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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死神的镰刀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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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后的兔子 2010-08-17, 周二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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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死神的镰刀 0-8
章 5 - 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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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死神的镰刀分开你和我,

那把镰刀握在谁的手中?

"我回来了!"清亮的嗓音在空旷的室内响起,沉闷的气氛中立时扬起一阵不安定的粒子。

没有人回答,这是理所当然的,打招呼也只是从小的一种习惯,一旦养成了,想改通常很难。

在玄关脱了鞋,径直走向厨房。书包随手扔在地上,打开冰箱门,本能的寻找可以吃的东西。可空空如也的冰箱除了几罐运动饮料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冷气扑在脸上,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冻住了,甩手关上门,木立在冰箱前好一会,才弯腰去拾孤零零躺在冰冷大理石地板上的书包,颓丧的上楼,倒在床上。

柔软宽大的床,泛着好闻的太阳味道,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肚子并不饿,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去找吃的。但也许真找到食物,也最多看几眼,再丢回冰箱。已经很久没有饿的感觉,久得都麻木了。

食物的香味似乎不再那么诱人了。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警觉的抬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快速的下楼,抓住门把的手刹那间犹豫,但还是在下一秒打开了门。

一个大大的笑容立刻映现在眼前。

太过耀眼的笑容,红如火焰的短发,让他呆立在门口,说不出一句话。

少年却显然大方很多,露齿笑着:"你好,我叫樱木花道,是来看房子的。"

"房子?"什么房子。

樱木有些惊诧,扬了扬手中拿的一张纸,"这张纸上写着的,是这啊!"不确定般的又去仔细对照了一遍门牌号码,然后把纸递到他面前。

琥珀色的眼中映着他满脸的不知所以然,但面前的纸上却清清楚楚写着他家的地址,连他的名字也有,"流川枫"。很端正的字,细细瘦瘦的,是他的笔迹,难道他什么时候想过卖房子,自己却忘了?

"没错吧!我这天才怎么可能搞错嘛!"

"你有钱?"脱口而出的话,完全是因为面前的少年,只提了个小小的旅行袋,身上的衣服也是普通的高校制服,实在看不出他会有大把的钱卖这幢市价300多万的独立小洋房。

樱木的脸立刻红了红,讪讪的笑着:"我怎么可能有钱,我只是看到这张纸贴在外面,想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

狐疑的扬眉,"什么事?"刚有些放松的警惕转瞬又回来了,这个红发的少年在打什么主意?

"我刚从北海道到这里来读书,那个……找不到房子住,想问问你能不能租间屋子给我。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很想卖的样子。"

流川愣了愣,这倒是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的事,不由自主的说:"租房子给你是可以……"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樱木马上欢呼了起来,兴奋的大叫道:"终于找到了,我跑的脚都快断了,我现在能不能进去看看。"

似乎主动权全在这个少年手中,流川呆了几秒后,居然点了点头,把樱木让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樱木又发出了惊叹的声音,不无喜悦的说:"哇,你家好漂亮,你一个人住好可惜哦。"

"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住?"奇怪的预感袭上的心头。

樱木脸色不易察觉的泛起一丝铁青,但马上回复了,指着还拿在手中的纸说:"不是你自己写的嘛!说什么一个住的,保证清洁整齐。"

"是吗?"流川还是觉得奇怪,这些措词似乎不是他的笔调,但纸上的字却又为何是他的笔迹?好像有某些地方出了错,很大的错误。

樱木迫不及待的直冲上楼,,流川只有跟在后面,忍不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答应他,像中邪了一样。

轻叹了口气,就看见樱木正准备推一间屋子的门,流川的瞳孔瞬间收缩,忽然大叫道:"住手,别开那屋子的门。"

樱木吓了一跳的回过头,抚着胸口,说:"你要吓死人啊!我已经开了,怎么办?"

