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Skip to Menu
  2. Skip to Content
  3. Skip to Footer>

[仙花]朱红血 0-11 -待续-

作者:最后的兔子

页面导航
[仙花]朱红血 0-11 -待续-
章 6 - 章 11
全部页面

【序】


我不知道天有多高
也不知道海有深
但我知道我对你的爱比永远还要长
可是……永远又有多长呢?

红发如火,在风中飘扬。红衣胜血,领口拂过麦色的肌肤。琉璃色的双眸闪着淡金色的眩光,纯净如一泓净湖,直透到灵魂深处。那时心中唯一的感觉就是――樱木花道,我们是注定要相遇的。

仙道第一次见到樱木是在他十一岁时,还是任人随意摆布的小孩子年龄,被装扮的金碧辉煌的坐在同样金碧辉煌的世王宝座上,几乎分不出哪个是他,哪个是王座。大人半吩咐半命令的指示他乖乖的坐在那,不许笑,不许说话,当然,更不许动!
但是,仙道的嘴角就像是天生上翘般微扬着,挂着讨人喜爱的笑容,他的眼睛更是灵活的四下转动,寻找着好玩的事物,然后,不期然的就看见了一簇火焰。
在火堆旁另一簇小小的,却红亮的耀眼的火。
“七,八岁吧!”在心里琢磨的仙道因距离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晰,只隐约望见他一身红衣,衬着一头红发,愉快雀跃的四处跑着,跳上跳下的在大人的脚边,怀中乱钻,撒骄。
满满的感觉是惹人怜爱。
整场聚会仙道就端坐在王座上,双眼眨也不眨的隔了好几个人缝,火堆,盯着远处的红发小孩,紧紧盯着。看着他受尽宠溺与呵护,看着他脸上扬起的笑容,仙道都只是不言不语的看着,仿佛这衣香鬓影,热闹非凡的宴会只独独他一人是鲜活而有灵气的。
但那孩子却自始至终都未曾朝他这边看过一眼,更别提询问他的身份了。
仙道知道那个小孩子是谁。他人小,却不笨,他知道的远比他叔父了解的要多很多。他知道他叫樱木花道,是湘北王的独子,日后的继承人。他也知道陵南 和湘北是对立了几十年的冤家对头,只为了一块神奈川大陆,之所以没在这场神奈川每五年的例行宴会上打起来,也只是碍于面子问题,就如同他明白虽然自己贵为 陵南世王,但手无寸兵的他不过是个连平民都不如的傀儡罢了。
像个花瓶般摆放在众人的眼前,纯粹观赏,毫无实用价值。
真正有实权的是那个站在人群中,有着一双兀鹰般犀利眼神的男人。但是,仙道不会把目光浪费在那无趣之人的身上。
他整晚随着火焰跳动,整个人动也不动的望那一片火红,直到天明,直到人烟散尽,直到那抹火红慢慢消散,侍女去扶他时,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我腿有些麻,能抱我下来吗?”
十一岁的仙道彰人虽然小,但很聪明,只是聪明的他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深深陷入了一个漩涡中,穷尽一生也难以挣脱的漩涡。

秋,刚入这个季节,午后的微风还带着丝暖气与懒意。洋洋洒洒的吹过脸颊,拂过耳际。群山环抱的静湖在风中扬起波波涟漪,清新的香气从湖中泛起,飘散到稍有些泛黄的叶片中,树桠上,再慢慢渗透到泥土中,扩散至整个山头。
一片淡淡的青黄,优雅而妩媚。
很多人说这个时节是神奈川最美的,也是最适合恋人们相遇的时节。
仙道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倚在一块石头上,正在钓鱼。但手中的钓杆却似拿非拿,人也是似睡非睡,东倒西歪的半眯着眼睛。
脚下的的泥土突得发出轻微的震颤,尘土飞扬间从远外渐渐跑近一骑。
轻衣快马的年轻人,阳光照在一头蓬松柔软的明艳红发上,折射出道道金光,张扬的飞舞着,映衬出一双如湖水般纯净,如繁星般明亮的眸子,豪气与狂放炫目的让人不敢逼视。
健马嘶鸣间,年轻人猛一拉缰绳,还未等马蹄落地,人已经先纵身跃下马背,稳稳停在一边,伸手抚了抚晚他一步的健马,领着它走到湖边。
马儿开始低头汲水,年轻人站在湖边,仰着头,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然后甩了甩红发,笑着坐在马儿身边,脱了鞋,把脚浸入已有些凉意的湖水中,轻轻的晃动着。
眼睛慢慢闭上,靠在马腿上,似乎渐渐睡去。
仙道依旧倚地块石头,但手中的钓杆却不知道何时滑过手心,掉落进湖水中,也许是从马蹄声在耳边响起,转过头时看见马背上的一片艳红,也或许是看见他靠在马腿上浅睡的恬静……仙道就不由自主的怔怔望着他,一直望着。
水流并不湍急,但水总是从上游往下游流,仙道的钓杆便顺着缓慢的流水晃啊,晃啊,悠悠飘到了年轻人的脚边,撞到他浸在湖水里的脚踝上。
“啪”一声,瞬间清醒的年轻人快速的抓起惊动他的事物,一看之下却发现不过是根鱼杆,皱了皱眉,一个清清的,淡淡的,风一般柔和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那是我的!”
回头,立刻望见了站在他背后有着迷人风采的年轻人嘴角一抹微笑。
很轻柔的笑容,柔得仿佛春风拂过脸颊,柔得让人有忍不住落泪的错觉。
年轻人愣住了,仙道却笑着继续:“天已经凉了,把脚放在冷湖中容易生病!”
“啊……哦!谢谢!”年轻人立刻起身,赤脚站在卵石上,一手递过钓杆,“还你!”
“谢谢!”
说完话的仙道本该点个头,就立刻转身走人,但他还是站在年轻人面前,心里想的是:“长高了很多呢……可……还是比我矮一些!”嘴里说的是:“你叫樱木花道吧!”
“什么?”红发的年轻人皱眉,警戒心立刻从面上表露。
仙道笑容依然,解释:“神奈川又有谁不知道湘北王最得意的独子樱木花道!樱木皇子是来参加五年一次翔阳聚会吧!”
听完这些话的樱木又立时豪放的大笑起来:“我果然是名震天下的天才,洋平还老打击我,真是!啊…-对了,我就是来参加那个什么会的,走累了,过来歇歇……呃?你又是谁?”
“我吗?”仙道不由顿了顿,摊了摊手:“我只是个无名小卒!”
樱木有些疑惑,“没有名字吗?”
“名字……”仙道还未说完,远远传来几声高呼:“皇子,樱木皇子,王正在找你,皇子……”
樱木“啊呀”一声,急忙忙跃上马背,一提缰绳:“我得走了!”
仙道笑着点时,一人一马已冲了出去,但在马背上疾驶的樱木却无预料的回头望了一眼,虽然只有一眼。
风忽然大了,吹乱了一袭清蓝色的长袍,吹皱了水波不兴的净湖,仙道转头时看见樱木脱下却不急穿上的鞋子,挑挑眉,浅浅一笑。
那一天,说去钓鱼的陵南世王仙道彰鱼没钓上半条,却带了双男人的鞋子回来,奇异的放在他的房里,和那根从不知爱惜而导致伤痕累累的钓杆一起。
绝对不许碰!

