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花] 长梦 (小五同志生日快乐!)
妹哟~小五啊,哥对不起你,哥忘记了今天那边已经是12号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本来昨天还计划好今天通宵也得把文写出来于是就能赶上,哥错 了!!!!!!!!!(现在想起来就算没有时差通宵写出来不也是过了12点了么!并且现在已经12点以后了吧!其实就算是这边现在也已经是12号了吧!现 在已经是早上了吧!再晚一点那边就要13号了吧!)那啥,你……我……哥……无论如何小五生日快乐!
「长梦」
一个男人行走在漆黑的道路上,他已经走了很久,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他偶尔停下来,向四周张望。然而不论是向前还是向后,都望不到路的尽头。
这条路就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蛇骨,一截一截生长下去,咯吱咯吱地,消失在寒铁一般冷硬的黑暗中。
男人约莫四十岁,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出头,身材极高,脸孔十分英俊。他有一双平直的浓眉,眉梢略微向下弯折,这么微妙地一平、一折,就带上了温柔而忧郁的味道。他的眼睛更是温柔,像深黑的暖泉。再向下,就是两片薄薄的、嘴角总是隐隐上翘的唇。
他的帽冠已经遗失在途中,露出一头怪异的发型,硬邦邦地朝天竖立,因为之前的挤压,有几缕塌下来,散落在额前。
他下身穿着白色的袴,银灰色的上衣中有一层被称为“褶”的里衬,腰间系着长绶,还有几块无法估算出价值的玉佩,每走一步,便叮叮当当地发出脆响。
他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如何来到这条路上的。隔着绢绸的布料,他感到雾气刺骨的冷。
路的两旁怒放着成万上亿鲜红的花,密密麻麻,红得像血。他说不出花的名字,只是觉得那一簇一簇,仿佛永远开不败的生命,又仿佛早已成灰的死亡。
他没有感到害怕,他自一出生,就从未体会过害怕是怎样的情感。
终于,在无边的静寂中,不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他来到了一条河边。
这是一条黑色的河,像那条路一样,也看不到源头,看不到去处。它阴沉地,不知道流了多少年。
河上有一座桥,黑色的桥。桥边立着一块青灰的石头。河的彼岸,刚才被切断的道路又开始绵延生长。
他毫不迟疑地走上桥,过了河。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黑暗中出现几点影影绰绰的灯火。它们如同海上的灯塔,一下照亮了男人疲惫倦怠的心。他加快脚步,待到近时,才看清那是一座小小的房舍,烛光从雪白的纸窗里散射出来,显得朦胧、神秘而温暖。
小屋的旁边,立着一桩平坦的土台。
男人又冷又饿,却没忘记脱鞋,拍一拍蒙着灰尘的衣袍,从两级台阶踏上平坦开阔的竹板挑台,轻叩木质的格门。
门开了。那一瞬间,他感到生动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出现在门后。
这就像一扇从黑暗通往光明的生命之门,令他忘记了方才所有的烦闷和抑郁。
少年也有很高的个子,看见男人似乎吃了一惊,但立刻又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他的头发短短的,呈现艳丽的血红色,就像来时路旁怒放的花。
他的衣着有些失礼,只穿一件前襟对开的青灰色外衣,没有袴裤。腰间一根蓝色的带子松松系着,锁骨和小腿都露在外面,被烛火镀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光。
“像那些女人和稚儿的衣服。”男人这样想。但是不可否认,少年穿着这样的东西,令他心口一窒,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隐约觉得少年有些熟悉,仔细去想时,又头痛欲裂,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们……之前见过么?”
“嗯?”少年歪着脑袋想了想,好看的眉毛皱起,“好像没有诶……之前见过还得了啊,一个人怎么会来这里两次嘛。但是……”也觉得有些旧人的气息呢。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男人有莫名的好感。
仙道不懂他的话,待要问时,少年又指着他大惊小怪地叫。
“你这是什么发型啊,像刺猬一样,哈哈哈!”少年一边开心地嘲笑他,一边将他让进屋。这屋子干净得过分,有些像禅室。两人在一方矮几边坐下,面前摆着糕点和瓜果。还有一个冒着热气的小瓦罐,里面飘出奇异的香。
男人笑了笑:“我是仙道彰。你叫什么名字?”