流川僵立在楼梯口,用一种看诡异的眼神望着樱木。他记得,记得很清楚。他把这扇门锁上了,绝对锁上了,为什么他可以轻易的打开,一定有问题,很严重的问题。

"喂!你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干吗?这门本来就是半开的,我不过把它开大点了罢了,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干什么?"樱木不服气的吼道。

流川的心跳的很快,他不想去看这间屋子,但脚却不听使唤的走了过去,手也扶上了门把,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前后审视着。

没有,没有任何橇锁的痕迹,干净的门,正如樱木所言,它说不定原本就是开着的。不安,极度的不安在心头扩散,他猛得关上门,说:"你不能住这间,我把我的房间让给你吧!"直觉告诉他,他不能让樱木住这间屋子,他也不能进这间屋子,直觉,都是直觉在说话。

樱木瞪着流川深遂的眼眸,忽然露齿一笑,轻轻按在门上,刚被流川大力关上门,立刻"吱吱呀呀"的打开了,他笑着说:"本天才才不会住狐狸的房间呢!我就要住这间。"

他只是房客,但他的话却好像比主人还要有力度,流川也回瞪着他,又僵硬的把脖子扭向房间内,只看了一眼,他就觉得头晕目眩,胸口闷得快爆炸了,脸色惨白如纸,勉强挤出一句话,"随你吧!"就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房间,开门,跌跌撞撞的走进去,再关门。

他是主人,却不由自主的听一个房客的话,太诡异了,诡异的恐怖。

这个红发少年是谁,樱木花道?是他的名字吗?

他的出现太奇怪了,自己真有写过那张纸吗?

不,不,头好痛,不要想了,一想就头痛,一想到那间屋子就难过,为什么?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出现在面前,为什么要打破原本平静,毫无波澜的生活。

究竟是为了什么?

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被他遗忘了。



【1】



“你在和谁说话?”站在红发少年的身后,流川紧紧抓着手中的书包带子。

正坐在桌边喝着可可,闲闲的翻着杂志的樱木抬起头,疑惑的说:“我在看书啊!和谁说话啦?”

是自己的幻听,不,不可能。明明听到樱木在说话,似乎还在争吵,怎么会有错。可……对方都说没有了,而且偌大的客厅实实在在只有他们两个,如果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反倒是自己的无理取闹。抿了抿唇,说:“你不去学校?”

合上杂志,又露出了太阳般的笑容,“今天不用,只要去报个到,办入学手续,领书就可以了。”

很奇怪,一般的插班生转学到另一个地方,都紧张的跟什么似的,而面前的樱木却大大咧咧,毫不在乎,是他的性格使然,或是他就读的学校很一般?忍不住张口问道:“你的学校在哪?”

“湘北啊!市立湘北高校。”

盯着那琥珀色的眼睛,好像那双眸子里有个漩涡,要把他整个人连皮带骨的卷进去,然后吞噬殆尽。心底忽然燃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对眼前这个红发少年的恐惧,他的头发红艳的过份,就好像地狱的业障之火,燃烧着,永不停竭。

为什么?只不过是听到他读书的学校,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奇怪的念头。只不过自己和他将在一所学校,就好像怕自己的什么秘密会被他揭穿般的恐惧,连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那会是什么?

流川后退了一步,转身一言不发的去玄关穿鞋,然后连招呼也没有的出了门,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房客樱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而得罪了房东流川。放下手中的杯子,撇了撇嘴,自语道:“别扭的家伙。”

你的心是如此寂寞,却为何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流川在学校没有朋友,不是别人不想理他,而是他的性格,冷得像冰一样的的性格让别人难以接近。就算他的脸长得很美,皮肤比女孩子的还白,但又不是如表面看 上去的那么柔弱,还是学校篮球队的王牌,依然敌不过他冰冷的心。不理会任何人的关心,问候,不在乎任何人伸出的友谊之手或爱情之手,他独来独往,我行我 素,在他的眼里没有人是重要的,必不可少的,或许有时候,也包括他自己。

