松让他付出了代价,花道的一只手终于空了出来,他等的就是此机会,把全身的力气集中在手中,狠狠的向着流川的脸打了过去。
力量很大,流川没有防备,所以完全硬硬的承受了这一击,在力量的冲击下,吸血鬼的他竟然失去了平衡,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然后摔倒在地上。

与黑色祭司战斗所受的伤,力量用尽所表现的虚弱,血流了一地而虚脱,再加上刚才被红发男人全力一击,他狼狈的跌倒在地上。红发男人的力量很大,他感觉到他的颈骨已经错位,假如是普通人的话早已断气。可是他是吸血鬼,所以外伤并不会致死。
伸出手抬着头,用力把歪掉的头归于正位,然后发现,他对着他终于还是流血,血丝顺着嘴角流出,他想伸出擦去,可是花道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攻守逆转,花道像发了狂的狮子扑到了他上面,握起了拳头往他的身上还有脸上打去。原本冷峻而俊美外表在拳头的冲击下,开始扭曲变形,花道并没有留手,而流川没有还手,他已经没有力气,并且产生一种“在他身下这样死去也不错”的自虐倾向。

无耻!卑鄙!他对着流川骂道。
晴子是花道心中的女神,而流川居然在梦中借着晴子来诱惑他,吸他的血,这是对晴子的侮辱!花道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失去了理智。

你居然侮辱了晴子!打死你这只狐狸!他发疯般的说道。

晴子——花道在睡梦中呢喃的人,那是在梦中让花道觉得幸福的人,那是让花道在梦中幸福的笑着的人,那是让花道发了疯的保护着的人。
听到了这个名字,不知名的情绪在流川的心底萌芽,那是黑色的幼芽,以花道叫着“晴子”名字为养分滋长着,迅速成长,蔓延,成为藤蔓,把他的心整个包裹起来,黑色的,裹的死死的,然后爆发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对花道不再客气,举起了拳头打向了花道,打中了。花道感觉到一阵天旋天转,发现自己已置身于对方身下。
流川的眼神没有挨打所表现出的死气沉沉,黑色的看不到的蔓藤已经布满全身,吸取名为“妒忌”的感情做养分,寄生攀附全身,然后控制了他的举动与感情。

晴子是谁?他的声音略显沙哑,那是为了控制怒气而做出的努力。

晴子小姐的名字并不是你这种卑鄙的人可以叫!花道向他吼道,没有理会对方的双手扼在他的喉咙上,只要一用力那他便会死去。


流川的眼睛眯了起来,手上的力气开始也加大了,然后他听到对方的喘气声,稍微放开,然后继续问,晴子是谁?

缺乏氧气,让花道产生了晕眩感,脑海中闪过晴子对着他微笑,然后看到的是那个鄙夷世界一切,对着他叹息的说着“从一开始,我就低估了你!”撕掉了悬赏名单的仙道……
就这么死吗?
只要那个叫仙道的家伙没死,他也不能死!
可是他天生的傲气不让他屈服于这个吸血鬼,输人而不输气势,他继续嘴硬,金色的野兽之瞳在黑夜中闪着倔强的光辉,是如此的美丽,让人不能正视,却更加让人不能放手。
流川再次加大了手中的力道,然后问,晴子是谁?

晴子已经成为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不愿任何人触及,所以生命就算受到威胁,他也不会说。花道的态度,花道对“晴子”的保护,让一直波澜不起的吸血鬼充满怒气,两人僵持着,比着狠劲。

可是想不到,一滴血把两人唤回理智。

那是一滴血,从流川的头流出,落在了花道眼旁,血珠滚动着,从眼睛处顺势滚动到花道的嘴唇,流川一惊——那是吸血鬼的血,快要落入他的嘴里,迅速放开了扼住花道的喉咙的双手,擦去了血珠。
而花道此时,才发现流川全身上下都是血——流川受到攻击,并且很严重。

在很久很久以后,花道曾经想起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然后他问流川,狐狸,当初你为什么要问晴子的事情?那时,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时候的流川抬起了头,漆黑的瞳孔闪了闪,花道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看到一颗流星在他的眼中划落,接着消失。然后流川答他,他说,他会杀了晴子。
笨蛋狐狸!花道笑了,因为他认为流川是在说笑。
可是他看到流川眼睛里的那一抹落寞,想起了老人对他说过,每一颗流星的坠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消失,然后他再也笑不出。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在流川面前提起晴子的事情,因为他不想看到寂寞的流川,那样会让他觉得心疼,五脏六腑像被绳子绑住了,纠缠在一起,让他呼吸困难,疼痛不堪。

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的花道与流川并不知道,而那一滴血唤回了两人的理智。两个人如互相误会而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陷入短暂的沉默。
流川从花道身上起来,发现自己的血已经沾满了花道一身,想张开说点东西,可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转身,不知道为什么,他想逃离这里。

狐狸!
他叫着他,让他的身影顿了顿,流川还没反应过来,花道却一把扯住了他。

你受伤了!
那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

对不起!花道继续说着。他结巴的说着,他不知道他受伤了,需要鲜血补充,他不是有意打他,他只是睡糊涂了。

晴子是谁?流川问道。他想知道的事情,一定要知道,不惜任何代价。

可是现在的花道是不会对他说的,“晴子”所代表的并不只一个人的名字,而是花道与晴子的理想——能快乐的活在阳光下。可是此时的花道做不到,他背负着晴子的名字,那是仇恨、懦弱、无能与绝望,并不是快乐。那是花道心底最软弱的地方。

花道沉默,并没有回答流川的问题。流川看到的是一个悲伤的孩子忍耐着眼泪,而然后,流川再也没有说话了。

******************

一晚莫名其妙的折腾终于落幕,两个人都累了。

流川的伤很严重,那是火魔法造成的创伤,流川没有为自己的伤解释什么,可是花道却认为这是他所造成的。假如他没有赶走流川,流川便没有受伤,假如他没有阻止流川吸血,耽误了治疗,那么流川便不会流这么多的血。

精神的放松,然后流川昏迷了。花道用泥土作为药物,敷在流川的伤口上,根据以往的经验,他把流川埋在泥土里。
天亮,花道这次并没有离开,取而代之的他守在了流川身边。他在森林里狩猎,采动物的血,花道知道,狐狸需要鲜血补充体力。
天黑了,他把流川从土里挖出来,他依然很虚弱,血止了,身上失去血色而非常苍白,透明的几乎可以看到脉搏在跳动。

“给——”花道把白天收集好的血递到了流川面前。

“……”面前的血让流川产生呕吐的感觉,并且惊讶于花道没有离开。

“摆什么架子啊!你失血过多,快喝吧!”流川抬头,发现花道手臂上多了几条动物的爪痕,那是花道为了收集动物鲜血而受的伤,花道的语气是那么的不耐烦,可是脸上却是期待与急切的。

他是厌世的吸血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对鲜血失去了渴望,鲜血让他产生呕吐的感觉,他多年没有吸血。
可是他不能拒绝,热切的眼神,花道的眼睛充满了期待。而他不想让他失望。
极力压制恶心的感觉,他眯起了眼睛,把容器里的血都吞到肚子里,落在了喉咙里的鲜血如火烧一般,他的身体排斥着鲜血,内脏纠缠在一起,企图把血都逼出体内,“咳”的一声,把鲜血喷了出来。
小血点如小雨般全都落在了花道身上,如此的侮辱,让花道举了拳头想揍流川,可是当他看到流川难受的样子,却突然醒悟,试探的问道,“狐狸!你……不能喝血?”

身为吸血鬼却不能接受鲜血,这个事情让花道产生了大笑的冲动,“狐狸你太懦弱了!”这句话快要冲口而出的时候,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花道转身,咬了咬牙,把手臂递到了流川面前。

狐狸,快咬!本天才要好好的训练你!这可是本天才的血,你敢吐出来的话——哼!
他对流川如此的威胁道。

温暖而强壮的手臂,那是花道的手,血液在里面流动着,流川可以听到脉搏的跳动——那是一种诱惑,无声的邀请着,恶心的感觉在身体里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身体里深处产生了奇异的热度。伸出舌头,在他的手臂舔舐。
感觉到湿滑的物体在手臂上来回蠕动,让花道身体热了起来,他怪叫一声,“狐狸!婆婆妈妈的在干什么!快吸!记得,你他妈的不许吐出来!”
他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吼叫,獠牙冒了出来,花道感觉到手臂传来的刺疼,然后鲜血顺着刺疼处缓缓而出。

夜很静,花道感到有点晕,坐在了地上,而流川继续吸着他的血,花道有点无聊,然后问道,“狐狸,本天才的血是什么味道?”
那是苦涩的甜,羞涩的酸,那是恋爱的味道。流川并没有回答,他的牙齿抽离了对方的身体,他发现花道的血并没有让他产生排斥的感觉,他的血如罂粟花 般带着上瘾的诱惑,带着满足,他沉沉的睡去了,而耳边,仿佛听到花道对着他说,“第一次看到会晕血的吸血鬼,以后一起走吧!遇到血族,至少,你并不会孤单 的作战……”

这番话,流川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的,可是从那天开始,他与花道正式成为同伴,一起旅行了。

[本章节•五•黑色十字架、背叛者与吸血鬼•完]


第六章 城堡里的公主

(1) 城堡里的公主

她是城堡里的公主,拥有世界所有的一切。
12岁那年,她美丽的母亲死于病痛,父亲悲痛之余,把自己关在漆黑房间里,再也没有出现了,然后古堡里的公主卡蜜拉成为了城堡的主人,并且没有人知道,她开始对鲜血有那么一份渴望。
而城堡孤单的公主引人遐想——她聪明漂亮,她孤独寂寞,她拥有一切,只要娶到了她,便成为领主。

贵族与骑士们开始行动了,围绕丰饶的土地和美丽而年轻的单身公主展开了争夺战,天真而美丽的公主享受着这一切。

她有一个娃娃,她曾经很珍惜,金黄色的头发柔软的顺直的披散到肩上,拿起木造的梳子,金黄色的头发缠绕在梳子上,轻轻的,口中低喃着儿时的童谣, 娃娃很乖,坐着不动的让自己梳着头发,然后帮娃娃换上漂亮的礼服,为娃娃化上浓浓的妆,娃娃的皮肤很漂亮,白白的滑滑的,像丝绸那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娃娃?
因为娃娃不会说话,因为娃娃永远呆在自己身边,不会背叛自己,并且安静的倾听自己的歌声,与娃娃在一起,她会感到很满足。
所以,她很喜欢娃娃。

然后,有一天,她的娃娃坏了,头发失去生命力,阳光般颜色的头发变成秋叶的颜色,眼珠慢慢地剥落下来,漂亮的皮肤成为了蛆的食物,一层层腐蚀,皮下组织,脂肪,血管……而最不能忍受的,娃娃身上传来了恶臭的味道。
娃娃不再是以前那个漂亮的娃娃,曾经在娃娃身上感到绚丽的感觉,可是现在却变成了死气沉沉。
然后,她残忍地把娃娃丢掉了。
而她,必须重新找一个娃娃,找一个不会这么容易坏掉的娃娃。

战火连连的领地,消失一两个女孩并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外面为她而燃起的战火,血肉横飞的场面,百姓的哀号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她生活在她的城堡里,欣然的看着这一切。
她每当夜晚便出去狩猎,寻找可以成为她美丽娃娃的少女。她俨然是个魔女,她的天真是她的残忍,她的无知成为她的盾牌。

战乱让肥沃的土地成为焦土,寸草不生,瘟疫、腐烂的尸体,堆满着她的领地,昔日的繁荣变成了孤寂的死亡,死亡充斥的土地让人们放弃了这里,被遗弃的土地让人逐渐淡忘它的存在,美丽的城堡变成了死城,美丽单身公主的故事变成了传说而终结。

可是,少女卡蜜拉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月下,独舞。

歌声在夜空中响起,她犹如午夜中的精灵在宽阔的土地上独舞着,她的歌声没有引来观众,她的舞步没有引来赞叹。
荒芜的土地上,狂风带来的只有冤灵声声的呻吟,它们围绕着她,伺机寻找攻击的机会,企图把害死他们的少女拉入地狱的深渊。

怨恨、痛苦、邪恶各种负面的感情向着她扑来,她低低微笑,“他们”生前不能对付她,难道死后就有能力对付她了吗?
天使般的微笑逐渐变成嘲笑,向她扑来的恶意穿透了她的身体,根本不能接触她,它们只是灵体,并不能接触实物。

今天是满月之夜,她的娃娃又坏掉了,她没空与这群恶灵玩耍,她需要一个新的漂亮娃娃来安抚她寂苦的心。
穿越焦土,她来到了城堡附近一个贫瘠的村庄,她赤着脚走着,夜晚是寂静的——讨厌的狼犬并没有冲着她狂吠,对周遭环境很敏感的小婴儿们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啼哭,世界都是静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她高昂的唱着歌,跳着舞,像一匹美丽的独角兽寻找着圣洁的少女。
可是遗憾的,并没有任何的少女回应她的请求,鼻里传来的并不是少女们身体的芳香,隐约中传来的是一股恶臭,如坏掉的娃娃所传来的味道。

都死掉了,她打开了各个门,那一场瘟疫,夺走了村里所有生物的生命,腐烂的尸体传来恶臭,腐尸蛆在脚边爬着蠕动着,尸体已经被吃光,它们需要新的寄主让它们补充营养。

死了,都死了!
她的臣民都死掉,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离开这里吧!
走远一点,那么就会有人了。
然后,公主离开她的城堡,踏上了旅程。

她的旅程持续了一段很长的时间,过了很多很多年,她换了很多很多的地方,她让那里变成了焦土,变成死城,然后继续旅行。
旅行途中,她认识了一群同伴,具有相同能力的怪物,他们走了过来,邀请她进入他们的队伍。
“魔女”——他们是这样叫她的,她的力量比他们强,他们害怕她的力量,他们视她为异类。她嘲笑着,人因为对方与自己不同,便会产生恐怖,可是想不到所谓的吸血鬼也会有类似的感情。

排斥与抛弃。她又变成了单独一人。
她继续旅行。

然后,她来到了一个贵族大宅。
大宅里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妇,英俊而温文的丈夫,善良而美丽的妻子,拥有一大片让人迷醉的玫瑰花园,还有成群侍侯在侧的仆人,像梦境般的那么美好,让她有一种用斧头将它彻底打碎的冲动。
可是,她没有那么做,因为那个女人像她的母亲。

她累了,沉醉在浓郁而芳香的玫瑰花丛中,然后睡着。她不知道她在玫瑰花的泥土里睡了多久,当她醒来的时候,玫瑰园的主人有了孩子,那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婴儿。
仲夏夜里,那个女人最喜欢的便是带着自己的孩子与丈夫一起来到这个玫瑰园中散步。可是逐渐的,变成了女人单独带着孩子一起散步。

玫瑰园里有许多的秘密,而所有的秘密都映入了住在玫瑰园里的她的眼睛。
男主人有了情人,他喜欢带着她,在这个玫瑰花丛中调笑、玩乐。情人是大宅里新来的仆人,她年轻漂亮,热情奔放,不多久便把男主人的心紧紧的握在手上。男主人嫌弃刚生完孩子的妻子,公然带着情人出席各种场合,然后,玫瑰园里只剩下女人与婴儿。

卡蜜拉观察着她,失去了丈夫的心的妻子,并没有表现异常的失态,只是静静的带着孩子漫步于这个宽大美丽的花园里。
她的表情是那么的美丽。她全心全意的看着孩子,那样的表情就像卡蜜拉在教堂壁画中所看到的圣母玛利亚。而这样的表情不是属于男人的,也不属于卡蜜拉,只属于她怀中什么也不懂饿了便哭的婴儿。

此时,卡蜜拉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好奇心,她想知道,失去了丈夫的心的女人当没有了孩子的时候,将会变成什么样。她开始付诸行动,夜晚大宅里婴儿房里 的本应熟睡的孩子消失了,当人们发现的时候,床上剩下的只是余温残热,还有那扇打开了的忘记关上的大窗。而从窗外吹入了夜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地打 了一个冷颤。

豪宅中消失的婴儿成为了一单悬案,婴儿找不回来了,大宅也没有收到任何的勒索信件,可爱的为妻子带来快乐与安慰的孩子就这么消失了。没人有知道,婴儿已经静静的躺在那片玫瑰园的深处,永远不会啼哭。孩子的血是多么的温暖,多么的甜美,让她一滴不剩的吸光。

女主人开始消沉,痛哭,外界少许的异动便让她精神失常,而男人的心离她越来越远了。而这个时候,男人又换了新的情人。
他的旧情人很不幸的在婴儿消失了几天后,也消失了。而男人消沉了几天,便投入新的怀抱。

卡蜜拉有了新的娃娃,娃娃很大,很漂亮,她把娃娃带到了大宅的地下室,娃娃不停的哭,不停的颤抖着,她嘴中不断的叫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卡蜜拉说:“为什么要害怕啊?为什么要哭啊?你看,我为你带来了新的衣服。”
可是,她的娃娃依然在颤抖着。
而她对娃娃有点失望。

这个大娃娃是她在玫瑰园中找到的,那时娃娃在做坏事,她高傲的扯着女主人的头发,对女主人说,男人是她的,大宅是她的,她举起了手中的砖头,向着女主人砸去——对于娃娃来说,大宅里女主人的死亡,便是她成为新的女主人的伏线。
女主人在哭泣,在寻找她的孩子,而嘴边哼着不知名的童谣,身上留下的是被殴打后的痕迹。

她不容许别人破坏她的观察行动,所以她出手了。她把娃娃带走,藏在了大宅的地下室,然后为她打扮,梳头,口中唱着女主人刚才所哼的童谣。
“坏娃娃是要受到惩罚的!”她对着娃娃如此的说道,然后娃娃开始哭了。
她对娃娃的哭声感到厌烦,娃娃不应该哭的,她拿起了针线,把娃娃的嘴封了起来,过了几天娃娃坏掉了。
而女主人依然是大宅的女主人,她依然喜欢在玫瑰园中散步,只不过已经没人陪伴在她的身边,她是孤单的。

男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情人,卡蜜拉的收藏品也越来越多,而女主人总是漫步于玫瑰园丛中。
卡蜜拉依然观察女主人,随着时间的推迟,女主人的表情产生了变化,刚开始的沉痛、寂寞,变为了天真与欢乐,女主人在改变着。
女主人喜欢上了玫瑰花,不断的编织着美丽的花圈,她说,玫瑰园里住着一只玫瑰花的精灵,她总是在夜晚现身,她身上散发着神的光辉。

卡蜜拉与女主人接触了,女主人把她当成了花的精灵。女主人喜欢坐在草地上,然后让“精灵”枕在她的腿上,女主人手中拿着梳子,为她编着辫子,接着把花圈套在了头上。
“你看,多漂亮!”
“我会为你达成所有的愿望!” 卡蜜拉这样对她说。
女主人看着她,嘴中哼着童谣,她的表情是那么的美丽,就像教堂壁画中圣母玛利亚,而这样的表情不属于她的丈夫,也不再属于她的孩子,只属于卡蜜拉一个人了。

卡蜜拉的心开始改变了,她产生错觉,渐渐觉得这个大宅与女主人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是那个可恶的男人霸占了这一切。
她决定行动。
她再次从男人的身边抢走了娃娃,男人很伤心,在玫瑰园中游荡。她出现了,以诱惑的姿态把男人带到了大宅的地下室。她并没有吸男人的血,就像她当初对待自己的父亲那样,在娃娃的面前把男人撕成了碎片。

杀掉了男主人后,她把大宅里的人变成了自己忠实的仆人,然后以“男主人侄女”的身份接收了大宅的一切。
她把女主人安置在离玫瑰园最近的地方,那里是向阳处,也是大宅里阳光最充沛的地方。
她杀了她的孩子,她杀他的丈夫,可是她还是微笑的看着她,那是如圣母玛利亚般美丽的微笑,让她不能移开目光,那是娃娃永远也不能给予她的东西。

之后,卡蜜拉便再也没有饲养娃娃了。

(2) 水中碎片

夜晚到了,花道在湖边升了火,火光把他脸照得通红通红,上次与狐狸吸血鬼莫名其妙的一场互殴,让两人变成了同伴一起旅行。
花道受伤了,手上留下五条用指甲刮伤的伤痕,那是血族给予他的攻击,与狐狸在一起,遭到了血族几次的攻击,血族对狐狸不依不饶的跟踪与攻击,花道没有任何的抱怨,背对着背,然后与他一起战斗了。因为他是他的同伴。

花道的血落在了地上,渗入了泥土里,可是他并没有理会伤口,也没打算处理,火堆旁传来的是鱼烤熟的香味,几天的打斗,让他消耗了不少体力,他饿坏了,所以没有等待烧红的鱼温度稍微降下来,便迫不及待把鱼塞进嘴里。
“哎啊——”鱼烫嘴了,他急忙的吐了出来,空出来的大手不断的在嘴边煽着风,可是已经太迟,嘴角的皮肤被烫伤,起了水泡。

“白痴——”他的态度依然如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冷漠,夜晚到了,他从土里出来,追寻花道在森林里所做的记号,然后找到了这里。
“古……呖,水是……百吃!”(注释:狐狸,谁是白痴!)嘴里的温度没冷却下来,舌头还没恢复应有的灵活,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不清不楚。
而这个时候,用拳头是最好的说话方式,没有对狐狸打任何的招呼,花道握起了拳头便向流川的脸打去,能让脸上万年都只有冷漠表情的流川面容扭曲,对于花道来说,是最好的报复行动。

习惯了与某人的相处方式,流川发现与花道“交流感情”的最好的方式便是用拳头,这个白痴不教训不行,如家常便饭,流川并没有说一句话,同时握起了拳头,向着花道打去。
瞬间,两个男人如小孩子争夺玩耍的地盘,两人扭成了一团,跌倒在地上。

打架如游戏,最后,两人累了,停手躺在地上,而花道不幸的发现,他的晚餐已经被火烧焦,如黑碳般躺在了火堆旁。
“我的鱼!”他跑了过去,企图在火里拯救他可爱的食物,而然后他唯一的希望也被火焰所烧尽,“狐狸,都是你的错!”食物的怨恨比天高,花道瞪大了眼睛,对着还是尸体般躺在地上的流川吼道,“狐狸!赔我食物!现在!立刻!”

躺在地上的人没有理他,优雅的翻了一个身,把背对着对方,彻底无视花道的存在。他的态度,让花道不爽,握起了拳头,想好好“教育”对方,可是突然想起刚才两人才打完架,估计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教育效果”。
花道咬着牙,眼睛转了转,心里有了计较,动用以前与三井吵架训练出来的嘴巴,然后挑衅道,“狐狸!你不懂游泳吧!哼,常常说自己是什么动物看到了跪倒人类看到了害怕吸血鬼看到了崇拜的天下霹雳无敌血族,呵呵,原来全都是假话,只是一只不懂游泳的胆小狐狸!……”

花道霹雳啪啦的说着,流川抚着草的动作渐渐的变成了死抓着草,花道的确有能力让他血管爆裂,失去理性。
他并没有在他面前炫耀着自己血族的身份,也根本没有说过“动物看到了跪倒人类看到了害怕吸血鬼看到了崇拜的天下霹雳无敌血族”如此之类的话语,而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说他不懂游泳!

“哼——”他冷哼了一声,终于有反应了,转身扑到了花道身上,突然的冲击让花道倒在了地上,流川手上拿着混合着泥土的草,然后毫不客气的把手上的东西塞到了花道嘴里。

没理会花道呜呜直叫,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然后说道,“白痴,吃草就足够了!”他转身,补充道,“吃鱼太浪费!”
今天,是沉默的流川说得最多话的一天。
花道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已经忘记了从小三那里学到的“激将法”,改用了最原始的方法,“狐狸你给我去死!”握起了拳头,向着流川打去,然后,今天晚上第二场打斗正式开始了。

不知道听谁说过,想让对方丢脸的话,拳头就全往对方的脸砸去。两人都贯彻了这条真理,拳头都往对方的脸上招待去了。
打架容易让人忘记时间,到了下半夜,两人终于再度停手。青与红两种颜色的斑痕红肿混合在一起布满了两人的脸上。

“死狐狸!”
“白痴!”
“死狐狸”
“白痴”
两人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抱怨对方的狠毒,然后今天的第三次打架即将开始。

两人在草地上翻滚,动物们看到他们,都纷纷避开,两人如恶龙国境,所到之处一遍狼籍,而两人这次没有停手的迹象。
滚啊滚,花道只感觉怀中一空,有某样东西从他的怀里跌了出来,砸在流川的脸上。
那是一块鳞片,在月亮底下带着珍珠的光芒,闪啊闪。
突然而来的冰冷感触,让流川很自然的伸出手。鳞片柔和的光芒,如晴子的温柔,让他的动作瞬间停顿下来。而花道的短暂失神,让流川把握到机会,把鳞片握在手里后,打出一拳,便让骑在他身上的花道向后倒去。

这是什么?
那是一块青色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鳞片,在月色下散发着冰冷的光。
每样物品都带有它自己的记忆,那储存了拥有者的感情与记忆。而他无意偷看鳞片的记忆,可是鳞片所传来的感情实在太强烈,像电流一样通过他的身体,直达他的脑海。

[不要哭啊,花道!]
那是一个女子,微笑着对着花道说话。

[晴子小姐,晴子小姐,不要死啊!]
痛苦、绝望、仇恨与及爱,这些是花道的感情,像大海的那样深,像深海那样黑不见底。

这是一个女人的物品,花道把它当成了宝物放在自己怀里,在无数个夜晚里,他用爱慕的眼神,带着思念与痛苦不断的擦拭着它。花道爱着那个女人,所以把女人的东西当成了最宝贵的东西。
而女人的名字叫做晴子,那是那天晚上花道在梦着嚷着的名字,那是花道尊为女神的人,那是花道发了疯攻击他的根源……
握着鳞片的手加重了力度,虽然知道这是花道的宝物,可是心里不断泛出的恶意,让他要毁掉这块鳞片。
那是一种独占欲,是黑色的,不能抑止。
鳞片很薄,却很硬,大力的握在手中,让手掌流血受伤,血滴到了草地上,让附近的草都枯萎了,莫名其妙的自虐感充斥着全身,让他想与鳞片一起走向毁灭。

然后,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企图阻止他的行动。那是花道的手,手心在冒着汗,他很着急。可是流川知道,他着急的并不是正在流着血的自己,而是他手中的那块鳞片。
鳞片在他的手中,冰冷冰冷的,割破他的肉,舔舐他的血,好像嘲笑着他比不上一块小小的鳞片。

“流川,住手!”
花道被逼急了,认真起来,所以没有像平常那样称呼对方为“狐狸”,而变成了“流川”。

花道的反应让他倔强了起来,利用吸血鬼特有的力量,一把推开了花道,转身,举手,鳞片在空中划了一个美丽的半弧,“扑通”一声,清脆利落的掉到了湖里去。
然后,流川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着花道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
可是,脾气火暴的花道并没有那样做,他迅速的越过了流川,头也不回,连衣服也没脱掉,便跳到了湖里去。

“白痴!”
他没拦住他,因为他看到了花道眼里没有他,只有那块青色的鳞片。

流川坐在了地上,好像力气用尽了,再也起不来,只能呆呆的看着湖,湖里映照着的月亮,在花道粗暴的翻动下,失去了形体,花道随着鳞片沉了下去,湖面恢复了平静,重现那圆圆的明亮的月亮。
平静的森林一景,映照在湖面上是那么的美丽,把刚才的争吵全都掩盖住了,流川在湖边等了很久,花道还是没有浮上来。

他知道花道的性格,打捞不到鳞片绝对是不会上来的,鳞片如他的生命,他把鳞片沉到湖里,就如同把花道也沉到了湖底。
难道白痴的病是会传染的?
为什么他身为血族,拥有千年智慧的他要做这么愚蠢与幼稚的事情?那只不过是一块鳞片,那只不过是花道的一断记忆,经过时间流逝便如同过眼云烟,活了这么久长生不死的他难道不了解吗?

白痴、白痴……
嘴上叨念着,他自己明白,那并不是在骂花道,而是在说自己。

而花道还没有浮上来,作为人类,无论如何强,总有不能逾越的界限,超过了那条界限,那就是死亡。
湖面依然平静,没有花道浮上来的迹象。
想到这里,他便纵身跳进去湖里。

白痴!不要死!

不过当流川跃进水里的一刻,他才记得自己根本不懂游泳,而吸血鬼是不需要呼吸的,喝了过多的湖水,在水中失去了平衡,便一直往下沉……

水上浮动的月亮残影离流川越来越远,四周的景色暗淡下来,他知道他在下沉,那是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手臂向上抬起,暖流从他的手指之间划过,小鱼好奇的游了过来,用嘴巴碰了碰他,然后迅速游走。看到对方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还是缓缓的下沉,小鱼们不客气了,一大群围了过来,碰触着他的身体,然后开始撕咬。

对于鱼儿来说,跌到湖里的便是食物。
水底的奇异景色让流川失神了片刻,裸露在水里的皮肤传来了疼痒感让他回到了现实,他尝试翻身,企图在水里取得主导权。他突然的翻身让鱼群受到的惊吓,甩动鱼尾,迅速的离开,在远处张望,等待着对方挣扎到力竭、死亡,然后上前分而食之。
而他不是人类,所以并不会死。他翻身,而围绕在他周围的暗流并没有让他如愿,不知道何处来的水流居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在水流的阻挠下,他依然不能取得平衡,继续下沉。

失去平衡之下,大口大口的水通过鼻子与嘴巴进到胃中,肚子开始微胀,鱼儿在他旁边灵活的穿行着,试探对方的生死,不断的有嘴巴碰触着猎物。
被白痴当成食物的小鱼,现在居然把他当成了食物——这个认知对于高贵的吸血鬼没有任何的帮助。发现这个人在水里根本没有任何的行动能力,鱼群不客气,开始进攻了,闻风而动的小鱼布满整遍水域,把对方通往湖面的区域全都占领了,把余下的光全都挡掉。

鱼儿扑面而来,搅动着湖水,让流川在水里不停的翻动着,然后开始不客气的撕扯他的衣服、头发、皮肤……
流川的手拨着湖水,口中企图吟颂魔法进行自保,可是当一张口湖水便不客气的进入他的嘴里,想不到在大陆上强大没敌手的吸血鬼在湖里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对付一群小鱼。

而就在流川不知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况时,鱼儿却在这个时候迅速退去了,微弱的光线重新回到流川的身边,然后进入他眼中的是一把火红色的头发,那是花道,发现不远处湖底出现大群鱼儿,为探究竟,他便游了过来。
看到鱼群围捕猎物,鱼群把猎物整个身体遮住了,花道能看到的是几撮黑色头发露了出来,他没有犹豫单手拿着巨剑,驱赶鱼群,然后拉着流川的手迅速往上游。
眼看猎物被夺去,鱼群围了上来,花道挥动手中巨剑从而开道,周而覆始,到了最后他们终于上岸了。

喘了口气,花道把流川推到了地上,然后粗暴的把他压着,双手对着胃部,随着节奏,流川咳嗽了几声,便把水全都吐了出来。

“笨蛋狐狸,下来干什么?”水吐的差不多,花道从流川身上离开,然后问道。

“参观!”他把假话说得理直气壮,让花道找不到任何的话语去反驳。

“哼!那就不阻挠流川大爷去参观了!”一肚子气不能发泄,可是已经对体力活丧失了兴趣,倒在一旁背对着流川,某人如此的说着。

“……”流川望着花道,花道并没有如他所想的挥拳相向,也没有再度下水寻找他的鳞片。

短暂的沉默与及绕着背后的视线让花道觉得不舒服,“狐狸,想干什么啊?”