“本天才叫樱木花道!”少年自豪地说,仿佛得了这个名字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他注意到男人的衣着,大为惊异,聒噪地叫了起来:“哎呀,你是当朝的皇上啊!”
男人也很惊讶,他已经完全记不起自己的身份了。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上面刻着四个字:德恭天皇。
他很烦恼地笑着说:“除了名字,我好像什么都忘了呢。”
花道立刻露出同情的神色:“哎,真可怜啊,刺猬头,估计是被坏人算计了吧,这样的话,你喝不喝汤也都无所谓了。”
仙道觉得有趣,这个少年不论喜怒哀乐都夸张地表现在脸上,这是心灵极度纯洁干净的人才有的特质。
但他却不明白少年的后半句话,问道:“为什么要喝汤呢?”
花道没有理他,兀自兴奋地说:“呐,你这样身份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好威风啊!当皇上是什么感觉呢,是不是每天都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仙道的眉毛完全舒展,嘴角的笑纹更深了一些。
少年被他的笑容吸引,有些走神,安静下来,呆呆地说:“你真好看……诶,当……当然赶本天才的英俊还是差远了哈哈哈!”他的脸迅速红了。
“那么,”他接着说,“你这样的人,这么年轻,又是皇上,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这是什么地方?”仙道想起之前一路上的疑惑。
“怎么,你不知道么!”花道又是一脸吃惊。他有些犹豫,结结巴巴的,终于还是艰难地说:“这里是黄泉。”
仙道笑不出来了。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血管还在,可是掌心冰冷,已经没有活人的色泽。
花 道指着窗外,认真地讲解:“你来时的那条路,它叫黄泉路。路的两旁种着彼岸花。途中的那条河是忘川河,河上有奈何桥,桥边还有三生石。现在的这个地方,是 黄泉的尽头了,房外的土台是望乡台,我要给你喝的汤,叫孟婆汤,喝了这个,你就真的,忘了一切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沮丧地低下去。
“我明白了。”仙道温柔地笑了笑,“这是命。你为何伤心呢?”
花道被这句话问得一噎,脸红得更厉害,凶巴巴地说:“谁说我伤心了!本,本天才为什么要伤心啊!本天才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干嘛,干嘛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刺猬头伤心啊!”
“声音不要发抖啊,心虚了哟~”
咚!他将一碗汤重重放在仙道面前,“这是你的汤!快喝!本天才很累,要去睡觉啦!”
仙道望着那碗汤,又去看少年气鼓鼓的脸,慢慢说:“喝了这汤,我是不是……连你也会忘了?”
花道的眼神闪烁着,不敢看他,嘴上不耐烦地嘟囔:“刺猬头你怎么这么多事啊,都是死了的人了。你才认识我这么一会儿,哪有什么记不记得、忘不忘掉的……你赶紧喝啦!”
仙道又深深地、看了他许久,突然从腰间摘下暖玉,放在矮几上,一字一句说:“这个,你留下,不要忘了我。”
“切!”花道扭过头,“谁,谁会要你的东西啊。”
仙道端起精致的汤碗,闭上眼,一饮而尽。
轰的一声,他的大脑被什么东西击中,那些依稀记得的人、事,那些声音,那些风景和画面,都像掌心的流沙一般慢慢漏出去。再睁开眼时,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雾,什么也看不到了。
仙道猛然惊醒。
他摸了摸里衣,湿漉漉的,全是冷汗。又看了看掌心,宽大厚实温暖,结着厚厚的茧,很红润。
原来是个梦。
这真是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成了皇帝,却已经死了。他在长长地黄泉路上行走,路过了彼岸花,跨过了忘川河,喝下了孟婆汤。
他还梦见一个那么好看的少年,他的头发比彼岸花更艳,他的眼睛比忘川河更吸引过客的脚步,他的笑容比孟婆汤更令人迷失其中……
一个小姓挑开帘子偷偷朝内窥探了一番,发现仙道已经醒了,便侧身走进营帐,端着清澈的泉水。
“将军,您起身了啊。”他侍候仙道洗漱完毕,吃力地捧来大铠。
仙道一个激灵,回过神。
那一切不过是梦而已,是镜中月、水中花。
现在他已经从梦中走出来,回到原本的生活中。他还是他,仙道彰,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他的士兵在等着他,他的敌人在等着他。他应该穿上盔甲,翻身上马,用新鲜的血液灌溉饥渴的刀。然而这一刻,他却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邪梦失神了。
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仙道笑了笑,示意小姓为自己更衣。
他端坐床边。年轻的男孩将他薄薄的里衣脱下来,露出宽阔的肩、强健的胸、结实的腹。然后一件一件,替他将那些繁杂的甲胄穿上去。