这样的人不会讨任何人的喜爱,长此以来,渐渐的,所有人就把他当作隐形般处理,好像他并不存在,世界上仿佛本来就没有过他这个人。流川不在乎,没有了陌生人的干扰,他反而过得更安心,自由自在行事,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独自坐在靠窗最后排角落的位置上,漫无目的的眺望着窗外的云,有点奇怪,今天居然丝毫没有想睡觉的念头,似乎还被早上那双眼眸牵引着,丝绪飘飘荡荡的不知所踪。

“狐狸,原来你在这啊!害我找了半天。”极大的叫声在教室中回响,流川下意识因为那独特的绰号而转过头,看见了叫他的人。

红发,耀眼的红发,刺伤了他的眼睛。

不耐的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樱木笑得很得意,“狐狸的记性就是差,我不是说过今天会来办入学手续的嘛!”

“那你来找我干吗?”眼角随意的瞟了瞟边上的同学,没有人看他们,也没有人注意他们,他们就如隐形般的不受人重视。

樱木一脸不可置信,说:“哎呀,你和我读同一所学校,我当然要来找找看你的教室喽”

嘲讽般的勾起嘴角,“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在湘北读书吧!”对,肯定没有。他又为什么会知道?

气氛立时尴尬起来,樱木的脸涨得红红的,支支吾吾的说:“我……那个……我……对了,我看见你挂在浴室的运动服啊,上面有湘北的名字,我看见了。”

流川闭上了嘴,他的确把运动服挂在浴室了,但既然看见了,为什么吞吞吐吐的,不会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吗?还是很奇怪。但他决定慢慢的查,看样子樱木是个相当单纯的人,时不时会露出些马脚,他想知道为什么这红发少年对他的事那么了解。

樱木的脸还是很红,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流川,说:“狐狸,逃课出去玩吧!”

流川不由骂道:“白痴!”哪有光明正大的叫人逃课的。

“反正你上课也在睡觉,还不如去玩呢!”樱木忽地一把抓住流川的手,把他拖起来,拉着往外面走。

又来了,他为什么知道自己上课老是睡觉,他似乎对一切过于了解了,好冷,好像有冷风刮过心脏,流川觉得被樱木抓住的右手冷得直发抖。樱木却浑然未觉,依旧死拽着他向教室门口走去。

突然,一个男学生猛得冲了过来,在课桌与课桌之间狭小的走廊间奔跑着,一下子撞在了流川的左肩上,流川被他撞得踉跄了几步,而那个男学生却直直跑了过去,连声对不起也没有,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已经撞了人了。

流川还没发火,樱木倒首先跳了起来,对着那个急着要和某个女生说话的男生大叫道:“喂,你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的,混蛋!”叫着叫着,就要上前揍人了。

流川马上拉住他,冷冷的说:“白痴,你省点力气吧!”

“但是,这也……”

流川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有什么,一向都是这个样子的,你看看整个教室吧!有谁会注意我呢?”落寞的话语,让樱木瞬间平息的怒火,他回顾了一下四周。

是啊!没有,居然没有一个人看他们一眼,仿佛刚才没有人撞了人,好像流川和他都是不存在的,没有人注意他们。所有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只顾着自己。

一种心酸感涌上樱木的眼眶,他大力的抹了抹眼睛,想抹去那快流出的泪水,可泪水还是不听话的溢了出来,滑过面颊,滴在衣领上。

流川愣住了,眼花了?樱木竟然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哭了,在做梦?可那晶莹的泪水却真实的吓人,让他的心猛得揪住了。

樱木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把脸,又抓起流川的手,冰冷颤抖的手,露出招牌式的笑容,说:“呆在这也没劲,还是去玩吧!就当带我这个新生熟悉环境,好吗?”