樱木花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1】


神奈川大陆。
这是个以富饶美丽和贫瘠丑陋共同存在而著称的奇异大陆。富饶美丽是源于它有着肥沃的土地和丰富的自然资源以及怡人的风景环境。而贫瘠丑陋是因为数十年的无休止战斗,即使再美丽的大陆也会被破坏殆尽。
广阔土地的前代拥有者在数十年前被因无法忍受暴政严苛和过度重税的各地贫民联合起来的反抗军推翻并杀死之后,懦弱的皇室便如硝烟中的黑尘,转眼飞散。
至此以后,神奈川大陆也就顺理成章的过渡到了战国时代。当年各地反抗军的领袖人物相继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政权与国家,占据一方,称王号帝,俨然有独夺神奈川之势。
当然,人有大小之分,国与国之间也有强弱之分。通过几十年的各自建设与其中不间断的侵略与抵御,孰强孰弱也就显山露水了。
但只有一个王国,一个都城是完全中立的。
那就是位于大陆正中央,占地面积虽不大,却有着一个绝美环境的和平之国――翔阳。
四季之都。
春之魅、夏之艳、秋之怡、冬之清,每个时节,每个季候,不受战事波扰的翔阳总是所有人羡慕的完美之都,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其间。
因此,神奈川大陆每五年的聚会也就理所应当的在这个都城举行。默认的不成文规定让所有都城的王都不会在这里刀剑相向。
而他们的再次相遇……也在这个四季之都。

历次的翔阳聚会都会在秋日晚间广大的草坪举行,二三十个篝火堆,一大拔人,或谈或笑,或打或闹,吵吵嚷嚷,乐不思属,时间也就在分分秒秒的知心相会中慢慢流逝。
当然,会有这种和谐气氛的感觉,只有在第一次的聚会上。那是刚推翻黑暗皇室的当天,每个人都为这美好的日子欢呼,庆贺,一心也只想着脱离了无边的苦海,以后会有好的日子可过,相约每隔五年大家一定要聚会在一起。每个人在那个瞬间的认知与想法并不会有多大的不同。
但随着时间流逝,五年,不长也不算短,却足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都城,人心之间的隔阂也自然成立。但为了信守自己的诺言,聚会照例举办,但围坐在篝火旁的欢声笑语却被一个个精美的王座,一张张冷漠的脸所取代,孩子们都在岁月中长大成人,没有例外。
几十年后的今天,冲天的火光在晚间的秋风中已显得无力而苍白。
樱木手里拿着好几串烤肉,坐在火堆旁,“劈里啪啦”的自顾自在火上烤着,青烟袅袅间,香气四溢。
“花道,只顾着烤肉!”轻轻的嘻笑声响起时,火光一晃,一个黑发的年轻人带着好看的笑容从樱木身旁晃过,一只手慢慢伸向樱木嘴边的烤肉。
樱木往后一仰,快一步的让一口肉进了嘴,还没嚼,就含糊不清的开口道:“因为翔阳的烤肉很好吃啊!”
年轻人笑着坐下,从樱木手中接过串肉,边烤边说:“花道,隔了十年再来的感觉如何?”
樱木撇撇嘴:“那时候那么小,谁记得!不过,幸好五年前我生病,早知今天也这么说,无聊极了!”
“是吗?”撕下肉,放进嘴里,“那翔阳的这么好吃的烤肉就没喽……”
皱皱眉,樱木想了想,“倒也是!”话说完,才看见身旁的年轻人正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洋平!”樱木忍不住大叫,“你耍我!”一抬手,刚想去抓洋平的衣领,洋平已先他一步站了起来,跳得老远,道:“王正在我,我先走了!”一转眼,就溜得没影了。
“洋平,你别跑……”慢了的樱木只得重新坐下,愤愤的开始猛嚼肉,嘴里还不住埋怨,“死洋平,老是耍本天才,看本天才哪天一定也要耍耍你!”说 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正前方远处并排放置的几个五座,其中也自然有他父王的一席之地,但却有一个空放着,精细的轮廓,华丽的光芒在无人陪伴的空虚下显得 有些空洞。
那是陵南的世王座,但那个传闻中傀儡般的世王并不在坐。
樱木还在嚼着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天马行空的乱思考一番,他并没有预料到自己将会遇见的人!
“你在吃什么?‘轻柔的语调,带着一丝笑意。樱木回头时不知是因为长时坐在火堆旁被火烤的,还是被肉香味熏的,一张脸红得赛过他满头的发,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望着身后的人。
依旧那一袭清蓝色的袍子,悠悠扬扬,浅浅淡淡,嘴角一抹春风般的微笑。
“你怎么会在这?”极不礼貌的用手指着仙道,樱木的眼睛瞪得快和他的嘴一样大了。他记得很清楚,翔阳聚会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随便进入的,早就不是以前那种不分彼此的庆功宴了。
仙道浅浅笑着,盘腿在樱木身边坐下,道:“我是偷溜进来的,所以,皇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啊……哦!”发出惊叹的樱木在仙道噤声的动作下压低了语调,好奇的侧头看着他,忍不住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上次你说你没有名字?”
“不,正确的说,我没有姓!”仙道眨着眼睛,继续道:“你可以叫我彰!”
“没有姓?为什么?”从小便受尽宠爱的樱木并不十分理解仙道这句话的意思。
仙道不由把目光移向正前方那高高在上,金光灿烂至炫目的世王宝座,有些自嘲的笑:“我没有父母,自然也就没有姓了!”
似乎察觉到仙道瞬间的奇怪语气,樱木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我不是有心问得那么……嗯……”
仙道摆了摆手,樱木如释的笑道:“不过,说实在的,阿彰这个名字很奇怪哎!我觉得还是叫你刺猬头的好,因为你的头发……”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仙道古怪的朝天发,哈哈笑着。
有些傲气,有些张扬,却又带着孩童般纯真的笑,嘴角在脸颊上扬起好看的弧度,还有丝丝肉油沾在唇瓣上。
仙道望着在火光的映射下比火光还艳的红发,大大咧咧,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笑容,忽然道:“皇子认识那个陵南的世王吗?”
樱木有些奇怪仙道的问题,但还是如实的回答,“不,我没见过他,只知道他好像姓仙什么的,为什么问这个?”
“皇子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人?”
樱木皱着眉,想了好一会,道:“没用的人!”
仙道挑眉,“没用的人?”
“是啊!连自己的都城都不属于自己的王不是一个很没用,很无能而且懦弱的人吗?”精僻的话,一针见血,樱木耸了耸肩,要是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仙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得笑道:“说得真好!好得很呢!”
樱木是听不得别人夸的,一夸他立刻就嘴裂到耳边,目空无人了,忍不住哈哈笑道:“那是当然,我是天才嘛!”声音大得立刻引起旁人侧目。
仙道无奈的摇头,眼神四下移动间正好看见洋平同许多人谈笑着慢慢走近,眨了眨眼睛,道:“皇子知道朱红血的故事吗?”
“啊?你说什么?”樱木停住笑声,疑问的睁大眼睛,转过头时,一个吻已然落在他微张的唇上,当有些凉凉的,却柔软如丝缎的触觉滑过唇瓣时,仙道淡淡一笑,悠悠道:“我下次再告诉皇子!对了!翔阳的烤肉果然很美味!”人影一晃,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刺猬头!”樱木在慢了三拍之后才想起大吼,但早已没了仙道的踪影,红着脸,暴躁的站起身,却只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远远就听到樱木吼声的洋平匆匆赶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时,不爱说谎的樱木却说了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谎话:“没什么,我被刺猬刺了一下!”
洋平瞪着眼睛不明所以,樱木又大力的坐了回去,依旧却烤他的肉,只是肉烤焦了,泛出刺鼻的怪味,木棒都快烧起来时他都浑然不觉,愣愣的发着呆。
一个奇怪的人,樱木……是这样想的。