裈,小袖,大口裤,乌帽,钵卷,革足袋,直垂,胫巾,笼手,臑当,大铠,头盔,母衣……最后配上的,是他银黑色的弯刀和弓箭。
着装完毕的仙道看起来很英俊,他比文臣更儒雅,比武将更剽厉。他唇角的笑比他的刀更可怕。
帐外浩浩荡荡的,是他的一万死士。他们一个个站得笔直,像挺立的旌旗,沉默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对于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来说,今日这一仗,也许是他们所经历的最悲壮而艰苦的一仗,又或许,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仗。
远处山脚下,凄凄的荒草大陆上,是成倍于他们的车马兵卒。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头看起来,像一座巨大的坟。
仙道跨上马时,还在想着那个不吉利的梦。
黄昏。
一轮血色的残阳挂在天边,烧红了无边无际的野草地,烧红了野草地上无边无际的尸山。
战败的敌军已经撤退,几百个活着的、侥幸没有缺胳膊断腿的士兵低头在血肉中翻找同伴的尸体。在这片大自然鬼斧神工铸就的山谷中,他们的身影就像一群渺小的蝼蚁。
一人一马立在晚霞中,注视着这一切,又似乎并没有注视任何东西。
“将军。”一个士兵路过他身边,谦恭地说,“将军,已经结束了,请回去休息吧,您的伤……”
仙道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他想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
他打过无数的仗,杀过无数的人,见过无数的尸体。那时他的刀刺进去、抽出来,一个动作结束了,不留下什么,就像一个人的出生、死亡,一段生命结束了,也不会留下什么。
可是现在,他竟然开始思索一些曾经嗤之以鼻的事物,那些动作之后的动作,生命之后的生命。
他在想昨夜的那条黄泉路,那片路边花,那座河上桥,那个屋中人。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阴间,人死后真的有鬼魂,那么在黄泉路的尽头,是不是真的会有一座燃着烛火的小屋,住着一个煮着孟婆汤的、红头发的少年?
那么现在他脚下的这些人,他的兄弟,他的敌人,是不是已经走在了黄泉的路上,或者已经坐在了那个少年的对面,看着他的笑容,喝下一碗醇香的汤?
这么多渡川的鬼魂,他会不会累,他煮的汤够喝么?
夕阳沉入地平线,人间最后的光消逝了。仙道一勒缰绳,转身慢慢向营中行去。
十年后,镰江之战。
仙道将没入藤真咽喉的刀锋拔出,找了块石头背靠着端坐下来。
他扯开胸前的甲胄,看了看自己的箭伤。伤口乌黑,毒已经侵入心肺了。
如果现在他策马回营,叫来军中最好的大夫,敷上最好的灵草,喝下最好的汤药,静养数月,尽管那一身筋骨没法复原,至少也不会死。
然而他只是一个人坐在密林深处,看着树间幽深的薄雾和纷扬的落叶。
他当了三十五年的将军,驰骋沙场,出生入死。有时连他自己都奇怪,自己埋藏的野心竟然一次也没有被释放出来。
如果他二十年前想当皇帝,他能当上皇帝,如果他十年前想当皇帝,他能当上皇帝。如果他现在想当皇帝,拍拍屁股站起来,哪怕踉跄地回到军中,治好伤,十万兵马攻入都城……那他还能当上皇帝。
可是他突然感到疲惫。拥有无数死士、无数美人的仙道彰累了。他只想悄无声息地走,这样,也许真的能碰上那个红头发的少年呢。
十年前的那个梦,他一直没有忘。
林中呼唤将军的声音此起彼伏。仙道背靠着一块青石,眉头温柔地舒展,眼睛已经合上了。
无边的混沌,像一块充塞天地之间的寒铁,压得心头喘不过气。
仙道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这一片压顶的黑,和一条长长的,消失在遥远虚无中的路。
他仍旧穿着那一身大铠,刀在腰间,上面还沾着敌人的血。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活着,竟然有些微的失望。立刻,仿佛也觉得荒唐可笑似的,他弯起嘴角。嘁,哪有人会因为活着而懊恼。
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条路,同十年前梦中的那条黄泉路,一模一样。
他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按了按脉搏,平平的,没有跳动。
过了许久,仙道站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他走得有些艰难。也许是这穿了几十年的铠甲太重了,也许是这拿了几十年的刀柄太硌手。
他看到了梦中的那条黄泉路,他看到了梦中的那条忘川河,他看到了梦中的那座奈何桥,他看到了梦中的那桩三生石。
直到那座小小的房舍出现在前方。无所畏惧的仙道将军,竟然抬着手,在门前犹豫了。他觉得这一切都异常可笑,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黄泉,竟然真得有梦境成真。如果说那梦境是自己命运的一种预兆的话,梦中的他又为什么是皇帝而不是将军呢?