似乎抵不住笑容的魅力,流川点了点头,就随着樱木走出了教室。从头至尾,教室里没有人看他们一眼,没有人。就像流川说的,谁会去关心他呢,因为是他先拒绝别人的,难道他还要奢求有人无私的,不求回报的来关爱他,这有多可笑。

望着在眼前飞扬的红发,头又有些痛了,看见樱木就忍不住觉得自己有什么事被遗忘了,有什么连自己都不知晓的秘密,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2】



曾发过誓,会让你孤单的心不再寂寞。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斜照在肩背上。晕黄的金光在脸上,红发上形成异样的色彩,魅惑人的亮度。

一上一下的石子,规律的接抛动作,长时间的注视着这恼人的样子,流川的眼睛不由得开始发直,视线模糊。闭上眼睛,似乎还依然能看见那上上下下的灰色石子。

明显的不耐烦,口气自然也不会好,“你叫我出来就为看你抛石子?”他问话的对象当然是樱木,可樱木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回答他的题问。

小小的街心公园,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人,气氛是详和而宁静的。时间如停滞般缺乏流动感,仿佛世界就在此刻停止了转动。流川坐在长椅的一角,面色苍白的望着另一角的樱木,红发的少年,重覆的动作。

提高了声音,怒火不禁升起,“白痴,你到底想干什么?”状况有些颠倒,他本不是容易发怒的人,可面对樱木,他不由自主就轻易的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生气,淡寞的心起了一阵阵的波澜。

樱木总算收起了石子,下定决心般的紧紧握在手中,转过脸睁大了琥珀色的眼眸,“流川,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忘了。”

心猛得揪紧,忘了什么?他在说什么?什么是该记得的?不,头又疼了,身体的某处也好像在隐隐作痛,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他不知道这个少年在说什么?奇怪的 感觉,害怕的心理,好怕这个红发的少年,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忘了就忘了吧!最好永远都不要记起,就让它埋葬在心底的深处,直到死也不要挖掘出,就让它在 心底毁灭吧!消散殆尽吧!

苍白的脸似乎更白,冷冷道:“你说什么,我不大明白。”

樱木的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流川,你……”

流川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就走,他不想再和樱木说任何话了,他也决定从今天起他要把樱木赶出自己的家,永远不要再见到他。永远。

可他才迈出一步,就站住了,右手又开始不听话的发抖,因为慢慢走近的人而不停的抖。

深蓝色的短发,高挑的身材,微低着头,从指尖升起的袅袅烟雾模糊了清秀的脸庞,显得虚幻而飘渺。

双脚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似的再怎么也迈不动一步,右手也像不属于自己似的不停的发抖。他第一发觉自己看到这个人时居然会有这样的反应,那是以前所没有的,从未有过的恐怖现象,真的,很恐怖。

樱木也站了起来,默然的站在流川身后,看着渐渐走近的年轻人,眼神中流露出奇怪的光芒。

那个人也看见了流川,稍稍愣了愣,出于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哟!流川,你也会逃课啊!”

“三井学长……”叫了名字后,他就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了。

三井掐断了烟头,说:“呃!有事?”他觉得很奇怪,这个学弟是从不理人的,说不定有什么事,才会叫他。

流川忽然转过头去看樱木,像是要求助他一样的望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没说,又无言的转回去,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三井,说:“没事。”

三井没有去看流川身后的樱木,他有些不安的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扭动着手指,开口道:“哦!没事……那个……流川,上次你没什么事吧!”吞吞吐吐的话语不竟让人起疑。

“什么?”流川不大明白,上次,是哪次?他不记得有和三井出去过,办过什么事。

三井瞪大了眼睛,“就是……是……你不记得了,也好……”他自语般的道:“不记得也好,看你没事我也放心了。”

心中隐隐觉得不对,觉得那是件很重要的事,重要到和他的一生都有关,和被他遗忘的事有关,可为什么?为什么问不出口,为什么开不了口去问那是什么事?