【2】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是,万事俱备!”
“那就好!”抬头望了望夜空,轻扯了一下嘴角,“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
“……………”
“不明白?”伸手指了指无星无月,秋风瑟瑟的天空,嘴角的笑容隐隐露着残酷,“这么好的天气,月黑风高夜,不就是杀人放火时吗?”
冷汗不由从额角滑下,流过脸颊,滚落进开始有些发冷的身体,抖着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怕,我不过随口说说,真要杀了他,不就断了一切后路了吗?我还要为城里的人着想呢!”微微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告诉他们,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可以永远的生存下去!”
“是………”匆匆退下,下意识的在衣摆上擦拭着满手汗水,长吐一口气。
笑容渐渐隐去,微挑了下眉,抬头望着黑如幕布的无边天际,自语道:“果然……挑了一个好日子”

星月渗淡,一望无际的夜空只有不时划过的几颗流星在几秒的时间里匆忙照过整片草坪,转眼即逝。
篝火旁的身影依旧三三两两,只有那一抹艳红几天来一直坐在火堆旁,一直坐着。
火红的发,火红的袍子,和被火烤的微红脸庞。
翔阳聚会连着五天。狂欢,歌舞并无间断,而樱木自从第一天开始,每到了晚上就必然要坐在火堆旁,什么也不干,只是坐在那,一边烤肉一边吃!直到今 天最后一天。所以,连着五天看到樱木居然很有耐心的持续着同样行为时的洋平,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坐下,盯着樱木不停转动的手,忽然开口:“花道,你在等人 吗?”
“呲………”很不幸的烤肉在樱木一松手的结果下就是整个掉进了火堆里,命绝大火之中,而樱木整个人就开始不知所措,却仿佛像要澄清某些事似的猛得一掌拍在洋平肩上,大声道:“等什么人?本天才只是觉得无聊,想吃烤肉罢了!”
洋平偷偷笑着,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有些心虚的樱木连忙转移话题般的指着远处唯一空着王座,问道:“陵南世王似乎一直没有出现!”
洋平挑了一下眉,稍稍压低了些声音,道:“听说他一直体弱多病,看来这次多数也身体不适吧!上一次的聚会他也没有到场!”
樱木瞪着眼睛道:“体弱多病,怪不得这么无能,连自己的都城都快拱手让人了!”
洋平眨着眼睛,“花道……看来你对陵南世王……”洋平的话并没说完,但他意思却很清楚,樱木相当不屑于这位被很多人同情和可怜的傀儡王。
樱木耸耸肩,道:“体弱多病又不是借口,没用就是没用!”
“哦?”洋平沉默了一下,悄悄指着不远处隔着几个火堆,人群中侃侃而谈的身影,道:“田岗茂一,面对这样的人,你觉得那个弱不禁风的陵南世王有多大的胜算?”
随着洋平的指尖望去,樱木正好撞上一对兀鹰般的眼眸,尖锐灼人。樱木立刻不甘势弱的回瞪过去,那个人却意料外的移开目光,继续他的谈话。
樱木不由嘟囔了一句:“讨厌的人!”
洋平摊摊手,道:“这种讨厌的人却相当的难缠,而且烦人。所以,他不仅是陵南世王的痛处,也是我们湘北的心头大患。”
樱木是不适合思考的,所以他立刻甩手道:“管他烦不烦人,到时候本天才一定会解决他!”狂傲的大笑着,手又开始与木棒上肉进行另一番搏斗。
洋平会然的笑了笑,慢慢起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樱木却在他离开后才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哎!对了,陵南世王叫什么?我老是忘记!”
“仙道!”
“啊?什么?”
“陵南世王姓仙道!”不是洋平的声音,而是那个清清亮亮,柔得像春风的独特嗓音,缓缓的飘进心头,却也出现的让人吃惊!
回头,樱木不意外的又看见了仙道,只是清蓝色的袍子换成了一袭墨黑色,和着他同色的发,在这无月之夜,秋风渐紧时,透出一股幽然的诡异与神秘。
仙道继续柔声道:“仙道是陵南王的姓,至于名字,是不会外传于除了亲人之外的任何人,而且也不允许外人直呼王的名字!”
樱木惊得差点跳起来,勉强压制住,低声吼道:“你想吓死人啊!”吃惊之余倒还未忘记仙道是不能被人发现的。
笑着走近,低下身子,轻轻道:“皇子是在等我吗?”
樱木手足无措的一跳老远,指着仙道的鼻子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反倒是仙道悠悠然盘腿坐下,侧头望着樱木飞红的脸颊,好心的继续道:“你可以叫我彰!”
“刺猬头!”樱木冲口就是一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却离仙道几米之余坐下,道:“你不怕我叫人立刻把你抓起来吗?”
仙道摇头,“我知道樱木皇子不是这样的人!”
一席话说得樱木倒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干笑几声,“不必叫皇子了,叫我花道好啦!”说完这些话,心里却不由得开始犯糊涂,他居然让一个平民百姓直呼他的名字,似乎有些地方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出到底在哪里。
仙道不出声的念了个口型,“花道……”然后淡淡笑了笑。
因为樱木的沉默,仙道也就索性不说话了,轻轻拔旺了火堆,闲闲看着樱木,注视着他有些机械化动作的手和越来越红的面色。
空气流淌着浅淡的恬适与沉静。
没有皓月当空,也没有繁星满天,天压得很低,阴沉的可怕。吹在身上的秋风也一阵冷过一阵,夹带着四下飞扬的微尘,渗透进每个人单薄的衣衫中。
仙道并不觉得冷,相反他甚至觉得有些热,也许是因黑色容易吸热,也或许是因为……身边那个火红如艳阳的狂放男子。
难得的是现在的他出奇的安静,目不斜视的只盯着自己手中的烤肉,仙道想了想,刚准备开口,突然从他身后走出一个人,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们一眼,不期然与仙道四目相对,轻抖了下手,便匆匆离去。
仙道皱了皱眉,不由看着他,看着他从他们这个火堆开始一个个绕,徘徊于草坪上每个篝火堆,稍稍驻足一下,抖抖衣袖,尖削的脸庞在火光的映射下显现出某种怪异的表情。
然后,在几乎绕场一周后,男人似乎暗暗作了某种手势,便悄无声息的陷入黑暗中。
仙道心一紧,猛得抓住樱木的手,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跑!
不明就理的樱木忍不住喊道:“刺猬头,你干什么啊!”但他的话音才落,十几个火堆同时火势大增,伴随着爆响与人吼声,刚才还坐在火堆旁的人都被爆炸的冲击直弹出十几米,无一例外的被火花缠满全身,惨叫着躺倒在地上。
仙道和樱木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樱木张口结舌的看着原先即使称不上和谐,但起码也还算和平的场景在瞬间混乱一片。大人喊,小孩哭,夹杂女子的尖叫与呻吟,被火灼伤的人更是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要不是仙道行动快,樱木和他也必然是他们之中的另两个。
樱木一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耳鸣,瞪着眼睛发愣。
仙道沉声道:“快离开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什么?”樱木不明白。
“你以为你们逃得了吗?”冷森森的语气和冷森森的刀身,当泛着寒光的刀架在脖子上时,仙道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停下来。
天是有些冷,但还未到寒冬,一两件单衣也足以避寒了。但站在樱木和仙道面前的男子身上却不合时宜的穿着件皮裘,整个脸都几乎包裹在纷纷扬扬的皮毛中。天很亮,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原本暗沉的天际。
也照亮了他们对面的那个人。
男子的脸有些苍白,在雪白的皮裘下更显病态。细长的眼,微厚的唇,和显而易见的残酷笑容。刀并不在他身上,因为他的手也怕冷般的缩在手拢中。但是他阴风似的语调却比架在颈上的刀还要冷。
“要好好的招待樱木皇子哦!”
“是!”
看了一眼仙道,挑挑眉,问:“这个人是谁?”
一旁的跟班面面相觑,额角开始冒汗。
男子轻扯了下嘴角,带出一丝冷笑,道:“一块带走,必要时………”
“是!”
“喂!什么跟什么,想要带本天才走那么容易………”樱木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架在脖子的上忽然紧了紧,一丝鲜血从刀缝流过。
刚转身准备离开的男子头也不回的冷冷道:“我并不想杀你!”
仙道还抓着樱木的手,所以他轻轻握了握,淡淡笑了笑,自动的跟着走了。
场面一片混乱,所以,趁着这片混乱可以轻易的做某些事。而在这种时候很多事是不能被顾及到的。就像现在的他们,如果不合作的话,也许会立刻命丧当场,最明智当然也就是照着他们说的做。
虽然是任人摆布,但仙道可以庆幸一件事。
看过陵南世王真面目的人在神奈川不超过十个人,而这个人显然不在这十个人之中。
他依旧握有胜算。

