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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花] 东京夜未眠

作者:葵鹿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


10:30 PM 樱木驾驶的出租车奔驰在东京的街道上。

他在夜间工作,喜欢看车窗外灯火通明的街道,此时行人面庞大多都是模糊的,只是能隐约的判断出,那个是位漂亮的姑娘。他也喜欢车子遇到红灯的路口,看信号灯变化的瞬间,和急急忙忙穿过人行横道的孩子们。

在夜晚工作的人,多半也都有点自怜和寂寞的情愫,这样的情愫若是在身体里留得久了,就会慢慢生长为怀旧的东西。

樱 木便是个极其恋旧的人,喜欢能跟过去扯上关系的一切事情。他收集齐高中打篮球时赢下的所有奖杯和证书,连破旧的训练衫都不舍得扔掉,他珍藏着初恋女友写来 的每一封长信短信,即使是后来发现自己其实是喜欢男孩子这件事之后,也没有把这段故事当做不堪的记忆抹掉。他坚信,作为一个男人,就是敢作敢当,比如,要 敢于承认自己性取向跟普通老百姓不一样,也比如,要敢于承认天才也是会在恋爱的道路上走弯路的。

他的怀旧情结更表现在,他每天坚持听一档收音节目。这档音乐节目打着怀旧的大旗,当家DJ总是播一些属于樱木这个年代的人会喜欢听的歌,即使很多曲子樱木并没有听过,他确是着实的感觉到,所有的音乐里,都透着他们年轻时才会有的某种味道。


11:00 PM 樱木拨开收音机旋钮熟练到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应该把旋钮扭到哪个位置。

“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是Akira。感谢您准时收听我为您主持的Soundtrack of my life,我的音乐生活。今天我们的音乐话题是:当我们在谈论爱情时我们谈论什么。”

樱木并不喜欢文艺腔调,他可是个直来直去的男人,最讨厌那些磨牙的啰嗦的东西。只不过这个DJ的声音实在是好听极了,慵懒的无所谓的却又极其温柔的带着成熟的磁性,搭配上东京这墨色的夜晚,实在是找不到一丁点拒绝的理由。

当 我们在谈论爱情时我们谈论什么?樱木抹了抹头发,他想到了第一个喜欢的男生。那少年是他见过的,把白衬衫穿的最漂亮的家伙。那个时候的感情奇奇怪怪的,仿 佛是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儿,把喜欢的心情藏在心里怎么也不说。拿篮球互砸,嘴里不为对方卖一点点好,但脸红的样子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初恋大概总是挺不错的东西,不管你是爱上了自己的表哥隔壁班的语文老师还是秃头的大爷,它都是件奇妙的事儿。”DJ讲到这里微微的笑了笑,于是樱木开始想象他的笑容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时候,收音机里流出《想大声说我爱你》,樱木微微一愣,心头一暖。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会唱的歌。一帮男生挤在狭小的K歌房里,每个人都奋力的争抢着麦克风,扯着嗓子喊那几句

“好想大叫喜欢你 什么都可以抛弃 请察觉我内心的表白
好想大叫喜欢你 今夜我不归去 只注视着你的日子 为何总会终结
我想为你大叫

好想大叫喜欢你 试着改变明天 试着打破冻结的时间
好想大叫喜欢你 拿出勇气 请接受这热切的思念
我想为你大叫”

樱 木由衷的喜欢这个叫Akira的DJ,因为他总是不动声色抓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总是说出自己心里想的话。只是他没有他那么多的词汇,没有他那么懂得音 乐,可是樱木就是觉得自己懂他,知道他要表达的那些或浮在表面的或藏在心底的感情。突然樱木想到,他应该也是跟自己同样的年纪,或者比自己大一点点,也曾 经默默地喜欢着某个人,也曾跟一帮男同学挤在K歌房里,也曾大声的唱着,好想大声说我爱你。

车子缓缓地驶到了一个路口,车外灯火通明,远处的霓虹灯闪的漂亮。樱木看着在自己车前走过的情侣们,相偎相依着,想念起那个相貌漂亮的少年,禁不住微笑下。

他们也有过热恋的时候,那感情像是要冲破胸口,恨不得大声宣布,就算全世界与你为敌我还是要爱你。他们也会每天都黏在一起,手拉手看海,或是一句话都不用讲,只是靠在他的肩膀,就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这就是热恋吧。