我会有什么事?会有什么后果?真的很想抓住一个人,吼叫着问出心里的疑问,可话到嘴边就变成的泡影,行动到了手边就变成不名状的抖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变得那么奇怪。

三井自言自语了几句,忽然展颜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哎!对了,流川,你怎么好几天都不来训练,赤木都快到你家拿人了。”

“我……好几天没去了?”有吗?好像是吧!觉得好累,不想去训练,头痛欲裂,全身像灌了铅似的发沉,连橘色的篮球也拿不动了。

“我……这几天不舒服,所以……不能去。”

三井了解的点了点头,“那你自己注意休养了,运动员的身体可是很重要的。我……还有事,先走了。”边说,边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支烟,点上,从流川的身边走过,向另一边走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向樱木说过一句话,也没问过他是谁,三井从不是个多事的人。

三井走远了,流川的手也奇迹似的不抖了,双脚也能自由移动了,看着自己的双手,掌上的纹路犹如蛛网密布,难道那根控制整个蛛网的主丝在三井的手中,以他的意志为主?

可笑,真的很可笑,也许只是自己太累了,累得出现幻觉了,才会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情况出现,说不定连那个红发少年也是自己的幻觉,他,根本不存在。

他的心,他的头脑,他的整个人,都好像因为樱木的出现而变了,变得混沌,变得不真实。

那所谓的平静的生活真的被樱木打乱了吗?

樱木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他宽阔的肩,轻轻说:“走吧!狐狸!”

流川猛得转过身,咄咄逼人的瞪着樱木,一字字问道:“为什么要叫我狐狸,我有名字!”无聊的他,计较起这些小事了。

“那是因为……你长得很像狐狸,尖尖的下巴,上吊的眼尾,都很像。”还有,是说不出的话,那是只属于他的称呼,只有他会叫的名字。樱木又露出了耀眼的笑容,艳如太阳。

不,似乎连太阳都比不上这笑容的灿烂和温暖,都要为这笑容而折腰。

流川的眼里立刻充满了这美丽的笑容,也因为它而平息了心中的怒火,说道:“那随你叫吧!”转身走了。

樱木立在原地,抬起自己的手,然后握紧。



枫,我的枫,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忘了所有的一切。

也许这对你是件好事,可我……我不得不让你想起。

让你想起你遗忘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

【3】



独自坐在客厅的电视机前,百无聊赖的转换着频道,双眼出神的盯着荧幕,却什么也没看进,只有七彩的画面闪过视觉。

从没有任何节目是流川想看的,开着电视只是让空荡荡的房间里充斥着某种人声,好像偌大的房间真有很多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每天上演着不同的戏码。

不过,今天也许不用。因为从黄昏开始,樱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在干什么,音乐开得震天响,简直达到了吵人的地步,而流川在过了三,四个小时之后,居然还没任何反应,也算是奇迹了,换做普通人,早就冲上去兴师问罪。

关上电视,若有若无的听着震耳的音乐,抬头望了一眼壁钟,已是晚上九点多了,通常这个时候,他早已经躺在床上开始做梦,可今天却明显得不同,一整天他都没有任何想睡觉的欲望,连半个哈欠都没有,清醒的头脑让他有种错觉,现在坐在这的人还是自己吗?

真有些搞不清了,自从红发少年的到来,似乎一切都改变了,生活不再是宁静的,事物不再是有规律的,所有的一切都向着不同的方面变化着,不受自己控制的变化着。

自己的人生有被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的事,自己的人生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事发生过,可为何自己却什么也想不起,而那个少年却了解的清清楚楚,甚至比他自己还清楚。这是一件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的事,也许这是件自己拼命想要忘记的事,那就让它随风化去!又为何要提起?