【3】



“你说什么?”田岗茂一凌厉的双眼直视着面前的直属亲信植草智之,似乎不是十分的确信刚从他嘴里听到的消息。
植草又重覆了一遍:“世王不见了,属下已经派人在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三遍,没有世王的踪迹。”
田岗沉吟了一下,随即问:“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只有大人亲点的几个下属!”
“是吗……”缓缓说着,田岗精明的脸上泛起一丝狐狸般诡异的笑容,“连夜继续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的地方,如果真的没有,就发出消息……陵南世王病重,需立时回城静养医治,明日一早出发!”
植草立时接口道:“是!”行礼,退下。
田岗拧眉想了想,半晌舒展了开来,闲适的靠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喃喃笑道:“仙道彰,这可是你自己放弃的,莫要……怪我……”停顿了一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不响,却刺激着人的耳膜。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在人烟稀少的长路上划出数十道纵横交错的单调印迹,空气中带着丝丝冷气,飘飘渺渺的渗透进每个人的心里。
一路上,樱木的脸就像刷了一层浆糊的纸,板的死死的。
仙道却很悠闲,仿佛他现在不是被人抓了去,随时有掉脑袋的危险,而是正和心爱的人游山玩水,嬉戏人间,也许接下来就该去好好吃一顿香气四溢的晚餐,暖一暖有些冷的胃。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倚在颠簸的车厢中,嘴角挂着浅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樱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樱木是显然忍不住的,开口问:“你一直看着我干吗?”
仙道笑的春风飞扬,道:“因为你的脸色很难看,我只是觉得既然已经被人抓了,就索性高兴些,他又没有马上拿刀砍了你我?不是吗?”
樱木皱着眉哼一声,道:“被人抓住对本天才是人生三大耻辱之一,怎么能不生气!而且最可恨的是……本天才居然在这破车上被困了近一个月,还不知道 到底要去哪?你说……你说……这…这……”说到后来,越来越大声,然后忍不住抓狂般的狂吼,引来车厢外一个人的怒叱:“吵死人了,安静点!”
樱木立刻站了起来,道:“嫌吵,好啊!有胆干一架,打过本天才算你有本事!来啊!”刚摆出架势,却被马车的一阵摇晃,脚一时没站稳,即刻摔了个四仰八叉,额头正好撞在车厢一角的小桌子上,痛得直呲牙。
仙道心疼的去扶他,忍不住苦笑:“花道啊!”差不多一个月以来,樱木每天都要心烦的发脾气,而后逃跑计划也不知道实行了多少次,但每次都已失败告终。让仙道清楚的了解到他狂傲而暴燥,不服输的个性,但却也直爽到让人禁不住心疼的可爱,如此的惹人……怜惜……
“花道,反正也没事,不如我说个故事吧!”
“什么啊!”樱木坐在仙道一边,任由他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意外的感到舒服,不禁迷迷糊糊的应了回去。
放开樱木,仙道用那他特有的磁性嗓音开始叙述这个奇妙的传说故事———一个有关于朱红血的故事。
如通常所说,这只是一个从久远的年代流传下来的故事,没有人知道它是否真有发生过,或者真的有那么的凄惨悲凉,就如同没有人能确定的说传说中的故事都是如此的忧伤……
上古的神奈川大陆并没有贫贱贵富之分,而统治者也只有一位,那就是至高无上的神。他给予自己的子民永久的安逸与富足,所以,每个人都生活在幸福的甜蜜中。
而幸福似乎就这么一直持续着,直到有一天,神之女遇见了那个身为凡人的年轻人。相遇之后便是相恋,谁都不能轻易否定这种爱情,因为那确确实实是发 自心灵的深处。然而这却是一段从最初开始便不会受到祝福的恋情。天神之女岂可轻贱自己的身份,而凡人之子又怎么能不知天高地厚的高攀。无聊的阻止他们相 见,恶意的拆散他们,忍无可忍的他们决定既然活着不能在一起,那不如死后,用自己的灵魂生存吧!
决意殉情的二人天各一方的为对方祈福,然后自杀。但神之女也许万万没有料到凡人之子对自己的生命的看重在下手的刹那超过了对爱情的渴望。他犹豫了,刀锋堪堪滑过颈项,最终掉落在地上,凡人之子在最后的瞬间背叛了她。
已死的神之女得知此事后,悲愤与悔恨又岂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她恨,恨那个胆小懦弱的男人,她恨她死得如此不值。怨恨的灵魂飘飘荡荡的来到了她的父亲面前。
心疼女儿的天神大怒,叱责凡人的无心无肺,因此下了一场雪,粒粒都是神之女的血与泪,她要让那个男人生不如死。
雪不是白色的,却是淡了一层的朱红色,但亮的刺眼。
沉如铅的雪更像是血,冻结了所有的生命与希望,那一年神奈川大陆饥荒连连,生病死亡的人不计其数。所以,很多人便把这场雪称之为朱红血,是神之女破碎的心从空中飘落,悲悼那无望而遭到背叛的爱情。
而凡人之子也因为受不了苛责,过了不到几月,抑郁而终。
但是,在他死的那一日,天空中又飘起了朱红色的雪,如血般飞扬,美艳异常。但这一次的朱红血却没有带来任何的灾难,只是下了整整三日。
天空中满是幽幽的朱红色。
没有人猜得透这雪的含义………就像没有猜得透爱情与生命到底哪个更为重要。
这……就是朱红血的故事……
“只是一个传说!”仙道笑望着呆住的樱木,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晃!
樱木回过神来般“哦”了一声,想了想,道:“刺猬头,你这个故事应该说给女孩子听的!本天才更合适那种…………”结了半天,还是没想出到底该用什么词去形容自己喜欢的那一类故事!
“天才的故事吧!”带着丝调侃的仙道接口。
樱木连忙点头,仙道不由得轻笑出声。樱木在愣了三秒后才反应出仙道笑的意思,脸立刻一红,拳头即时招呼了过去,叫道:“刺猬头,居然嘲笑本天才!”
仙道捂着被打到的肚子笑,“我哪有啊!”
“你就是有!”樱木不甘心的死要仙道承认。仙道却忍不住的笑的更大声,两人打闹作一团!
笑累了,也打累了,樱木大大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口齿不清的道:“有些困了,我睡一会儿!”
“好啊!”仙道递过一个枕头,樱木从一边拉过一条毯子,感叹了一句这厢虽然半大不小,而且除了如厕稍嫌麻烦些,其它倒也全能解决,然后便把毯子随意的往身上一盖,不到几分钟就梦乡游荡去了。
仙道看着睡梦中的樱木,替他掖紧了一些毯子,听着那低沉而宁静的呼吸,如一阵微风般拂过心头,悠悠扬扬。
斜倚着身体,手指缠绕上那丝丝红发,轻轻自语道:“…………花道,你的梦中有我吗?”
樱木呓语的翻了个身,不经意吐出几个字:“父王……洋平…………………”
“想家了吗?”了解般淡淡笑笑,觉得眼睛涩涩的,似乎也有些泛困,便拉过一条毯子,浅浅睡去。
车厢外开始飘然下起细细的雪花,粒粒晶莹,纯净的冷透人心。
朱红血,无望而不被祝福的爱情。