“……”流川并没有说话,一贯的沉默让他开不了口。

“海贼有海贼的方法,”花道说话了,转身,解开裤带,裤带上挂着的是一个扁平的皮袋,顺手一扔,把它扔到了流川脚边。
低下头,流川看到了那个皮袋,眼神是迷惑的,有点不明白花道此时的做法,弯腰,把它拣了起来。那是一个用海豹皮做成的水袋,是海贼们必备的潜水道具,依靠着它存储着空气在水里呼吸,流川通过魔法读出了皮袋的记忆,可是他依然不明白花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海贼都是潜水能手!”——所以他并不会淹死,不需要某人的瞎操心。

花道再度转身,用背对着流川,似乎是想解答流川心里的问题,也像是自言自语般的低声说话,“性命比一块鳞片更重要,本天才才没那么笨!”
流川听到了,对于他来说,花道的话像一句承诺也像一句表白,——他比那块鳞片更重要。流川微笑了,然后化为了一股清风离开了这里。
“别扭的臭狐狸!”感觉到流川的离开,花道骂了一句,便不再说什么,随手在地上捡起了小树枝,不断的戳着泥土,然后睡着了。

第二天,突然而来的寒流,花道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惊醒。
湖结冰了,阳光落入冰面形成反射,白茫茫的一片,几乎让花道睁不开眼睛。大热天里突然下雪,让湖面结冰的怪事,不用想,花道也知道是谁做的。
“心胸狭窄!”只不过被鱼咬了两三口,一般人都是大呼几声“妈的!太倒霉了!”便了事,哪有人像某人那样,让湖面结冰做为报复?

骂了流川,花道再度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才发现手中多了某样东西,那是一块鳞片,他把鳞片递到了头上方,鳞片阳光底下闪耀着光芒,那是晴子的鳞片。
那是流川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找回来的,不过对于花道来说,那只不过是一只小心眼的臭狐狸为了报复鱼群,而“顺便”帮他找的,他绝对不会承认那是狐狸特意为他找回。

“笨蛋狐狸!”花道把鳞片塞到怀里,用“狐狸报复”为此事做了如此的结论。

(3) 魔女的游戏

“先生,买花吗?”
夜晚她手执的是清冷的小花,如她瘦小的身影的在风中抖动着,而这样的女孩相信在大街上消失一两个也不会引起任何的注意。

她赤着脚在街上走着,身上是白色的裙子,她把目标锁定在卖花的小女孩身上,她观察了女孩很久,知道小女孩有一个瘦弱的母亲与弟弟需要照顾,而小花朵是小女孩从森林边缘上摘回来,可是今天生意冷淡,单薄的小花并不能吸引任何人注目。
小女孩显然有点失望,假如今天花卖不出去,没有收入的话,她的母亲她的弟弟便要挨饿。

可爱而又可怜的女孩啊!
卡蜜拉站在暗处叹息着,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小女孩不会再伤心难过,刚才她探访了她的家,温柔而亲切的把病弱的母亲与年少可爱的弟弟送往了天国,她家里再也没人需要牵挂了。
而卡蜜拉白色的长裙上零星的沾染了小小的血花,一点一点的,可是这不重要,在黑色的夜晚里谁能看得清呢?

现在,她站在了小女孩的面前,微笑的看着她,她开口说话了,“我把你的花全部买了。”
小女孩很高兴,连忙的说了几声“谢谢姐姐!”。
“可以带我去采花的地点吗?”
小女孩抬头看,姐姐穿着白色的裙子,红色的眼瞳在夜幕里闪啊闪,看到了对方的眼睛,小女孩惘然的点了点头,便在前面带路。

小女孩雪白的颈项在她前面如美食般的散发着诱惑,獠牙在咆哮着,快要受不了诱惑破肉而出。
可是,卡蜜拉还是在忍耐着,一步一步的跟随着小女孩远离人群,前往森林。

“姐姐,我认识你的!”突然的,小女孩说话了,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卡蜜拉说道。

她认识她的,在那座奢华美丽的古堡里。

那天,小女孩带着篮子偷偷的进入古堡里,那里美丽的玫瑰花吸引了她,她摘啊摘,把一朵又一朵的玫瑰花放进了篮子里,她想着这么大的花园损失了几朵玫瑰花没有人注意到吧?
有人来了!
当女孩赞叹着玫瑰花的美丽的时候,她听到了脚步声,那是一个男人与女人,男人穿着华贵的衣服,优雅的举止显示着他高贵的身份,女人搂着他的脖子低声笑着,小女孩不敢喘气,害怕别人发现她的存在。

男人与女人纠缠在一起,在月光的照耀下,裸露出来的肉变成了白色的。小女孩红着脸,把耳朵捂住,可是女人的呻吟声还是一丝不漏的进入了她的耳中。
整个过程如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然后终于结束了。
男人离开,留下喘息的女人。小女孩松了一口气,心里为自己加油,只要再忍受一会便能离开这里。

沙沙——
那是玫瑰枝叶不停抖动所发出的声音。

谁——
女人听到了响声,警觉的呵止。

那是一个白色的身影,小女孩与女人都看到了,她是如此的美丽,世间上所有的赞美都将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白裙女子笑了,眼瞳是红色的,女人走了过去,白裙女子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向着女人的大动脉毫不留情的咬了下去。

那是吸血鬼!
小女孩向后退了一步,内心虽然是惶恐无助,可是深处却冒出了一股不知名的欲望,那种感觉就像当初看到了那对裸体的男女纠缠在一起——危险的可是却让人酥麻的感觉。

乌云消散,月亮冒出来,把两人的人影拉的很长,歪歪斜斜的映在了地上。女孩的回想结束了,她低下了头,对方裙边的血迹如玫瑰般盛放着。

“姐姐,你是来杀我的吗?”小女孩笑了,“妈妈与弟弟现在幸福吗?”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年纪虽小,可是明白这个道理。

“她们很开心,围绕着她们的是长着翅膀喜欢恶作剧的小妖精们,她们在乐园!”卡蜜拉如此的说着。她的话如恶魔般的诱惑,让任何人也抗拒不了,小女孩跟着她的舞步,一步一步的迈向死亡的怀抱。

“我想去她们的身边!”
小女孩守护的是她的家,而卡蜜拉守护的是她的神秘花园。而她只能给予小女孩的只有那让她们通往天堂大门的钥匙。
她没有吸她的血,她不能确定通过吸血鬼洗礼的人能否前往天堂,所以她伸出了手,掐断对方的喉咙,力量没有控制好,小女孩流出的鲜血沾染到了她的身上。

可怜的孩子!
她在古堡里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所以卡蜜拉并没有手软,应该说对着自己的食物根本就不存在慈悲之心。
以古堡为界限,方圆百里都是属于她的领地。她要守护她珍贵的东西,触犯她禁忌的,便是她的敌人——无论是吸血鬼或是人类。

这里是森林的边缘,也是她的领地的范围。月亮从高于头顶了,依照平时,那是她开始工作的时候——领地的巡视。
方圆百里,并不是一个小数字,虽然她拥有优秀的能力,可是一晚把所有领地巡视完毕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虽然如此,可是她却从没有打算增加同伴,这里只有她一个吸血鬼就足够了。

今天她选择巡视的地方便是这个森林,她跨步,发现脚下长着白色的小花,那正是小女孩刚才所贩卖的东西。
她蹲了下去,伸出了手,摘了一朵下来,那是弱小的毫不引人注目的白色小花,手上的花在她碰触的一刹那迅速枯萎——她是一只只会夺走一切生命的怪物,不能给予任何人幸福。
可是这种郁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森林里有动静。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或许更多,那是吸血鬼,成群的出动了,他们的速度很快,在森林里飞跃着,似乎在追踪着什么。
他们在追杀她吗?——那个蔑视血族规矩,拥有特异能力而单独生存的魔女。
她有所决定,尾随着他们,企图寻找落单的吸血鬼从而逐个击破,无论他们的目的如何,侵入领地者——死。

随着血族队伍的行进,她发现他们来此并不是袭击她的城堡,他们在寻找什么,蝙蝠在引路,他们追踪蝙蝠的足迹,向着城堡相反的方向行进着。
不多久,远处传来的是尖锐的叫声,那是血族集结的暗号,他们迅速采取行动,转眼间把两个人围在了中间,那是一个红发的人类与一个黑发的吸血鬼。

[本章节•六•城堡里的公主•完]


第七章 诅咒

(1) 邀请

花道很久也没有进城镇,由于与“血族叛徒”流川在一起,到了晚上便常常遭到血族与蝙蝠的围攻,让他根本不敢进城。
虽然讨厌的狐狸具有“无唱”的能力,魔法不用通过唱咏便可释放出来,可是两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

是夜,森林小道上他们再次遭到了血族的围攻。

花道虽然有点不情愿,可是还是把自己的背后交给了狐狸,他知道只有“合作”才能摆脱困境。
流川随手释放了一个环形的冰魔法,把四周扑来的蝙蝠冻结,花道会意,巨剑横挥,蝙蝠化成了冰碎四处飞溅。小冰碎在月亮底下寒光闪闪,流川再次释放了一个照明魔法,在冰碎的反射下,光芒威力倍增。
两人一气呵成的动作,在光芒的作用下,畏光的血族条件反射的用手护住头部。花道趁着对方短暂失能力的瞬间,向血族发起了进攻。

“取心脏!”花道的耳边响起了流川冰冷的声音,由于最近两人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鱼鳞”事件,花道便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代替回答,举起了剑直取最近的血族头颅。剑光一闪而逝,头颅顺势而落。失去了头颅的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失去了行动能力躺在了地上。
花道转头,示威性的向着流川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不用你狐狸的方式,本天才依然是最厉害的。
花道的举动刚好让转头的流川看到了,某人的挑衅行为对于流川来说是最不能忍受的事情,立刻向花道瞪了一眼,意思是说:白痴只会浪费时间。

“笨蛋狐狸,谁在浪费时间?”
“哪个白痴在问,便是哪个!”
“想打架啊?那就来,谁怕谁?”
“……”
“……”

两人在小道上一轮短兵相接,已经完全忘记身在何方。在此时,闪光弹的能量早已耗尽,血族也习惯了光线,当他们看到两人忘我的吵架丝毫不把他们看在眼里,血族的自尊受损,离花道最近的吸血鬼吟放了一个火魔法向着花道射了过去。
花道由于背对着对方,并且全部心思放在了与流川的吵架上,所以并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危险。
流川此时没有对花道做任何的解释,在手中造了一个冰球向着花道打了过去。

花道吓了一跳,用巨剑作盾互住了全身向左跳开,还没站稳,旁边两股魔法相遇,互相抵消了。
看到此情况,花道把骂流川的话语全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憋了鸟气,转头,向着偷袭自己的敌人砍了过去。
流川看了对方一会,然后转身,也投入了战斗。

“好累啊!”
不久,战斗结束了,花道虽然“光荣”负伤,可是终于都出了口恶气,处理好现场,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伸了个懒腰,倒头便想睡觉。
“受伤了。”花道肩膀上被血族划了一个大口,血滴落在地上,流川如是说。
“小伤口,睡个觉就没事了!”流川的多管闲事让他有点不耐烦,“伤疤可是男人的勋章,臭狐狸是不会明白!”
“那胸口那个大刀口也是勋章?”好意被拒绝,流川挑衅的说道。

花道表现的比平时成熟,只是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转头便没有再理会流川。

“白痴!”
“……”
“白痴!”
“……”
“对不起!”
“夷?”某人似乎不相信他刚才所听到的说话,终于转头,想验证对方刚才的说话。
“才怪!笨蛋!”流川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改变,拒绝承认刚才那句话是他说的。
“妈的!你才是笨蛋!”
“……”
“……”
万年不变的打架开始了。

她站在暗处,轻轻的笑了。她很久也没有像今天那么的快乐,一人一吸血鬼毫无仪态像小孩子抓头发的打架样子,让她乐开了怀——红发男人抓住了对方的 头发,黑发吸血鬼没有办法也伸出手抓住了红发男人的头发,无奈红发男人的头发实在太短,手在头上一滑,落在肩膀上,那样的样子如邀对方凌辱自己。
看到这里,她笑出声了。
然后远处的黑发吸血鬼锐利的眼神像刀一样射了过来,她迅速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隐身于黑暗之中。

她认识那个黑发吸血鬼的,当她追踪着血族,遇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她第一眼就认出他了。那是属于血族的记忆,所有的血族远古深处的记忆之中所认识的男人——原来他没有死,那个长久被其他血族追杀的人,始终没有死。

隐没的身影在森林中飞跃,她不想让那个男人发现她的存在,跑了一会,她转头,发现对方并没有追来,她松了口气,对方并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人,她宁愿与一群吸血鬼战斗,也不愿意得罪他。
望了望月亮的位置,快天亮了,是调皮的孩子回家的时候。

第二个晚上,她醒来,准备猎食与巡视领地,突然想起了那对有趣的二人组,晚餐享用完,便开始四处搜查他们的行踪。
他们还在森林里没有离开,她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在打架。她坐在树干上,静静的看着。

打架的原因很简单,她从他们吵架的言语中总结出来了。红发男人早上出发,想离开这个森林,可是兜兜转转之下却忘记了方向。夜幕降临,黑发吸血鬼从土里出来,找到了对方,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嘲笑着对方。
接着,开始打架了。
两人打架的方式总是那么的一成不变,卡蜜拉坐在树上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而树下的两人依旧没有停手的迹象。

打架真的那么好玩吗?
看着树下的两人,疑问从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你一拳我一拳的缠斗,眼尖的女吸血鬼终于发现其中的巧妙:两人并没有用尽全力,红发男人的拳头应该砸到对方的眼眶上的,可是当拳头碰触一瞬间,却滑开了打在树上;黑色的那一方找准机会拳头向着对方胃部攻击,可是眼看对方躲不开,拳头于是“轻轻”地打在了肚子上。
如此的你来我往,看出了其中巧妙,女吸血鬼便看得乐在其中,因为免费的肥皂剧永远是女人的最爱,不论是吸血鬼或是人类。

月亮爬升到头顶,树下的两人终于停止了“热身运动”。红发男人累了,坐在一旁,昨天被血族打伤的肩膀由于刚才的剧烈运动,不幸的宣告裂开了。
血滴到了地上,甜腥的味道让女吸血鬼不禁的吞了一口口水。就在这个时候,黑发吸血鬼向上张望,像刀一般的锐利眼神与卡蜜拉在一刹那之间,四目交接。

寒冷席卷全身,那是像刀割破全身的感觉,那是恐惧,对方在警告自己,卡蜜拉吓了一跳,属于吸血鬼的血统在身体逆流着,那是对他天生存在的恐惧感。
他会杀了她,毫不犹豫的,望着他的眼,就像经历了一次死亡——利爪刺破心脏,然后身体被撕成了两半。

强烈的恐惧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四目交接后,黑发吸血鬼冷漠的低下了头,似乎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她了解的,那是一种独占欲。
对于卡蜜拉来说,古堡是她的领地,是她权威所在,是她必须要保护的东西;而对于黑发吸血鬼来说,那个红发的男人便是他的领地,是他的权威所在,只要有人侵犯了权威,他是不会罢休的。

而现在,是卡蜜拉维护她权威的时候,风在骚动着,有另外的血族侵入了森林,那是她的领地。
她知道,血族为的是黑发吸血鬼而来,可是对方侵占了她的领地,她是不会就此罢休,因为那是身为吸血鬼的权威。

她顺着风化成了一群红色蝴蝶,随风而去。顺风飞行了不久,她便发现了血族的踪迹,一只、两只、三只……,那是引路的蝙蝠,黑漆漆的压满了天空。
红色的蝴蝶群并没有因为蝙蝠群而减慢速度,蝴蝶群与蝙蝠群终于遭遇了,蝙蝠并没有把对方看在眼里,利齿利爪一划,红色的蝴蝶被切开了两半。

被剖开的蝴蝶并没有如蝙蝠所料的落在地上,一分为二的失去了半边翅膀的蝴蝶魔法般的长出了另外一边翅膀,然后扑向了蝙蝠,当蝴蝶碰到蝙蝠的一刹那,蝙蝠却变为无数的蝴蝶然后在天空消散,就这样漫天的蝙蝠在蝴蝶的侵蚀之下消失。

血族赶到,当他们看到的,只有漫天的蝴蝶在天空中飞舞,如此诡异的情景让血族们也不禁恐惧起来,那是对未知力量的恐怖。
消灭了蝙蝠,红色的蝴蝶丧失了攻击目标盲目的空中飞翔,不多久发现了新的目标,那是带着血的香甜,没有任何的犹豫,蝴蝶群冲向了新的目标,不久便布满血族全身,嘴里、耳朵,眼睛,蝴蝶顺着这些部分,钻入身体,顺着血流方向,找到了心脏。
血族几番的挣扎之下,心脏被腐蚀,然后变成灰,随着风散开。

吸了同类血而得到满足的红色蝴蝶,聚集成型,逐渐变成了少女,卡蜜拉低下头,白色的裙子在血的沾染下早变成了红色。
她叹了口气,哎呀,可惜了一条漂亮的白裙。

把血族清理干净,她却没有离开森林的意图。吸了十几个吸血鬼的力量,让她功力大增,并且产生了“黑发吸血鬼不过尔尔的念头”。
胆大妄为的魔女转头,调皮的孩子这一刻没有选择回家,他与他实在碍眼,所以她打算挑战另外一只吸血鬼的权威。

跃过了几棵大树,来到了远处火光聚集的地方,两个男人依然坐在原地,根本不知道刚才的骚乱,你一句我一句的上演刚才的肥皂剧。
不,卡蜜拉否定了刚才的判断。他是知道的,证据就是她决定继续偷看的时候,对方那冷冷的目光射了过来,冷漠带着嘲弄——黑发的吸血鬼利用了她。

被小看了!被利用了!像玩具一样被这个男人愚弄了!

怒火在胸前熊熊的燃烧着,她被对方激怒,而最让她生气的,远处的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依然上演烂白的肥皂剧。

红发男人肩膀上的伤裂开依然没有得到处理,血滴落在地上,而远处的女吸血鬼这次并没有被诱惑。此时,红发男人像女王般的把受伤的手提递到了黑发吸血鬼的面前。
黑发吸血鬼看到了递过来的手,便收回了视线,装着一付不明所以的样子看着对方。而红发男人看到他没有反应,手挥了挥,血滴头了对方的脸上。
黑发吸血鬼迅速醒悟过来,在地上捞起了对方脱下的外套,毫不怜惜的撕破了。

“我的衣服!笨蛋狐狸你在干什么?”传来的是某人心疼的声音。
“包扎。”某人回答。
“妈的!谁要你包扎啊!被笨蛋狐狸碰过的地方只有烂掉不会好!”衣服的主人一把抢回了衣服,可是不幸的发现外套已经光荣报销。
“猴子不需要穿衣服。”
“狐狸,你不要装傻!从那天开始到现在十几天,你还没吃过东西!快喝!”咬牙切齿的把手递了过去,就算强迫也要他喝掉。
“我有。”传来的腥甜的血味,让他非常的不习惯,把头别开。
“你骗小孩啊?十几天都与本天才在一起,你什么时候进食了?”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学着某人的语气说着,“喝了猴子白痴的血会退化。”
“笨蛋狐狸,你刚才说什么?”
“白痴猴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的爱说话,尤其是骂人的话。
“晕血的胆小吸血鬼!”
“……”
“……”

两人的吵架如火如荼的开始了,经历了两人几次吵架,暗处的女吸血鬼对这种小孩子式吵架方式已经具有了免疫的特殊能力。不过这不重要,她心中暗喜,因为她刚才得到一条不得了的消息——他,晕血。
传说中的吸血鬼晕血现象并不多见,患此症状吸血鬼多出现晕血,对血产生恶心呕吐感,厌世,然后永远的长眠。这些对于卡蜜拉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也不是她关心的心情,而最重要的是那一点“晕血的吸血鬼伴随的症状为虚弱”。
他虚弱,把人类当成食物的吸血鬼现在只能让人眷养着,只有依附在人的身上才能存活下去,这样的消息,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最开心的。她要让那只刚才利用了她并且装腔作势的吸血鬼付出代价,只要她吸取了他的力量,那么世界上再也没有她需要害怕的东西了。

心里有了计较,暴怒的情绪消失不见,野兽狩猎猎物需要的是冷静。

**********

“狐狸,你找死!”花道的脸涨的通红,显然那不是火光的照耀所产生的,他被那句“白痴猴子”激怒了。
流川没有回答,对方这样子的表情他见的多,所以见怪不怪,丝毫不动摇。他的态度是激怒花道最重要的原因,伸出手想打掉对方一贯的冷漠表情,当他把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森林的暗处传来了干枯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谁——”最近一直被血族追击,花道练就了对外界迅速的反应能力,放开了流川,抄起了地上的巨剑迅速的向着暗处移动。
暗处,一个白色小影子由于花道粗鲁的举动吓了一跳,大声的“啊”的叫了一声。
是女孩子,花道顿时停了下来,白色的影子从草丛里一窜而出,嘴里低低嚷着,“F-Father——”声音很低,可是花道与后面的流川也听到了。

流川惊讶之际,忘记了闪避,小白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流川。

“Father——”她抬起了头,流川看到的是她在黑夜中闪耀着的红色眼瞳。

兵荒马乱之际,呆在现场的两个男人,流川是第一个有反应的,看到了红色的眼瞳,伸出手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挂在身上的人,而女孩收势不及,“啪”的一声跌在地上。
少女遭受拒绝,犹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卷缩成一团,在地上不停的抽泣着,而流川只是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

有一种类型的男人,对着女性完全没有办法的,尤其是正在哭泣的女孩,
而花道刚好是这样的人,瞪了流川一眼,认定对方是女性公敌,害怕手上的武器吓着了女孩子,所以把武器放在地上,蹲了下去,做了一个自以为最亲切的表情,安抚道:“不要哭,我们不是坏人。”
也许花道的温柔让少女感到安心;也或许是因为流川看到花道对着女孩滥用微笑,认为对方碍眼,冷冷的盯着女孩,让女孩倍受威胁,无论怎么样,少女终于停止了哭泣,抬头望向花道。

眼泪依然在眼眶中打转,柔弱可怜的单薄少女的形象印在了花道的眼中,花道咻的脸红,少女穿的是一件白色睡裙,没穿内衣,在月色的渗透下,把少女含苞待放的美好身段完全勾勒出来了。
花道别开脸,发现地上还躺着他的外套,二话不说捡了起来,披在少女身上,可是外套早已惨遭流川毒手,残破不堪,只能称之为布条,披在少女身上并不能起到什么遮挡的作用。

把“布条”盖在少女的胸前,可是动作太大,宽松的睡裙从肩膀滑落下来,露出了半边肩膀,洁白洁白的,单纯的少年看到如此的情景手忙脚乱,立刻把“布条”披到少女肩膀,而少女胸前粉红色的突点透过单薄的衣服露了出来。

花道再次别开了头,而流川在旁边没有任何动作,看到了流川,花道却眼前一亮,来到他面前,对着流川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很久也没有看到花道这样的表情,流川一呆。

“脱掉!”花道在他耳边如此的说道。
“白痴!”他当然不会愚蠢到联想花道会当着那只来历不明的小鬼面前,去展示他们两个“非比寻常”的友谊关系,花道只不过想用拿他的外套,去对着那个发育不良的小鬼献殷勤。
“你敢不脱!”
他不脱的话,他就动手硬来,这个可恶的狐狸刚才看到他尴尬,却不去帮忙,新仇旧恨一起上,动作开始变得粗暴。而流川也不会这么简单让他得手,两个人就这样拉扯起来。

“噗——哈哈!”少女看到他们这样,不禁的露出了微笑。
少女的笑声打断了两人的拉扯,花道看到少女笑了,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放开了流川。
而流川叹了一口气,把身上的黑色外套脱了下来,扔到了少女身上,然后命令道:“穿上。”少女的衣着,对于单纯的花道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大的刺激,不得已,他最后还是把衣服给了对方。

身上逐渐暖和,少女的精神开始稳定下来,对着花道的问题有问必答。她说,她叫卡蜜拉,是这个领地里的继承人。
花道指了指了自己,我叫花道,然后指了指旁边那座万年冰山,接着说,他是流川狐狸,是他的同伴。流川在一旁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叫卡蜜拉的少女,看了看流川,而流川对着少女摆出一贯的表情,少女好像再次受到了惊吓,似乎想起了刚才被流川粗暴的推在了地上,身子再次卷缩成一团。
花道急忙安抚少女,而隔壁的冰山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少女的情绪安定下来。花道继续发问,这么晚了,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少女裙角的血迹是骗不了人的,花道心想,估计少女刚才遭遇到了非常凶险的事情,语气放温和,以不刺激少女为目标,开始询问。
少女说,她不记得了,晚上她在自己的房间睡着,远处的风声在身边响起,当当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身处在此处,然后哭着寻找亲人,听到远处有人声,便跑来求救了。

少女的眼神清澈无垢,让花道一下子便相信了她说的话,极力的安慰少女,并且要求送少女回家。而流川一直都沉默,并没有打断花道与女孩谈话。

花道站了起来,卡蜜拉也站了起来,花道整理好装备,像骑士般的为少女开道,她吃力的走了几走,便跌在地上。她没有穿鞋子,脚都被细石割破了皮肉,花道蹲下了身子,示意少女上来。卡蜜拉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
依然坐着的流川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花道,直接把少女背了起来,冷冷的对花道说了一声;“走吧!”便在前面开道了,要单纯的白痴背她,那还不如自己辛苦一点,这样想着,心里便好受了一点。

少女冰冷的气息在后背传来,这样的触感流川是不会陌生的,如冰冷的尸体,永远也不会有温度。少女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绕了上脖子,头低下,埋到了他的脖子上,像似寻求温暖,然后轻轻的在耳边对他说道:“父亲——”
流川没有反应,也不能提供任何的温暖,他的背永远也不能产生温暖。

(2) 诅咒

他们在森林里的小道上走着,白天花道怎么兜也走不出去的森林,在少女的指引下,辗转了几条小道很快便走了出来。花道摸着头,对少女露出敬佩的神情。少女对他微笑,而流川没有反应。
只有少女知道,其实是她昨天晚上在与他们相遇的时候,在森林里施加了屏障,让花道早上怎么也走不出这个森林。

出了森林,花道便不用少女指引,顺着镇上最高建筑物的位置走去,不多久便来到卡蜜拉的城堡。
城堡灯火通明,少主人的迟迟未归让他们方寸大乱,男人们拿起了火把带上了武器准备出去寻找主人,而他们看到的是两个男人,背着少主人回来。

奴仆向着少主人行礼,并且打算从流川身上接过少女,可是少女紧紧的搂住流川的脖子,丝毫不放松,流川冷冷的,没有表示放下少女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花道。
仆人们看到黑发男人看向红发青年,所有人的视线也顺着流川求助般的看着红发青年。成为了焦点,让花道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如何回应。

僵持之下,仆人们看出了谁才是目标,没有办法之下,推攘着花道进去城堡,看到花道进去,流川背着某人也进去了。
踏入城堡,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玫瑰花香味,花道定睛一看,发现整个城堡都种满了玫瑰花,当微风一吹,花瓣便哗啦啦的飞起,地上便全都是玫瑰花的香味。
仆人看出了花道的惊讶,然后解释着,因为夫人爱玫瑰花,所以庭院里便全部种上了玫瑰花。花道稍点头,表示明白,可是身为男孩的他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女孩都爱漂亮的“花”,而仆人只是微笑着,没有点破。
花的味道带着血味,顺着风,传到了流川的鼻子里,那是为了掩盖血味与及腐烂的尸体臭味才种下的玫瑰花。流川抬头,侧脸,余光扫到了背上的少女,而少女没有反应,依然把头埋在了他的脖子上,没有说一句话。

庭院很大,走了一段时间才来到大宅内,由于是夜晚,灯光灰暗,整个宅子显得死气沉沉的,让健壮的红发青年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女佣手提烛台,向两人行礼,而少女依然不肯放手。女佣显得甚是很为难,既不能硬扯着少主人下来,也不能让一个少女就这么挂在陌生男人的身上。
而红发青年明显的对男性与女性的态度是不同的,没有让女佣为难多久,走了过去,对着少女微笑,然后说道:“我们今晚不走!”