也许是件让人极度悲伤的事,那就更不应该让它出现在脑中,不可否认,逃避有的时候真是最好治愈伤痛的良药。

头又不禁开始痛了,一想到樱木,一想到他艳红的发,琥珀色的双眸,和美丽的笑容,头就忍不住的痛,每个神经都像抽住般的拉扯着他的头部。

樱木的头发为什么那么红,红的像火焰在燃烧。他的笑容为什么那么像太阳,灿烂耀眼的刺目,还有他的眼睛,晶亮的双眼反射出他自己的面容,空洞而苍白,毫无生气。樱木的每个五官,每一个动作,都似在提醒他自己的无力。

自己难以避让的孤单与寂寞。

不,不要再想了,还是去睡吧,就算睡不着,躺在那泛着香味,柔软的床上,全身就如麻痹般的放松,什么痛苦与烦恼都消失了。那张床就像他的避风港般从小到大永远陪伴着他,永远,陪着他。

爬上楼,流川在经过樱木的房间门口时,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心中忽然有个念头,要他现在就去敲响那扇门,到那门里去,到那房间里去。

流川犹豫了,抬起的右手怎么也敲不下去,心中对这房间还依旧存在着难以抹去的恐惧,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音乐声嘎然而止,下一秒门打开了,像知道流川就在门口似的,樱木站在拉开一道缝的门后,询问般的看着流川,脸色奇异的嫣红,额上还冒着细细的汗珠。

缓缓放下尴尬抬着的手,流川说:“你在干什么?”

“……运动。”

“运动!”就算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流川也无话可说,两人之间立刻沉默下来,空气中飘荡着不安定的粒子。

流川把手放在门上,他忽然觉得他有必要到里面去看看,心中的恐惧并没有减少,但一种探索的精神不知为何升了起来,他单纯的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怕进这个房间。

“我可以进去吗?”语气很客气,但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坚定,樱木似乎震了一下,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盯着流川黝黑的双眼看了一会,还是慢慢打开了门。

流川在他开门的刹那间有种错觉,好像他打开的不是自已家的房门,而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而他将通向一个他从未到过的世界。

脚步忍不住又有些犹豫,头脑高度紧张着,他瞪大了眼睛,环视着四周。

干净的四壁,收拾的整整齐齐,所有的物品都在它应该在的位置。柔软的地毯上放着两个哑铃,红色的哑铃,泛着水光。

很正常,就像樱木说的,他正在运动,也许这是他的爱好,喜欢把音乐开得很响,充满动力的煅练。

流川觉得自己有些蠢,刚想退出房间,他的眼角就瞟到了床上,深蓝色的床单下隐隐突起一样事物,长长的,饱满的。粗看之下并不注目。

然后他立刻就踏进了房间,毫不犹豫的去掀床单,樱木显然没料想到流川会有这个举动,想拉住他,却慢了一步,流川的动作比他想像的快,樱木伸出手时,流川已到达了床边,手已抓住了床单,樱木猛地叫道:“流川,别去动他,否则你会后悔的。”

手停住,流川看向樱木,樱木的呼吸很急,他的手也在不住的抖动,这下面是什么?会让他那么紧张,又为什么我看了就会后悔?

樱木似乎快哭出来了,颤抖的声音恳求着,“流川,现在不是时候,求你了。”

也许真的不该去掀开深蓝色的床单,可流川不管是否会发生什么,还是动了手。

冷,很冷,突然自心底冒出一股冷气,让他的全身瞬间冷却,那是什么,躺在那的是什么?

樱木无力的垂下手,一下子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间,低吼着,“笨狐狸,看你都干了什么,你毁了一切,你这个笨蛋,让我一年来的心血全白费了,笨蛋……”吼着吼着,语声哽咽,竟低声哭了起来。

流川根本没有听到樱木的话,他只是灵魂出窍般的瞪着面前的东西。

眼花了,看错了,这到底是什么?