洋平靠在一根柱子上,脸色平稳而沉静,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眯着眼睛看着从东方缓缓升起的太阳,轮轮金光虽然刺眼却是所有希望的开始,对于位于东方,有着太阳之都美称的湘北更是神圣的象征。
可是,太阳毕竟不是神,它不能告诉洋平樱木到底在哪里!
“还是找不到吗?”
侍卫沉着声音,红肿的双眼说明他是异常尽忠职守的,但是皇子的踪迹却比一只鸟更难寻到。
洋平闭着眼睛想了想,问道:“我们回湘北也有一个多月了吧!”
“是!”
这段时间湘北上下没有人吃得好,睡得好,因为所有人都喜欢这大大咧咧的皇子,每个人都在为他担心。湘北王更是因此一病不起。
洋平又沉思了一下,继续问道:“那在去翔阳之前我们不是有个计划吗?”洋平不敢肯定,但是他现在觉得似乎能抓住什么了。
“是,攻打丰玉!但是因为现在王卧病在床,也就一直拖下来了!”
“丰玉……”洋平突然跳了起来,急急冲了出去,一边叫道:“叫所有人过来,我知道皇子在哪儿了!”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而樱木和仙道在脖子上架着冷刀的情形下也总算是从颠簸的车踏到了实地,但是,天却冷的冻人。
满天的飞雪,风大得可以刮跑人,能见度也许只有一二米吧!
樱木缩着全身,拼命想在雪地里抬脚往前走,但是却是相当麻烦的,就觉得冷气从衣服的缝隙往身体里灌,忍不住叫:“喂,这是什么鬼地方!”
那个脸色苍白的男子笑了笑,带着丝阴冷道:“风雪之都———丰玉!”
“丰玉!”
“是啊!我会好好招待二位的!”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当先走了过去。
他会在这个北国,一尽自己的地主之谊。

【4】



风雪很大,即使站在身边的人都会有种相隔数米的错觉,寒气逼人的冷更是让人缩紧了脖子,睁不开眼睛。所以,樱木立刻抓住了这个对他来说也许是再好 也没有的机会,趁那拿刀的人一个不注意,快速一拳打在他的小肚子上,一脚踢在另一个人的腰间,然后揪住仙道的袖子,飞跃上一匹马,长鞭飞扬间,马已洒开四 蹄,绝尘而去。
所有的动作,快速而有效,一气呵成。
“他们跑了,快去追!”慢了好几拍的一伙人恨恨的狂吼,正准备打马追去,却被那个人一把拦住,紧了紧自己的手拢,那人道:“不用追了,因为他们怎 么逃都不可能逃得出丰玉的地界,过不了几日就会转回来的,不过,也说不定永远也回不来……”顿了顿,忽然冷冷笑道:“虽然有违原本的计划,但或许也该让太 阳之都的皇子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风雪之都!”
停在原地的众人忍不住打了冷战。从小在这大风雪中长大,早对冷没有了概念,但只要对着这个人的笑容,一丝阴冷就会从脚底往全身窜。
南烈---不愧是有着魔鬼之称的人。

天真的很冷。
不论穿多厚的皮裘,把自己包得多严密,冷风也会夹带着寒气从织物的缝隙中渗透进身体的每一处,冷彻心扉。更何况樱木和仙道都穿得只是稍抵风寒的单衣,在这种漫天飞舞的冰雪中根本就和没有一个样。
樱木在打马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开始后悔了。他以为他可以相当容易的走出这片土地,他以为这些小小的雪花根本难不倒他这个天才,他以为……他以为很多,但是事实上他以为的每件事都不如他所愿。
马匹早已因为承受不了两个高大男人的重量而气喘如牛,差点就要倒地兼口吐白沫。两人为了以后的路途着想,只有下马步行。
白白的单调景色,茫茫的一片,相同的天,相同的地,奇异的连接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尽头。手已僵得没有知觉,脚如铅重,根本抬不起来,咬紧牙关才勉强在及膝的雪中移动半分,冷风刮在脸上更犹如刀在割,疼得滴血。
樱木因难的睁着眼睛,看着仙道模模糊糊的脸,忽然哑着嗓子道:“阿彰,这个……”他觉得很对不起他,要不是因为他这种不考虑后果的行为,也许就不会遭受这种罪,虽然会成为阶下囚,但起码不会有被冻死的可能。
仙道听了他的话,却只是皱了皱通红的鼻子,笑容依旧如春风般怡人,道:“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好!与其呆在那个鬼地方,我倒宁愿在这吹冷风!”
樱木愣了愣,呆了半晌没说话,怔怔望着仙道嘴角的笑容。如暖阳拂过心头笑容,似乎连冻僵的身体也会因为这个笑容而温暖。仙道忽然轻轻握住樱木的手,同样的冰冷的双手,却在相握的瞬间有发热的感觉,仙道考虑了一下,道:“我在想……”
“想什么?”
“如果我们真就冻死在这儿的话,会不会被别人认为是双双殉情的伴侣?”
又愣住,然后立刻看出仙道嘴角笑意的玩味,还有力气挥拳,所以立刻毫不犹豫的打过去,吼道:“刺猬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开这种玩笑!”
灵敏的一躲,仙道闪开了樱木的拳头,顺便也抓在了另一只手中,看着那匹即使松开了缰绳依旧偎在樱木身边的马,缓缓道:“我想如果我没有眼花的话,那边似乎有间小屋子。”