少女听到抬起了头,小声的说道:“真的吗?”
“天才的保证!”花道点头,“狐狸,对吧?” 流川没有答话,花道把他当成了默认。
少女与他们相处了一个晚上,知道谁才是“老大”,得到了花道的保证,她终于松开了双手,从流川的背上下来了。
侍侯在侧的女佣急忙为小主人披上了温暖的长袍,牵着少女带着她去梳洗,少女不舍的回头望,花道微笑,向着少女摇手,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两位先生,请随我来。”
另一个手提烛台的女仆,微笑着看着他们,并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女士拿东西,并不是一个好青年的作风,花道一把抢过了烛台,脸有点红,并排的与女仆走着,说道:“我来拿吧!”
女仆微笑,没有拒绝。而流川默默的跟在后面。
上楼,过了几个转角处,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拿出钥匙,打开了两间对着的大门,“两位先生,今晚就在这里作一个短暂的休息吧!若有需要的话,请摇铃。”
进门,分别为两间房点了灯,向着两人施礼,然后离开。

“是床!”花道好奇的向着两间房张望着,太久也没有睡过软绵绵的大床,看到了大床,不禁像小孩子一样兴奋的说道。
“白痴!”流川终于说话了。
而花道由于太过兴奋,而忽略了流川的话语,扔下了狐狸,选了一间房间,关门,跳上床。

“砰——”
门迟了几秒才关上,花道觉得奇怪,抬起头,见到流川进来了,张口想说话,可是流川动作很快,当花道反应过来,流川已经站在了床头。
花道与他两目相对,他的眼睛黑漆漆的,深得不见底,眼睛里没有映照出任何的景象。

不知怎么的,这样的流川有点可怕。
流川站在了花道面前,低下头看着他。居高临下的,流川的影子把花道整个人都覆盖住,受到莫名的威胁,花道向着床的那边移动了一下,而流川站着没有动。

“干什么?”为了解除流川施加的压力,花道说话了。
“……”流川没有回答。
“这间房子是本天才先挑中的,绝对不会让给你!你去那间!”花道笨拙的说着话,心中暗骂自己无故紧张。
流川抬头,望向了天花板,像在思考,而花道手撑着床,头配合流川向上望,艰难的维持原来的姿势等待某人的回答。流川的思考持续了几秒钟,而花道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当流川再次低下头的时候,花道感觉自己的头已经有点僵,向左向右扭了扭脖子,然后对着流川说道,“换间房子也要想那么久?”
“白痴。”流氏标准回答。
“……”
期待流川正经回答的自己真的是个白痴,花道咬牙,准备给他一个樱系的标准回应,抽起支撑身体的手,握成拳头,向着流川的脸砸去。
流川没有躲避,伸出手,轻轻的把某人的拳头接住,然后顺势,大字型的把花道压在了床上。两人这样打闹惯了,花道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右手被俘 虏,便换左手出击,流川这次却比花道快,施了一个压制术,取得了主动权,把花道的双手压在了身下,等花道反应过来,已经被动的处于某人的身下。

“呼——”流川喘了个气,虽然吸血鬼是不用呼吸的,在这里也不存在所谓的体力危机,可是经历了某场摔交且取得了胜利,便大方的作了一个满足大众的表情,以图支持。
花道企图窃取胜利,可是流川没有给他机会,两人打闹了一会,流川最后趴在了花道的身上,伸出手紧紧的搂住对方的脖子。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两人再没有体力应付,维持原状,花道喘着气,气息轻轻的不经意扫过了流川的耳朵,流川身子突然一紧,花道能感受到流川的变化。
花道却没有推开流川,手臂搭上了流川的背上,很笨拙的,如记忆中的母亲来回安抚着受伤的孩子。
花道的动作,让流川抱得更加的用力。
今晚的流川有点怪,不安,求助,烦闷,悲哀,愤怒,或者是更加深沉的东西,花道不懂形容,也不会辩识,他只是知道流川在动摇,如受伤的小孩寻求着安慰,所以他并没有拒绝流川。

“狐狸——”身为肉垫的某人受不了沉闷的气氛,所以打破了僵局。
“……”花道的身体很温柔,所以他并没有松开手。
“你刚才抬头在想什么?”没作多大的考虑,只是纯粹的想展开话题,花道如是说。
“在想一只猴子抬头看天花板到底是什么样子。”流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企图寻找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然后把头埋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你想进食?”流川的话语很温柔,失去了流川式特有的挑衅味,所以花道并没有太在意对方的话,继续发问。
“喝了猴子的血会退化……”他的话带着睡意,说得模模糊糊的,然后任凭花道再怎么发问,他也没有回答了。

“喂!狐狸——”
流川挂在他的身上沉沉的睡去,流川手臂的力量很大,花道企图把流川从自己身上拉下来,可是努力尝试了几次后,受到了流川睡魔的感染,也开始觉得困,敷衍性的挣扎了几下便放弃。流川身体冰冷却不刺骨,天然的冰枕其实还满舒服的,打了几个哈欠,花道也沉沉的睡去了。

********

下半夜,花园里刮起了一股怪异的风。风打散了玫瑰花瓣,花瓣随着风漫天的飞舞,然后形成了一个旋风,向着2楼最边的窗户撞击着。
一下,两下,窗户最终抵挡不了怪风的吹袭,被撞开了,漫天的花瓣瞬间布满了整个房间,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玫瑰花香味。
一道影子出现在窗边,赤着脚轻轻的走了进来。
一步,一步,脚步很轻,一点声音也没有,小白影进入了房间后,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目光停留在床上,看到了两人难看的睡像,稍微了呆了呆,便朝着床的方向前进。

隐藏气息,隐藏气味,对城堡里的所有人都施加了睡眠魔法,她自认为是不会让床上的人察觉到的,可是当她快碰触到花道的那一刹那,流川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最能睡的人,却没有睡着。
黑暗中,流川目露精光,像一把箭的射向她的心脏。一瞬间,她被流川的气势压倒,胆大妄为的女吸血鬼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流川坐了起来,像只母兽一样守护着身下的人,警戒着的看着对方。
冷漠的看了女吸血鬼一眼,流川把头低下,手抚上了花道的脸,手上传来的是花道打呼噜的气息,判断花道被施加了睡眠术,要到早上才能醒来。

“父亲——”女吸血鬼向他行了一个礼,流川眼睛望下地板,没有示意对方起来,也没有接受对方的致意。
卡蜜拉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裙子的皱折,便自动的站了起来。说句实在的话,她对他不存在所谓的敬意,应该说所有的吸血鬼对这个人都不存在敬意,他的力量虽大,他的地位虽高,可是全部都是过去的事情,没有背后血族的支持,他也只不过是个孤单零丁想死也死不了厌世的可怜虫而已。

这样的流川,有什么了不起呢?对于其他血族来说,他只不过一顿美味的食物,得到了他的力量,便可以成为主宰。
卡蜜拉是这么想的,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欲望,贪婪嗜血的企图赤裸裸的表现在脸上。她需要力量,强大到足可以保护这个城堡的力量。

“父亲——”她再次呼唤他,语气却没有了之前的敬意。“我依然爱这个世界,所以我需要您的力量,父亲,请给予我力量吧!”那不是请求,而是更加强硬的带有掠夺性质的威胁性语气。

除了花道,从未有人这样子在他面前如此的张狂的说着话,然后流川终于抬头,望着她,那算是他第一次正眼的看着她。那是一个少女,少女的外貌却没有 少女的表情,妖媚人心的凶残的贪婪的狡猾的,那是吸血鬼特有的表情——并且那是一只年纪比较大的,力量很强的特立独行的女吸血鬼。
卡蜜拉对着他露出獠牙,不需再掩饰,不需再假装,带着吸血鬼独有的掠夺本质向着流川扑了过来。

她知道他的秘密,现在的流川只不过是强弩之末,长期没有吸血,流川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身体不能支撑高阶魔法的释放,也不能支持高阶吸血鬼之间的肉 体搏击。而她不同,她刚吸收了整支血族的力量,人类时拥有魔女血统,成为血族时为“他”的直系子孙,比起其他吸血鬼拥有更多更强大的力量,所以她不会怕 他。

她攻击的目标并不是流川,狡猾的把目标定于依然在床上酣睡的花道,然后她赌成功了,流川不能闪避,只能挺着身子硬接对方这一招,利爪划破了胸膛,流川的血滴落在地上。
那只是一个试探,试探床上的男人对于流川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意义,而卡蜜拉试探成功了。
利爪上是流川的血,伸出舌头,像猫一样来回舔着,那样的味道就像当初她在古堡里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一样。

那晚,布满尸体的走廊,她惊恐万分,唯一能依靠的只是怀中的白兔娃娃。人类的父亲拿着斧头向着她走来,她的母亲是魔女,她也是魔女,母亲的能力被 父亲发现了。人类对未知的力量感到恐惧,父亲越来越怕母亲,然后那天,父亲的恐惧终于爆发了,拿起了斧头,发狂般的把经过身边的所有人都砍杀了,包括她的 母亲。
城堡里,只剩下她与他。

她很害怕,她不想死,所以赤着脚在走廊上奔跑,不停的喘着气,跑啊跑,没路了,前面为墙壁,墙壁上画着诡异的画。
她记得,那时母亲拖着她手,把她带来这里。
“魔女的血,会重新唤醒沉睡中的魔王。”那时母亲笑着,如此的对她说,她们是魔女,在黑暗中终身侍奉“魔王”的一族,她们的血能唤醒沉睡千年的“父”。

“呱吨——”那是沉重的金属被拖动的声音,走廊的另一边,父亲拖着沉重的斧头,向着她走来。
她信奉的主啊,她族一直守护着的主啊,请聆听她的请求,救救她吧,她还不想死,她向着禁墙祈祷。
发疯的父亲越走越近,斧头在滴着血,长长的血痕从走廊的另一边一直蔓延到这边,父亲举起了斧头,嚷着“神的名义”向着她劈去。
反射性的把怀中的兔子扔向了父亲,然后避开,兔子娃娃太轻,对父亲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举起的斧头依然不偏不倚的向着她的肩膀砍去。

那一瞬间她听到了骨头破裂的声音,接着刺骨的疼痛从左边的肩膀传来。她退到角落里动弹不得,她的父亲在喘着气,握着斧头的手在颤抖着,失神的眼睛望着她。
“父亲,救我,我不想死!”她如是说,企图唤回迷失的父亲。

听到了呼唤,父亲的手停止了抖动,低下头,看着她。他锋利的斧头半边已经没入了她的肩膀,血顺着斧头流下来,白色的睡裙染上了一层红色。她在颤抖,企求着父亲能放过自己。
吸气,呼气,父亲的呼吸越来越重,最后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涣散的瞳孔集中,对着女儿露出的却是残酷的杀意。
父亲的手再度举了起来,斧头从肩膀上抽了出来。卡蜜拉在尖叫,疼痛席卷全身,血喷洒而出,溅满了整个墙壁。

父亲再次高举斧头,渗满血的斧头再次砍了下来,一下,两下,她感觉到自己的肉与血已经离开了身体,她的精神开始涣散,精神开始脱离肉体,她再也没有力量去尖叫与挣扎,就这样让她死去吧!她不想再受这样的折磨。
抬起头,朦胧间发现墙壁上的壁画在血的冲洗而开始消失,奇异的一刻让她的精神再次集中在一起。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她不想死!恨父亲,恨这个世界,恨人类,恨自己的母亲,恨那个“主”,也同时恨“天上的父”,她恨所有所有的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血染黑了她的眼睛,蒙蔽了她的神志,她是天生的魔女,赌上了最后一口气,对这个世界施行诅咒。
魔女的诅咒,用生命作为媒介施行的诅咒,天暗黑,狂风大动,天上的闪电像被赋予了生命一个接着一个落在了地上,地开始动摇,墙壁在发出悲鸣,她要用最后的生命呼唤出“魔王”毁灭这个世界。

墙壁发出黑暗的光,接受了魔女献上的祭品,然后“魔王”复活了。

[绝对不能打扰“他”的睡眠,妨碍睡眠者死。]

曾记得,那是母亲常说的床边故事。

黑色的光芒衍生出黑发的男子,他目光冰冷,被人吵醒让他心情不好。
[妨碍睡眠者死。]
他对着举起斧头的男人如此的说道。男人被眼前诡异而神圣的一刻吓倒了,可是随即拿了斧头,向着黑发男子砍去。

黑发男子站着没有动,左手提起,露出了锋利的指甲,不知道释了什么魔法,疯狂的父亲着迷般的迎向了锋利指甲,指甲刺破皮肤,直达心脏,父亲在一瞬间没了气息,斧头“锵铛”一声落在了地上。父亲软软的趴在了地板,血开始蔓延,渗透地板。
“父——”
她呼唤着,不过她叫的并不是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她尊称他为“父”,魔女的血脉一直侍奉着的“父亲”。

黑发男人望向唤醒了他的人,少女的身躯已经血肉模糊,手臂与腿已经断裂,右眼已经脱离了眼眶,落在了脸上,少女的命运已经走向了终结。
“你的愿望——”永远沉睡是他的愿望,可是出于对魔女一族的怜悯,他开口说话了。
“献上我的生命与灵魂,我要诅咒这个世界走向毁灭,父亲,请实现我的愿望——”她全身是血,恨恨的说出了诅咒的内容。

黑发男人看着她,情绪没有任何的波动。他厌倦了斗争,厌倦了鲜血,厌倦了永恒,他只想沉睡,永远不能醒来。打扰睡眠者死,那是他立下的遗嘱。少女打扰了他的睡眠,让他再次清醒过来,他应该杀死她的。
可是他已经没有破坏的欲望,没有对鲜血的渴望,他对所有的一切的都不敢感兴趣了,所以他也不会实现她的愿望。

伸出了利爪,在大动脉的位置上划了一条血痕,血顺着伤口滴到了地上,魔女与“父”的血彼此交换各自的法则,少女的血与他的血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生命。
伤口愈合,手脚与外露的眼睛回到了彼此的位置上,鲜血遵照新的法则倒流回体内,心脏再次强力的调跳动着,卡蜜拉感觉身上出现了一股不寻常的力量。

“以血之名,赋予你新的生命。在黑暗中诞生,在血中苏醒,那是你以后该遵循的法则——”

当她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个晚上,她的“父”早已离开,而那个卑微的曾经是她父亲的男人躺在了地上,开始腐烂。
她微笑着,以全新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然后把父亲的尸体锁在了走廊最深处的房间,继承了父亲的地位,成为了领主。

[本章节•七•诅咒•完]


第八章 银色的微风

(1) 银色的微风

回想起遥远的记忆,卡蜜拉不禁“嘎嘎——”的笑了起来,诡异的笑声在宁静的夜晚中飘荡,她想不到有这么一天,她与她的“父”会对立,而她将会以下犯上,取得父亲的力量。

她手上是血的味道,那是流川的,长长的一条从左边肩膀到右下小腹,长长的血痕贯穿了半个身体,血落在了地上,渗到了地毯上,深色的地毯把血全都吸收,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流川没有动, 也没有在意身上的伤口,仿似受伤的那个并不是他。瘦削且因为没有血色变得有点苍白的身体,就像随时都会倒下。可是就是这样的身体,让卡蜜拉不禁的退了一步。

她应该是恨这个世界的,一出生便被血脉安排了命运——拥有魔女的血,守护着“父”,并且绝对不能唤醒“父”,然后带着被亲人杀死的怨恨离开这个世界。
她不甘心,她不愿意,她的怨恨超越了一切,她的怨恨唤醒了父。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她族一直守护的父并不像她所想象的人,父没有实现她的愿望,取而代之的却是让她在这个世界永远漂泊,不得安宁。
她恨他,她也恨这个世界,她恨人类。长久的孤独,让她疯狂,杀戮是她的一切,血是她的力量,腐烂尸体是取悦她的玩具。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让这个世界走向毁灭。

不过,她改变了。她身体深处有某样的东西改变了,这个城堡是她的秘密花园,是她流浪多年所找到的最后的庄园,她需要力量,去保护自己的领域,所以她对着流川绝对不会退缩。

“父亲不是一直寻找最后的安宁吗?”她诱惑着,以流川为中心,左右徘徊,寻找对方空隙,可是对方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找不到丝毫的空隙,转了一个圈,舔了舔手上的血,挑衅的说道,“一直厌世的父亲,为什么现在却不想死?”

流川没有理她,眼光一直停留在花道身上。
花道躺在床上,由于窗打开,月光进来了,轻轻的像月亮女神的白纱罩到了熟睡的红发青年身上,在他身上形成了一道独特的光芒,柔和的光线与他的头发融合在一起,闪亮闪亮的,让流川想起了太阳在海平线上初升的那一刹那,可是那只不过是他的幻想,因为他永远也不能见到太阳。
当流川发现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红发。
流川的表情开始变得柔和,不再冰冷。

“父亲是为了他吗?这是父亲留恋人世的理由?”卡蜜拉停止了转圈,目光也落在了花道身上,“人类是食物,难道父亲爱上了自己的食物?”“爱”这个词对于吸血鬼来说是多么的荒谬,让卡蜜拉嘴角翘起,露出耻笑。

月光照到花道的身上,雪白雪白的。
他是一团火,而他是黑暗,而火光无论怎么燃烧也不能到达黑暗的深处,他没有未来,只能在浩瀚的时间之海中,直至世界的一切消失为止,只能独自的继续生存下去。
月光洁白洁白的,仿似月亮女神的面纱,轻轻的落在了青年的嘴唇。然后流川的手抚上了花道的唇上,嘴唇是温热的,暖暖的气息从鼻子里呼出,落在了流川手上。

“父亲能与他在一起多久?人类的寿命不过几十年,几十年后他便会消失,到时候父亲便孤单一人,得到了再失去,父亲能承受吗?”
她的话语像木桩一样穿透对方的心脏,他开始动摇,某样不知名的情绪在眼睛一闪而过,卡蜜拉微笑着继续说道:“或许也只不过是我说错了,父亲迷恋的只不过是他健康的体魄与温暖的身躯,趁着他年轻,处在人生最美好的时期,把他做成娃娃吧!”
就像她一样把喜欢的女性最美好的一刻保留下来,做成娃娃,收藏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不会老化,不会背叛,不会憎恨,不会伤心,暖暖的,软软的,微笑着,永远陪着自己。

月光雪白雪白的,落在了花道身上是那么的美好,如一朵月下莲,代表着圣洁的存在,在淤泥里成长,可是却丝毫不沾染污秽的花,永远也不会沾染黑暗的花,洁白洁白的,而那种洁白的颜色,让他不由得憎恨起来。

就如他站在月下,细碎的水光在水面跳跃着,月亮的倒影在因微风而微起波澜的水中闪闪碎碎,离岸不远处,随意飘着几朵还没有开放的莲花,那是洁白色的。
然后,起风了。
那是银色的风,带动着月光的光线形成了一道银白色的光带微微的向着自己吹来,然后越过了自己,掀起了河水。月下柔嫩鹅黄色的花苞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着,白色轻薄的花瓣层层叠叠的慢慢的散开了,白色的莲花在月下展现她的生命,向着月亮露出了花蕊。
那时候,在他心中显露的并不是对生命的赞叹,那是孤寂的黑暗,带着憎恨。
伸出手,莲花就在自己的面前,像对待珍贵的宝物般的把莲花摘了下来,捧在手上,然后,下一刻,他却把莲花狠狠的在手中蹂躏着,花瓣飘落,在水中飘荡,泛起了波纹,伸出脚把脚边的花瓣踩到水下,花瓣吸了水的缘故,下沉了。

“那么,父亲你会如何做呢?还是把他变成同类,让他一直在黑暗中苟延残存,永远也见不到太阳吗?那时候,他会感谢父亲赐予他永生,还是憎恨父亲让 他永远不能看到太阳,没有未来,没有了过去,一直在黑暗中孤独飘荡。”残忍的,直接敲击流川的心脏,让父亲痛苦,看着这个以往没有任何感情的男人痛苦,是 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不过,父亲也不用这么的烦恼,把他杀了,父亲随着他一起走,不就什么也解决了?”

机会终于来了,趁着空隙,卡蜜拉利用灵巧的身影越过了流川的防御线,到达红发青年的床前。杀了他,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让流川留恋的事情,伸出手,露出了锋利的指甲,戳向红发青年的心脏。
花道由于中了睡眠魔法,丝毫没有察觉眼前的危险。

电光火石间,流川爆发了,黑色的身影在月下移动,眨眼,黑色的身影便插入了女吸血鬼与花道之间,利爪破肉而出,化成了锋利刀刃向着卡蜜拉的手砍去。速度太快,卡蜜拉根本没有机会躲避,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右手硬生生的被对方砍了下来。
“下次便是心脏。”卡蜜拉的血落在了花道身上,流川伸出没有染血的手,在他面上轻轻的一扫,抹干血液,然后血液往身上伤患处一涂,被女吸血鬼攻击所造成的伤疤瞬间恢复如往昔。
卡蜜拉拿着自己的断手迅速退开,退到角落处,吸血鬼的等级差别依然存在,低阶的绝对不能越过高阶的,那便是速度。失去了一只手臂,再生需要一段时间,退到墙角,她知道自己再也占不了任何便宜,咬了咬牙,隐没了身影,消失于黑暗中。

[他幸福就可以了。]
幸福的睡脸,手指轻轻的划过他的眼睛,暖洋洋的,花道受到骚扰,伸出手打掉了在他脸上爬行的“虫子”。

他的幸福,便是他的幸福。
他的快乐,便是他的快乐。
只要在他身边,便是快乐,只要在他身边,便是幸福。
他喜欢阳光,那么他也会喜欢阳光。
他说,生的一副狐狸脸,你是狐狸,那么,他是狐狸,因为他的愿望便是他的愿望。
他说,狐狸,与我一起去看日出吧,那么,他便与他一起去看日出,因为那将是快乐的。
他说,狐狸,我喜欢这个世界,那么,他将会守护这个世界,因为他的喜欢便是他的喜欢。
他说,狐狸,我讨厌黑暗,那么,他便会让他一生都沐浴于阳光之中,因为他的幸福便是他的幸福。

花道,樱木花道。
花道,樱木花道。
花道,樱木花道。

月光落在他身上,洁白洁白的,犹如月亮女神的轻纱,蒙上了一层洁白的光芒。月光落在了他的嘴唇上,如莲花开放时的那瞬间的光华绽放,他低下头,手抚上了他的脸,来到了他的嘴唇,然后,他的唇落到了对方的唇上。

花道,樱木花道。

那晚,花道做了一个梦。
“花道,樱木花道。”有人在呼唤他,附和着海浪,一声又一声。
那是晴子,在悬崖边。她说,她要走了,然后在花道的额头上献上一吻。
她说,花道,花道,你要幸福啊。
晴子小姐,不要走!他急忙的拉着晴子的手。
花道,我要离开了!因为已经不需要我。晴子身影变淡,她微笑着,向花道招了招手,你要幸福啊。
晴子小姐!花道大叫着,海浪的声音吞噬了他的叫声,风吹来,晴子化成了无数的小水珠向着天空飞去。

花道没有追赶,紧紧握着他的是流川的手。晴子在微笑,所以他并没有阻止晴子的离开。花道回头,看到的是流川,他的手紧握着他的手,怕他离开。
紧紧的,花道搂住了流川。流川的心脏在跳动着,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然后越来越快,随着对方的心脏的加速,花道发觉自己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扑通,扑通。
[喜欢你。]
耳边,风擦过,然后他什么也听不到。

再次睁开了眼,黑夜中,看到的是流川闪亮的双眼诡异的变成了红色。
“你哭了。”流川看着他,手提起,扫过了花道的眼睛,手指沾取了透明的液体,递起,把指头含在了嘴里,舔了舔,那是苦的。
流川对着他说,不要哭啊,白痴。接着低下了头,那是一个吻,轻轻的落在了花道的眼睛上。
[喜欢你。]
声音在耳边擦过,那是流川在花道的梦中所遗留下的一句话。

砰的一声,现实与梦境重合在一起,花道搂住了流川,紧紧的,绝不放手。

[喜欢你。]流川继续说着。

内心深处,不可思议的,有某样东西被感动了,像一个一个的波浪拍打着岩石,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心脏。

喜欢你,很喜欢你,花道。
“白痴”的称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花道”。
喜欢你,很喜欢你,一直喜欢着你,花道。

他的嘴唇来到花道的脸上,那是一个吻,落在了花道唇上,毫不预兆的,冰冷而柔软的某样东西闯入他的口腔。
诱惑,追逐,纠缠,口腔里充满了流川的气息,唾液混在了一起。

男人是野兽,无论如何温柔,被点燃只会变成野兽。

舌头麻痒,气息絮乱,呼吸困难,越来越激烈,身体发热,花道伸手欲想推开流川,寻求呼吸。流川握住他的手,紧紧的,嘴唇离开了花道,他安抚道,花道,不要害怕。

他说的很温柔,表情也是温柔的,可是这样的流川让他觉得有点害怕,不推开他的话,那么他将会被毁灭,伸出手想一拳打开压在他身上的流川,流川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花道的脸上,所以没有留意他的拳头。
“砰——”的一声,流川被花道打中,跌在了床下。

爬起,嘴角处传来血腥味,牙龈出血了,伸手擦去,
他没有生气,坐在了地上,抬起头看着花道,由于刚才的举动,花道身上犹如被抹上了一层红色的染料,月光照射下来,床上的人的形象不再洁白如莲花,流川吃吃的笑着,对花道说,白痴,你难道不能再温柔一点吗?
花道脸上一红,身体上的染料再度加深了几分,对着这样的流川,花道一句话也说不上,转头,没有理会狐狸的恶作剧,把被子盖到了头上,蒙头大睡。

那天,流川向花道表白了,而花道没有拒绝。
那天,流川第一次向着花道微笑,姑且可以当成那是一种调戏,而花道脸红,一句话也说不上。
那天,两人之间有些东西改变了,可是两人都说不上改变了什么。这次长篇累赘,好像发生了很多的事,不过也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过,唯一能确定的,花道今晚注定失眠。

*********

花道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流川最后的笑容,犹如威力巨大的新型武器,砸中了花道的眼框,从此之后再也忘不了。
合眼,脑海中浮现的依然是某人的微笑,再次翻身,退开被子,坐了起来。
流川早就已经离开了房间,不知道去哪里了。抬起头,发现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大,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月光射了进来,落在了身上。

看着月色,突然想起了什么。
手伸入了怀中,碰到硬物,那是一块鳞片,从一开始一直跟随着他的东西,放在掌心,月亮落在了鳞片之上。

梦中,他依然记得,晴子笑着,向他辞行。
她说,花道,你要幸福啊。
那种感觉是那么的真实,让他认定晴子就那么随风而去,不过确定了怀中的鳞片,就在他的怀中没有消失,那么他便安心了。

夜静,刮起了风,花园里的玫瑰花瓣漫天飞舞,壮观的景象吸引了花道的视线,起床,走到了窗前观赏。
哗啦啦,风吹花动,然后进入了房间,手中的鳞片在接触到风的那刹那,化成了粉状,随着风向着天空飘去。

伸手去抓,可是闪闪的银粉在他的指缝中散去,举起手,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花道,我走了。
花道,你要幸福啊。

夜色下,他似乎听到了晴子这么对他说,风似乎是有生命的,银粉在天空停留,旋转,组成了晴子的微笑。
他向着天空挥动双臂,那是最后的告别。

晴子小姐,你也要幸福啊。
晴子小姐,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大吼,眼睛湿润。

那天,夜色很美,而流川的笑容与晴空飞舞的粉末,将会印入他的脑海深处,永远也不会忘记。

(2) 试炼

第二天,当第一道阳光照了进来,花道嚷了一声“遭了!”便惊醒过来。他担心贪睡的狐狸受到阳光的照射变成灰烬,所以急急忙忙的跑到隔壁房间,想把阳光隔绝在窗外。
流川的房间没有锁门,大手一拍,门便打开了。房间光线灰暗,窗子上挂着一个很厚的窗帘,花道担心的阳光根本就不能进来。眼光往床上移动,发现狐狸根本就不在床上,应该说被套是整齐的,根本就没人睡过的痕迹。
花道估计狐狸应该根本不习惯睡在床上,所以不知道钻到某块泥土上休养生息去了。

当花道舒了一口气之后,却突然醒悟过来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关心狐狸,想到这里,花道不禁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脸上一红,然后想到了什么,再次把手伸进怀中确认,鳞片消失了,昨天的事情不是梦,一直守护着自己的晴子终于离开了。
他本应该有点难过的,可是却因为流川的原因,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深呼吸了一口气,单纯的青年便决定出去走走。

在华丽的古堡里拿着巨剑到处徘徊,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便会碰倒价值连城的花瓶或者不小心便戳烂挂在天花板上的漂亮水晶灯,思考再三,花道把巨剑放在了自己的房间。
城堡依然很静,光线灰暗,大概是昨天晚上因为女孩的失踪,大家忙的人仰马翻,四处出外寻找,现在都累倒了,所以现在一个人影也没有。

顺着昨天晚上年轻的女仆带他们走的路,穿过长长的走廊,下楼梯,来到大厅。大厅依旧一个人也没有,昏暗的大厅,差点让心不在焉的青年摔了一交。
“有人在吗?”他大声嚷了一句,可是没有回答他,昨天那个亲切的女仆也没有出现,整个城堡就像死掉了一样,毫无生气。

“太早了吗?”红发青年摸了摸头,这样对自己说。
显然的,死气沉沉的城堡并不能阻碍朝气焕发的青年探险的热情,摸了摸去,眼睛终于适应了环境,来到了落地的窗前,窗上同样挂着厚厚的窗帘布,青年 一下子把窗帘打开,光线透过玻璃,射了进来。他终于可以看清大厅的全貌,黑暗的环境让他觉得不舒服,所以很干脆的把所有的窗帘都拉开,把落地的大窗打开 了。

清风夹杂着玫瑰的香味,瞬间布满了整个大厅,被风带进来的玫瑰花瓣纷纷落在了光洁的地上。被外面那快玫瑰花田吸引了注意力,花道走了出去。
现在时间还是太早,雾很大,能见度还是很低,浓浓的雾把整个花田与古堡笼罩着,让花道产生了“只要有了这层雾,那么狐狸便能在白天活动”的想法,胡思乱想之际,他已经踏入雾中,在玫瑰花田里闲逛,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迷失了方向。

雾很大,四周都是玫瑰花,让他分不清左右前后,停下脚步,顿了顿,低头思考了一会,便决定继续向前走。早晨有点寒冷,外套被狐狸撕烂了,身上只穿着小背心的他,当风吹来,手向怀里缩,并且打了一个哈欠。
然后他再次停了下来,望向了四周,感觉上,这个古堡有点不对劲,雾像凝固一样把这个古堡都包围,就算风出来,也不能把这层雾吹散。

有点担心,因为在雾里迷路了。

不过这样的心态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胡乱的穿越了几条小道,他听到了有人唱歌,温柔的低吟,包裹着他,让他全身颤抖,那是母亲的催眠曲。
[是晴子吗?]
明明知道没有那个可能,可是单纯的青年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跳,顺着歌声,性急的踩坏了几朵玫瑰花,向着声音的主人跑去。
在城堡的角落,他终于看到阳光了,初升的太阳落在了城堡的角落处,微风吹来,花朵在风中摇曳风姿,一位女性坐在花田上,轻轻的唱着催眠曲,手中缠绕着枝藤,编织着花冠。

那不是晴子,是个年纪稍大做妇人打扮的女性。花道走了过去,由于成长环境关系,平时接触到的女孩少之又少,温柔的晴子、男孩子气的小鬼莉莉娅、还有就是昨天认识的带着神秘色彩的古堡少主人卡蜜拉,并且他还处于对女性羞涩的年龄,所以不大懂与女性相处。
花道摸了摸头,声音结结巴巴的,然后说道:“请问……”

被人打断,歌声停止,女性抬起了头。眼前的男孩有一头火红的头发,晨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形成了一层红色的光辉,金瞳色眼眸在阳光的折射下,生机勃勃的,就像温暖的太阳,散发着光辉。
花道脸有点红,女性专注的眼神,让他坐立不安
“请问……”他再次说话,可是却忘记了应该问对方些什么东西。
“你的眼睛里有太阳……”女性微笑,打断了花道的问话。