“若 是从单恋转到热恋就好了,热恋中的人,都是格外的蠢,又格外的美。”他的声音真是好听极了,樱木也是不自觉的,就慢慢的沦陷了其中,连路旁在招手的客人都 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的自己一点都不想停下来,只是觉得要是能这样开着车子,有这样的声音陪伴着,一路开到世界尽头就好了。

“下面这首歌,《想把我唱给你听》,就是我热恋的时候,常有的心情。”

樱木心中微笑,他也同样的,想到了热恋呢。跟一个遥远的不知道是谁的家伙能有这样的心意相通,真是件奇妙的事情。

“想把我唱给你听  趁现在年少如花  
花儿静静的开啊 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桠
谁能够代替你呢 趁年轻尽情的爱吧
最最亲爱的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

这样的时候,是不能假装自己没有感动的。大概因为夜晚的关系,人会变得柔软一点么?樱木很快抹了一下微微湿润的眼角,觉得竟然这样就被感动实在是件不男人的事儿。

虽然樱木一直都是内心极其敏感的人,只不过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自己热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罢,爱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要狠狠地摇着他的双臂,狠狠地把他揍到在地,可是怎样的狠,才能表达出哪怕十分之一的爱恋呢。为了他,连围裙都穿了上,也不介意为他煮饭在床上被他压倒究竟有多么的不爷们。

那怎么他还是要走。

“热恋无疾而终,大概是每天都上演的庸俗的故事。”收音机里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和游离,即使说到这样痛彻心扉的话题,也都带着独特的冷静和安逸。“下面这首歌,《Time to say goodbye》”

这 是樱木没有听过的一首歌,他却也似找到了归宿般的,在初听前奏时就禁不住的唏嘘了一下。当时,跨越种种艰难,为你翻山越岭,以为能长长久久知道死去的那一 天;那个时候的自己,带着壮士一般的心与你相恋,自己从未如此勇敢而坚持,如此堕落的像个傻子。只是曲终人散,最后也竟然连个正式的分手都没有。很多很多 年过去了,我都要想不起你的脸。


11:50 PM 樱木把车停靠在路边终于忍不住于是允许自己留下了泪

路边昏黄的路灯灯光打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片憔悴的影子。他的身躯陷在深深的深深地夜里,带着模糊不清的捉摸不定的表情。

可是不管时光怎么变,他始终对于爱抱着最单纯的信念。

“我们谈了这么多,但是如果只有一个词,让你想到了爱情,那会是什么。当我们谈论爱情的时候,我们究竟在谈论什么。”此时此刻,DJ的声音就是救命稻草,一下子让樱木的内心又安定下来。

缘分吧。如果只能选一个词的话。樱木定定的想着。若自己没有长的很高,就不会加入篮球队,若当时挑一个近一点的学校,就不会和他分到一个班。如果所有的因果链条里有一条断掉,我们也不过都是此生都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Serendipity。”

啊?樱木对于乱用鸟语表示十分生气。

“缘分天注定,这就是我所相信的事情。即使它是个再俗套的电影,有再狗血的剧情,我也都会相信。”

樱木这次要惊讶的说不出话了。他恨不得自己冲进收音机里,看看对方究竟是个怎样的家伙。竟然每次都说中自己的内心独白,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然后这一期的节目就在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突然发生的爱情故事》中结束了。

他按照惯例对大家道晚安,“现在是东京时间晚上12点,感谢您收听我为您主持Soundtrack of my life,我是Akira。如果这期节目有温暖到你,我也很高兴。Love and hope。祝大家晚安,好梦。”

“要是那天,那时,在那儿,
你我不曾相遇
那么我们永远是陌路人。”

小田和正的歌把樱木拉回了现实,天更沉了,空中黑压压的。每天在夜晚开车总是让樱木经历每一天最崭新的开始,他喜欢凌晨的感觉,因为这又是新的一页了。

樱木挠了挠头,发现今天自从出车还没有接到一个客人,要加油才是啊。他关上收音机,慢慢的发动了车子。


12:40 PM 仙道彰整理完所有的文件走出录音大厅,夜晚寒冷的气温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伸了个懒腰招手拦下了迎面开来的出租车。

打开车门的瞬间他就乐了,司机竟然是个红色头发的漂亮小子。车里被打扫的极其干净,车窗上挂着一颗小小的篮球挂件,因为突然停下的车子而在空中一摇一摆的晃动着。

“啊,麻烦了。请开到日本桥大伝马町710号。”仙道彰带着一贯的慵懒温柔的声线。

只是樱木却愣在那里,这声音怎么跟那DJ的这么像,莫非人脑对声音也有记忆功能?