仙道没有眼花,樱木甚至要佩服他眼力好的惊人,那么远的距离他居然也能在隐约中看见这幢虽然不大,却足以避寒的救命小屋。
小屋的墙壁很厚,足以抵挡冻人的寒气。
二人一马在冲进屋子后把小小的空间挤的死满。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该有的全有,准备的妥妥当当,似乎就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干柴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在屋子正中凹陷处燃着很旺的火,一角的床上铺放着厚厚的被褥,暖暖的香味让人有忍不住立刻想扑上去裹在身上的感觉。所以,樱木也就立刻遵行了自己的感觉,但刚动一步,就被仙道拉住,“花道,先把湿衣服脱了,否则会生病的!”
“啊……哦!”衣服是早已湿透了,被冷风刮得像壳一般贴在身上。几乎要和皮肤连在一块了。费力的脱下,樱木拉过床被子,紧包在身上,蜷在火堆边,搓着双手让自己暖起来。
仙道也脱下湿衣,却不急着裹被子,而是在墙角找了几根木棒,支起樱木和他自己的衣服,架在火堆旁,让热风缓慢的吹干它们。又找到一个水壶,摇了摇,似乎还有些水,便也放到火堆上原本就有的架子上,烧点热水也好暖暖心肺。
樱木看他光着身子忙来忙去,忍不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刺猬头,你可不可以先穿点什么,冷不冷呀!”
仙道正想找点什么食物顺便一块煮,听了樱木的话,忽然笑了笑,走近他,道:“说来是有些冷,那花道……分点给我吧!”
“分?分什么?”
“你裹在身上的被子啊!”
樱木愣住,然后忍不住的想到第二次见面时那个让人脸红的吻,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紧张道:“那里……那里还有,干吗要和我挤一块?”
仙道摆手,也不管樱木同意与否,自顾自扯过一边,硬是钻了进去,冰冷冷的身体碰到樱木已有些回暖的皮肤,让樱木下意识的缩了缩,嘟着嘴埋怨:“讨厌的刺猬头!”脸却又红了。
红得……像他的发。
仙道坐直身子,顺手捞过块布,帮他擦拭着湿湿的头发,细心的抹干,望着那丝丝的红艳从手间流过,“花道,在这种时候不是该互相取暖吗?”
“什……什么互相取暖!”樱木结结巴巴的说,脸颊的红晕又加深一层。
仙道浅浅笑了笑,满意的完成了擦头发的工作,刚坐下,樱木却又跪站了起来,一边手忙脚乱的拉紧被子,一边伸出手,仙道眨了眨眼睛,“什么?”
“那块布啊!”
“干吗?”
“你帮我擦了头发,现在当然是本天才帮你擦喽!”
先是怔了怔,然后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似的连忙递过那块布,立刻转过头。当那滴眼泪冲破眼眶,最终滚落在手指上时,樱木正努力擦着仙道早已倒下来的冲天发,有些笨拙,却温柔至极的手,缓慢滑过……他的心。
这样的关怀是自小到大从未有过的……
仙道望着自己手上的水珠,又摊开双手,看了看,然后握紧。
樱木一边擦一边道:“刺猬头!”
“嗯?”
“我觉得这里好像有人住的样子!”
“嗯!”笑了笑,当然。有所有必备的用具,还燃着火,都可以说明这件即定的事,而且说不定屋主人只是出门办些什么,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那个时候是该武力解决,还是随便编些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樱木想了想,突然攀住仙道的肩,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道:“刺猬头,本天才想如果碰到那个人我们不如说是迷了路,这样一来也不用打来打去的,可以顺顺利利的回去!”
挑了下眉,仙道也没觉得这个法子有什么不妥,理所当然的点了头,然后樱木就大力的拍了拍仙道的肩,“好!”挂上一个大大的笑容,猛得跳出被子:“对了,本天才还要帮那匹马擦一下!”
仙道被拍得肩疼,哭笑不得,“花道,小心着凉!”刚站起身想帮樱木去披点什么,门却毫无预警的被人一脚踢开,随着刺骨寒气的流入,门口的人持着把刀大声吼道:“什么人!”
仙道和樱木随着吼声望去,当仙道转过头去看门口的人时,两人四目一对,均一怔,那个人张了张口,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刚准备说一句话,却被即时冲过来的仙道快速的捂住嘴,精亮的狭长眸子盯着他,轻轻道:“不要说我的名字!”
他也不能相信,居然在会这个北国遇到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5】