“啊?”女性对他说的话让花道摸不找头脑,有点害羞,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答。
女性见他没有回答,并不介意,站了起来,伸出手,抚上花道的脸,手停留在花道的脸上,“你的眼睛很漂亮!”
清澈的,没有任何污垢的坦然的一双眼睛,明亮得让星星月亮都失去了颜色,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眼上,便再也没有离开了。

尴尬的气氛让花道不懂得处理,被对方柔软而温暖的双手碰触过的地方瞬间红了起来,他也不敢躲闪。
“请问——”话说到一半又再次停在嘴边,这次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一双手好像是多余的,搔了搔头,然后摸了一下鼻子,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立刻缩开,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好好的呆在房间里,硬的要出来。

青年的小丑一样的反应,并没有让女性笑出来,她只是很温柔的看着他,手从他的脸上移开了,然后说道:“流血了。”
花道顺着女性的眼神向下看,发现自己的裤被玫瑰刺勾烂,皮肤破皮,流血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花道手忙脚乱的解释着,想起了刚才因为被歌声吸引,所以粗暴的踩烂了几朵玫瑰花,害怕女性生气或者伤心,所以急忙的解释着。

女性笑了笑,并没有怪责对方,从身上拿出了一条白色的手绢,蹲下了身子,在花道破皮的地方缠上了手绢,并且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伤口处理不好,很容易感染!”
被人温柔的对待,让花道渐渐的平静下来,脸上没有那么红,连忙“道谢!”,并且露出大大的微笑。
女性被花道的微笑所感染,所以心情也变的愉快,笑冲淡了陌生的尴尬氛围。女性坐了下来,再次唱起了母亲的催眠曲,编织着手中的玫瑰花圈。

女性的声音很温柔,很甜美,让花道不禁的沉醉在玫瑰花香味与歌声之中,不再提问,坐在了女性旁边,静静的,看着,听着,女性的年纪不是很大,却让花道产生了母亲的感觉,这样的平和宁静是花道失去了很久的感觉。
女性随手拿起了脚边玫瑰花藤,缠绕在手上,卷起来,编成了一个圈,抬起头,眼睛眯了起来,量度花圈的大小,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把圈子挂在了花道的头上,大小刚适合,女性满意的坐了下来。
拿起沾满了露水的玫瑰,去刺去叶,只留花朵,把玫瑰花插在藤上,由于女性没有任何的工具,只用手进行操作,插了两三朵,玫瑰刺刺入肉里,流血了。

血滴到了花瓣上,血珠在花瓣上滚动着,然后掉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女性没有理会,认真地一个劲的在编织着手中的东西,嘴中哼着歌,藤蔓缠绕着手腕,刺纷纷划破皮肤,在手腕与手掌处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血红的小点。
触目惊心的红点,让花道吓了一跳,急忙的伸出了手,企图阻止女性的自残行为。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毫无预兆的,一阵风吹来,怪异的狂风毫无伤害的穿透了女性的身体向着花道扑来,带着扑面的腥臭,形成了旋涡,花道警觉,右手习惯性的想往地上抄起武器抵挡,可是突然想起武器放在二楼的房间没有拿下来,咬了咬牙,很狼狈的侧身滚到一旁,避开了攻击。

风围绕着女性打转,然后散去。那是城堡的小主人卡蜜拉,穿着白色的袍子出现在女性背后。
“流血了!”没有理会花道,卡蜜拉低下头,伸出手握住了女性的手,阻止了对方自残的行为,鲜红血布满双手。她痛惜的,把对方的手提了起来,伸出舌头,温柔的把流出来的血舔干净。

花道好像看到不该看到的场景一样,脸咻的一红。

而女性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并没有阻止,分泌的唾液带有某种力量,手上的伤渐渐开始消失,然后痊愈。抽回自己的手,向上扬,发现伤口全都没有了,女性自然的对卡蜜拉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她天真的说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恩,只要是你的希望,那么我便会到你的身边。卡蜜拉低下头,承诺道。

妇人的打扮,现在却一脸孩子的纯真,而另一边是小女孩的外貌,却拥有超越年纪的沧桑成熟,多么奇怪的一对组合。花道心里想着,已经忘记刚才所经历的危险,不过如此尴尬的情形,让他立刻想消失于此处。悄悄的退后,想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离开,转身,把想法附诸于行动。

可是,情况没有如花道所想的那么顺利。
“花冠……”女性递起了花冠,指了指花道,然后开心的说道。
卡蜜拉明白她的意思,这个花环是为他而做的,而手上的血是为他而流的。想到此处,她的眼神不禁阴沉起来。

没有理会卡蜜拉的想法,女性脱离了卡蜜拉的掌控,小跑了几步,便把那个像瞒着大人做错了事然后被发现后偷偷摸摸的想逃离现场的孩子捉住了。她伸出手,一把拉住了花道的衣角,由于花道穿的是小背心,残旧且没有弹力,拉扯之下,不幸的,花道身上最后一件衣服也光荣的退休了。

“花冠——”成功的阻止了对方停下来,对于女性来说是一种成就感,故意忽略花道已经烂掉的衣服,然后把手上的花圈递给了花道,而花道没有办法,由于光着身体所以很希望能早点离开这里,把花冠接了过来,迅速的戴到了头上。转身,企图离开。
不过女性并没有放开剩下的半截衣服,迅速的绕到了他的前面,认真看着他,“很漂亮!”她赞叹的说道,然后硬拉着花道的手,来到了卡蜜拉的身边。

她介绍道:“这是太阳!”
她指着卡蜜拉,然后对花道说:“这是玫瑰花妖精!”

当然,花道不是什么太阳,而卡蜜拉也不是什么玫瑰花妖精。花道听到对方如此的介绍,觉得很尴尬,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卡蜜拉却一脸的阴沉,同时也不说话。
两人的沉默,并没有影响女性的好心情,分别介绍了对方,便跑去另外一边蹲下去,高兴的采集玫瑰花。

“她……没问题吧?”花道望向女性,然后对卡蜜拉说道。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提起了她,卡蜜拉阴沉的表情改变了,带着温柔,“她的孩子在出生不到一年的时候在卧室里不见了,然后丈夫外遇,外遇对象登堂入室,企图抢去妻子的位置,她额头上的伤害就是被丈夫的外遇对象打伤的!”
“啊——那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卡蜜拉突然向自己提及旧事,而女性悲惨的遭遇却引起了花道的关心。
“失子,丈夫外遇,各种打击让她失常了!”卡蜜拉继续说道,语气平复的,好象诉说的是吃饭般普通的事情。

“那个男人是禽兽!”花道抬头,大声的呵斥,在花道的心中,女性都是应该被珍惜与爱护的一方,丈夫的背叛,让花道也开始痛恨起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后来怎么样了?”
卡蜜拉没有理会花道的愤怒,继续说道:“死了。”

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花道,强调的说道:“死了。”
她的眼睛如流川一样,转成了红色,眼中闪烁中诡异的光芒,没等花道反应过来,她却换了一个话题:“昨天晚上,父亲斩断了我的手!”怕花道不相信,拉起自己的衣袖,丑陋的伤疤清晰可见。

不知道为什么,花道知道,她嘴里的所说的“父亲”指的便是流川。他向后退了一步,与女性战斗不是他所希望的,他不会迎战。
强力的再生能力,红色的眼瞳,白到没有血色的皮肤,那是吸血鬼的特征,虽然不知道卡蜜拉为什么能在阳光下行走,可是他能断定,在他眼前的是一只吸血鬼。

“为什么?”花道咽了一口口水,问道。

为什么流川要砍断你的手,为什么要接近他们两个,为什么她能在白天行走?

卡蜜拉并不知道花道想知道的是哪个答案,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思维继续说道:“其实,她的儿子是我取走的,她丈夫的外遇,是我施了魔法诱惑了,是我逼 疯了她,是我杀了她的儿子还有丈夫!”悠闲的来回走了几步,享受着眼前这个男人的所带来的迷惘与愤怒,就像她当初对着流川所用的方式。

“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吗?这是吸血鬼的游戏,把对方所有重要的人都杀了,让她(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寂寞疯狂与悲伤!那是我们最喜欢的东西!”她微笑着,好像诉说着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花道拳头握起,卡蜜拉挑衅的话语,让他快要把持不住自己。

“所有的吸血鬼都是这样的,包括那个人!”她强调,“你以为那个男人真的对你好吗?他只不过想夺去你所有的东西,让你心里珍惜的一切,一件一件的消失,然后到了最后,他只会冷笑的看着你,残忍的剥夺了你最后的东西!”

卡蜜拉一直相信,“言灵”是具有力量的,依靠语言的力量,便可以击夸意志最坚定的人,没有人可以例外。以前如是,通过挑拨离间,便让几个小国发动 了战争,导致国破家亡,现在如是,小小的语言便把人类玩弄在手中,导致夫妻分离,让城堡成为她的囊中之物。恶毒的语言就像一根长满荆棘的藤蔓,以人心中最 黑暗的思维做为养料,缠绕着心脏生长,让人类产生猜忌、忧郁、疯狂、痛苦、伤心的各种想法。
人类是不能抗拒的,人类是不能逃避的——不死的永世孤独,母亲的离世,父亲的背叛,她临死的剧痛,她要把这一切一切送给人类,让人类尝尝她经历过 的所有苦楚,尤其是她眼前的这个人,沐浴于阳光之下,无条件的信任别人,企图给别人带来温暖与希望,扰乱别人的内心,这样的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便是太阳的人 实在太狂妄,她要让他痛苦,让他矛盾,让他产生妒忌与怀疑。

不需要再隐藏,卡蜜拉把心底最黑暗的一切的完展现在男人的眼前,她的话激怒了男人,生气吧,越生气猜忌的种子便越容易在心里生根——那是对流川的猜忌与怀疑,不满累积膨胀,便变成仇恨,到了最后红发男子便会举起手中巨剑刺向流川心脏。
红发男子低下了头,手颤抖着,卡蜜拉不能够看清他的表情,不过她相信着,只有给他最后的一击,那么眼前的这个男子变会堕入黑暗永不翻身。

“狐狸——”花道说话了,卡蜜拉这次并没有打断对方说话,红色的光在眼中闪耀着,她带着乐趣倾听红发男子将要说的话。
“我相信他。”花道抬起头,眼神是坚定的。

是的,他相信他,无条件的相信着。

假如狐狸想吸他的血,他二话不说,便卷起袖子,进行献血,苍白没有血色的弱小狐狸吸血鬼患有晕血症,狐狸拒绝进食是花道一直最头疼的事情。
狐狸是个别扭的人,小小的事情便翻脸,与他打架,那次还扔掉了晴子的遗物他最重要的鳞片,可是到了最后,狐狸却帮他找了回来。狐狸并不是一个自私 不讲理的人,只不过是有点别扭,不懂表达自己而已,这又有什么呢?天才不也是个脾气火暴,说不到两三句便与臭狐狸扭成一团开打的人吗?
狐狸是个小气的人,说话歹毒,可是他从来也没有做出伤害天才的事情,三翻四次出手帮助了天才,手法虽然有点粗暴,可是他为他挡去了危险。

这样的小气又别扭的晕血狐狸吸血鬼,为什么不相信他呢?他是他的同伴啊,不,是比同伴还重要的存在。只有狐狸愿意,他便一直陪着他,走遍这个世界,去看他们从来没有看过的东西;血族追杀狐狸,天才便为狐狸挥剑,他会好好的保护弱小的狐狸吸血鬼,不受伤害。

是的,他相信着狐狸,一直一起旅行,一直背对着背面对着危险,而夜晚坐在湖边,篝火中两人为了很小的事情吵了起来,互骂讽刺,然后总有一方忍受不了对方而打了起来,其实两人都知道,对方都有留力的。这一切一切都是真实经历,天才绝对相信狐狸。

“我相信狐狸!”花道强调道,“狐狸绝对不会早出伤害本天才的事情!”雾开始散去了,太阳往高处升,阳光落在花道金瞳色的眼眸里,异常的耀眼。

[他的眼睛里有太阳。]
此刻,卡蜜拉不禁的想起了女伴所说的话,太阳是永远不会被黑暗沾染,角落里没有光芒只不过是还是黎明而已,太阳升起,阳光自然的落入心中最黑暗的地方,太阳将会驱除角落里所有的阴暗。
不好,卡蜜拉猛的醒悟,自己居然被影响了。

她曾经说过,玫瑰花妖精,我最喜欢最喜欢的便是太阳,因为太阳初升之时,凝结在玫瑰花上的露水在阳光的照射下绽放美丽的华彩,那多么的美丽啊。
所以,那时候卡蜜拉并没有吸她的血,让她活在阳光之下。

可是她说,玫瑰花妖精,你看,他的眼睛里有太阳。
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危险,他将会抢走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夺走她现有的安宁。她不想杀他的,可是现在的她决不能手下留情。

收敛心神,眼中闪烁中妖异的红色,她要眼前这个冒犯她的男人付出代价,这是魔女的诅咒。

[本章节 八 银色的微风 完]


第九章 以下犯上

(1) 中计

这里是城堡里的一个角落,周围种满了玫瑰花,虽然他不喜欢玫瑰花的味道,可是却找不到其他可以睡觉的地方,只能找了一个角落,屈就了一个白天。
入夜,泥土充满着刺鼻的玫瑰花香味,流川受不了,当月亮还没有攀上枝头,他早早便醒来了。昨天晚上,他砍伤了卡蜜拉,估计对方并没有那么容易便恢 复过来,以白痴笨蛋的能力,在这个城堡里是完全不会有危险的,所以从泥土出来后,他伸了个懒腰,并且用了一个清洁咒去掉了身上的泥土。

现在还很早,落日的余辉的威力还没有散去,让他全身都感到非常不舒服。夜晚的城堡灯火灰暗,仿如死城,一边步向内宅一边想着这样沉闷的气氛肯定让某个白痴呆得不耐烦,所以加快了步行的速度。
城堡的大门被锁上了,而这个对吸血鬼来说完全没效,化成了黑影,顺利进入了城堡的内部,穿过大厅,踏上了楼梯,过了走廊,来到花道的房间,然后迟钝的某人终于发现不妥。
花道不在,房间里他只找到白痴的武器,床是冷的,说明花道一早便不在房间里,他在房间里呆了一会,企图找出蛛丝马迹,而月亮终于爬上了枝头,窗并没有关好,微风带着玫瑰的香味飘了进来,夹杂着淡淡的血味。

不好!
急忙越过了窗口,化成了蝙蝠,顺着血味逆风而去。花园很大,他在空中飞翔了一段时间,才找出血的来源处,那是一摊干枯的血迹,静静的躺在玫瑰花丛中,那是花道的味道。
他被攻击了,他流血受伤了,他遇到危险,他失踪了——心中闪过千百想法,每个估计推测都被后一个想法深化扩大,想了半刻他便停止了胡思乱想。
心神凌聚,他曾经偷偷的在花道身上下来追踪咒语,所以每天晚上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花道的位置,当然,这件事他不会告诉白痴,魔力向四周扩散,呼唤等待着花道身上咒术的回应,可是等了很久,无论他怎么释放魔力进行召唤,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以下为推测。
其一,白痴被攻击,逃走了,超出了咒术可以搜索的范围。
其二,白痴被转移,超出了咒术可以搜索的范围。
其三,白痴死了。

最后一点,其实他不想去做这个假设,这个事实是他不能承受的事情,他不知道他失去了花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假如花道真的死了,他会把所有的生物全部毁掉,流川的拳头握紧,指甲入肉半分,鲜血滴到了地上,周遭的植物在一瞬间全部枯萎了。
不过,这样的结局便是卡蜜拉想要的达到的目的吧?想到这里,流川开始极力压下内心的狂怒,玫瑰花呛鼻的香味让吸血鬼引以自豪的鼻子丧失了功能,越过了玫瑰花田,出了宅子,向着空旷的广场飞去。

道路上,满是人的味道,廉价的香水味、酒臭味、下水道里的污水的味道、厨房里传来的油烟味,小孩子跌到地上皮破了而传来的鲜血的味,还有隐约从古 堡里传来的玫瑰花香;而耳里传来的是小巷里妓女与恩客调笑纠缠的呻吟声,下水道老鼠的鸣叫声,小孩子的哭声等等,无一例外落在了他的鼻子与耳朵里,这是令 他呕吐与厌恶的众生相。
极力的忍受着,在街上徘徊,可是依然找不到花道的蛛丝马迹。焦急中,迎面来的是一个酒醉的男人,老眼晕花,把眼前的人当成了站街的卖笑人,故意打了一个趔趄,便向着流川撞去占取便宜,而流川一副心思都放在花道身上,没有躲开,那人撞入他的怀里便不再放手。

黑瞳在黑夜中闪耀异常的光芒,那是流川出手的预兆,他的心情已经不好,却被人类如此的纠缠开玩笑,眼睛眯了起来,决意要杀光这里阻碍他搜索的所有人。
利爪破甲而出,他开始他久违的杀戮。第一个死的,是趴在他身上的男人,在陶醉中还没有弄清事情,他的头便离开他的身体,鲜血四溅,浓烈的鲜血味道 引起在场的人注目。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黑衣男子手执头颅,没有头颅的身体此刻还没有跌下来,依附在黑衣男子身上,鲜血喷洒而出,黑衣男子的头发脸上被涂满了 一层红色的液体,他的眼中闪着光,接着把没头的身体推开,扔掉了手中的头颅,擦去了脸上的血。
而人们终于反应过来,尖叫四起,向四周逃逸。

那是单方面的屠杀,撕裂皮肤,戳穿心脏,温热的鲜血溅满全身,他犹如地狱来的恶鬼,丧失了理智,疯狂的向着人类索命。人类四处躲藏,稍微大胆的男 人,以硬物做武器向着他攻击过来。他的速度很快,对方武器还没举高于头顶,尖利的爪子便把对方的手臂砍断,耳边紧接着传来的是人类的悲鸣。
红红的火光照到他的身上,眼中映照的是人类惊慌痛苦的面孔,他目无表情,在街中游荡,他已经失控,只有有人阻碍他的前进,只要找不到花道的话,杀戮将会继续,他不会停止的。
月亮升到最高处了,已经是深夜,广场上除了他,已经没有人可以站立,鲜血的腥臭伴随着玫瑰花香布满鼻腔,令他厌恶的呻吟声全都消失了,耳朵里能听到的只有下水道老鼠的尖锐的叫声,还有一群一群动物爬出来啃食尸体与骨头的磨牙声。

杀红了眼,继续往前走,没有了人类的街道异常寂静,可是他依然还是找不到花道,堆满了尸体的广场引来了各种的腐食者,在他的脚下飞快爬过,在他的 头上迎风穿越,他没有阻止。而血腥味引来越来越多的异类,那是依靠食腐烂尸体为生的最低等的吸血鬼,潜伏在阴暗角落,等待着机会。他们爬出来,啃咬着尸 体,吸取死血,流川静静的看着。他嗅到了,在众多的低等吸血鬼当中带有花道的味道,味道让他恢复了少许的理智,他向着味道的方向移动。
(注一:低等吸血鬼指初拥失败,不能承受血族强大的血而化成僵尸,害怕阳光,身体僵硬,不死,但不能再生,身体会腐烂,以人类血肉为生。)
(注二:初拥,把人类变成吸血鬼的过程。)

花道在哪?花道在哪?他在吼叫,他已经化为最纯粹的兽,一步一步向着僵尸们走去,强烈的压迫感让低等的吸血鬼僵硬在当场,走不了。他走了过去,吸血鬼们纷纷低下头匍匐着,花道在哪?他走向了其中一个吸血鬼,他的身上有花道的味道。
流川蹲了下来,对方身体已经腐烂分不清男女,嘴里含着的是刚咬下的死肉,嘴角流出的是暗红色的肉汁。对方惊慌而又尊敬的眼神投向了流川,可是舌头已腐烂掉,不能准确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手指向东方,那正是森林的方向。

月亮攀升到最高点,那是晚上映照出的影子最短的时候。流川获得了情报,扔下了一地死尸与僵尸们,向着森林飞去。映在地上的影子很小,已经半夜了,今晚他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来到森林,充斥鼻腔的是花道的味道,他曾经在这个森林里流血。
在森林里,流川狂奔,由于森林处在几个山谷的中央,几道风夹杂着,形成几道乱流,让他一时之间找不到正确位置。在森林上空旋转,徘徊,中途却遇到了追杀他的血族,他没有时间与他们玩耍,下手很重,使出了威力强大的魔法,瞬间全歼,爆炸所扬起的风驱散了几道乱流。

今晚长时间的杀戮让他体力与魔力都严重透支,不能再飞起,绕了小道,他来到了森林的边缘,花道血的味道加重,离他越来越近。升至最高点的月亮开始 下沉,逐渐把流川的身影拉长,他的脚步有点踉跄,衣服被树枝勾烂,接着不小心踩到了树根,摔在地上,狼狈万分,可是身体麻木,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楚。

花道,花道。
默念名字,心中所想到的只有那个对着他微笑,或瞪眼看着他,稍不顺心便挥拳相向的红发男子,只有他不怕他,把他当成了同伴;也只有他,让他心里产生温暖的感觉。不愿失去他,也不能失去他,他愿意用整个世界去交换。

他再次摔倒在地,泥土太松软了,曾经有被挖过的痕迹,他能闻到那是花道的味道。
花道,不要死!
发疯般的挖着泥土,细石戳手,指甲暴裂,血渗到了泥土当中,他不停的挖,发疯的挖,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时间,用手指翻松泥土,向下挖去。
埋藏得太深,他只能继续挖,月亮继续下沉,流川的身影也越来越长,属于花道的味道越来越浓重,他终于挖到底了。借着月色,他看到的是蓝色的布料从泥土深处冒了出来,他能认出,那是花道的小背心——花道就在泥土下面。

(2) 以下犯上

不停的呼唤,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嘶哑呼唤,可是呼唤最终也没有得到回应。冷咧的风带着小雨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冷静下来,疯狂的过后,遗留下只是无 尽的愤怒与后悔。他上当了,他受骗了。他挖到底,那根本不是花道,白痴不在冰冷的泥土里,泥土里的只是一件小背心,背心上残留着花道的味道,被人撕烂了, 然后埋到了地底深处。这只是一个骗局,骗他离开城堡在城镇里展开屠杀的一个陷阱。
低下头,雨水打在了他的身上,从头发落下,滴滴答答的,花道的消失让他失去了判断能力。流川身上布满人类的鲜血,臭味几乎让他呕吐出来。他坐在了泥土上,今天晚上他使用了太多高阶魔法,身上魔力的储存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

他杀人了,把整个小镇屠宰干净,鲜血的味道太浓烈,让他不断得喘着气,所以他任由小雨打在自己身上,企图洗去身上的味道与颜色。

不能让白痴知道,不能让白痴发现。

残留在流川心底的只剩下这个想法。月开始西沉,夜晚逐渐过去,流川的时间不多了,可是他依然还没有行动。这样的他,就算找到了花道又怎么样?他杀人了,把花道一直珍惜着的世界破坏掉了。

不能让白痴知道,不能让白痴发现,不然花道将会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雨逐渐大起来,把他身上的泥土与鲜血洗刷得一干二净。他站了起来,喘着气,头发上的小雨滴混合着鲜血,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血珠,然后落在了地上。他往回走,向着城堡的方向。
流川穿过布满尸体的广场,回到城堡。铁门没有锁,大门也没有锁,似乎城堡的主人已经早已预料他会回来这里,所以特意打开了大门欢迎他的回归。流川没有犹豫,穿越了玫瑰花海,没有能力再飞起,只能一步一步的攀上了楼梯,他知道,他能感受到,卡蜜拉在楼顶等着他。

城堡的顶楼,窗打开着,卡蜜拉坐在窗台上,月光倾泻而下,全部落在了少女身上,她神态安详,手上拿着的是花道的巨剑,看到流川的到来,她没有惊讶。只是静静的用布条擦拭着剑身。

“他在哪里。”流川看着少女,面无表情。
“这把剑脏了,沾满了鲜血,无论怎么擦拭,上面的血迹也不能擦干净,父亲,你看,红红的一大片!”

剑是干净的,刃是锋利的,在月光的照耀下寒光闪闪,反射出来的寒光如一把利箭没入流川眼里,让他眼睛生疼。少女说得没错,剑已经沾满了鲜血,被玷污了,无论怎么擦拭也不能恢复原状。

“他在哪里。”避开了刺目的寒光,流川眼神闪烁,视线偏离前方,不再去看那把剑。

“父亲,你说该怎么办?剑脏了,怎么向剑的主人交代?欺骗他隐瞒他,还是老实向他交代,剑染满了鲜血不再适合他使用了?”少女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为剑又或者为剑的主人而烦恼着,“父亲,你说他会憎恨吗?知道真相后,他会继续使用这把剑吗?”

即使手上的血被雨水冲刷干净,可是他杀人的事实依然存在没有改变,就如剑被弄脏了,成为了杀人的利器,不再适合少年使用。

“他在哪里。”他打断了少女的说话,不想继续那个话题。

“剑被弄脏了,还是扔掉的好,大不了赔他一把新的剑不就好了吗?”话语被人打断,少女一点也不觉得生气,抬起头,对着流川露出一副问题已经被解决的模样。

“他在哪里。”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他的耐性早已经消失,不想与这个魔女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

“啊?父亲您什么时候弄得那么的狼狈,还降低身份去屠杀人类,只要父亲您一声令下,女儿甘愿为您效劳,分忧解难!何必弄得自己的身体都脏呢?全都是血!”
少女抬起了头,为自己恶作剧的成功而吃吃的笑了起来。人类是她的玩具,父亲是她戏弄的对象,看到人类惨痛而死,看到父亲狼狈异常,让她心情大好,她曾经说过,他小看她,是要付出代价的,而现在就是流川付出代价的时候。

她继续说道:“父亲说的是那个红发的青年吗?他看到剑已经脏了,怨恨我这个做主人的,所以扔掉了剑,一声不响的走掉,不过我赔了他一把新的剑,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她的表情委屈,向着父亲撒起了娇,似乎抱怨客人的臭脾气让她难受了。

听着魔女的胡言乱语,让他松了一口气,花道没有死,这比什么都重要,小雨好像感受到了流川的心情,渐渐变小,然后停掉了。
流川眼睛眯了起来,他在考虑着,这个魔女多次以下犯上挑战他的忍耐力,他应该杀了她吗?杀了那个被人类父亲虐待被砍掉了四肢曾经在他的面前向他发出求救的少女吗?杀掉那个尊称他为父亲,仅存于世的流着他的血的女儿吗?
就算在沉睡中,他依然能感觉那个抱着兔子娃娃的小女孩,口中呼着白气,每天晚上总是跑到封印之壁,对他道着晚安,把兔子娃娃当成了朋友介绍给他,向他说着故事,还有各种生活琐事。

魔王大人,我的猫生孩子了,一共5只。她怀里抱着刚出生的猫宝宝,希望他能祝福。
魔王大人,这条裙子是母亲送的,漂亮吗?我想第一个让您看到。她穿了新裙子,脸蛋红红的。
魔王大人,我一直在想象着您的样子,您是不是有九个头颅,身躯像城堡那样大吗?她好奇的眼睛闪啊闪,不断的想象着他的样子。
魔王大人,听说您的力量太大了,神害怕您,所以把你封印在这里,您寂寞吗?母亲一天不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寂寞了,我会一直一直的陪着您,请您不要寂寞。小小的身体负荷着被子,然后搬来了枕头,依着禁忌之壁睡着了,脸上有泪痕。
魔王大人,今天母亲为我说了故事,假如您寂寞的话,我就说故事给您听吧。她抱着故事绘本,跑来了他那里,小指头指着字,结结巴巴的为他说着故事。
魔王大人,晚安。
魔王大人,春天来了。
魔王大人,早上好。
魔王大人,魔王大人,魔王大人……

童音嘹亮甜美,他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来到他面前高声求救,魔女一族一直用爱去守护魔王,可是他却看着她因为绝望而变成了魔女。

他发现,原来打从一开始他便把她当成了女儿,她是他唯一的女儿,以前如是,现在如是,以后也都是,父亲能下得了手杀掉女儿吗?他不能杀她,不能下手杀掉自己的女儿,为了花道,同时也为了自己。

卡蜜拉感觉到杀气转眼即消,流川望着她看了一眼,转身便走了,只要知道花道没有事就可以了,不需要依靠她,他也一定能找到他的。看到流川转身离开,卡蜜拉感到愕然,她把红发男人藏了起来,这个男人居然不杀她也不询问对方的下落。
这个男人是那个曾经屠城的吸血鬼吗?这个男人是那个脾气暴躁因为阻碍他睡眠便动手杀人的魔王吗?这是男人是那个曾经让魔女世世代代甘愿侍奉的魔王吗?
他就这么走了,头也不回,就像以前一样,抛下了她一个人走了?不怨恨她吗?他就这样是看不起她吗?难道她在父亲的眼里,什么也不是?

