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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尼德兰假日之 不会褪色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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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烟朝 2010-08-17, 周二 01:02

“叮咚——”
又一枚硬币落进了面前的小罐子。
我一边继续吹奏曲子,一边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今天的天气不错,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枝洒在身上,让我觉得暖洋洋的。
偶尔,会有几片落叶晃晃悠悠地从头顶飘落下来。
鸽子们咕咕的叫着,在石板路面上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
是个晒太阳的好天气。

仰起头,眯起眼,看着白色云朵悠然地漂浮在蓝色的天空,我放下手里的长笛打了个呵欠。
啊……一边握着长笛,一边毫无遮掩地张大嘴打呵欠……这样好像有点破坏形象呢。好在今天是周三,广场上的人不多。
不过,卖艺挣小费的话,还是得去人多的闹市区。
看看罐子里的零钱,大概只有两三块的样子,只够买一包薯条和一杯咖啡,最便宜的那种。

我活动了一下双肩,抬头看看四周,还是一样的安逸和宁静。行人依旧稀少,对面不远处的咖啡馆外,十几张桌子里也只有两张桌子有客人,每张桌子一位客人。
“嗯……”
我不由自主地哼出了声,因为发现了有趣的事。

一个黑发的男子趴在桌上睡觉,离他头部不远的地方摆着咖啡杯。
我只能看到他的侧面,黑色毛衣,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看他蜷在桌下的腿和鞋子的大小,我断定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他身旁的另一张桌子上,一个红头发的亚裔小伙子正端着咖啡看着我。很漂亮的红颜色,不知是天生的还是染上去的。
而他坐的那张的桌子,正是当年艾尔文坐的那张。
当年,艾尔文就是坐在那张桌子上,用笔把他看到的一点一点地画下来。从我身后的树,树旁的雕像,雕像后的教堂,教堂前的广场,广场上的鸽子,一直到吹着长笛的我。
红发小伙子专注的眼神,让我想起了艾尔文当年画画时盯着我的眼神。

年轻人发觉我也在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低下头捧起了咖啡杯。
连反应也和艾尔文当年一模一样。
于是,我不得不想起那些已经十分遥远的往事。

第一次见到艾尔文,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午后。
不同的是,那一天,广场上的人很多。

…………………………

我坐在长椅上低着头吹着曲子,看着不同的鞋子经过自己的面前。
“哇,你看,是长笛。第一次这么近看呢。”
“是木管的啊?看起来好旧好普通,一点都不像电视上那种银色的长笛那么高雅华贵。不过一样很好听。”
“要是不好听还怎么出来挣钱?幸好她的长笛又旧又普通,不然的话,以她那身打扮去吹华贵的长笛,简直就是对长笛的侮辱嘛。长笛是很高雅的乐器呢。”
“是啊,据说,用它弹奏出来的音乐就好象月光下的喷泉那样浪漫呢。我们多听一会吧。”
“算了吧,我们根本不懂长笛。快点走吧,今天是来血拼的,去晚了的话,好东西会被抢完的。”
“叮咚——”
女孩子们说笑着离开了,临走前没有忘记往我的小罐子里扔一枚硬币。
我稍稍抬了抬眼睛,人群的影子透过眼前过长的刘海进入了眼睛。阳光里,年轻女孩们健康活泼充满朝气的身影刺得我眼睛有点疼。
年轻的背影,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很鲜艳,也很显眼。


“萨拉啊,这几条裙子你喜欢哪一条?”
“随便?随便是哪一条?”
“你不要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打扮是女孩的专利,你不能白白浪费我和你爸爸良好的遗传。”
“萨拉那孩子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年轻轻的漂亮姑娘,居然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小时候多可爱啊……”
“她的眼里现在只有那支笛子吧?”
“早知道就不要让她学长笛了……唉,别的女孩子忙着打扮和约会的时候,她就知道搂着那支笛子。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只要她开心就好。你不觉得她吹笛子的样子,挺高贵挺优雅吗?”
“高贵优雅?十六岁的女孩子,应该是爱说爱笑爱玩爱打扮才对……她这个样子,哪里会有男孩子接近啊?简直好像老祖母一样。”
“别担心,相信我们的天才女儿吧。她的男朋友一定是很优秀的小伙子。”
“萨拉,有了喜欢的男孩子,记得带回来让我们看看。”