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黑发,相等的身高,连摊开的手掌上因打篮球而生出的茧子都一样,一样苍白的脸色,一样无神的双眼。

唯一不同的是,他是站着的,而这个和他一样的人是躺着的,其它所有的一切,都诡异般的相同。

流川退了一步,又退一步,然后跌坐在地上,全身抖得像残风中的落叶,他哑着嗓子,叫道:“樱木……樱木……这是什么,……是什么……樱木。”看见那个和他一样的人时,好像有什么画面从他眼前闪过,某些记忆在复苏,不明确,却相当的真实。

樱木满面的泪痕,跌跌撞撞的走过来,跪下,一把抱住流川,头埋在他的颈项中,泪水依旧在流,“枫,你真是笨蛋,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要去看,你知道吗?我已经无法掌控一切了。”

流川不明白樱木在说什么,他只知道樱木的手很暖,叫他的名字让他安心,反手也抱住樱木,语无伦此的说:“不,不知道,叫我的名字……求你,叫我的名字。”

“枫,枫……枫………”樱木越叫越大声,越叫也越止不住泪水,濡湿的泪水擦在流川的脸上,滴落在流川的颈项中。咸咸的,温温的泪水沾在了流川的唇上,他的唇不由自主的开始寻找樱木的唇,然后猛得把樱木按压在身下,吻住抖动的唇瓣,狂热的吸吮着滴在唇上的泪。

樱木的泪让他安心,让他忘记快要想起的事。

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住的看着在眼前飘动的黑发,但随即又闭上了双眼,任由那吻逐渐加深…………

所有的一切,真的已脱离樱木的双手,他已不能再紧握在手中。

自流川掀开那床被单时,连樱木的命运都开始改变了。

不,也许从一开始,他的命运就随着流川而不停转动着。

【4】



幽暗的小径,没有怡人的阳光,也没有芬芳的花香,远远的只能听到单调乏味的纺车声,“嘎吱,嘎吱”的让人厌烦。

每天都能在同样的小径上听到这纺车声,每天也都能看到同样的人坐在车前纺着丝线,细密的丝线,纤长的手指。

纺车的女人有一张非常好看的嘴,形状姣好的双唇,唇角微微上扬,虽然上半部脸都隐没在宽大白袍的连帽沿下,但光那艳红小巧的嘴唇,就不难想像她整张脸的美丽无瑕。

樱木每天经过那条小径,都有意无意的瞟向她。他知道她是谁,他也知道她为什么每天都在纺车,纺着不同的丝线,不同的色泽。

因为那是她的工作。

她,纺的不是丝,而是人的生命。

每天都有人出生,死亡,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无论是谁,他或她的生活就是从她那美丽的手指下细细密密的纺织出来。

樱木有时候也很好奇,很想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如何的,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不过,他还是很明理的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他知道自己的手的是不可能掌握命运的。

直到有一天,纺车的女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冲他招了招手,一切似乎都在那一刻变得不同了。

樱木的脚不由自主的朝那个女人走去,沉重的脚步声淹没在吱呀的纺车声中和女人美艳的唇角边。

她笑得很美,“你好。”

樱木有些不知所措的紧了紧牵在手上的绳子,那凶猛的三头兽在她的面前仿佛温驯的小狗,静静的趴在地上,樱木觉得自己的语调结结巴巴“啊!你……你好!”

“不用那么紧张,坐吧!”春风般的微笑立刻在阴暗潮湿的小径扬起,樱木好像看到了那从未见过的阳光,闻到了那从未闻过的花香,不禁乖乖盘腿坐在了纺车前。

“我……怎么说呢!原本是不应该让你知道的,但我觉得也许告诉你,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樱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请她继续说下去。

女人纤纤的手指依旧不停的纺着线,忽地从数不清的丝线里拉出两条,一条黑线,一条红线,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她万分怜惜的轻扯着丝线,说:“这根红线就是你,而这根黑 线……”她顿住了,樱木突得看见她隐在帽子下晶亮的双眸,放射出一种奇怪的光芒。

“什么意思?”樱木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根黑线就是你要救的人。”