“父亲,忘记了说,”她急忙的嚷着,流川停了下来,“那人临走前,有话叫我转达给您,他说,不要再找他了,他不想与一只把人类性命视为草芥的吸血鬼一起旅行,他抛弃您了,父亲。”她还有这最后的一招,足够让男人失去理智的一招。

流川转头,眼睛通红,那是吸血鬼生气或兴奋的特有表情。卡蜜拉依旧坐在窗前,看了看天空,月亮完全沉了下去,不见踪影,她继续说道:“既然他已经背叛了父亲,父亲在这个世上生存再也没有意义,不如把力量都给了我!”她贪婪的说道,舔了舔嘴唇,眼睛变红。

少女的一句话把流川的自尊粉碎,心底一直担心着的事情被少女无情的扯了出来,鲜血淋漓毫无保留的揭穿了,他最害怕的就是花道知道他屠城的事情,然后离他而去。他大吼了一声,失去了理智再次化为了兽,利爪与獠牙在咆哮着,想把少女娇嫩的皮肤全都撕裂。
卡蜜拉没有闪开,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色开始泛白了,太阳就如少女预料一般就在这时破空而出。而卡蜜拉折腾了一个晚上,就是等待这一刻,她的父亲终于中计了。

太阳出来了,犹如在夜幕中投下了一个威力庞大的终极爆炸系魔法,把黑暗全部炸飞,金色的光芒突破黑暗,破茧而出,刹那芳华,把整个大地染成了一片金黄色。窗口靠着东边,漂亮的金色光线瞬间侵占了整个窗户,向着两只吸血鬼直射而来。

少女坐在窗前,首先接触到阳光,在接触到的那一刹那,身体开始冒烟,那是灰飞湮灭的预兆,鼻子传来的是肉被烧焦的味道。
他的女儿就要被阳光杀死,这些都是他害的。脑海中重新浮现出的是那个眼睛闪闪天真活泼的孩子在他眼前被砍断了四肢,眼睛冒着血,声撕力竭哭嚷,眼 睛里露出的只有无限的恨意与绝望,是他害的,一切都是他害的。流川没有多想什么,一把抱住了少女,用身体遮挡住阳光,接着把少女推向了阴暗角落处。
这是第一次流川接触了阳光,美丽温暖却又危险,就如花道的怀抱。他闭起了眼睛,感受着这一切,在阳光的怀抱里死去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那是最接近花道的存在。

身上滋滋的响着,身体内部好像被炸裂开来,闭起的眼睛睁开来,有那一刹那他想看看阳光究竟是怎么样的,夺目的金黄色如花道的双眸,绚丽得让人不敢直视,原来这就是太阳,原来这就是孕育了花道的东西。
他着迷般的,贪婪的吸收着阳光,全身疼痛,身体开始冒烟,他快死了,就在花道的怀抱里。

此时,黑影闪过,一把抱住了他,展开了吸血鬼特有的翅膀挡住了太阳,花了很大功夫硬的把他拉到了阴暗角落处。皮肤全然被烧焦,卡蜜拉目光所及之处已没一块好肉,白色的骨头露了出来,皮肤还在腐化,肉在脱落,滋滋的响着,彻骨的疼痛让身上的神经不断的抽动着。

[笨蛋,笨蛋,不要死啊!]
少女不断嚷着,她不想杀他的,她只是利用阳光作为囚笼,企图把他困在这个顶楼上而已,以他的本事一定能躲避阳光,她完全没有想到流川为了保护自己,居然以身遮挡阳光。

[父亲,父亲,为什么?]
少女晶莹的眼泪滴到了他的脸上,流川睁开眼,少女在哭,这样的情景好像回到了从前,少女站在禁忌之壁前,向他说着故事。他的手扶上了她的脸,为她 擦掉了眼泪,这是他一直想为女儿做的事情,他的手依然在腐烂,肉掉在了少女的裙子上,肉碎沾到了少女的脸上,少女并没有嫌弃,握起了那只手,让它贴住脸, 企图感受父亲的温暖,对于少女来说,这是她一直渴望着的一刻——让父亲抚上的脸,拍拍她的头,然后微笑的称赞着她。

少女依然在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着故事,从离开城堡开始。她说,她遇到了血族,他们欢迎她加入,可是逐渐发现,少女是魔女,她是唯一一个能在太阳 底下生存着的吸血鬼。她强大,魔女的血混和了魔王的血,造就了强大的吸血鬼——她能吸收同伴的血化为自己的力量,她能在阳光行走,她能流眼泪,她能操纵他 们并不懂的魔法。
然后她遭到了排斥,血族们想杀了她,因为他们不容许能够在阳光下走动的吸血鬼。她凶性大发,吸取了大部分血族的力量,然后逃走了,她漂泊着,然后来到了这里。
她说,这里有她的根,有她想保护的东西,所以她才想吸收父亲的力量,让自己更强大,强大足够可以保护整个城堡。

流川静静的听着,两人仿佛回到了从前,就在禁忌之壁前,少女向着他说着故事,一切都没有变。

其实她错了,他根本没有强大的力量,他眼睁睁看着她被砍碎,看着她怀着绝望而死,怀着恨意重新复活;他没有强大的力量,他不能好好地保护花道,每次抵抗血族袭击,花道都受伤了,长长的伤口挂在身上,触目惊心。
他根本一点也不强大,每次只能看着对方受伤。

不过,他不会这些告诉少女,在少女的心中他是魔王,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连神也害怕的存在,那只是少女一心情愿加诸于他身上的理想,那是对父亲的无限崇拜,他不忍心打破。他不会告诉少女,其实他没有力量,不能够保护重要的人,所以他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反驳。

今天他有点累了,走了太多太多的路,施展太多太多的魔法,没办法思考更多的东西,然后他闭上了眼睛,他需要一点时间休息。

[本章节 九 以下犯上 完]


第十章 以剑换剑

(1) 以剑换剑

黄沙、大漠、枯萎的植物、残阳,这是一个场景,永远定格在画纸之上。
仙道的手搭上了女伴的腰上,女人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她喜欢如此浪漫的场景,想亲眼看看,于是他们便出发了。

像被诅咒般的,仙道发觉自己一直没有什么“女人运”,而这次也没有能打破这个宿命,路程到达终点,可是怀里的女人却离他而去,投入了眼前男人的怀抱微笑着。
一对十,并且仙道眼尖的发现在不远处的置高点埋伏了几个弓箭手。女人把他骗来这个了无人烟的地方,赏金猎人由于职业原因结怨甚多,在路上走着总有 拿着刀剑跑出来大嚷着要为同伴报仇,或某些人为了出名而去找赏金猎人麻烦,各种各样的原因让赏金猎人一直处在危险当中,更何况他是“传说中”的赏金猎人。

被人包围了,对方有备而来,埋伏在此,最要命的是置高点上安排了弓箭手,只要他稍微动一动,弓箭便毫不犹豫的射向他的身上各个要害。
没有人如此愚蠢的在这个时候责备对方卑鄙,或者责问对方为什么要如此做,遇到这样的情况仙道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懊悔,只是有点可惜,对方是个好女人啊,可惜却不是属于自己的。

仙道没有动,只是露出微笑,那种镇定让围着他的众人不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不许动!”首领发话,指了指远处的弓箭手如此的威胁着仙道,“把身上的武器扔到地上。”
仙道耸了耸肩表示明白,满不在乎的把配剑解了下来,扔到首领面前。女人脱离男人怀抱,把剑拣来起来,然后交到男人手上。

男人用手掂了掂剑身的重量,从大小与及重量估计,那是一把普通的细剑。传说中的最厉害的赏金猎人不可能用一把普通的细剑,男人如此的说服自己,然后抽出了剑身。
暗哑无光,钝而无刃,那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有点老旧一看便知道廉价的武器。

这样的细剑就是那把毁掉了无数艘海贼船,能够劈开怪物们坚硬鳞片的武器?众人呆了呆,开始怀疑这个男人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怀疑或者鄙视的眼神在仙道身上来回穿梭着,仙道无辜的耸了耸肩。

“你是不是仙道彰?”首领发问。

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用着这个名字,虽然有点麻烦,可是他依旧点头,回答着自己正是仙道。

首领拿出自己的武器,示意身边的手下握好细剑,首领的武器是一把巨剑,在阳光的照耀下寒光闪闪,男人手舞巨剑对着细剑一劈而下,只听“镪——”一声,老旧的幼细小剑不能承受巨剑威力冲击,剑身从中间断两截,断剑落在了沙地上,渐渐被掩埋。

武器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从武器便可以判断那个人的地位。众人呵呵的笑着,眼前这个人就算真的是那个“仙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
“小子,当初只要你承认你不是仙道我或许可以放你走,可是,现在你就算不是仙道也只能是仙道!”转身,然后对众人说道:“你们听好了,你们都是见 证人,我——飞扬古,今天打败了传说中的赏金猎人,截断了他的武器,最后将要取得他的头颅,你们说,现在最强的人是谁?”他豪气万丈的说道,从今天开始, 所谓的“仙道”也只不过是一个传说,传说会被他打破,他将成为新的传奇,让别人所畏惧,让别人所崇拜。

首领挥动着武器,把断剑扔回给眼前的男人,“拿起你的武器!是男人的话,便像个男人一样战斗!”

对方的一番豪言壮语,似乎让仙道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那叠如生命般重视的悬赏名单,一页一页的翻看着,“飞扬古与及众人,近年崛起,在沙漠一带频繁作案,骚扰过往商队,商队不堪其扰,望有人能击灭之,众商队联合悬赏,悬赏公告长期有效,金额10000个金币……”
他笑咪咪的,很久没有做大生意了,自动送上门的肥肉没理由不吃,弯下腰拣起了断剑,“哟,还真值钱,可以让我买20000把细剑。”

“哈哈,小子,不要告诉我,你想用这把断剑进行狩猎?”首领鄙夷的笑道,就算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个传说的仙道,用这一把断了的武器能有什么作为呢?

从打铁铺用半个金币买来的细剑已经断开了两截,仙道低下头看着,细剑短了一半,在手上掂了掂,手感仍在,还能用,这把剑对付这群人足够用了。他抬起了头,准备战斗。

气氛一触即发,众人摆好架势,准备战斗。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沙尘滚滚的沙漠里,风势渐渐停止,天上出现的巨大黑影遮挡住了阳光,众人渐渐发现不妥,把注意力集中头顶,抬头,天空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那便是仙道的秘密?相同的念头在众人脑海里闪过,仙道厉害的原因并不是手中武器而是头顶的魔法阵?对未知的力量感到恐惧,身处在巨型的魔法阵中实在太危险,收拾武器,同伴们开始向外跑,企图逃离魔法阵控制范围。

处在魔法阵当中的仙道显得有点无辜,这个魔法阵不是他所释放的,同时也没有这个能力释放。魔法阵在他的头顶,见多识广的赏金猎人抬头判断,这个并 不是什么攻击魔法,那是类似于传送或者召唤的等类别的魔法,有什么东西通过魔法阵来了。仙道半眯着眼睛判断着,显然的,仙道对魔法阵里的东西的兴趣大于那 群悬赏犯。

光芒在魔法阵里闪耀着,刺眼的光让仙道闭起了眼睛,那一瞬间,魔法阵迅速暗淡下来,然后消失,空中出现一人型生物,急速的向下掉落,越来越接近地面,然后“劈啪”一声,掉在了仙道身上。仙道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东西砸到了他的头上,强烈的冲击让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从空中掉落的东西不偏不倚砸到了仙道身上便没有了声响,逃到远处的悬赏犯,看到危机已过,便返回现场。众人围了过去,砸在仙道身上的是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红发,年纪不大,身材高大,背上有海贼的刺青,那是一个海贼。

“都死了吗?”有人发问,并且伸出手探向了撞成一团的两人的鼻子,呼吸平稳,两人依然有气,“老大,只是晕了过去。”
“老大,现在要怎么办啊?”一场大战莫名其妙的被终结了,众人显得有点茫然,只能求助于老大,让首领决定。

“把他们捆在一起,带回去吧!”惊魂未定,杀戮的兴致被破坏了,再也提不起兴趣,男人累了,想了想,如此的说道。
众人点头,附和着老大的命令,当成战利品抬起两人浩浩荡荡返回巢穴。

*******

当仙道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这里是一间地下囚室,他双手被绑了起来,动弹不得。努力的回想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头部传来剧烈的疼痛终于 让他想起来了,今天白天他中了陷阱,被骗来到沙漠,准备战斗的时候,头上却突然出现魔法阵,从魔法阵掉下来的东西砸到他身上,然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砸在他身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借着月亮的光线,在他囚室的另一边终于找到了答案。那是一个青年,眼睛闭起来,依旧处在昏迷状态,而青年额头上那明显的肿包让仙道找到了让自己昏迷的凶手。
青年有一头火红的头发,上身赤裸,身上布满旧伤疤,最大的伤疤从肩上一直延伸至腹部。

这个人,他认识的。仙道继续回忆着,记忆把他带回那个海边的洞穴。
野兽的眼神,坚定的意志,虽然武器被毁,可是他依然挡在自己与海妖之间,他说,我绝对不会让你碰晴子小姐一下。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就算失去了性命,也要保护背后的人。
猎杀海中娼妇是他的任务,他不会为了一个青年而放弃任务,他拔剑,给予了红发青年致命的一击。

那一剑,入骨入肉,划破了心脏,没有人可以活下来的,让仙道有点意外,本已经死了的人却没有死,并且对方还这么戏剧化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个人为什么没有死?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出现在魔法阵当中,并且砸在了自己身上?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他只能等待红发男子苏醒。

等待的时间有点漫长,月亮从低点攀上了最高点,红发男子还没有醒来。仙道有点不耐烦了,身体被绑了起来,只能在地上匍匐着,慢慢的爬到红发男子那一边去。月亮的光线落在了红发男人身上,神态安详,仙道把脸凑了过去,对方鼻息平和,没有任何的问题。

人生其实有无数个意外所构成的,就如身为赏金猎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好青年在街上走着便有美女搭讪那样,当然美女是陷阱这里暂且不提;就如年轻有 为前途无量英俊迷人身材好实力强硬品位高尚金钱多多待人和气有礼对女士温柔富有绅士风度的赏金猎人在狩猎的时候突然狂风大震天妒英才从天上降落重物企图谋 杀造就天谴传说一样,所以红发青年便在仙道在最靠近自己的这个时候睁开眼睛,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红发青年在这个时候惊醒,印入眼中的是一个男子的脸部特写,吓了一跳然后开始挣扎,却发现手脚被绑着,用力挣扎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向着男子撞去。
仙道行动被限制,想避开却力不从心,两个男人再次撞在了一块。
嘴对嘴,牙齿对牙齿,大眼望小眼,鼻子碰鼻子,这种场景在很多其他的情况之下称之为“接吻”,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两个男人都不想把“接吻”那种美好的画面与现在这个场景联系在一起。

红发青年压在了仙道身上,嘴里传来的铁锈的味道,估计是对方的嘴唇撞上了他牙齿,然后流血了。铁锈味在两人的口腔里泛开,红发青年挣扎着想起身,可是使不上力与对方越贴越紧,嘴唇对着嘴唇越来越深入。
仙道不敢动,也不敢张开嘴,用眼神示意对方冷静,这种情况下被人压在下面,他一点也不好受。

眼神交流了一会,红发青年终于冷静下来。仙道继续用眼神示意,红发青年向左边侧身,自己向右移动,摆脱困境。没有理会红发青年究竟有没有了解自己的意思,仙道便开始行动了,向右移动着。看着对方的行动,红发青年领会对方的意思,向左翻。
两人磨蹭了好一会,终于分开了。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躺在地上,对于红发男人还是仙道来说,刚才的场景实在太过刺激,两人喘着气,还没回过神。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仙道本想开口问红发青年为什么会出现在魔法阵里,可是话没出口,红发青年却说话了。

红发青年霹雳啪啦的说着,打乱了仙道的思维。一个人会把把曾经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完全忘掉吗?何况还是这个像野兽一样的男人。

“你——,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仙道试探性的提问。
“废话,当然记得!哪有人会忘掉自己的名字啊?本天才的名字叫……”红发青年顿了顿,名字说到嘴边可是却忘记了。
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他为什么在这里,他所有东西都不记得了,就像一片白纸,上面所有的东西都被人擦去,他完全记不起来。“我——”红发青年咽了一口口水,眼神有点迷惘,不知道接下去说些什么。

从红发青年的眼神里,仙道看出了一切,这个人由于某些原因而失去了记忆,仙道眼睛转了转,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告诉对方真相吧?他是他的仇家,以前毁掉他的同伴,以前当着他的面前杀了他最爱的人,以前曾经置他于死地。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居然把我给忘掉了!”仙道指责道,正气凛然的表情,让红发青年不禁心虚起来,回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我——与你?” 红发青年问道。
“我与你已经是同睡一张床的关系(同一间囚室状况),已有肌肤之亲(被撞倒,头上起了包,意外的,嘴对嘴撞在一块),并且发誓永不分离(仇人关系,到天涯海角也被追杀着)……”仙道脸不红,心不惊的阐述着两人的关系。

“你——胡说!” 火辣辣的话语让纯情的红发青年的脸不禁的红了起来,他不记得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否认到底。
“做了居然还不认帐,你当初对我还那么的热情!”突然发现戏弄纯情的红发青年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脸涨的通红,反应激烈,这样的人让仙道觉得很可爱,上瘾般的,仙道摆出了小媳妇被人欺负的表情,继续指责着。

“你是男的,根本不可能啊!”红发青年急忙分辩。
“为什么是男的就不可能?”仙道眨着眼,问道。
“因为……因为——”没有了记忆,可是性子依然没有改变,一紧张,红发青年便开始结巴起来,说话断断续续的,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东西。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红发青年是一个非常老实的人,支吾了半天,青年发现自己说不过这个男人,然后只能道歉。
“没关系!不用道歉,因为,”仙道微笑着,小声的说道,“那些都不是真的。”
某人突然良心发现,不再戏弄老实人,红发青年听到对方的话语,脸上红晕从红转青,从青转成了黑色,然后生气了。
“你这个骗子!”手脚被绑,限制了红发男子的行动,仙道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对方表情的改变。

闹够了,红发青年也累了,别扭着生气的坐在一旁,他拿这个男人没办法。
“闹够了?闹够便想办法出去吧!”
仙道打了一个哈欠,满不在乎的说道。男人的提醒,让失去理智的红发青年回到了现实中来,瞪着眼望着男人。
“瞪着我也没用,我也自身难保!”仙道微笑着,无辜的说道,丝毫不把危险看着眼里,就如在酒馆里调戏女性那样的态度对着红发青年。

“这是哪里?”闹了半天,红发青年声音有点沙哑,舔了舔嘴唇问道。
“谁知道呢?”仙道回答。
“为什么会在这里?”忍耐着对方的态度,红发青年继续问道。
“对啊,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仙道望着红发青年,微笑着。

那样的表情,让红发青年开始怀疑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自己造成的,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可是记忆完全消失,他什么也想不起了。
“你是谁?”红发青年问道。
“仙道彰。”仙道这次没有为难对方,直接回答。

仙道彰、仙道彰、仙道彰……红发青年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可是记忆里的事物没有与这个名字联系上。
“我认识你?”带着疑问,红发青年小心探问。
“这个,为什么我要告诉你,”仙道狡猾的说道,“每件事知道真相都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对于我有什么好处?”摆出赏金猎人特有的爱钱本性,眼睛半眯着,盘算着得失。

“你——你”红发青年想站起来,可是双腿也被绑住,起身的一刹那,再次被绊倒,额头对着额头,再次撞在了某人的头上。
“哎——疼疼疼!”冲击力实在太大,仙道闪避不及,再次撞上,眼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处溢出,对方的额头绝对是铁做的,带着怨恨的眼神,望向红发青年。

“哈哈——不要以为本天才失去了记忆,便怕你!”突然发现对方是一个有趣的人,并不是自己讨厌的类型,带着笑意,忍着额头上的疼痛,红发青年如此的威胁道,作势再次利用额头撞向对方。
“我说,我都说——”仙道向后闪,可是行动被限制,退不了,眼看着第二击快要来临,男人只能开口求饶。“不过,想办法出去了,我才告诉你。”奸狡的说着,身为赏金猎人典范的好青年讨价还价中。

红发青年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没有错,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什么记忆,而是想办法逃离这里。注意力从仙道身上移开,红发青年四处张望,这里应该是一 个囚室,光线灰暗,通风不畅,估计应该是在地下。囚室光线灰暗,借着从狭小的通风口射入的月光可以看到,囚室很小,空无一物,没有东西可以使用借以解掉绳 索。

红发青年挣扎着,绳子绑的很紧,很有技巧,并不是靠蛮力就可以挣脱,抬头望向男人,而男人望着自己,没有任何的行动,有点受不了男人的目光,然后大声的命令道:“还不快想想办法,呆在那里干什么?”
“不是你想办法救我出去吗?你救我出去,我便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情报,这是交换条件,不是吗?”仙道说道。

“假如我想不出办法,那么不就是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吗?|||||”红发青年发现他永远也跟不上某人的思考方式,顿了顿,黑着脸说道。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耸肩,仙道无所谓的答道。
“我死了,你也不是要死吗?|||||”红发青年并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对着这个人他快到了爆发的边缘。
“我是不会死的!”仙道打断红发青年的话语,眼睛转了转,学着某人的语气说道,“因为,我是天才!”

“……有没有人曾经对你说过,老是对人耍着心机,不累吗?”
出乎仙道意料的,红发青年这次并没有爆发,眼睛像把利刀直射而来,像可以看透人心那样,仙道在这样的眼神之下,突然发现无处可逃,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裸体一样的暴露在别人面前。

“那有没有人曾经对你说过,这么直白毫不掩饰的对别人说这些话,那人肯定是笨蛋。”仙道反击着。
“本天才失去了记忆,还真的不记得有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事情呢!”红发青年阳光灿烂般的回答。
仙道突然发现红发青年学习能力了得,随便调侃几句,便能吸取精髓,进行反击。

如此的针锋相对,有点尴尬。红发青年不大擅长也不大喜欢这样的事情,而对于仙道来说这样的事情也实在太麻烦。两人大笑着,缓和气氛,缠着身子的绳子有点紧,让两人喘不过气来。
“砰——”在仙道没有注意的时候,传说中的正宗的天才头锤攻击出现了,再次不偏不倚的撞在了仙道的额头上。
“啊,疼——”含着泪,仙道怨恨的说道,“你一定要赢才甘心吗?”

撇除了这个吊儿锒铛还有故作神秘的个性,红发青年觉得这个人其实还满好相处的,忽略某人的满口胡言乱语与丰富多变的各式表情,威胁着对方不听他的话便再次使用头锤攻击。仙道点头,被绳子这么绑着,他也满不舒服,所以采取积极合作的态度,按照红发青年的要求转身。

红发青年低下头,借着月色研究了一下绳子打结的方式,然后想了想,伏下身子,张大嘴巴,决定用最原始的方法用牙齿咬断绳索脱困。
“你是狗吗?”光线灰暗,加上姿势问题,不知道红发青年是不是有意的,牙齿相隔一会便会有意无意的咬到了男人的手指或手腕上,皮肤上传来的刺骨疼痛,让仙道不断的抱怨着。

绳子很粗,再加上仙道一直不合作,所以工程有点繁复,直到牙齿麻软了,绳子开始松开,仙道挣扎了一会,终于解除了限制,接收到某人威胁的眼神,顺 便也解掉了红发青年的绳子。由于手脚长期被绑血液流通不畅行动不便,两人在狭小的空间舒展筋骨,而肢体上难免出现接触,手碰手,手碰头,手碰肩膀。两个大 男人相处在密室实在有点不习惯,放弃了做体操,然后计划出去。

推了推门,简陋的囚室不经红发男人一推,门便被弄坏了。两人出来,途中经过仓库,进入,这里无疑是贼窝,各式的武器、大把的金币,随意的堆放着。
红发青年对着闪闪发光的器物产生兴趣,东摸摸西摸摸,随手拿上来,仙道在武器拦里寻找着适合自己的武器,翻了一会终于找到适合自己的东西,然后不小心碰倒了东西,“锵”的一声震动,让红发青年转头瞪着男人。

被碰倒的那是一把巨剑,暗淡的光线中散发着寒光,很亲切的一件武器,红发青年被巨剑迷住了,走了过去,握上手,重量与大小相当亲切,熟悉的手感,就算没有了记忆,身体还是会有反应的,这种武器他曾经用过。
看见男人不客气的挑选了适合的武器挂在腰中,红发青年也不客气,学着男人的样子,把巨剑打包好,挂在背上,招呼了男人,准备逃脱。


(2) 骗局

灰暗的古堡,卡蜜拉折腾了一天,终于把流川安置好,虽然已经止住了因为被阳光直接照射导致肉体不断腐烂的趋势,可是由于身体长期没有接触人类鲜血,所以并不能自我恢复。
流川的身体很差,卡蜜拉不得不出去收集新鲜的鲜血回来,把鲜血扑洒在棺材周围,尝试让父亲吸取鲜血,让身体复原。效果很差,很不理想,流川虽然是吸血鬼,可是长期没有吸血,导致身体也拒绝鲜血。

流川陷入了沉睡,这几天都没有再醒过来。
卡蜜拉有点彷徨,用这样的方式得到父亲一直是她的梦想,可是当梦想实现后,她却开始彷徨,这样的并不是她所想要的。
她想要什么?可能连她也不知道。

父亲,父亲,请醒醒。
她叫唤,与以前不同,不是怨恨与绝望,带着深切的期盼,她希望她的父亲能醒来。可是这次魔女的叫声却不能唤醒魔王,流川像一具腐烂的死尸,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一直躺在棺材里没有声响。

她的父亲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吗?她的父亲再也不能醒来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她,没有人可以帮助她,她的父亲就如这个腐朽的棺材,埋藏在泥土之下,腐烂、老朽……
她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不应该这么死去。

父亲,请醒醒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等着您。
她并没有灰心,继续呼唤。

她说,父亲,您的女儿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哭鼻子的女孩,快起来看看。
她说,父亲,您的女儿不再恨你了,您的女儿现在唯一的愿望是父亲能睁开眼睛。

她的眼泪不可抑止,混合中鲜血流入了棺材之内,可是,流川依旧没有醒来。

她一直以为吸血鬼是不会做梦的,没有梦想没有希望,一直腐朽下去,所以吸血鬼并不会做梦。哭累了,她倚在棺材旁睡着了。
那是一个梦,那是她的母亲,白色的裙子,金色的头发,海洋般深睿的蓝色眼睛,湛蓝的天空,和暖的微风,在云和山的彼端上。

她母亲对着她微笑,然后手上的拿着的是一把匕首,她静静的看着,母亲举起了匕首,划向了手动脉,鲜血顺着手腕慢慢的滴落下来,逐渐的沾满全身。她 静静的看着,看着白色的裙子变成了红色;她静静的看着,液体从身上抽干,皮肤脱落,头发消失,美丽的眼睛变成幽黑的黑洞在黑暗中闪着青色的光芒;她静静的 看着母亲变成了骷骨。
湛蓝的天空变成了黑夜,和暖的微风变成了刺骨的寒流,她的鲜血把山染红染黑,她的母亲站在黑暗的中央,枯瘦的指头指着地下的鲜血,然后母亲开始说话。

她轻轻的说,魔女的血能唤醒魔王。

一个非常真实的梦,她睁开眼,从梦中惊醒,她似乎可以闻到母亲那带有魔女血统的鲜血味道,“魔女的血能唤醒魔女”,就如当初她唤醒魔王那样吗?
尖利的指甲破肉而出,如梦中所看到般,她划向手中动脉,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流向地上,向着棺材蔓延着。

**********

红发男子与仙道从囚室里出来,那是一个小型的贼窝,霸占了沙漠里的一个小绿洲兴建而成。长久没有运动,在囚室里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能够外出活动了,两人也没有客气。
由于是下半夜,人们睡的最熟的时候,同时警戒也最放松,两个人在仓库里放了一把火,众人惊醒,穿衣服的穿衣服,救火的救火。
两人隐藏在角落里,趁乱起义,当众人灭掉了火便代表着贼窝的灭亡。

红发青年揪着贼首衣领,握起了拳头想教训以报被困之仇,仙道阻止了他,男人很形象很风趣的把首领形容成一个“会走的钱袋”。红发青年好奇着何谓“会走的钱袋”,所以放开了首领,把首领捆了起来,放上后面行李架上,驾起了骆驼,然后两人向着城镇方向驶去。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大,把沙漠一带照得通亮,晚上的风沙是很大的,红发青年在绿洲了只拿了一件外套套上了身上,其他的并没有一点的准备,吸入了过多的沙尘,引起咳嗽,自然没有空去查问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忍受了一个夜晚,在太阳升起的时分,他们终于回到城镇。
“什么是会走的钱袋?”红发青年伸了一个懒腰,望了望后坐里已经被沙所封尘的首领。

仙道微笑着没有回答他,这是靠近沙漠的大城镇,机构齐全,当然也包括猎人工会。仙道在前面开道,想着协会前进,红发青年被沿途的景色所吸引,所以并没有提出异议。
工会门前,仙道提着首领进去,红发青年出于野兽的直觉,异常讨厌猎人工会,所以站在了外面没有进去。

过了一会,协会的门再次打开,仙道出来了,手上拿着两袋沉甸甸的东西。他微笑着,“给,这是会走的钱袋。”
红发青年接住,打开,那一袋金币。
仙道继续说,“赏金猎人接受委托,完成任务后,提出能证明完成任务的证据回协会,便可以得到奖金,所以被悬赏的犯人又称为‘会走的钱袋’,沙贼是与你一起消灭的,所以金额一人一半。”

红发青年听着,仙道说的这些东西,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似乎以前曾经有一个人,与他一起完成任务,与他露宿山野,与他一起抢着东西吃,与他一起横冲 直撞,然后一起分着奖金,某人很吝啬,每次都是他占大,而他占小数,并且美其名曰说,我是前辈,你是后辈,所以老子占大份的,你占小的。然后,两人分配不 均而打了起来。
那是谁?脑海中某些影象迅速浮现,不过,接着,像泡沫般的消失了。

记忆消失了,他有点慌张,一把扯住仙道的衣领,“我到底是谁?你认识我?”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囚室里那样的状态。

天下没有人会愚蠢的告诉对方,我是你的敌人,并且仙道其实并不讨厌这种卤莽的红发青年,那样的胆识,那样的身手,那样的气势,那样的直爽,仙道自嘲的想着,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的人吧?

“我们认识?”大街上红发青年拉着男人的衣领威胁的说道。两个大男人在街上拉扯是一件非常伤风败俗的事情,途人张望着,小孩子伸出手指企图指点,却一把被母亲遮住了视线,急忙走开。
仙道有点尴尬,他是去到哪里都受瞩目的优秀赏金猎人,美人香吻,一直习惯于目光,不过情况不包括在街上被一个男人拉扯着。

“这个,算是认识吧!”只是关系并不是那么好,仙道在心里加了一句。
“如何认识?”红发青年并没有发现两人在大街上如何不妥,继续追问着。
“路上认识的,路过点头打招呼,这样认识的。”仙道抬头望向天空,没有看着红发青年,虽然有点麻烦,可是继续编造两人的关系。

“那我到底叫什么名字啊!”被男人的性格所激怒,处在激动状态的红发好青年露出危险的真本性,对着某个过路的好心人威胁。
“叫小黑!”仙道望着工会旁边的所圈着的白色小狗如此的说着。
“……妈的,这不是隔壁白色小狗的名字吗?”某人在协会里领钱,红发青年也没有闲着,打听了周围了情报。
“啊!记错了!是叫小白!”仙道翻着白眼,视线转到街头的另一边。
“那不是隔壁白色小狗小黑的老公的名字吗?”红发青年在街头非常无聊,连无关的事情都打听好了。

“哎呀!人老了,记忆力不好!”仙道打着哈哈,话题依旧继续着。
“哦!本天才的家乡有种土法可以让人回复记忆力!”红发青年咬牙切齿的说道。
“真的吗?”某个贪小便宜的赏金猎人露出好奇的眼神,丝毫没有把红发青年的威胁看在眼中。

“砰——”那是红发青年的头槌攻击,贪图小便宜的猎人额头上迅速肿起了一块红色肉瘤。
“记起了吗?”青年露出阳光灿烂的微笑,好心的提醒着。
“那么有效的话,你为什么不靠这个恢复记忆啊!”伸出手摸着肿起的地方,赏金猎人哭诉道。

“砰——”第二次的攻击,“你没看到吗?老子现在就是在尝试能不能靠着这个方法恢复记忆!”红发青年学习能力了得,继续对仙道露出灿烂的微笑。
“啊,我记起了,你的名字叫红!”红发青年准备第三次逼供,赏金猎人为了保住脑袋,终于报出了一个像样的名字。
“真的吗?没骗我?”无故失去了记忆的红发青年如此的问着赏金猎人,“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女孩子,你没骗我吧?”