“唉……”不知怎么的想到了父母的唠叨,头又开始疼了。
我弯下腰数了数罐子里的零钱,五块两毛。
去买杯咖啡慰劳自己一下吧。

咖啡馆里相当昏暗,虽然外面的人很多,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端着咖啡到了外面准备找个空座。阳光所散发出来的魅力,是我无法抗拒的。
不幸的是,咖啡馆外面的桌子几乎全满。
就在我搂着长笛端着咖啡站在桌子间发愣时,一道男声在我身后响起。
“这位女士,不介意的话就坐在我这里吧。”
我回过头,一个看上去二十岁上下的男人正在收拾他摆在桌上的速写本。
“女士?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难道男人这种生物只看衣着来判断女性的年龄吗?
“呃……我是说,年轻的女士……”

于是,我和艾尔文,在一个有温暖明媚阳光照耀的周六下午,相遇了。

…………………………

嘀嗒嘀嗒。
清冷的感觉把我拉回了现实。
这个国家的天气就是这样,多变的让人永远无法捉摸。洒在身上的,已经由前一刻温暖的阳光变成了现在细小的雨滴。
搂着我的老伙伴,捧着零钱罐,我走向空荡荡的咖啡馆。

看到我慢慢走近,红发的亚裔青年似乎有些局促不安。他直起身子,一直看着我,等我快要经过他身边时,突然开口。
“我能请您喝杯咖啡吗?”他年轻英俊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真诚。
“那我不客气了。请给我叫一杯卡普奇诺,加两块糖。谢谢。”

看着他走进咖啡馆的高大身影,我有点小小的困惑。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魅力了?居然可以吸引这么帅的年轻小伙子?
还是说,亚洲的年轻人,喜欢邀请年长的女性喝咖啡?
或者,他看我一个年长的女人在街头落寞地卖艺,同情心膨胀了?
好像……最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隔壁桌子上趴着的黑发青年看上去一直处于熟睡状态。
趁着红发的年轻人替我买咖啡的空当,我仔细看了看他留在桌上的东西。那是一只黑色的CD机,配着同色系的耳机。
在这个年代听CD而不是使用MP3和其它更先进的数码音乐播放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多见。我对红发青年的兴趣更大了。

“您的咖啡。”散发着热气和香味的咖啡递到了我的面前,还有餐巾纸、小勺和两块方糖。
“谢谢。”
我把方糖加进咖啡,用小勺慢慢的搅拌起来。
红发青年坐在我的对面,手里端着替自己新叫的咖啡,慢慢地饮着。

当浓香的液体滑进喉咙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当年,艾尔文也在这家咖啡馆里请我喝卡普奇诺。那个时候的咖啡,因为有艾尔文,所以比现在的更加香浓吧?
上一次和艾尔文在这里喝咖啡,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似乎已经记不清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和艾尔文相遇时候的咖啡的味道。
好多细节,都记不起来了啊。
记忆已经褪色了吗?
本来就是啊,这个世界上有不会褪色的记忆吗?

喝完了咖啡,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我满足地叹了口气。
红发青年看着我笑了笑。
啊~~~在飘着细雨的清冷的午后,喝着年轻帅哥免费提供的热热的咖啡,真是享受啊~~~~我怎么光顾着回忆过去了呢?我开始在心里不断地感叹。

这时,趴在隔壁桌子的黑发青年似乎睡饱了,身体动了动,慢慢地从手臂中抬起了头。
我开始在心里感叹今天的运气可真好。
又一位年轻的亚裔帅哥。
有些凌乱的刘海、细长的眼睛,还有在看到我后从原本的呆滞迅速变为冷淡的眼神,让我觉得这也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年轻人。
这两个有趣的帅哥是同伴吗?