屋中柴火燃得很旺,“劈里啪啦”的跳跃着,点点火星从有些湿的柴中飞扬起,再飘散在被热烟熏得泛出潮气的空气中,如精灵般舞动几下,转眼逝去。
气氛似乎有些沉闷,主人与客人之间相对无语。樱木蜷缩在棉被中,抬眼看看仙道,一脸的悠然,浅浅啜着手中刚倒的暖身酒。再望望对面身材矮小的男 子,面色阴晴不定,不时用手擦拭额上冒出的细汗,不安的移动身体。天好像没有那么热吧……樱木想着,想着,忽然一掀被子,赤裸裸的站起来,猛得“喝”了一 声,把仙道惊得一杯酒险些倒掉半杯,而对面的男子更是瞪大了眼睛,身体后仰双手撑在地板上,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喂!就算你们两个认识,要在暗中养感情,也起码让本天才知道你的名字吧!”樱木举着酒杯,一边一饮而进,一边气气的说着,然后转过脸去看仙道,亮亮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
仙道愣了愣,望向樱木闪亮的眼睛,然后一丝宠溺的笑立时荡开在唇边,起身,压着他坐下来,帮他拉好被子,指着对面的人道:“彦一,相田彦一,以前常在一块玩的。”
彦一有些尴尬的笑了几声,想说什么,但那句话却突然哽在喉中,支支吾吾了半天没吐出口。
仙道微笑:“果然只是小时候一起玩的,连我的名字也忘记了,阿彰啊!没有姓的……阿彰!”
彦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但转眼便笑道:“的确是忘记了,阿……阿彰!”然后又不由得沉默,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呀!既然是认识的人就好办了,对吧!刺猬头?”樱木咧嘴一笑,又往酒杯里注满了酒,看来这次逃出丰玉应该没问题了。
但仙道却看着彦一,浅淡一笑,道:“也许吧!花道,也许……”
“啊……”樱木诧异的举着刚想喝的杯子,彦一猛得抬起头,仙道依旧看着他,端正的脸上带着一贯的优雅与清闲,挑了挑眉,深遂的褐色眸子盯着他,一字字道:“不是吗?彦一?”

烟尘四起,一队快马飞驰在无人的小道上,打头的年轻人急急的挥着马鞭,似乎期望着身下的坐骑能撒开四蹄,飞跃上晴空,瞬间到达他的目的地。
但事实上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颠簸在马背上,尽自己所能的赶路。
“洋平!”身后有人高叫他的名字,洋平只有轻拉缰绳,慢下马的步子,应道:“什么?”
渐渐赶上另一骑,从坐在马背上的身形可以看出那个人个子并不高,但整体的感觉却是机灵敏捷,干脆利落,睁着一双精亮的圆眼睛,空出一只手,习惯性 的摸了摸左耳上的耳环,沉思了一下,道:“洋平,再往前就要过了湘北地界了,我们是不是该稍微准备一下,毕竟不是明目张胆的攻过去……”他顿了顿,转过脸 看了一眼洋平。
洋平沉默,他当然知道再过去就出了湘北,他当然也知道一旦离开了湘北的势力范围,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得有所顾及,而他们也当然没法子像这样的快 速赶路了。但他也只是急,又急又恨。当初在翔阳遍寻不到樱木时,他就该想到丰玉,这个对湘北来说目前最大的可能性!哪怕是他估计错了,但也比事后后悔来的 好。
一个月,他整整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在思索樱木的去向。等到他终于想到,拟定计划往丰玉出发时又花了好几天,而且从东面的湘北到北面的丰玉就算快马 加鞭也要近一个半月,更别提他们得乔装混进丰玉,探听樱木及整个丰玉的情况,这当中花的时间又岂是他们能精确估算出的,在这当中又有谁知道会发生些什 么……更何况他开始有引起不确定樱木是否真的在丰玉,他也真的只是急过头了……
那人见洋平半晌没说话,叹了口气道:“洋平,我也知道你心里急,我们也是一样的心情啊!但急又没用,如果我们打草惊蛇的话,后果……”
还没等他说完,洋平就打断他道:“我知道了,良田!”然后冲着身后的一队人道:“在前面的道口停下,再整装出发!”
“是!”众人应下,洋平转过脸看着宫城良田,苦笑道:“幸好我带你来了!”
宫城也是一笑,平时冷静,从容不迫的洋平也只在和樱木有关的事上才会如此心浮气躁,虽然他也大有不如就这样攻下丰玉的念头,但一想到如果皇子果真在他们手中,那倒还不如偷偷打探清楚,悄悄救出的好。
因为进攻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而他也可以保证如果皇子真的身在丰玉的话,一时半回是绝对没有性命之忧的。毕竟丰玉要靠着这个对湘北来说极其重要的人保全丰玉,甚至是壮大丰玉。
死人是没有利用价值的!
所以……他们还是有些时间的……