“哎!你那时候对我说过你妈妈看到你的头发是红色的所以帮你起了这个名字你还说这个名字虽然很女性可是这是母亲送给你的礼物所以你很喜欢啊并且 《xd》里的超级可爱如天使般充满魅力的男主角的名字里不也是有‘花’有‘樱’很女孩子气吗?”不用呼吸,仙道用爆炸性的速度诉说着名字的来由。

“……xd是不是现在很流行的娃娃啊?真人尺寸,嘴巴张口,可以扩张……”红发青年重要的记忆丧失了,可是那些有的没有的乱七八糟的记忆还深深的驻扎在脑海里,没有忘记。
“啊,那是充气娃娃啊,不是xd娃娃啊,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好想要一个有‘花’有‘樱’的充气娃娃~~~~~~”话题向着一个诡异的方向进行着,仙道笑咪咪的说着自己的妄想。

“砰——”随着无情的撞击声在耳边想起,某个异想天开的人遭到了“天罚”。
“为什么又打我啊!”仙道摸着额头,抱怨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想打你!”青年说着,再次准备行动,完全没有打算放过对方。

“对了,我所说的 不是娃娃啊, 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让万千美女看了都感动的不得了的一个叫‘仙’有着朝天发的男生与一个叫‘花’的可爱男生的浪漫的爱情故事,所以〈xd>又简称为仙花恋!”男人企图转移刚才的话题。

“砰——”
那是额头撞额头的声音,彼此对这种声音熟悉,这里无须再作解释与再描写。

“你不是丧失了记忆了嘛?为什么老是打我!”仙道很不满,并且好奇的想着某人的头是不是真的是铁做的,多次的攻击为什么偏就是他不疼。
“……妈的,你果然是骗我!”红发青年下了结论。

“对不起,我骗你了!是说一个超级无敌的天才少年与51个女生的爱情故事,所以又叫做‘天才少年——花与五十一个女生不得不说的后宫故事’!”仙道作出让步,改变口风如此的说道。
“恩,那还差不多,确实是个好故事!”红发青年心满意足,大笑着说道。
“夷?你不是丧失记忆了吗?”仙道提出了疑问。

“砰——”耳边响起的是异常亲切与熟悉的撞击声。
“嘿嘿!头槌治疗法真的有效,本天才确实想起了点东西!”红发青年哈哈大笑着,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

白痴的、向着某个诡异方向进行着的、只能火星人才能听得懂的对话到此为止。不然再这样下去,可怜的仙道由于额头被撞击次数过多,医生开具证明智力倒退等等的事情发生。

仙道收起了笑脸,那是他在对话中第一次望向红发青年,他说,你的名字叫红。
仙道很认真,红发青年望向了他的眼睛,仙道继续说,你的头发是红发,所以名字叫红。

他的头发是红色的,所以名字叫红。
仙道说得很认真,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红发青年开始相信男人说的话。

他是他的助手,两人是赏金猎人,一直以攒取奖金为生。他胸膛上有一条从肩膀开始到小腹的伤痕,那是与他一起狩猎妖兽所留下的伤疤。
仙道继续说着,“红”认真的听着,他发现仙道所说的很多东西,与他凌乱的记忆彼此吻合,虽然不是很清晰,可是仙道说的事情,“红”曾经经历过。
两人一直旅行,然后来到这个镇上,然后接受了沙贼的任务,可是中了陷阱,两人被擒,出于意外,“红”于是丧失了记忆。
如此这般,几乎与红发青年的遭遇吻合。

“不对!你在骗我!”听完了完整的故事,红发青年如此的说道。
“哦?”仙道所说的故事虽然并不是很完美,可是并没有漏洞,尤其对着失忆的某人。
“应该是红与及其搭档,而不是仙道与其助手。”笑咪咪的,红接受了仙道所说的故事,并且如此的开着玩笑。
“哟,那还不如说是女王殿下与其仆人。”受到红发青年的感染,仙道也微笑着,小声的自嘲。

于是,红与其搭档,哦,不,女王殿下与其仆人踏上了旅途,不过,踏上旅途之前,还是先去吃饭,一天的折腾,也足够的累了。

[本章节 十 以剑换剑 完]


第十一章 太阳的场所

1红与其搭档

红与其搭档是最近兴起的一个赏金猎人团队,团队专接危险程度大的任务,而任务成功率高 ,所以短时间大名便在业界传开,风头直逼仙道。而仙道仿似未曾存在般那样在世界消去了踪影,所有人相信着,红与其搭档一个新兴起的充满力量与激情的年轻搭档将取代仙道成为新的传说。

仙道很出名?这是酒馆,红最近体力消耗厉害,所以叫上了很多食物,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不清的问着仙道。
路上总可以听到有人说着仙道的事,他是最厉害的赏金猎人,他是海中的传说,手持宝剑砍破天 下最坚硬的铠甲,击破天下最锋利的爪子,单人扫荡了穷凶极恶的盗贼巢穴。世上传说多如牛毛,每一个版本都不相同,仙道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众口相传的一个神话。

红完全没有把身边的这个人与仙道联想在一起,吊而锒铛贪钱怕麻烦的有点自恋爱干净喜欢美女爱开暧昧玩笑说话夸张小孩子气爱撒娇手持在打铁铺里半个金币廉价买得的细剑的男人,没有人会把传说中的某人与这个男人联系在一起,何况,仙道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姓氏。

应该是吧!仙道耸耸肩,表示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红盯着仙道,急忙了吞咽掉口中的食物,伸出大手毫不留力的拍向同伴的肩膀以示安慰,他灿烂 的微笑,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对着仙道说道:本天才一切都明白,你辛苦了!

哎,你还真明白啊。仙道翻了个白眼,心里想道。
被拍的地方传来疼痛,仙道按住肩膀,他还没习惯红发青年表示热情的方式,仙道发现,认识红 发青年以来,对着对方最常用的表情便是翻白眼。

与红在一起行动,大小祸事不断,红冲动、热血,仙道只能跑在后面,异常努力的收拾残局,不断的道歉,不断的赔偿,不断的付着饭食费。红其实是个极有正义感的好青年,那是仙道给他的 评语,加上其不服输的个性,每次任务总是很拼,拼搏的程度与破坏的能力成正比,赏金来的容 易去得更快。
任务过程,某人的武器实在太过庞大,老是弄坏周遭公共设施,赚来的赏金不是用来赔偿便全都 变成了红的饭食费,因为过度的运动是需要食物补充能量。

仙道叹了一口气,他开始郁闷,为了很多的事情。
他不是一个善于说慌的人,为了圆之前所说的谎,便要再设另外一个谎去做补充先前说话的,如 刚开始的一个手掌般大小的小雪球越滚越大,最后的结局,那就是雪崩。抬起头,仙道看着笑容 灿烂的红发青年,突然想到,其实没造成雪崩之前,他仙道已经被对方吃穷,自我毁灭掉了。

你是仙道吧?我要为同伴报仇,拔出你的剑,战斗吧!
餐桌的短暂宁静被人打断,那是一个悬赏犯自动找上门,要求仙道战斗为同伴报仇。平淡的几乎

一成不变的开场白,还有习惯性的意外场景,仙道对这些都异常的熟悉。
这时候某人的反应比仙道更快,笑容灿烂,再次搭上仙道的肩膀表示关怀与友爱,他一字一顿, 然后说道:本天才一切都明白,辛苦你了!
仙道习惯性的耸肩,接受天才的好意,虽然根本不明白红发青年所指何事。

红发青年站了起来,为他的同伴出头,红认为同样的姓氏为自己的同伴带来了很多的麻烦,那是 仙道的麻烦,只有有人听到仙道的姓氏,无论对方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仙道,只要打赢了便能带来名利,红与其搭档在街上走着便遇到很多这样的事情。

红开口说话,这是红与其搭档,并不是仙道!
仙道坐在一旁有点激动,现在角色转换,想不到红发青年居然帮他收拾残局,而不是他帮对方收 拾残局。

两人自我介绍一番后,便展开讨论,两人感到对方异常亲切,所以不到片刻便直接开始问候对方 爹娘,仙道一边听着,一边把桌子上食物席卷一空后,抬头,两个人已经进入到问候对方女朋友 的阶段。红发青年比较单纯,从问候对方女朋友开始便进入守方,处于弱势,脸色涨得通红,开 始激动。

仙道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吃饱,起身,拿出钱袋,准备付费,饭钱只要半个金币,可是低头发现,另外两人开始拍桌子,菜汁随着桌子震动,倾泻而出,仙道感叹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吃完饭,想了想,衡量了两人友爱的程度,给了老板50个金币,为两人从文交上升到武交关系而做出应有的准备。

付好钱,两人依旧僵持在拍桌子的阶段,仙道觉得有点无聊,突然发觉他遗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情,从怀中抽出悬赏名单,逐一对照,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抬头发现两人开始推着对方,产 生肢体接触,他继续找,差不多翻到最底,他终于找到了:多次损毁公物,悬赏5个金币。
遭了,亏本了。
仙道暗叫不妙,胃开始抽搐着,抽出悬赏名单,再次核对对方容貌,是他,没错,仙道不幸的想 着,他预先付给店家的赔偿费是奖金的十倍,眼看两人快要翻桌子,在路上一直纵容红发青年的 仙道快一步阻止了两人。

就如吟游诗人对着美丽的情人用华丽的诗篇淋漓尽致的表达心中爱意的时候却被人硬生生的打断,两人一同望着他决定一致对外。仙道礼貌性的露出了笑容,为了维护那50个金币的尊严而开口说话,尊贵的旅行者,非常抱歉的告诉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仙道
话没说完,一个拳头向着他砸来,可怜的仙道闪避不及,正中眼睛,一个漂亮的黑眼圈瞬间完成,而仙道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还来不及发脾气。旁边的红发青年忍受不了自己的搭档被打便毫不客气的握起了拳头,向着对方打了过去。
于是一场混战便开始了。

黄沙盖天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天地为之失色,想不到酒店的老板文案功底深厚,极度夸张与扭曲地 的对仲裁方形容这次事件的始末,企图获取更多的赔偿金。混战完结,仙道右眼肿起,而愤怒青 年力竭倒地,唯一完好的便是旁边站着的,明显没有发泄够的红发青年。
一百个金币。老板笑容满脸,一点也没有为店里损失而伤心。
与平民砍价,并不是一个绅士的所为,这是某人以前标榜着的生活方式,而这一切都被注定被打 破。仙道的右眼在疼,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动着,为了一个价值5个金币的悬赏犯居然要付出100个金币的代价,这对于赏金猎人来说是一件非常难以忍受的事情,尤其对于一个爱财的人来说。

一个优秀的著名的猎人是从良好的信誉开始的,仙道知道他一定要付这笔钱,怨恨的看了红发青 年一眼,给了老板金币兑换卷,结束了这件事。
欢迎下次光临。老板的笑容狡猾的像一只狐狸。去!谁会再来这里?仙道在心里别扭的想着。两人提了犯人,准备去领取所谓的奖金。迟钝的红发青年这次似乎也感受到仙道的别扭,在路上再也没有添麻烦。

仙道在前面走着,对于他来说不占点别的便宜,心里永远不会安心,眼睛转了转,示意红把犯人 提到暗巷,然后开始搜身。
多次破坏公物而被悬赏的犯人其实没有什么油水可占,仙道有点失望,而手继续向着对方怀里探去,所能找到的只是一些悬赏任务。
被悬赏的人也能做猎人?也可以领取奖金?红的视线被悬赏任务所吸引,随口问道。
只值5个金币也能叫做悬赏犯吗?仙道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红仿佛已经习惯了

仙道的态度,依旧兴致勃勃的翻看缴获而来的悬赏任务。

召集勇士,维护城中西街和平,把西街流氓驱赶,悬赏50金币。这是帮派火拼的产物,红觉得 无聊,继续往下看。寻找珍珠项链,悬赏100金币,纯粹的失物公告,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只 能继续往下看。红连续翻了几页,都不是什么大生意,也没什么厉害的任务,有点无聊了。
浏览了几张,红停掉了手上的工夫,定定的看着手上任务:猎杀吸血鬼。任务大概内容为,百爵 千金被吸血鬼所拐,百爵痛失爱女,现悬赏,征召勇者歼灭古堡小股吸血鬼势力,望救出小姐, 重酬,详细情形请光临百爵住宅。
红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上的任务,吸血鬼,一个很熟的名词,仿似曾经与之打过交道,可是他却说 不上来是什么时候与之打交道。

仙道终于放弃了捞油水,抬头发现红发青年对着手中的任务发呆,便随口问道:找到了大生意?站了起来,抽起了红发青年手中的悬赏单,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哟,是贵族的任务。

红望着自己的搭档,失去记忆与仙道相处不久,但却十分了解这个外表与内心完全不同的人的个 性,尤其碰到钱的时候,优雅的绅士面具完全脱落,露出了赤裸裸的贪钱本性。
仙道笑眯眯的,完全忘记了刚才搭档闯祸破了财的事情,仙道不说,红自然不会提起,并且心里 很想见识那所谓的吸血鬼,两人很罕见的意见一致,接下了那个任务。

2 太阳的场所

按照百爵提供的线索,女儿的改变是由参加城中一个颇受贵族年轻人欢迎的神秘晚会开始的,于 是两人便决定到那个舞会上探个究竟。通过百爵的特殊关系,两人冒充成百爵的远房亲戚,拿着 百爵的介绍信很容易的便混了进去。

红那超过正常人身高的武器实在太过碍眼,被禁止带着出入,于是红发青年很不情愿的把武器放 到百爵家。而仙道腰间的细剑,若说是武器还不如说是贵族间为了显示身份而别在腰间装修物, 所以成功的带进了舞会的会场。
那是一场化装舞会,众人带着面具,或打扮成各种各样的人物游走于会场之中,这样的环境最适 合吸血鬼的隐藏与猎食,仙道环视四周如是想道。

仙道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搭档,然后两人分开了行动。仙道带上面具,向旁边的女士行了一个礼,

就算看不到对方的容貌,可是优雅的举止已经征服了对方,女士微笑着挽起了仙道的手臂,两人 开始跳舞。
而红明显的不善于处理这种事,总是很活跃像个小孩子停不下来去到哪里都成为焦点的人,在这 个时候却显得异常的沉默,找了角落,把自己藏了起来,静静的观察着四周。

仙道换了一个又一个的舞伴,红换了一个又一个的角落,直到舞会的结束,两人也没有发现舞会 有什么不妥。
哎,百爵的女儿会不会是与男人私奔了,怕被人捉到,于是制造了假象,让别人以为她是被吸血鬼掳走的?一个晚上的折腾,让两人都很累,坐在了马车上,便再也不想动起来,由于完全没有收获,仙道如是说道,我们放弃吧!
假如她真的被吸血鬼掳走呢!我们不应该放过每一个希望。年老的百爵失去了唯一的亲人,终日沉溺于悲痛之中,这种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苦,红似乎很了解,粗鲁的打断了搭档,决定继续这个任务。

仙道别具深意的看了搭档一眼,笑着说道:好啊,那我们明天继续吧,不过要交换,你去邀请贵妇人们跳舞,我就站在角落里做掩护。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某人因为害羞,在那群贵妇人面前羞红了脸,并且与别人跳舞老是踩到别人的脚上而不停的道歉的情景,仙道突然觉得,这个任 务其实并不是一件苦差事。
……我不懂跳舞。果不其然,红发搭档正如仙道所想的手脚并用慌张的提出拒绝。
我可以教你。仙道补充,继续诱惑道并且是免费的,错过了可惜。
对啊,你肯免费去干一件事,完全是太阳从西边升起,近一千年也难得看到的奇观。红发搭档白了仙道一眼,狠狠的说道。

“……
突然发现,你偶尔说的话很伤别人的自尊。仙道打了一个哈欠,敲了敲窗户,示意马夫把马车停在路边。
停在这里做什么?红也发现有点不妥,于是警戒起来。
两人下车,仙道付了小费,让对方驾驶着马车离开。
让马车离开,我们还怎么回去?折腾一个晚上已经很累,红不满的提出抗议。
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呢!仙道从怀中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自己的搭档,先凑合着吧,记得一会攻击,对准头颅,整个把他切下来,不用客气。

红发搭档打量四周,这是森林边缘,是埋伏的最佳位置。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有人跟来?屏息静气,红仔细聆听杂音,可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不是猜测他们会来,而是他们已经来了。仙道半眯着眼睛,视线停留在不远处,一群蝙蝠越过了树林,向着他们冲来。

那是血族追踪用的使徒。这句话突然从红的脑子里冒出,他曾经与血族交手,迷糊中,红似乎想 起了什么,可是不幸的,脑中的画面如闪电般一闪而过便消去了踪影,再也想不起。不过,现在 的情况也不由得他多想,拿起了手中的匕首,向着空中化出了一道银色的圆弧,蝙蝠被利刃划破,便像落叶般落在了地上。
蝙蝠就像凭空出现般,越积越多,向着两人攻击过去。

仙道拉着搭档衣领,强制对方脱离战局。蝙蝠形成了一道墙,却没有再攻击。
那是血族擅长的幻术,你不理它,它自然便无效。仙道继续补充,血族速度快力量大,擅长魔法,一会与对方接触,不能让对方有念咒的机会,不要取心脏,心脏是他们的弱点,他们必然有所防备,所以我们改取头颅,头离开身体虽然不会死,可是却能很有效的阻止他们的行动。


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并且用冷淡的让人异常讨厌的语气说着,仙道的模样渐渐的与黑发 的某人重叠在一起,红极力的盯着仙道的脸,想回想起什么,而天色太暗,他始终没有在仙道的 表情上面看出任何东西。

收到蝙蝠的讯号,血族在森林作了几个跳跃,便来到了现场。敌人一共有6个,仙道用眼神示意红,一人负责三个,两人分散,把身影隐没于森林。
血族都是菜鸟新人,没什么实战经验,当目标在森林失去踪影的时候,便开始手忙脚乱,分散寻 找。仙道与红利用逐一击破的方法,无声无息的全解决了。

两人带着血族头颅,在原来的位置集合。
啊,还真是幸运,碰到的都是新人。把血族的头颅扔在了地上,仙道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红有一肚子的问题,譬如仙道如何知道血族的弱点,如何知道血族的组成,如何发现血族跟踪,

仙道带着许多许多的秘密,而自己是不知道的。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不是询问的最佳时机。

活捉了俘虏,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审讯。
为什么要追踪我们。所谓的俘虏,其实是六个头颅,尸首分离,让血族异常虚弱,惨白的脸,干枯的皮肤,恐怖的表情,就像一个死人。仙道笑咪咪的,就像对着几个朋友闲话家常。
就算是新人,血族也有血族的自尊,被人俘虏,被人审讯,这些都是一种侮辱,睁着鲜红色的眼 睛看着眼前的赏金猎人,嘴里吐出的是一个又一个恶毒的诅咒。

哎呀,精神还满好的,估计还能支持到看到日出。对着血族,仙道不怒不惊,只是伸了一个懒腰,看着东方,你们多久没有看到日出?一年?两年?拿出腰间的细剑,戳了戳离自己最近的头颅,头颅失去了太多的水分,细剑戳了下去后,皮肤失去弹性,凹了下去没有恢复原形。

不如来打个商量吧?我与你们昨日无怨今日无仇,我帮你把头接回去,你看你能出个什么价?


好搭档终于知道吃人不吐骨的商金猎人不杀吸血鬼的真正目的,爱财如命的赏金猎人对着血族露 出了商人式的招牌微笑,你现在失去了行动能力,虽然现在不会死,可是等到天亮,太阳升上来后,那种滋味可是不好受的,所以出个价吧!

被烈日焚灭,对于吸血鬼来说是最残忍的惩罚。血族高傲的堡垒一瞬间便被攻破,不留丝毫痕迹。
我们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能放过我们吗?血族开始讨价还价。
那就要看值不值这个价了。仙道不急,情势已经完全转向他的那一边,所以慢条斯理的说着话。
而对于血族来说日出将至,距离死亡的时间越来越近,没等仙道问问题,便把知道的所有一切像 倒水一样,倾泻而出。

可是对方派出的都是低阶的吸血鬼,有价值的东西并不多,从对方断断续续的话语里,所能归纳 出来的只是以下的几点,第一,百爵的女儿的确是被诱惑了,被血族俘虏;第二,他们的巢穴就 在舞会场地的地下室;第三,追踪仙道与红,并不是知道他们是来调查少女失踪事件,而是处在 更高阶的首领直接传达下来,当看到红发的人类便掌握其行踪。

有点古怪。仙道握着自己的下巴,对着自己的搭档说道。少女失踪的事件似乎只是一个诱饵,引诱红发人类的上钩的手段,并且很大的可能是冲着自己的搭档而来的。你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仙道用手指着血族,偷了他们的宝物?与血族的公主私奔了?还是吃完就跑了,作为男人可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哦。
我又不是你!!!红对着仙道吼道,脑子很乱,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怎么样也想不起,好像被人加了一把锁,把他与那些事情完全隔绝掉。

那接下来怎么办好呢,现在便去他们的巢穴,把他们一窝端了,还是等到天亮,去百爵家集合起人手,再做决定。似乎也觉得自己开的玩笑太大,仙道站了起来,安慰性的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转移了话题。
天亮再作决定,对方已经走光了,百爵的女儿迟一分去救便多一分危险……”挥舞了一下匕首,并不是自己平时惯用的武器,觉得很不习惯,不过红还是选择了一个最危险的策略。
百爵的女儿吗?你真的认为被吸血鬼虏走的人类还活着?现在不是变成了尸体就是变成了同伴 仙道把细剑重新系在腰间,最坏的结果,就是初拥失败,变成了僵尸。假如是这样,你还

要去吗?
(注:吸血鬼把人类变成同伴的过程叫初拥,血族的血对于人类来说是毒药,并不是所有人类都 能承受血族的血,所以初拥失败,人类会变成啃吃人肉惧怕阳光的僵尸。)

我会去,就算仅有半分的希望,我都会去。红并没有因为仙道的话语而生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笑容,本天才与晴子小姐作了约定,无论如何,我都会去的。
月光落在了红发青年身上,红发青年处在光与暗的夹缝里,这样的红似乎与平时并不一样,虚幻 的透明的,让仙道产生了某种错觉,红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
……刚才说了什么。仙道握住了剑柄,手心在冒汗。
啊?我刚才有说话吗?仙道的话把某人拉回了现实,红发青年左右张望,并不明白仙道在说什么。

那就这么决定吧,我们现在往回走,去挑了对方的巢穴。松了一口气,手从剑柄抽离出来,

仙道说道。
哦,好啊!仙道的决定,红没有反对的理由,学着对方的模样把匕首系在了腰间,低下头,

发现了俘虏的问题还没得到解决。仙道,他们怎么办?用脚碰了碰头颅,对方还有反应,红不由佩服吸血鬼超强的生命力。
就这么放在这里就好了,反正日出后所有东西都会变成灰烬。耸了耸肩,仙道表现出一副这件事与他无关的模样。
你刚才不是说,假如他们合作,就把他们埋到泥土里吗?好青年盯着自己的搭档,提出了异议。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所说的话不代表现在可行。眨了眨眼,仙道狡猾的说着,

让他们活着,只会让更多的人死亡,就这么放着他们吧!阳光会把一切都解决掉,对于他们来说 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仙道的话没有漏洞,让红找不到任何的话语反驳,可是心里有一股声音却在反对,羊吃草,人吃羊,吸血鬼喝血,这是食物链,他们吸血其实没有什么不对。红闷闷的回了一句。

想不到会从性格正直的红发青年身上听到这种带着异端色彩的诡辩,仙道抬头看着自己的搭档,

然后轻笑,说这句话,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吸血鬼呢。没想到红会说这种说话,让仙道暂时找不到更好的观点去反驳。
更何况,那是你答应了他们的事情,人应该遵守自己的诺言。红转身,不给仙道说话的机会,便决定去寻找他们的身体。

原来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我很感动,我们是好搭档。仙道呆了呆,肉麻的说话冲口而出。
森林太黑,看不清红现在的模样,去!老子只是不想自己的搭档变成言而无信的伪君子!红这次反应很快,可是完全没有醒悟他这无疑是承认了仙道所说的话。
于是仙道笑了笑,加入了劳动的行列。

折腾了半天,两人向着吸血鬼的巢穴出发,走了半天,终于来到。这只是一个小型的巢穴,并没 有高阶的吸血鬼,两人按照原来约定的方法,采用诱惑的方式,逐个击破,最后,他们找到了百 爵的女儿。她在巢穴的最低层,被人用铁链锁在了这里,颈部有牙齿印,少女脸上一片惨白,眼 窝凹了进去,少女的生命在逐渐流失。
红放下了武器,走了过去,握着她的手。
把她杀了吧,那是对她最后的仁慈。少女的生命被血族消耗怠尽,处在弥留的状态,眼神茫然,她已经没有救了。仙道低下头,把少女的眼睛合上。

少女死了,走完了人生最后的道路。
红默不作声,为少女做了一个墓,仙道却阻止,不,我们应该把她的尸体带回去,换取任务的赏金。
她没有死,她只不过跟一个男人私奔了,怕被捉到,所以制造被吸血鬼拐走的假象。红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哭。
“……
那我们的赏金呢?仿佛了解到自己搭档想做什么,仙道再也没有阻止,只是觉得到手的赏金就这么飞走,有点可惜。
我们捉不到人回来,当然拿不到赏金。说话之间,红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工作,眼睛闭了起来,对少女作最后的告别。
我们回去吧!拍了拍搭档的肩膀,仙道如是说道。

日出了,他们回到了百爵的府第,百爵整晚没睡,正在等他们的消息。
她没有被吸血鬼掳走,那是假的,她与地位相差悬殊的男人私奔,怕被人捉到,于是制造了假象。红低下头,对着老百爵说道,而仙道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你们这两个混蛋,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就让她这么走了。听到女儿平安没事,老百爵立刻年轻了十几年,猎人都是些没用的混帐,你们都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老百爵最后那句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

百爵对猎人不实的指责,红低下头都接受了,仙道在一旁只是默默的看着,没有介入。得罪了百 爵便在镇上失去了立足之地,两人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
老百爵除了生气,其实并没怎么为难他们。两人不发一言收拾好东西离开大宅的时候,却意外的 见到了百爵。百爵站在门口,并没有带仆人,红停下了步伐,向百爵鞠躬作为告别。
请你告诉我,她幸福吗?作为父亲总为自己的女儿打算,没有例外,谴走了仆人,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维护贵族尊严的老百爵,只是一个爱女心切的老人。
红拳头握紧,抬向头,撑起了一个微笑,她很快乐,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她一定会幸福的。

老百爵低下了头,再也没有说话,让开了道路让两人通过。

仙道一直走在红的后面,红低下头一直走着而没有说话,到了最后走在前面的某人终于受不了沉 闷而压抑的气氛,所以停了下来,仙道,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有话要对本天才说吗?抱怨我私自决定事情,抱怨我把任务做失败了,抱怨我连累你拿不到钱,抱怨我把仙道的名声毁了

…”
这么多的事情一起抱怨,我抱怨起来可是会很累的。折腾了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仙道打了一个哈欠,对着自己的搭档说道,还是你认为自己做错了,所以在反省?