仙道看他半天没有反应,只当是自己没有说清楚,于是又认认真真的说了一遍。他看着旁边这个漂亮的小伙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红色的头发在如水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漂亮。他大概应该也不算是少年了,可眼神里总归还是透着初生牛犊般的嫩劲儿和韧劲儿,这让仙道禁不住的喜欢。

“啊,啊,哈哈哈!本天才听的很清楚!只不过刚刚觉得你的声音跟某人很像,突然一下慌神了啊哈哈!日本桥大伝马町是吧,没问题,本天才绝对把你安全送到!”

仙道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这小子不但长得好看,性格也是这么讨喜。

“哦,是么,很多人都这么说,大概是因为做电台的原因吧。”

“啊?”樱木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他往窗外一看,原来自己鬼使神差的开到了东京广播电台。
“你是Akira啊!!”

“嗯。”

樱木脸憋得通红,过了半晌,突然猛地拍了一下仙道的肩膀,“本天才很看好你,你可别给我丢脸!”

仙道的肩膀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是极其温暖的类型。
于是仙道再次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伸手覆上樱木搭自己肩头的手,嘴角带着笑意,淡淡的回答道:“好啊,一定会加油,不给你丢脸。”

樱木突然意识到这个对话有点怪。他迅速的把手抽出来,用左顾右盼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当然也只能是适得其反。

自 己喜欢的电台主持人竟然就坐在自己的车上,想象了无数次他的样子,却还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这么俊朗的面庞。他头发朝天竖起,倒是像他声音里的那份敏锐和 聪慧,他眼神清淡,也符合声音里的游离和清心寡欲,他眼角眉梢都被上天刻画的极其精细,作为一个男人,他真是有点帅的过头了。

仙道在心里默默地想,喜欢一个人,究竟要多长的时间?

他 交过几个男朋友,都是性格温顺的那类。仙道本以为不喜热闹懒得争斗的自己,应该就是会喜欢乖巧安静的这类男朋友,只是交往起来,却觉得总是少了些什么。或 许自己内心,也是个锋芒毕露的人,于是也注定喜欢有棱有角的人。于是他迷迷糊糊的谈了几次失败的恋爱,决定下次要找个不一样的人。

他看着樱木,想到自己今天在节目里说的话,或许喜欢一个人只要短短的几秒钟?

缘分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惊人的发明。如果自己的车子昨天没有坏掉被拉去修理,今天就不会打车回家,而他驾驶的这辆出租车,在自己走出门时开过这里的几率,究竟有多么多么的小?

“那个,我全名仙道彰,今年30岁,喜欢打篮球和钓鱼。晚上工作白天睡觉,有点小钱,算是中产。”

“啊?”

“我车子坏掉了,每天这个时候应该很难打车。这样吧,你来做我的专职司机吧。”

“啊?”

“啊就是答应的意思吧。放心吧,我会给你足够的钱。”

“本天才还。。”

“哦,对了,我刚刚忘了介绍,我喜欢男人。你知道同性恋一个很好的本领是什么么,他能从人群中,分辨出谁是直的谁是弯的。我在这方面尤其擅长。”

“你!你这个死小老百姓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赶紧回家吧。”


12:50 PM 仙道彰扭开樱木出租车里收音机的旋钮,当时正在重播他刚刚的节目。

重播的节目也要结束了,是最后一首歌《突然发生的爱情故事》

“要是那天、那时、在那儿,
你我不曾相遇 那么我们永远是陌路人
要是谁用甜言蜜语引诱你,请不要动心
也别难过,就算那样,也别放在心上
到了明天,我会比现在更加爱你
那往事全部铭记于心,超越时空
为了你,我愿长出翅膀,继续守护着你
我愿变成和风,裹护着温柔的你”


1:00 PM 樱木的出租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仙道坐在车里,看街旁的树迅速的向后倒着消失掉,突然内心一阵感激。感激“缘分”这么美好的发明,感激上天让30岁的自己,还能保持着一颗懂得一见钟情的心。

樱木全神贯注的开着车,知道凌晨发生的故事就是意味着新的开始。

There are miracles ahead of them, waiting to happen.

东京,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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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吐槽:某人对日本音乐是个菜鸟啊所以大家原谅某人拿中文歌和鸟语来凑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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