开始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了,什么是他要救的人,这相缠的丝线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说得再清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黑线的主人就快死了,可是,只有你能救他。”

“我吗?”樱木记得只要线断了,那人也就死了,可这黑色的丝线似乎牢固的很,一点也没有要断的迹象。“对不起,能再说一遍吗?我实在不明白。”

女人又开始笑了,还是那种魅人的微笑,“不明白?那我送你一样东西吧!看了那东西你就会明白的。”刚说完,樱木的手中立刻多了一面镜子,古朴的镜子,精雕细琢的刻着一个女人。

命运女神和她的纺车。

女人的声音显得飘渺,“只要你想着那个黑线的主人,镜子就会让你看到他。”

樱木抬起头,面前早已空空如也,那个女人仿佛消失不见,随风而逝,也仿佛她从未在这小径上出现过。

可手中的镜子却真实的就像樱木身后的三头兽,樱木看着映在镜中自己的脸,脑子里不由想到了那根黑线,然后镜中自己的脸开始模糊,迷幻中却影现出另一个人的容貌,漂亮的黑发,坚毅而苍白的脸颊和脸上难掩的寂寞与孤单。

只一瞬间,樱木的心为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眸而狂跳不止,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自己爱上了这个人,爱上了他全身散发的孤寂。

失魂落魄的看着他,他的每一个动作,他睡觉时的孩子般无瑕的脸,他毫无表情时所显现的忧伤,眸子里深藏的不为人知的痛苦。

为他心痛,为他痴迷,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很想,很想陪在他的身边,让阳光照在他过于苍白的脸上,让他的双眸里不再有独自一人的寂寞。可直到那件事的发生,让樱木忽然觉得命运真是如此的不公平。

因为镜子把那个人所有的命运都忠实的呈现了出来,樱木知道他将会遇到的任何一件事,不论大小。

所以他立刻明白了命运女神那句话的意思,“黑线的主人就快死了。”他的确快死了,他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希望能有人拉他一把。

樱木知道他并不想死,樱木知道他还有很多的心愿未了,莫名的,樱木对他的了解比对自己的了解还要深。望着那高大的身影一点点的在镜中消失,樱木的手收紧,他会救他,救这个自己见钟情的爱人。



并排坐在床边,流川的整张脸都埋在了双膝间,沉默闭塞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樱木的眼角还有着泪痕,他定定的注视着自己的指尖,呆呆的想着自己第一次从镜中看见流川的情景,原以为自己可以帮到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可事实上命运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你是谁?”流川的声音有些闷,从双膝间问着樱木。

樱木紧闭着嘴,把头低下。

流川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樱木的头点得更低了,依旧不发一言。而流川却大声吼了起来,“说话呀!我问你到底是谁?你在我家到底干什么?”气,很气,虽然还不是太了解所有的事,可他知道樱木的所做所为和他有着直接的关系,不问清楚,他誓不罢休。

“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你是谁?”还是那句话。

“枫……”樱木似在恳求,语气软得让人不忍再问。

可流川显然是铁石心肠,猛得抬起头,抓住樱木的手叫道:“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混蛋,你想干什么?”

樱木的手在发抖,忍受不住的跳起来,甩开流川的手,同样大叫,“死狐狸,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你怎么一点也不明白,你就是这样才没人喜欢的。”说完这句话,樱木就马上后悔了,立刻想做点什么补救,“对……对不起,我……”

流川也站了起来,沉着声音说:“你说的没错,为什么要道歉,我就是这样的人,哈……哈…”他干笑了几声,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房间,然后呆立在原地的樱木就听到了重到吓人的关门声。

颓丧的坐倒在地上,紧握住双拳,低声咒骂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



命运就是这样的,不管什么人,他只以耻笑为他的目的。

事实也通常是残酷的,就算你是神,你也不可能掩盖得了事实。

我,是真的死了吗?



  Z - 最后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