本天才没错!!红突然激动,向前踏了一步,看到仙道带着探究的眼神,声音却不禁的小了下来,那个老头假如知道自己的女儿死掉,肯定会很痛苦,那倒不如骗他,说他女儿在远方活着,那个倔老头肯定会活得比较长,只是……”
只是?红并没有说下去,仙道扬了扬眉,接上了话题。
只是突然想起了曾经有人对我说过,我不适合做猎人,追求紧张刺激,像一个英雄一样受万人景仰,抱着这些天真的想法总有一天会连累别人,失去性命!一口气说了太多话,红的嘴唇有点干,顿了顿,吸了一口气,于是继续说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猎人,出于个人原因对雇主说谎了,并且连累了搭档,毁掉了名声。红低下了头,虽然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可是连累了搭档是事实,破坏了猎人的原则也是事实。

所以呢?你要向我道歉?
仙道眯起了眼睛,他突然发现与红在一起,渐渐的,自己似乎有点改变,而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他还记得在不久前,在月夜的悬崖里,为了完成猎人的任务,把挡在眼前的人全部击杀,于是对 着眼前的红发青年挥剑相向。现在,他可以静静的看着红发青年破坏行规却不干涉,而心里却没 任何的不快。

本天才没错!红抬起了头盯着仙道,倔强却又别扭了的应了一句,这样的表情让仙道似乎回到了那个月夜下。
对一个老人撒谎,让他等待一个永远也不会归来的女儿,你真的认为自己这么做没错吗?发现自己向着未知的方向改变着,仙道有点不安,这种感觉让他不好受,还是因为由于自己的无能而让对方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良心好过一点?
红紧握拳头,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的话语去反驳,仙道的话就像一根刺,狠狠的刺向了心中某 个部位,脸上涨得通红,可是却不服输的盯着仙道。

感觉就像一只负伤的野兽在望着自己,这种想法突然从仙道脑海里浮现,叹了口气,心中那股不 快与不安突然消失无踪,仙道话锋一转,你这么做对老人来说究竟是对是错,并不是你或我说了算,不过——”仙道声音变得很轻,你会是一个好猎人,这可以肯定。
红看着仙道,而仙道在微笑,样子很诚恳,不像在说假话,你可以一直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可以一直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我会给予你后援与支持,假如有一天你真的做错了,我定会想办法弥 补,为了这些小事而死,为了这些小事而被人连累,那并不是一个优秀的猎人。

仙道的眼神很认真,清澈的不见丝毫杂质,在这种眼神注视下,红突然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而 心中那股郁闷却在听了仙道的话语之后全都被打散,失去了踪影。心情转好,红握起了拳头轻轻 的打向了对方的肩膀,取笑的说道:那本天才以后欠的餐饮费用全都拜托搭档你了。
某个贪钱的赏金猎人对着金钱总带着敏锐的触感,听到了红的说法,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不过 看到红耍赖的笑容,却什么也没说。

太阳升至头顶,阳光的波泽遍及大地,温暖的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仙道微笑,这样的天气让他 觉得很舒服,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如此的喜欢晴天,就像处在太阳的场所。
[
本章节 十一 太阳的场所 ]

 


第十二章 小丑的牺牲

1 小丑的牺牲

流川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真实的很幸福的带着温暖,可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 现什么也不不记得了。
他很虚弱,脸上很痒,带着微微的刺疼,流川知道那是血族受到致命攻击后身体再次恢复所带来 的征兆。他在棺材里,全身是血,就算自己怎么拒绝鲜血,可是身体的反应却是最诚实的,贪婪 的吸收、身体重造、心脏开始强劲的跳动着——他开始再生。
血族复活的过程繁复与痛苦,且不以意志转移。流川所能做的,只能默默的等待,静静的看着身 体的吸收着外来的不断补充着的鲜血,看着鲜血覆盖在自己身上,看着腐败的双手形成筋骨组成 血肉。

少女在歌唱,少女的声音带着魔力,就算在棺材里,那声音都能传到他的耳里。

她说,父亲大人,我一定要保护您,不会让您死去。
她还说,父亲大人,就算她失去了性命,也要救他。

魔女是为了守护魔王而存在,魔女的血肉是为了喂养魔王而诞生。她是魔女,而他是魔王。她的 出生、她的血肉,都是为了魔王而存在。
血渐渐的从身体里流失,从身体流失的血液总比从人类身上补充来的血液来得快,卡蜜拉脸色苍 白,为了救回自己的父亲,她愿意牺牲一切。

城堡火光冲天,她设计让流川在小城镇里屠戮的事情已经传开,人类不容吸血鬼,为了夺回人类 的领地,英雄们被召集,对这块被诅咒的荒芜之地发起了进攻。而吸血鬼们也闻风而动,趁着流 川虚弱之时,想一举灭杀魔王与魔女。
昔日的荣耀之城化成了焦土,鲜血成为了甘美芳郁的葡萄美酒,燃烧着的楼房变成了在狂欢节上 燃放的烟火,吸血鬼们狂欢着,为了即将到来的节日。

流川的身体获取了足够的血液,渐渐开始恢复,卡蜜拉停止了动作,静静在窗边守护着等待父亲 的复活。吸血鬼复活的时候为最虚弱的时候,卡蜜拉知道,而血族们也知道。身体里大部分血液 已经流失,卡蜜拉已经没有力量支撑起大型结界,也释放不能大型的魔法。她手持银剑,并召唤 出血蝶以供驱使,留了几只血蝶在自己的身边,接着其他血蝶便散开隐藏于四周。
火光渐渐逼近,血族的杀戮蔓延到城堡周围。

城堡的仆人们收起了吊桥,拿上了武器,企图做最后的反抗。三米高的城墙对于吸血鬼来说并没 有造成太大的阻碍,在夜空中展开了漆黑的翅膀,顺着风抖动着翅膀,瞬间便越过了围墙。
仆人们开始惨叫着败退,血族施展起火魔法向着敌人砸去,瞬间火光冲天,风夹合着烧焦的肉味 向着四周飘扬,被玫瑰花包围的犹如童话中的城堡化成了烈焰地狱。

熊熊烈火把少女苍白的脸照得通红,面对着扑面的热风却没有移动半分,血蝶在她身边飞扬,带 来的消息让少女皱起了眉头,吸血鬼距离这里越来越近,情况越来越不乐观。少女转头查看流川,流川仍然处在再生的阶段,就算完成再生,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对付外来的人。少女开始焦急,风中传来的是仆人们求救的哀鸣,她拳头握紧,努力让自己冷静。
点点的星火随风飘扬,越过了少女持剑的界限,落在了少女发上。突然,少女寒气逼人,星火稍 微靠近便在四周消散,少女以剑破空,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结界,把火隔绝在外。

架起小小的结界似乎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量,少女瘦小的身影在晃动,持剑的手在抖动着,脸 色在火光的照耀依旧是一片病态的苍白。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她散去了血蝶,把剑插 在了地上,用以支持身体。
城堡周围四处起火,火光没有触及之处在夜空俯看之下显得异常显眼,没有了血蝶掩护,在空中 侦察的蝙蝠们与血族终于发现了魔女与魔王的所在之处。

血族们开始聚集,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并且开始了零散的小型魔法攻击以试探对方的实 力。小火球以飞快的速度向着少女冲去,尚未触及少女半分便撞在了一栋无形的墙上,光芒耀眼 就如节日里的烟火在半空中炸开了。
血族们不敢贸然前进,纷纷吟颂攻击魔法企图攻破无形的墙。
魔法纷纷在结界上炸开,形成一层华丽的光幕,瞬间烟火璀璨。随着时间的推移,光幕的范围越 来越小,那是结界减弱的征兆,眼看着虚弱的魔王就在那里,血族们再也没有怜惜自己的力量, 纷纷使出了拿手的魔法,以少女为突破口,向着少女的方向砸去。

绚丽的魔法火光全向着少女冲了过去,少女身影颤动,结界已经被强行突破,魔法反噬让少女痛 苦万分。卡蜜拉咬牙,决定把整个结界撤去,强行聚集身上所有的力量,召唤出大量血蝶。瞬间,血蝶漫天飞舞,全部向着血族冲了过去,血族们早已领教过血蝶的威力,由于没有想到少女还有这么大的力量,所以完全没有防备,只能纷纷撤去了魔法惊慌的向着高空跃去。
少女狡猾一笑,趁着血族混乱之际,背上了流川,在夜空中展开了翅膀,在黑暗中隐没了身影。

当少女消失的时候,血蝶也随之消散。而血族们现在才发现,那并不是令他们头疼万分恐惧异常 的血蝶,那只是少女的小把戏,一个低阶迷惑心志的幻术,幻术随着少女的离开,也失去了效力。
而血族们召唤了蝙蝠,开始分散寻找。

卡蜜拉并没有走远,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翅膀在天空中抖动了几下,身体便向地面坠落。地面 乃一片火海,少女力图在风中取得平衡,无奈身上背负着流川,身上压力大增,在天空中摇摆了 几下,直接向地面碰撞过去。
两人的身体差了少许便碰到了火,少女以半边翅膀作为代价,成功着地。流川依旧不能动弹,而 少女失去了半边的翅膀,弄得灰头土脸,来不及拍去了身上的灰,她急忙拖着流川闪避着火舌。
她抬头环视四周,四处是火,发现火远处所弃置的老旧尖塔并没有被火所侵吞,为了流川的苏醒 争取时间,少女咬了咬牙,决定向着尖塔前进。
为了拖延时间不让血族所发现,少女这次并没有架起结界,任由火星扑向自己,身上传来炽热的 疼痛,皮肉被烧焦了部分,美丽的长发也不复存在。
几经折腾,终于来到尖塔,她拖着流川移动到最高处,安置在安全的位置,而自己站在了窗前。

血族们依旧在寻找他们,展开的巨大的黑色翅膀,足够把星空掩盖。少女把身体隐藏于黑暗里, 屏住气息,静静的等待机会。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可是少女却觉得过了很久,然后少女欣喜的发现——流川醒了。流川醒了, 手脚能动,身体有点虚弱,他默默的看着少女,没有言语。
父亲——”少女呼唤着他,希望得到他的回应。
流川默默的看着少女,他想回应,可是却不懂作为父亲应该给唯一的女儿一些什么,甚至一个温 暖的怀抱或者一声亲切的叫唤,他也做不到。他给她的,一直都只是孤独与折磨。

父亲,我很喜欢喜欢喜欢你,这个世界最喜欢的就是你,所以我一直希望,父亲比世界上任何人 都要幸福啊,
父亲你一定要幸福,连同她的部分。

少女在微笑,在她漫长的生命里能够再次与流川相遇,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种幸福,他在北面 ——”少女手指指向北面,沿着这里,一直往北——”少女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流川点头,明白少女在说什么。

父亲,我要走了,她在等我,路上很黑,我不想她一个人……”少女转头,没有再看向流川,作为魔女,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已经自由,魔女的血再也不能束缚着她任何东西,她展露出残缺的翅膀,脚尖离地,接着飞离尖塔。
女人的惨叫、男人的怒骂、吸血鬼们玩乐的笑声,无不例外的传到她的耳边,她无需再隐藏身影,也已经没有能力再隐藏身影,她在低空略过,在吸血鬼们面前展露身影。
几次中了少女歹毒阴险的陷阱,血族们对少女在空中突然的出现持有极强的戒心,并没有冲上前,少女在空中自由的飞翔,几乎没有任何人的阻止。
她发了疯般的寻找着她,在少女的耳中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唤。

她在火海中,如同暗黑的舞者疯狂的扭动腰肢,她被筮咬,强制性的接受了吸血鬼的血然后陷入 的疯狂,变成僵尸。喜欢阳光的她,这辈子再也不能接触阳光,只能在腥臭的泥土里疯狂的渴望 人类血肉,然后腐烂至死。
她需要血,需要人类甜美的血肉,她衣衫破烂,疯狂的寻找着人类,撕咬着尸体。

卡蜜拉径直的才冲了过去,死死的抱着她,向着火堆冲去。在黑暗的道路上,阴冷而寂寞,不能 让她一人上路。她偷了她的婴儿,她用残忍的手段杀了她的丈夫与丈夫的情人,她冒充亲戚侵领 了城堡,然后得到了她。她喜欢阳光,于是她把她养在了阳光中,没有把她变成吸血鬼;她长期 被丈夫折磨,并且失去了婴儿,于是她把她的记忆封印;她比任何人都珍惜她,她比任何人都爱 她,可是伤害她至深的却也是她。
所有吸血鬼都一样,包括她与父亲,都要依附在他人的身上,才能生存。

皮肤被火焰炙烧,高温把两人的皮肤都融化粘在一起,她在她怀里挣扎,然后吼叫,可是两人已 经不能再分开。
卡蜜拉在火海中死去了,这是她的结局,是她一直在追寻的幸福,而她所下的所有的诅咒也在这 一刻解除。而在玫瑰城堡里那没有名字的人类女贵族最终也凄惨的死去了,这也是她的结局。
她们的死亡,就如小丑的牺牲,可笑而不起眼,没有人知道她们死去,也没有人知道她们曾经活 着,当太阳升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随风而去,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而见证这一切的,只有那块小小的玫瑰花田,不过从今以后,玫瑰花再也没有在这块地上开放过。

而流川为了寻找花道,决定北上。

2 旅程的终点与新的起点

没有了记忆,我们可以创造一些更加快乐的记忆。一个很富丽堂皇并且容易感动人的肉麻对白,仙道在心底自嘲着,可是却不否认这个借口非常的好用,以取得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其实仙道有时候觉得很不安,红突然失忆完全是魔法所为,只要施法人死亡或者施法人解除魔法,那么红便会变回樱木花道。而仙道不知道,他要这么早便要面对这个情况。

红,啊,不,现在应该称之为花道,站在了他的对面,举起了巨剑充满敌意的指向了他。这里是 大街,像往常一样,两人深夜里在大街上追捕悬赏犯人,快捉到犯人的一刹那,红突然一个踉跄 便倒在了地上。仙道担心红的安危,于是放弃了追踪,跑了过来检查红的身体。就当仙道蹲下的 那一刹那,红突然挥剑偷袭,仙道闪避不及,衣衫被划破,手臂浮现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于是,从那一刻起,红不再是红,他变回了花道,那个为了晴子誓要杀了仙道、并且憎恨着仙道 的男人。

两人对峙的场景,让仙道不禁的回想起那个山洞。红发青年挡在了他的面前,用自己的身体作为 人鱼的盾牌,海浪拍击岩石,海风夹杂着大海腥味扑面而来,而让他印象最深的是红发青年那睁 得通红的眼睛。
仙道掂了掂手中的细剑,冷风吹来,突然的,仙道觉得很冷,身子不由得抖动了一下,此时此刻,仙道依旧是仙道,樱木花道依旧是樱木花道,没来由的,他却发现自己失去了打倒花道的力量与自信。

我不想与你战斗——”仙道笑容温和,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态度就像对待为了小事而闹别扭的情 人。
红发青年脸上瞬间涨红,什么话也说不出,这样的表情却让仙道坚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并没有失去 两人相处的记忆。想到此,仙道的笑容越发温和,他继续说,有什么事先离开这里才计较吧,这里是居民区,打起来,只会伤及无辜,不是吗?
仙道想,假如是以前的红发海贼看到了他,无论在任何环境,这个卤莽的小子已经冲了过来与他 纠缠;可是,他与他在这个小镇呆了近半个月,他们借住居民房子,他们为居民解决问题,并且 西街的小孩们已经与花道成为了好朋友,花道教小孩们剑术,花道督促小孩们锻炼身体,这里遍 布了他们的足迹,花道他会为了报仇破坏这里的一切吗?

仙道把剑挂回腰间,露出了无害的表情,决定让红发青年自己选择。仙道在赌,赌花道并没有失 去两人相处的记忆,赌自己被改变的同时,而花道也被改变了。红发青年紧咬双唇,却迟迟不见 动手,权衡利弊之后,他最终还是放开了手中武器。
仙道知道,他要的东西,很快便可以到手,像以往的无数次赌博,这次他也赢了,主导权再次回 到自己手中,而红发青年永远的失去了机会。

两人向着森林方向前进,仙道在前,花道在后,两人没有任何的交谈。花道拿着他的剑,一直指 着仙道的背部,冰冷的剑刃带着杀气,他努力控制颤抖的双手,他一直恨着的人,他一直想打败 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以这样的方式。
突然恢复的记忆,让他产生了混乱,流川不见了,那个称呼流川为父亲的少女卡蜜拉也不见了, 在他面前的是那个微笑着的仙道,那个因为他突然摔倒而放弃追踪逃犯对他露出关心的仙道。
这样的转变让年轻的赏金猎人难以接受,可以的话,他宁愿失去记忆。

而事情却与花道希望的背道而驰,就算花道多么的不愿意,混乱的记忆却被逐渐重整,与仙道一 起冒险,与仙道一起完成任务,与仙道一起玩闹,心情低落的时候受到仙道的鼓励,这一切一切 连同晴子被杀的情景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握剑的手逐渐收紧,想从冰冷的剑刃上得到依靠与勇气,剑刃上的寒气就如晴子小姐逐渐失去 生命的冰冷体温,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的皮肤刺疼,让他的心不自觉的充满了仇恨,他要为晴 子小姐报仇,他要杀掉眼前的这个人。

感受到身后那突然高涨的杀气,仙道突然停住了身影,然后转头,对着他微笑,可惜的红发青年 并没有受到笑容的蛊惑。
你一定要杀我吗?仙道问,他看着花道,似乎看破对方所思所想。
红发青年举起了巨剑,眼睛发红,我要为晴子小姐报仇!红发青年如是说道。

报仇?仙道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他轻笑,她是海妖,她为了玩乐用歌声诱惑过往船只,使它们触礁、沉没,她以人类血肉为生,你有没有想过,她到底让多少个子女失去了父亲,她到底让多少个女性失去了丈夫,难道他们便活该失去亲人?那些死去的人活该去死吗?


不!晴子小姐……是因为要生存才要吃人……” 红发青年粗鲁的打断了仙道的演说,羊吃草, 人吃羊,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自然法则,人类与海妖也只不过是浩瀚大海中的一环,那是晴子小姐曾经告诉他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不可能是干净的,要活下去就注定杀生,仙道接住了红发青年的话题,我是人类,是赏金猎人,我接了任务去杀死危害人类的海妖,这不也是一个循环吗?这是法则,她危害到人类,对于人类来说,她应该要死,仙道补充,为了那些被她杀害了的人,为了那些在大海里失去了亲人的人,就算她没有任何的错处,她都必须要死。

站在这里的他,就像一个天生的演说家,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箭,直击要害,让对方体无原肤。

他想反驳仙道是错的,可是记忆刚刚恢复,他还处于混沌状态,他找不到任何一个词语为晴子小 姐抗争。
他是人类,而她是人鱼, 或许,这就是一个错误。
红发青年把头低下,他开始混乱,然后矛盾。
仙道一直都没有动,他把对方所有的小动作都看在眼中,他一点也不急,他一早便学会了等待, 等待最好的时机彻底的击毁一个人,包括对方的意志。

——”他开始试探,叫着红发青年曾经拥有过的名字,放弃仇恨吧,你就算杀了我海妖也不会复活,就算我不去杀她,她始终会被其他赏金猎人杀死,她必须偿命,为了那些被她杀死的人。
仙道轻轻的说道,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他,他的红发在月光反射下散发着诱惑,让他看起来像一 颗具有生命的红宝石,让他不受控制的想得到他,然后藏起来,永远的不在别人面前提起他,不 想别人多看他一眼。
仙道这么想着,接着突然醒悟过来,他的这种想法是多么的有趣。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当发现自 己的这个想法后,他逐渐的变得没有耐性。

而红发青年很安静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仙道向前一步,他在试探他的底线,而花道突然惊醒,拿起巨剑,在他与他之间利落的破空划过 一条银弧,阻止他的前进。
于是仙道停止了,他压低自己的声音,继续游说,——”他依旧这么称呼他,比起樱木花道他更喜欢这么称呼他,就像在他身上打下了自己的烙印,永远不会磨灭。

我叫樱木花道——”红发青年粗暴的打断了男人,他警戒的看着仙道,并不是叫什么红!

似乎为了加强自己的决心,他大声的斥责仙道。
红,你都不记得了吗?仙道低笑,他一点也不相信对方所说的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花道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理直气壮,在仙道目光的审视下,他最终移开了目光
红,你并不是一个适合说慌的人,一点也不适合!他看着他,然后补充,你很容易就会被人看穿。

他一直就是一个简单的人,被人一眼便看穿的人,仙道在心里想着,他认真的看着他,他知道他 开始动摇,他知道他开始矛盾,现在的他就像一个脆弱的毫无防备的婴儿。
他继续对他说,和我在一起不是很快乐吗?放弃仇恨,放弃以前的一切,以红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要那么辛苦,为什么要那么痛苦,一直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把那些东西全都忘记不好吗?他与他可以在一起,一直游走于世界,去做喜欢做的事情。
他就像是那个古老的诱惑者,手上拿着的是名为苹果的禁果,他再次向前走了一步。 每走一步,他与他的距离便会缩短一分。

花道清楚的知道这点,可是这次他却没有办法阻止。
他的所有思绪都似乎回到了那个海岸,那里只有他与晴子,她对他说,她叫晴子,意思就是晴天 里的娃娃,在阳光下快乐长大的孩子。这是她能送给他的也是唯一能送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阳光下快快乐乐的生活着。
她不要他报仇,她不要他背负过去,她只有他活着,然后发现快乐与幸福,可是晴子不知道,她 牺牲自己救了他,他怎么会快乐呢,他怎么会幸福呢?
晴子小姐,你是个笨蛋!

红发青年握起了拳头,他抬头看着仙道,眼神咄咄逼人。仙道还没来得及反应,昔日的海贼便冲 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向他打出了一拳。速度很快,力量很大,没有丝毫的疑惑或犹豫,扎扎实实 的一拳落在了仙道的脸上,强大冲击力让仙道后退了几步。
我的名字是叫樱木花道,而不是什么红!花道的名字不但包括了他自己,也包括了晴子,舍弃了过去,舍弃了名字,那他就不再是樱木花道
放弃与逃避是一种懦弱,惟有选择向前走,才会有未来。这是他从一开始便选择的道路,无论道 路如何崎岖,他都会选择向前,永不回头。

仙道脸上刺疼,他伸出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看着这个重新散发着生气的青年,让他不禁的有一 股大笑的冲动,他一直费尽心机害怕伤害对方而一直小心翼翼的处理,可是想不到最后的结局居 然是这样。他就像一个不合格的舞者,极力的舞动着身影,吸引着观众,可是他不知道,在别人 的眼中他只是一个小丑,做着滑稽的事情,引人发笑。
事情回到了原点,他与他的联系是因为晴子,绕过了晴子,他们便什么也不是。
第一次,仙道如此的恨着一个女人。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仙道扬起了手,月光落在了手中鲜血上,在暗淡的夜晚,鲜血妖异的发出淡淡红光。做了这么多事,得到的就只是这个结局?仙道重复着自己的话语。
谢谢你救了我,仙道,这是我欠你的,这次就当我看不到你。下次见面,我们便是仇人!他背上了自己的剑,转身,选择离去。
你成熟了,仙道看着他的背影,讽刺的说着,可是红发青年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挑衅,没有停下来。而这一刻,仙道多么的想他不要就此消失,他宁愿他冲过来,与他战斗,而不是这样的漠视。
仙道说,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究竟有没有后悔杀了海妖?他看着他的背影,而不出所料,当红发青年听到了这句话的时候便停掉了脚步。转过来吧,仙道默默的企求着,可是对方并没有。

于是仙道继续说,能杀掉她是我的荣幸,我想她死,假如说哪样是我后悔的,那便是我没有让她得到了应得的折磨与痛苦,我后悔让她平静的死去。
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般,那么的痛恨一个女人,他要她在他面前受尽世间百般折磨,痛苦至死。还 有就是,他希望他能回头,冲过来,再次给他一拳。

而花道始终没有这么做,就如仙道所说,每个人都变得成熟,他握紧拳头,任何诋毁晴子的都该 死,他要为她报仇,就算失去性命,不过并不是现在。
这是他与仙道之间的一场较量,他决不能输。他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这是森林的小道,他只 要走出了这里,便是美好的一天。

仙道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就快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知道失去了此次机会,那么下次见 面,他与他之间便只有血与复仇,而他并不想这样。
樱木——”仙道叫了他的名字,不再以称呼,叫唤了这个名字,仙道稍微的停顿了一下,他不太习惯这样称呼他,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聘请我猎杀海妖吗?
花道再次停了下来,他一直都怀疑的,而这次在仙道处得到了证实——有人特意雇佣了传说中最 强的赏金猎人去猎杀海妖,能请得动仙道,对方应该财力雄厚,不是普通人。
那才是你真正要复仇的对象,不是吗?仙道问道。

作为赏金猎人,就算失败落在了对方手上,都绝对不会把东家的资料告诉对方,这是猎人的守则。花道想不到,他会这么轻易的从仙道口中探听得到。
他转身,望向对方,而仙道也刚好看着他,你会告诉我?花道问道,他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就算机会只有万分之一,他也想从仙道口中得知。

看吧,胜利女神总是站在他这一边,这次也没有例外,仙道微笑,大概吧!他补充,假如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
仙道低下了头,并且声音越来越低,在寂静的森林里,偶尔传来的猫头鹰叫声盖过了他的声音, 红发青年开始焦急,生怕听漏一字一语,于是他向着仙道靠近。
花道移动的速度很快,走了几步便来到了仙道的面前,这时仙道抬起了头,对他露出了狡猾的带 着算计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花道是不会陌生的,失去记忆与仙道相处时,他看得最多的便是这 种无赖似的算计笑容,花道皱眉,暗中戒备。

告诉你是可以的,他说,作为条件,我要与你一起行动。他微笑着,准备迎接红发青年的暴怒。
花道双眼通红,这个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耍他,你知道吗?我现在便可以杀了你!
他提起了武器,作为威胁,架在了仙道的颈项上。
仙道没有动,我不会告诉你的,并且,现在你并没有这个能力可以杀了我。锋利的剑刃在落下的瞬间便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血痕,破皮了,流血了,鲜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泥土上,然后隐没了踪迹,而仙道依旧很镇定,他的眼神告诉他,他是认真的。
情报的诱惑对于他来说太大,让他抗拒不了,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他低头思考,而仙道静静的 在等着他。花道发现,他拿这个人完全没有办法,他仿佛是他的克星,他每做一样事情总逃离不 了他。

时间流逝,月亮爬升到夜空的最高处后,接着开始下沉,虫子在鸣叫伴随鸟鸣与野兽的低吼,让 阴沉的森林显得生气勃勃。
沉重的巨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脖子开始疼,不过仙道并没有打断花道的沉思,他把注意力放在森 林里用以打发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仙道终于得到了他理想中的答案。
于是,两人一起出发,向北行走。

[
本章节 十二 小丑的牺牲 ]


第十三章 在北方

1 在北方

北方天气很寒冷,尤其是靠近海的地方。
小叶今天起得很早,期望早点出海能捕多一点鱼。她驾驶着小船,乘着风势与海浪来到了浅海, 海上的天气总是变化多端,很多时候都是毫无预兆的,突然的起雾了,雾越来越厚,最终失去了 远处的景色。
孤舟迷失在海里,完全分不清方向。小叶开始焦急,在大海里小渔船就如一片破叶,只能随风飘 荡,完全不能控制,而小叶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这阵风能把她带回海岸。
天气越来越差,接着开始下雨,海上突然翻起了一个大的波浪,小叶紧紧的握着船边扶手努力的 让小舟保持平衡。而在这紧张的当口,小船却突然下坠,渔船似乎快失去了平衡,而小叶现在才 记得渔网还在海里没有收起来,渔网捕到了重物,拖着小船往下坠。
小叶知道,不把渔网捞上来的话,渔网必定拖垮船,最终让小船沉没,没有多做考虑,她冒险放 开了船边扶手,拉紧渔网绳索。

渔网很沉重,那应该是一条大鱼,这次收获丰富,小叶自嘲的想着。接下来是渔女与大海角力, 还有船身在大海里不停的摇晃。小叶咬着牙,渔家子女的倔强性子上来了,比这条更大鱼的她也 曾经捕猎过,比现在更大的风浪她也曾经经历过,现在算什么?
手心被绳索磨出了血,小叶觉得这是值得的,绳索一寸一寸的被她拉了上来。
最后,她发现被捞上来的是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黑色短发,棉衣打扮,在大海里受到了攻击,昏迷过去,然后跌入大海,漂流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小叶救了他,经历了大海里的风浪,最终载着他回到了渔村。渔村民风朴素善良,小叶把他带回 了家,帮他换了干净衣服,盛好了热汤,等着他的醒来。

小叶在床边看着他,稀罕的黑发,曾经听老人家说过,那是海的另一边大陆上居民特有的发色。

男人发着低烧,她轻轻的碰触着男人的头发。一张失去血色显得异常苍白的脸,不过男人长得很 好看,长时间在大海上生活,让男人体格结实,并且求生意志很强,小叶这么想着,在这么恶劣 的天气下,在大海飘荡,居然能坚持下来,是什么样的男子才有这种魄力?大海里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才让这个男人失去了一切?
小叶向往着这个男人所经历的一切,突然的,她觉得脸上发烫。

过了一个晚上,男人终于醒来了,喝了她的鱼汤,脸色开始红润。小叶虽然一直盼望着他能尽快 醒来,可是当她真正面对着他的时候,却显得结结巴巴。对着这个男子,她缺乏言辞,在男人的 眼睛注视下,面对大海与险境搏斗的勇敢少女突然觉得很慌张。
男子笑了,静静回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那样的微笑就如冬天冰冷的海面上偶尔迷路的一股暖风,让小叶慢慢的镇定了下来。

她开始自我介绍,她说她叫小叶,父母三年前在下雨的天气出海后便没有再回来,她继承了父母 的一切,依靠着大海生存着。
男子皱着眉头听着,他发现自己失去了一切,想不起任何的东西,就像一个初生婴儿降临在世上,所有的记忆都是空白的。他的头开始疼,他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可是脑后传来强烈的疼痛,阻止了他的回忆。

少女担心他,可是内心却欣幸着男人失去了一切,现在只剩下了她。她让男人住了下来,她在大 海里找到了他,所以为他改了名字叫,男人接受了这个名字。
两人的相处其实很简单,他帮她捕鱼,她为他做饭;他为她修好被台风吹翻的瓦顶,她为他做衣 服;平凡与宁静的生活,这是一种幸福,三个月后,两人在村民的见证下,结为夫妇。
几个月过去,小叶怀孕了,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她希望两人的世界总是这么维持下去,

直到两个陌生客人的来到了渔村。

那是一个傍晚,当太阳西沉后,天气便变得很冷,洋外出捕鱼还没回来,家里却来了两个客人。

两个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有一头鲜红的头发,这让小叶不禁的多看了两眼。两人衣衫破烂,样子狼狈,根据黑发男子的解释,是旅行途中遭到了盗贼的袭击,随后迷了路,失去了行李。

****************

唉,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对我,这样太粗鲁了。仙道的双手被人反绑,并且走在前面,这里是森林,路面有点崎岖,让他走得有点辛苦,他转头,继续对同伴游说道:我是不会逃走的,我保证。
给予他回答的是一把巨剑,而仙道没有动,任由武器顶着自己背后,难道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这是虐待!长时间的赶路导致鞋被磨破了,脚露了出来,起了水泡,仙道抬起了腿给对方看,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天开始黑,这个时候赶路只会迷失方向,巨剑从仙道撤了下来,红发青年解开了对方的绳索,休息吧!
花道恢复记忆后,两人一直往北行走,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对着仙道,就像急于摆脱仙道, 拼了命的赶着路,于是一路走来,他几乎都没有说话。

仙道习惯于青年的态度,只是笑了笑,伸展了一下腰身,在原地坐了下来。
森林很静,两人坐了下来便没有再交谈,仙道环视四周,他发现此处隐藏地很多,他有四次机会 可以逃走,当然,他是不会逃走的。
我肚子饿了。仙道把玩着拣到的树枝,然后说道。花道没有理睬他,他在生火,火光逐渐增大,慢慢的让身体暖和起来。
仙道看着火光,虐待俘虏是违反协议的——”只不过天知道是什么鬼协议,他说完,顺手把手里的枝条扔到了火堆里。

花道抬头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而仙道喜欢这样的眼神,被人憎恨总比被人忽视冷淡对待来得好,

不是吗?
他对着花道笑着,那是一种挑衅,而让仙道失望的,红发青年并没有再进一步的行动,他侧开脸,把注意力集中在火光上,那样的神情专注得就像在看一个情人。
仙道随手拿起了地上的枝条再次向着火堆扔去,助燃物的进入,扰乱了火光,让火势改变,而这 次成功的让红发青年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向他吼道,夺过了仙道手中的枝条。
仙道耸了耸肩,饿了,冷了,他望着他,眼神很认真,并且,最重要的,我很无聊。他补充的说道。

花道握着拳头,两人在路上就像在竞赛,挑衅忍耐再次挑衅极力忍耐,最后他把他绑了起 来,你到底想要怎样??他向着仙道吼道。
我饿了。仙道重复说道,很冷,并且我很无聊——”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无聊,他夸张的打了一个哈欠,还有,作为一个男人,你应该学会善待俘虏。
花道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他冲着他大嚷:善待?那晴子呢?你残忍的杀了她……”
这个问题我们一早就讨论过了,仙道打断了他的说话,我一直后悔让海妖平静的死去,她应该得到惩罚,为了那些失去了丈夫与父亲的人。他盯着花道,却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对方攻击。
你也应该得到惩罚——”他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他的手在颤抖,为了晴子小姐。
那你呢?保护不了海妖,让她死去——”仙道眯起了眼,他站了起来,他的武器并不在自己身边,一直被花道保管着,其实,你与我同罪。