红发青年侧过身去,表情很高兴地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跟黑发青年说了几句。结果黑发青年看了看我身前桌上放着的CD机,然后盯着我,用冷淡的眼神从头到脚地把我细细打量了一番。
看来他们是同伴。
不过为什么他们都那么仔细地看我这个年过四十的女性呢?
我实在想不到,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对一个在街头吹长笛的陌生女艺人如此感兴趣。
等等……CD机……CD……不会吧?可能性也太小了。

“您的演奏非常的优美。”红发青年回过身,微笑着赞叹。
“是吗?谢谢。”客气话而已吧,年轻人。
“您之前吹奏的曲子,是《精灵之舞》吧?”
“是的。”不会吧,居然听得出我吹的是什么曲子,而且还离得这么远?
红发青年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再次侧过身去跟黑发青年交谈了几句。

“冒昧地问一句,您是范.德.希尔夫人吗?”红发青年回过身微笑着问。
“我是。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姓名?”太奇怪了。
红发青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从身边的椅子上拿起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张CD的包装盒。
封套是一张速写风格的黑白图画,那张画我再熟悉不过。
广场、鸽子、吹长笛的女人。
那是艾尔文当年画的。

“这是您的上一张专辑吧?《风的声音》。”说着,他打开了包装盒,里面有演奏者的介绍。一幅人物的肖像素描取代了照片,和白色的文字一起躺在黑色的纸面上。
“我是因为这个认出您的。我不懂绘画,但我觉得这幅素描的画者,画得非常像。”
“……”那幅素描也是艾尔文过去画的。
“期待您的下一张个人专辑。”红发青年打开了CD机,把里面的CD小心地放进了那张CD盒。
“真巧啊……”我的嘴角弯了起来。

红发青年在和我一番礼貌的交谈后,和一直默不作声的黑发青年离开了。
“真高兴能遇见您。”红发青年的眼神和笑容都很温暖。
“谢谢你的咖啡,小伙子。”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
黑发青年只是静静地听我们的谈话。在站起身的时候,他向我点了点头表示致意。


雨下得大了起来。
咖啡馆的外面只剩下我一个人坐在那里。
“年轻真好……我已经不太记得年轻时的事了。”
“但它们是不会消失的,他们会一直在您的记忆里,虽然可能是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而且,每一天,都会有新的美好的东西进入您的记忆。”

听我的CD,年轻,英俊,高大,有礼貌,讲话又这么讨喜……叫我怎么不喜欢这个年轻人啊?

“这位女士,我能请你喝一杯加两块糖的卡普奇诺吗?”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
“可以。这位先生,你能顺便送我和我的自行车回家吗?”
“那是在下的荣幸。”艾尔文把怀里湿漉漉的一大捧红色玫瑰放在桌上,走进了咖啡馆。

“我可以坐在这个位子上吗?”
“当然,先生。”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咖啡,贪婪地嗅着。
“唉……本来以为,在这家咖啡馆的这张桌子上请你喝咖啡,是我的专利。结果……看来我果然是老了,没有魅力了。”
“老头子,放心,你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两个年轻的东方帅哥啊,我会吃醋的。”
“范.德.希尔先生,今晚你会吃蘑菇鸡肉面条。看在玫瑰的份上,你还有蓝莓派可以吃。”
“你真无情。没有香槟吗?”
“不在你的车里吗?老头子,你看到我和那两个帅哥在聊天,所以先去了德拉门德先生的店里买香槟,顺便买了花,对不对?”
“你真了解我。”
“那当然,我可是即将度过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的范.德.希尔太太。”
“对了,你今天在这里怀旧一天了,对新专辑的封面有什么想法产生吗?”
“就用这捧花吧,和我的那辆旧自行车放一起,拍张照。我觉得意境和《不褪色的记忆》这个名字挺相衬的。”
“纠正一下,是我们的那辆自行车。确切地说,二十年前它是我一个人的自行车。”
“是,范.德.希尔先生,我们的那辆自行车。”

“范.德.希尔太太,结婚二十周年快乐。”就在我们起身准备离开时,艾尔文给了我一个吻。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的第一个吻就产生在这家咖啡馆的这张桌子旁。
美好的记忆,看来真的不会褪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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