“刺猬头,你在说什么啊?”樱木皱着眉,不知所以然的望着仙道。
而仙道却回给他一个迷人的微笑,单手硬是拉开他裹着的棉被,揽住肩,把他往自己的身边拉,紧紧扣住,任樱木挣扎,只是转过脸看着彦一道:“难道我说错了?”
彦一额上冒出大颗的汗珠,流过脸颊,滴落在手背上,他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一句话:“……阿……阿彰……你说……说……说什么……么!”
仙道摆手,道:“你难道忘记了吗?你早该在酒中下毒的时候就该想到我可是从小被人下毒惯了的,任何东西一入口我就知道有没有毒,即使吃下了毒药,我的发作时间也比别人晚。看来我们的确是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忘得一干二净!”
彦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樱木就已经先一步发怒了,但因为被仙道死死揽着,想揪住彦一是不可能的,就冲着彦一吼:“混蛋,我们和你无怨无仇,你干吗要下毒害我们!”再冲着仙道叫:“刺猬头,你别勾着我,让我去揍这混蛋!”
“别动,越动毒发作的越快!”
“……” 彦一沉默了一下,道:“我没下毒,只是下了点麻药,让你们一时不能行动!”
“你想把我们交给那阴阳怪气的家伙!”
“……是!” 彦一不得不承认。
“你……”樱木猛一使力,终于是挣脱仙道的怀抱,但刚起身,脚一软,又倒了下去,仙道连忙抱住,好在是没让樱木摔在燃得正旺的柴火上。樱木就如彦一所说,果真是脚软手软,全身都软,连说话都觉得吃力,瘫在仙道怀中不得动弹!
“花道,我都说你越动,毒发作的越快!”
樱木白了仙道一眼,扁着嘴赌气。
彦一带着一丝抱歉的神情看了一眼樱木,然后冲着仙道说:“阿……阿彰,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只是……”
仙道耸耸肩,了解般的笑道:“你也不用解释,因为毕竟是我叔父先对不起你,你要报仇也是应该的!”
“不……” 彦一似乎还有话想说,仙道却打断他道:“不是要把我们交给他吗?为什么人还不来?”
彦一踌躇了一下,最后无奈的叹气,颓然的站起身,走到门边,手伸出……握住门把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即时打开了门,当无情的风雪夹着狂风 扑面而来时,仙道和樱木都没有看见一串泪珠从他的脸颊滚落,热得烫手的泪。就像他们不曾看见在和这同样的风雪天中,他的父母,他的姐姐,身首异处的惨死在 自己的家中,而只有他一人苟言残喘的活了下来,亡命异乡。
所以,如仙道所说,报仇是应该,即使凶手并不是仙道,但谁叫他是陵南的的王呢!
冲出去的人带上了门,阻隔了风雪,也阻隔了一切声音,屋子里突然静的出奇。樱木眨了眨眼睛,忽然问:“他要报什么仇?”
仙道也眨眨眼睛,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语句有着半秒的停顿,樱木也就了解仙道不想说,既然如此那也就算了,但另一个问题……“刺猬头!”
“嗯?”
“你从小就被人下毒吗?是哪个混蛋那么没人性,我……”
仙道突然一把紧抱住樱木,打断了他的话,把脸埋在他的颈项中,声音含糊的道:“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啊!我现在既有抗毒性,又能立刻察觉到食物中有没有毒,难道不好吗?”
脑门青筋突然冒了出来,因为仙道的顾左右而言他,樱木刚想发作,仙道忽然抬头,一双惑人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看得樱木脸马上一红,“你干……干……”
“花道,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会因为毒发而亡?”
樱木一惊,怒道:“胡说,我哪有这个意思,你才不会……”
又是紧紧的拥抱,仙道皱了皱眉,然后轻轻一挑,道:“花道,我是绝对不会比你早死的,所以……你可以放心,绝对,不会的!”
“我什么时候不放心啦!”樱木红着脸,因为麻药的关系只有任仙道抱着,但却没有半点的不舒服,反倒觉得那双手,那个怀抱暖洋洋的,犹如春天……正觉得心情极好的时候,仙道的重量却猛得加强,压得樱木往地板上倒去,然后就听到他说:“哎呀,我好像药力也发作了,全身发软!”
“死刺猬头,那你别压着我,重死啦!”
“我也没办法,全身没劲,使不上力!”药力是的确发作了,只是机会拿捏得相当好,仙道忍不住要笑,嘴角自然上扬。
樱木当然是看见仙道唇角边的笑了,心里就开始怨,使尽全身力气吼:“刺猬头………”
“是!”仙道冲樱木眨眨眼睛,迷人的笑笑。
樱木立刻泄气,道:“没……没什么……”心却不由自主的开始狂跳,想要按捺住,但反而越跳越响,越跳越快,再这样下去是一定会被仙道听到的,那可 怎么办?烦恼着的樱木自顾自的胡思乱想,当然没注意到仙道一直望着他的脸,倾听着他的心跳声,带着节奏,带着生命的鼓动,一下又一下强而有力。
怔怔的望着他,希望他在自己怀抱中就能成为永远。
永远的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