话音刚落,红发青年已经扑了过来,人在愤怒之中没有多作思考,他放开了他的武器,握起了拳 头,向着仙道砸去。仙道没有动,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一拳,强烈的撞击力让仙道向后退,然后两 人分开。
花道在喘着气,极力忍耐怒气,似乎消耗了他很多的体力。仙道擦了擦嘴角,突然发现,他的生 气方式与以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伤口虽然在疼,可是这样的发现却让他觉得非常愉快。
他想大笑,可是动作太大牵动了嘴角,血腥味顿时布满口腔。流血了——”他举起了手,手上沾着血,不过这样做并不能杀了我,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弥补晴子小姐的死?他继续挑衅,继续露出空隙,并且没有防守。

他似乎在等待他失去理智,他似乎在等待他杀了他,而花道知道,当他真的这么做的话,那么输 的将会是自己,他努力的控制怒气,可是却不能,在他的面前是那个让晴子小姐悲惨死去的凶手。
他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不断的挑衅着、诋毁着晴子小姐,为什么他还要忍耐?
杀了他,一切都会结束。

对于花道来说,这是一种诱惑。

两人的对峙其实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打断他们的是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从森林暗处传来,紧接 着,暗处突然出现火球向着他们冲来,那是血族最擅长的偷袭魔法,不需要通过吟颂,魔力直接 从身体凝聚爆发而出。
两人迅速分开,避开了攻击。
而第二发、第三发紧接爆发,分别向着两人射去,敌人是血族,三人以上,并且实力不低,相当 狡猾,一直跟着他们,直到有机会才偷袭。
两人判断了情况,互相看了一眼,花道没有多做思考,便把武器扔给了仙道,身为赏金猎人,两 人的默契依然存在,没有交流,花道向左,仙道向右,引诱敌人使其分散,企图逐个击破。

战斗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血族偷袭不成,便选择了撤退。在原处汇合,两人失望的发现对方都没 有战斗成果,取而代之的是营地一片狼籍,除了手上的武器,两人失去了所有的行李。
真是倒霉!仙道如是评价道,而花道这次并没有反对。
失去行李后在森林过夜是件危险的事情,再加上不知道血族什么时候会在冒出来攻击,两人没有 心情再起争执,默默的低头收拾仍旧可以使用的东西。
花了少许的时间,便收拾好剩下的东西,东西不多,两人知道不能再在森林里逗留。

趁着月色,两人开始赶路。仙道没有抱怨小道难走,而红发青年也没有再把他绑起来,两人没有 说话,希望着能尽快的离开森林,找到可以过夜的庇护场所。
幸运女神似乎并没有抛弃他们,顺着风声,他们听到的是海浪怒吼,那是一条小渔村,穿过了森 林小道便浮现在他们的眼前。两人为了这个发现而松了一口气。
去找一户人家住一晚吧,我们安全了。(注1仙道建议,红发青年点了点头。
(注1:根据吸血鬼民间传说,吸血鬼没有受到主人的邀请是不能进入对方家里的,只能通过诱惑或欺骗等方式,让对方亲口答应自己请进来/欢迎进来,吸血鬼才能进入对方寓所。此文沿用 此民间传说。)

晚上渔村里并没有什么消遣,大家忙了一天的生计,入夜后吃完了晚饭都熄灭灯火然后睡觉,所 以可以供两人避难的居所并不是太多。
最靠近大海的一家房子灯火依旧通明,主人家并没有睡觉,很自然的,两人选择了那家作为庇护 所。
开门的是位做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皮肤长时间暴露于海风之中,女子脸上干燥而缺少水分,唯 一能断定女子年纪的那是那双眼睛,开门突然看到两个陌生男人在自己门口,女子吃了一惊后, 眼睛便不敢停留在陌生男人身上,显得异常羞涩。

仙道眼睛转了转,一把推开了堵在门口的同伴,老练的代替了看到女生便羞涩的缺乏言辞的青年,他对女子露出微笑,我们是旅行者,在森林里遇到了盗贼袭击,失去了所有的行李,希望美丽而好心的小姐赐予遭到幸运女神抛弃的可怜旅行者一点温暖——”
笑容具有感染力,并且对方是如此的儒雅,虽然自己的丈夫依然没有回来,可是小叶没有多想, 便决定让两人进来。

当两个陌生男人自我介绍后,而小叶也结巴的作了介绍,就算嫁给了洋为妻子,对着男生害羞的 毛病依旧没有改变,而唯一让小叶安慰的,那个红发男子对着她也一副羞涩的样子。
可爱的男生,小叶心里评价道,随后拿出了饭菜招呼两人。小叶看着他们,而自己并没有加入,

她依旧在等她的丈夫的归来。
那个叫仙道的男子是个温文有礼的绅士,小叶想着,所谓的贵族就应该是这样的样子吧?
很快的,面对着陌生男人的羞涩感觉在小叶心里消散,她开始说起自己然后说起自己的丈夫,她 怀孕了,而丈夫为了获取更多的收获,冒险的在黑夜中打鱼,而她在等待着自己丈夫的归来。

你们将会有一个美丽而可爱的孩子。仙道微笑祝福着,那样的表情标准得就像教堂里的神官。
红发青年听到这里却不禁的翻了一个白眼,虚伪的白眼狼——”他低骂了对方一句,换回来的却是小叶询问的眼神,与及仙道灿烂得有点可怕的微笑。
明显的,红发青年并不善于应付这样的情况,他避过视线,低下头戳着桌上的食物。
气氛有点尴尬,仙道笑着想转移话题,而迟钝的小叶也发现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

她找了个借口,进了厨房,留下了两人在大厅里。

小叶的离开让两人陷入了沉默,仙道收起了他的笑容,而花道继续吃着桌上的食物。
撒谎让你觉得很辛苦吗?那只不过善意的谎言,让一位好心帮助我们的女性一直在幸福之中,

这样的小小客套话,对于你来说,难道这也很难吗?仙道叹了一口气,对着花道抱怨的说道。
不难,只不过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让老子觉得难受。花道没有抬头,闷声的打断了仙道的话。
仙道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哦?那好吧!那你走去厨房,然后告诉她,我们并不是遭遇盗贼而丢失行李,而是受到了血族的攻击,血族现在还在跟着我们后面,一直等待着机会偷袭……”仙道想了想,露出微笑,继续补充,进去告诉她,当我们进来这家房子后,她与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成为了血族的攻击目标。

——”被仙道一顿抢白,花道终于抬起了头,他双拳紧握,而仙道没有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听说有些特别癖好的血族最喜欢未足月的婴儿,从孕妇身体里直接拿出——”
花道不知道,他们的到来会给这家人带来潜在的危险,他一点也不知道,当时他心里只想着报仇,只想着如何杀了仙道,没有多做作思考,而轻信了仙道的建议。
所以呢,你现在是不是想质问我,为什么早知道这家人会被血族盯上还是选择这家人?仙道 咬了一口食物,欣赏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
花道没有作声,他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也会被仙道嘲笑。
仙道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于是他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吗?俘虏没有决定权,作为猎人要懂得判断,所以,花道,是你的错,是你决定敲这家人的木门,决定在这里留宿。他大笑,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所以,欢迎来到现实世界,樱木花道。

在这里发生任何的争执,都会引起小叶的担忧,引来血族的偷袭,而结局就如仙道所期待的,这 家人会因为他们而遭到血族的袭击,然后被折磨致死,而这一切都将是花道的错。
这个世界,只有踩着别人的尸体一路前进才能活下去,每个人都会学会杀生,所以,欢迎来到现 实世界,花道。
仙道坐在他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同伴焦急的检查门锁与及查看窗外情况,他只是坐在一旁,没有 嘲笑也没有帮忙。他只是静静的,微笑着,等待那位未归家的男主人的回来,他知道,这将是今 天晚上闹剧的高潮部分。
而他,在这里,只是一个旁观者。

小叶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知道,现在的这个时间是她丈夫归家的时间。
她擦了擦手,梳理了一下头发,然后陪着客人在大厅里等待。由于小叶的现身,打乱了花道的检 查工作,他不想让孕妇担心,于是停止了工作,重新的坐在了仙道旁边,仙道微笑着,于是花道 给予他更灿烂的微笑。
今晚我们过的很愉快,幸福的一晚。仙道为这晚餐下了结论,而花道点头,表示同意。

2 重遇

各怀鬼胎的聊天时间并不是太长,门被敲响,叶子有点紧张,为了等待丈夫归来,她一直都没有 锁门,而她的丈夫也总是不敲门的便闯进来。
夜晚突然的敲门声,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小叶问道。
——”回答她的是丈夫的声音,小叶松了一口气,然后抱怨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不自己开门呢?她站了起来,急忙为自己的丈夫开门。
门被锁住了。洋在门外回答她。

仙道看着花道,而花道盯着木门。
那是把熟悉的声音,花道站了起来,他认识他的,他与他在东方的国度成长,一起旅行,一起去 看大海,然后成为海贼,在大海里漂流着,直到遇到国家悬赏的大规模的海贼歼灭行动,他们的 船被击沉,两人失散,他以为他已经死去,在大海的深处。
小叶的丈夫不是叫洋,而是叫洋平。

花道显得很激动,他站了起来,快走了两步便赶上了小叶,他没有理会小叶的惊讶与仙道那带着 探究、算计的表情,也没有去想这到底是不是血族所设下的圈套,洋平,他最好的朋友,那个一 起成长,从小到大一直分享着彼此的梦想的朋友,那个在大海上舍命救他的同伴就在门外面,花 道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顾一切的打开了木门。

花道在门外看到了洋平,虽然洋平看到他的时候眼神上带着警戒与疑问,可是花道没有理会,他 伸出了双手,一把抱住了洋平。洋平没有死,带着温热的体温,与及平稳的心跳声,就如以往一 样。
对不起,你是——”打破沉默的是洋平,他轻轻的推开了挂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上下扫视这个青年。而青年却因为被昔日好朋友拒绝,金色的瞳孔里带着失望,就像一只迷路的小狗。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吧?他不认识他,可是却不想让他失望。洋叹了一口气,走近了一步, 重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青年的眼睛带着喜悦,看着青年这样的眼神,洋不禁的把视线移开而落 在了在家里出现的另外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那个男人坐在他的餐桌,眼神带着戏谑,看着他们。
洋不喜欢这个男人,他的眼睛有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这个男人很危险,是一个灾难,洋半眯着 眼,丝毫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顾虑,警惕地看着这个男人。

而仙道只是耸了耸肩,回了对方一个友好的微笑。

气氛有点尴尬,小叶的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感觉幸福就像泡沫那样快要烟消云散。

她假装哮喘,打断了三个男人微妙的僵持。三人回神,然后看着她,洋带着关心,红发青年带着 惊讶,而仙道却是对着她微笑,就像什么也知道的样子。三个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小叶脸上 一红,说话开始结巴,洋,他们是路过的旅客,被森林的盗贼……袭击了,丢失了……所有的行李,所以……我收留了他们。

洋对她微笑,小叶很善良,就如当初救了他那样。

这是洋——我的丈夫。小叶如此的说道。再过五个月我们便会成为父母。”——所以,无论如何,上天啊,请不要夺走她的幸福,小叶低下头默默的企求着。洋半年前在大海里漂流,我救了他,他失去了记忆——”所以无论洋以前是什么人,那个人也已经死去,站在这里的只是她的丈夫,她一个人的洋。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坚定,她看向红发青年,红发青年的嘴巴动了动,可是却没有说话,最 终在小叶的注视下,他转头了。

哈哈,不好意思,洋长的有点像我的朋友,所以有点惊讶。花道大力的拍着洋的肩膀,没有再看向小叶。而没有等洋任何人反应过来,花道面朝大门,大声的对仙道说:喂,吃饱了就赶路了,不然扔下你。接着大步踏出小屋,而仙道由始至终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他放下了杯子,起身,然后对小叶笑了笑,从洋身边走过,赶上了花道,最终两人消失在黑暗里。

而洋一直看着远处,肩膀上依旧残留着对方的余温,他抬起手触摸着肩膀,想把温度保留下来, 但到了最后当红发青年在黑暗处消失时,肩膀上的余温也消失了,这一切就像发了一个梦。小叶 站在了他旁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他转头,对着小叶微笑,
古怪的二人组。他说。我还没知道他们的名字。
小叶耸肩,我也不知道。她回答他。
而洋微微点头,最后关上了门。

*************

呼,樱木花道居然会有逃走的一天。仙道追上了青年,讥讽着。
而花道并没有理他,拳头紧握,牙齿紧咬。洋平已经死掉了,刚才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有了妻子 快要成为爸爸的普通男人。并且,那个男人很幸福。

你是故意的。花道抬头,盯着他,怒火在眼睛里燃烧。

他一辈子都不忘记的,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那个叫仙道的传说中的赏金猎人上了他们的海盗船,他与伙伴奋力迎击,而那个仙道就像会使用魔法,几近无敌,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中,最后只剩下他与洋平。逃吧,这并不是懦弱,只是面对失败。洋平说道。花道点了点头,纵身跳入大海,而洋平紧跟其后。那晚风很大,巨浪迎面而来,他们最终在大海里失散。

仙道并没有否认。对,他是故意的。他把他引到了这里,让他看到。他在复仇,带着扭曲的感情,同样的,他要让他尝尝被人彻底遗忘掉的感觉。
遇到了老朋友,为什么不上前打个招呼?仙道耸了耸肩,为什么不告诉他,他是个海贼,噢,对了,还有告诉他,他的伙伴们被一个叫仙道的猎人杀掉了,告诉他应该去报仇。仙道微笑,把玩着手中的剑,他的眼睛很亮,他想毁掉他,他想让他崩溃,他想让他变成碎片。

然后,通过他的双手,重新把他拼凑回来。

天很黑,依靠朦胧的夜色,仙道并没有看清楚花道的表情,不过他能感受到,他的眼睛里怒火在 燃烧,全身在散发着热气。他彻底的激怒了他。月夜下,青年就像只负伤的野兽在舔着自己的伤 口,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那是如此的美丽,仙道眯起了眼睛,靠前一步想看清青年的脸上表情。 而花道并没有阻止他的靠近,他手握巨剑,屏掉气息,就像等待猎物的靠近。

你的朋友——他忘记了一切,放弃了以前的一切,重新再来,他现在很幸福,为什么你不可以? 仙道说。
忘记过去,与我一起旅行。我们可以出海,去遥远的南方,看世界的尽头,红,你不是想变强吗?听说那里有龙,世界上最强最美丽的生物……仙道诱惑着,为青年描述着美好的将来,只要他放弃复仇。

仙道继续靠近青年,负伤的野兽虽然是最危险的,可是却又最脆弱。仙道紧握细剑,肌肉绷紧, 而脸上却依旧挂着招牌的笑容。青年没有动,就像在等待他靠近,仙道想着,不,青年是在诱惑 着他靠近。就像美丽的火凤凰,不断的在燃烧着生命之火,把企图靠近他的人还有自身燃烧至殆 尽。
而对于猎人来说,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灭掉,不能落在其他人的手里,这是潜藏在猎人身上最古 老的认知。

仙道没有耐性再等待,他抽出了武器,脸上笑容退去,然后睁开了眼睛,他开始认真。而青年也 做好了准备,森林地方狭窄,不断从战斗里累积来的经验通过身体告诉他,巨剑在这里没有足够 空间施展威力,于是青年自然的把巨剑如盾牌般挡在了前面,没有急着进攻,只是形成了防御的 姿势。
巨剑挡在前面,并且没有太多的空间转身,所以要打败青年,必须先毁掉巨剑。仙道的第一击落 在巨剑最脆弱的地方,而意外的发现这次巨剑并没有被击碎——青年以仙道察觉不到的速度在急 速进步着,并且远远超过了仙道的期望。

转眼间,巨剑与细剑互相碰撞了几次,擦出的火光在黑夜森林里显得异常的明亮,剑风让树叶抖 动,听力灵敏的动物们惊觉,开始逃走,森林就像在沉睡中被惊醒,整个森林都颤动起来。
而青年稳稳的守着前方,巨剑就如世界上最坚固的盾牌,滴水不入,同时他观察着对方的攻击节 奏,企图找出空隙,进行反击。

仙道察觉到对方的意图,他退了回去,重新整顿攻势,这次他没有急着进攻,只是不断的做出试 探,企图找出对方弱点。两人呈胶着状态,而仙道第一次觉得青年并不是那么好对付。

************

流川继续赶路,心脏处不断传来抽疼,他在喘气,他知道他的女儿死掉了。他并没有停下来致以 哀悼,对于血族来说,死亡是最崇高的,是他们一直向往的宁静,那是古老吸血鬼们最后的归宿 ——他的女儿终于得到了平静。
由于卡蜜拉的死亡,以前所施的结界魔法全部消失,流川越往北便越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在花道身 上所施的追踪魔法。毫无疑问,花道在北方。

流川很虚弱,但他没有休息,有人在触动他在花道身上施加的结界——花道在战斗,对手实力强 悍。
他派出狼身使徒,在森林周遭搜索痕迹。森林很大,但是花道的踪迹并不难找,暗处传来火花的 亮光,还有武器碰撞所传来的响声——他找到了花道。

流川几个跳跃,便落在了僵持的两人之中,把两人隔开。流川背对着花道,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 人,那是个人类的贵族,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狐狸?花道在喘气,流川的身体能感受到花道身上所传来的温暖还有血液在管脉里流动的声 音。他能想象出花道脸上带着红晕;能想象出花道正在流汗,汗液停留在肌肉的纹理上,在月色 下闪闪的反着光;他能想象花道金色的眼睛带着惊讶,视线落在他的背上。
他想念他,想念他的样子,想念他的温度,想念他的心跳,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两人吵架的情景,想念他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就像经历了几个世纪。他想转身,狠狠的把他压在树上,舔掉他下巴与颈上的汗液,然后吻他,允吸他的下唇,咬破他的嘴唇,让他呻吟,让他挣扎,而鲜血混合唾液,他能想象那是如何的美味,他似乎能想象青年因此而缺氧,没力挣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喘着气,呼唤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但流川并没有转身,只是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危险的人类,吸血鬼的血在咆哮,流川对着人类露 出了利齿,像野狼般一样企图捍卫自己的领地。

[
本章节 第十三章 在北方 ]

 

 

 


【97】

“噢,现在,变成二对一了。”仙道并没有对突然出现的吸血鬼有任何的动摇,用陈述事实的语气在说着话,眼睛落在流川身上没有移开,那是一只吸血 鬼,黑夜中金色的双眼在闪着精光,“从人鱼到吸血鬼,花道,你的兴趣很广泛。”看了流川几眼,仙道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吸血鬼后面的人类身上,“可是呢,你得 知道,在哄小孩的床边故事里,杀掉美丽的人鱼的凶手永远都是血族,而不是赏金猎人。”仙道微笑着,再次望向流川带着挑衅,“我说得没错吧?”

流川没有回答他,他的狼身使者在仙道说话之际遵从主人意志,已把仙道包围,冒犯主人之人必要付出代价,魔狼咆哮着,嘴中腥臭的气息瞬间弥漫空气。
“滚,不然杀了你。”吸血鬼终于说话,声音有点沙哑,掩盖不了疲惫的事实,吸血鬼能感受到后面的人不安的动了动,但花道却最终没有说话。

魔狼咆哮着,刨着爪子,发出攻击的威胁。

“可是,我不是这么想。”仙道狡猾的说道,“花道,”他说,“你会需要我的,从你离开那间房子开始,你便犯了个错误。”仙道眨了眨眼,他转头望向南方,“已经开始了。”南方黑暗的天际被染成了一片红色,在寂静的黑夜中异常显眼。

花道,你不应该相信一个俘虏所说的话,作为猎人,你要懂得判断。

从你走进这家房子的时候,她与她的孩子便成为血族的目标。

仙道当时说的话在红发青年的脑海里闪现。他望向了南方,火光在黑夜里舞动着,就如血族舞动着尖利的指甲在狂欢着——洋平与小叶有危险!
他越过了流川,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南方跑去。而仙道向他挥了挥手,“希望现在跑回去还来得及,需要我的话,尽管开口。”
花道没有接受仙道的挑衅,那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在受到血族攻击后向人类寻求庇护,连累那家人成为了血族的目标;他不应该鲁莽的走出了那所房子, 让那家人失去了庇护,成为了血族的晚宴。并且,那是洋平,那个与他一起在海上冒险,掩护他背靠背的伙伴,那个重新了快要做父亲的平凡而幸福的男人。

花道扔下了流川与仙道,不顾一切的跑向渔村,吸血鬼的数量超出了他的想像,吸血鬼倾巢而出,享受着血与火焰的祭礼,就像世界末日,火焰包围着渔 村,人类在发出惨叫,而花道却没有办法找到洋平。他舞动巨剑,向着离自己最近的噬咬着人类颈项的吸血鬼发起了攻击。而已经被他忘掉了的流川却不知道在哪里 出现伸出手,阻止了他的行动。

“走,这是一个陷阱。”流川说。这是一个陷阱,就如前几个晚上在无名的玫瑰城堡惨剧的重现,哀号的人类,冲天的火光,血洗的大地,狂欢的吸血鬼,在火堆里扭曲着的人体,被吸血鬼噬咬渴望着新鲜血肉的僵尸们——那是血族为了引流川出来的小把戏。
花道甩掉了流川的手,“那你走,不要理我。”火光与愤怒染红了他的双眼,由于他的错,把洋平一家陷入了危机之中,什么仙道、什么流川,什么与晴子约定的事情,全变得不重要了——他要找到洋平,那个一直对着他微笑,与他分享梦想的伙伴。

血族发现了他们,应该是他们终于等到了流川的出现,他们集结,然后逼近。流川拉着他欲想后退,而花道挣扎着想前行,人类哀号逐渐消失,火光里扭曲 着的身影也停止了,大火啪啦的响着烧着木头与尸体,空气里弥漫着血的腥臭味与鲜肉烧焦味,当红发青年一想到这或许包含了小叶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或者洋平, 他的手不禁的颤抖起来,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身体深处向着喉咙涌出,他努力的压制着那股恶心感。可是手依旧颤抖个不停,很快的,颤抖蔓延全身,而流川放开对花 道的钳制。

“跑。”流川说,越过了花道独自面对血族。

红发青年的身体依旧颤抖个不停,他无法控制身体,他的耳边似乎只能听到小叶的惨叫,指责着他把灾难带到了这里,害死了这里的人,害死了她,害死了她的孩子,还有洋平。

“跑。”流川身上散发着寒气,他刚重生,身体很虚弱,他没有把握能控制到将要施展的大型魔法,他无暇再理花道。


【98】

“跑——”听到黑发吸血鬼用不容抗拒的口吻所发出的指令后,红发青年尚未来得及反应,便看到带着力量的强光从在挡着自己前面的流川身上不断溢出,用肉眼便能看到的力量以流川为中心形成巨大的漩涡,血族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猎物扑向流川——而这是花道最后所看到的景象。

潮湿而冰冷的水滴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惊醒过来,他想站起来,但是却发现全身无力,而喉咙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痛让他感觉异常饥饿。他抬头观察四周环 境,这是个山洞,雾气形成的小水滴通过尖尖的钟乳石断断续续的落在了地上,形成了好听的旋律。而其中一滴水珠落在了脖子上,他条件发射地摸了摸脖子,手碰 触到的地方是湿润的,脖子传来疼痛,那是个伤口,他的嗅觉变得异常灵敏,鲜血那甜美的味道似乎让他在漆黑的洞穴里看到那鲜艳的红色,想到此,他喉咙更加的 疼痛。

“你醒了。”山洞的更深处传来一把男声,声音很熟悉,但是他却想不起来这是属于谁,花道摇了摇脑袋,想驱散那潜藏在脑袋里的迷雾,让意识清醒与唤回遗失的记忆。但那声音充满着魔力,似乎让花道那因为寒冷快要凝结的血液再次流动起来——他的身体欢快地响应着声音的主人。

“花道,”男人再次说话,声音比之前的更加低沉,喉咙所发出的呼噜噜的震动低得就像野兽所发出的,让花道感觉到自己是只光着屁股的猎物,显得异常脆弱。

“花道——”男子再次呼唤他。“过来。”这是命令,并不是请求。花道皱起了眉头,就算是自恋狂仙道或面瘫男流川,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口吻冒犯他。而樱木花道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听从别人命令的人,更加不会回应这个像叫唤宠物般叫唤着自己的人。

花道决定不喜欢这个男人,他四处张望想寻找自卫的武器,最后发现巨剑躺在了靠近光源的角落处,他谨慎地盯着男人藏身的黑暗处,盘算着如何不惊动男人的同时取得远处的武器。

黑暗深处传来男人的轻笑,而花道知道这是机会,他转身迅速跑向武器的位置,蹲下捞起武器。但是花道快,男子却比他更快,花道尚未站起来,他便用超 出人类认知的速度来到了花道的背后,冰冷的手指绕上了他的脖子,“放下武器。”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冰冷的气息全落到了红发青年的脖子上,让花道不由得打 了一个冷颤。

花道用力的握着剑柄,并没有放下武器,而脖子上那手指的力度开始加重,对方紧紧的贴着自己,就算隔着衣物,花道都能感觉到对方那冰冷的体温。超出人类的极限速度、黑暗的环境、冰冷的体温、目中无人的态度、还有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种种线索都在告诉他——对方是吸血鬼。

“花道,放下武器。”在花道思考之际,对方另外一只手握住了他持剑的手,而嘴唇贴着他的耳垂,“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的,我一直都在照顾你,不是 吗?”他说。对方的声音再次变得低沉而沙哑,就像野兽震动喉咙所发出的,带着催眠般的效果,花道的身体再次屈服于声音的主人,放下了武器。

当红发青年放开了武器的同时,男子也放开了青年,并且向后退了一步,而花道站了起来,然后转身。

“洋平——”花道说。

“嗨,好久不见了,花道,想我吗?”洋平对着老朋友裂嘴而笑,锋利的犬牙隐约可见。

花道不禁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然后握起了拳头,毫不客气的砸上了对方的脸。“洋平,你这个混蛋,你把我变成了吸血鬼!”

洋平没有躲闪,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拳,而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像只偷腥成功的猫。“那有什么不好,我们又能在一起了。”洋平满不在乎的说道,“就像以前一样,让我照顾你不好吗?”

“天才才不需要别人照顾!”花道抢白了一句,伸出手揪住对方的衣领,吼道。

“是——是”洋平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安抚着对方,企图让对方冷静下来。

花道半眯起眼睛端详着洋平,沾满鲜血的外套,陶瓷般晶莹的皮肤、笑咪咪的无害表情,只有那漆黑的眼睛里偶尔闪耀的黄色精光出卖了他的身份。花道心中一疼,放开了洋平,然后低下了头,就像只大狗那样寻求主人的原谅 “对不起,洋平。”


【99】

“花道,看着我,”冰冷的双手像蛇一般抚上他的颈项,花道虽然早有准备,但是那冰冷的体温和那超越朋友应有的亲昵而暧昧的举动,却依然让花道的身体本能地畏缩了一下。感受到手掌下传来的微微颤抖,洋平的眼神变得锐利,“看着我!”严厉的语气,而手腕的力量同时加强。


【这并不是洋平。】

红发青年发现自己的身体并不能抗拒声音的主人,血液在身体流淌着,尖叫着——“服从他,取悦他。”

【这并不是洋平。】

“花道,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气息在他的耳边划过,就像海妖的低吟,带着诱惑。“看着我。”冰冷的手指在他的脖子上游走,抚摸着红发青年脖子上由吸血鬼的牙齿造成的伤口,洋平看着自己造成的伤口,嘴角翘起,冷笑着。

他得到了力量,从现在开始,他可以得到他每一样想要的东西。他像猎食者般的看着他,他从没发现花道是如此的脆弱,他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脖子,通过指尖,他便能感受到花道皮肤下的血液,在尖叫着、响应着他—“他是你的主人!”

【这并不是洋平。】

“看着我。”他沉迷于脖子的触感——此时此刻,花道是如此的脆弱,只要稍微用力便可以折断他的颈骨。“你没有对不起我,“他重复道。“我得到了力 量。”他能感受到山洞外十几米远动物的心跳,他能闻到山洞外面泥土混合着青草的香味,他能感受到山洞里昆虫们因畏惧他而抑制叫声。他专心的看着他,接着靠 向他,在他耳边低吟,“我可以得到一切。”——他可以强制地让花道臣服于自己。

“你不是洋平。”红发青年抬起了头,观察着他,而手抬起大力的握着对方的手腕,抑制对方的活动。洋平是那个安静而无害的青年,总是在一旁眯眼看着 花道笑,总是在花道伤心的时候安慰着花道,总是在花道遇到危险的时候背靠着花道出手帮助。洋平已经死了——在他们成为海盗对抗“赏金猎人”仙道的时候,洋 平为了保护花道而死了。花道看着“洋平”的眼睛,那黑色的瞳孔里闪耀着那妖异金光,漩涡里的是嗜血、邪恶、贪婪、傲慢各种负面的欲望,灵魂伴随着良知早已 消失无踪,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洋平。

“对,我不是洋平,”他露出厌恶的表情,作为人类的洋平,是那么的卑微,是那么的懦弱,是那么的无助, 只想守在那个人的旁边,只想与那个人一起旅行,只想实现那个人的梦想,最终,为了那个人死去,什么也得不到。他厌恶人类的洋平,生存着的时候只想成就他 人,成为别人的剑与盾,但却没任何的实力——懦弱、无助、幼稚、虚伪、愚蠢、无知、伪君子。他憎恨人类的自己,他轻视人类的自己。他与“洋平”不同,只要 是他想要的东西,他会不择手段的得到,噢,无论是诈骗、暴力或诱惑。“但,我依旧是洋平。”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花道脖子的牙孔上,嘴角翘起,他得意的微笑 着,那是版图领域的标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花道身上全是他的味道,花道是他一个人的,无论是“仙道”还是人类的洋平,谁也得不到。

红发青年猜疑的看着他,“你不是洋平。”就像为了肯定自己的说法,花道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而这个宣称自己叫“洋平”的吸血鬼并丝毫没有挣扎,只是 直直的看着他,嬉笑着,“噢,你不喜欢洋平这个名字,你可以称我为‘主人’。”花道眯着眼,顺着洋平的视线,发现对方盯着的是自己的脖子。

就像受到冒犯,花道狠狠的推开了对方,而“主人“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会是如此,在毫无防备之前,惊讶地向后退了几步。红发青年并没有浪费这个机会,拾起了地上的武器,当洋平站稳,发现巨剑指向了自己。

“噢,花道。”夸张的语气与无奈的表情,就像在责备被宠坏的小孩子,“看来我们又要重新开始。”洋平说道。

“本天才永远不会在任何人之下。”红发青年咬牙切齿的说道,武器高举。

“你当然不是。”语气依旧像哄着自家被宠坏的小孩,“所有人都会在我们之下,”他在巨剑的攻击范围外转着圈子,舔了舔嘴巴邪恶的微笑着,“只有你与我在一起。”洋平补充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