他的手举起又放下。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梦中的红发人也会出现么。
他生平第一次,尝到忐忑和怯懦。
他轻轻推开门,一股风迎面吹过来,并不是阴风,而温暖且夹着香气。
他辨认出这种香气,那是孟婆汤啊。
仙道的腿,一下子软了。
那方矮几,那些瓜果和糕点,那个小瓦罐,都是他认识的。一并认识的,还有不知为何能体现出同外表截然不同的恬静、跪坐一旁的少年。
“花……花道……”仙道叫出梦里的名字,突然觉到这一声花去了自己十年的气力,人生如梦,恍若隔世。
少年仿佛受惊了一般,猛然抬起头。“仙道?”他小鹿一般的眼睛里一瞬闪出开心的神色,又迅速换做了惶恐。
“仙道?”他结结巴巴地张口要说什么,“你,你怎么又……”
“又什么?”
“不……没什么。”逃避似的,花道猛然摇了摇头。
“又什么!”仙道突然倾身向前,紧紧抓住了少年的肩。
他从没这么急切过,想要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曾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少年知道他的名字,他们认识么?何时认识的?难道他也做了相同的梦?为什么在十年前,会梦见十年后在阴间的相遇。
“啊……”似乎被他捏痛了,花道低叫一声。
仙道幡然惊悟,松开手:“对不起……”他垂下本就平直的眉,显得有些沮丧。
“不……没什么。”花道赶紧说。他单纯地,不想让对方感到难过,因为这样的话,他也会难过的。
仙道瞥见少年浴衣的腰间系着一块碧玉,温润无比。他拿起来端详,上面刻着四个字: 德恭天皇。
他轻声问:“你告诉我,我们以前,是见过的吧……”
少年有些迟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嗯……太久了啦,早就忘记了。”
“我们,是什么时候见的?”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仙道兀自问下去。
“喂,都说了我已经忘记了!”
“我是一直,没有忘记你啊……”
花道低下头,诺诺地说:“是啦,我们是见过的,大概一百多年前吧,那时,你是皇帝啊,你让我千万,不要忘了你……”
仙道突然什么都明白了。那个梦是真实的。
是他的前世。
知道这一切,他突然松了口气。却仍然靠在花道身上,没有挪动。他闭上眼,轻轻地笑了。
“喂!起来啦,头发很扎人啊!”花道一脸通红地推搡他,“话说哪有你这样的啊,一般人看到本天才不都会被天才的英姿吓破胆么!不是会因为死了而嚎啕大哭么!不是会拽着天才的衣角求我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去么!你是怎么回事啊!喂你该喝汤了!”
“让我就这样……靠一下。”仙道低声说,似乎快要睡着了。
这个男人紧绷了三十多年的神经,突然在死后松懈下来,仿佛他二十多年的人生,就是为了那关于前世的梦一场,而之后又十年的岁月,只为在这里,黄泉路上,见到想了十年的,梦中人。
少年不说话了。他轻轻抬起手,放在男人高竖的发间,带些宠溺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虽然那样高,那样强硬而温柔,却总是让他心痛。他在这里不知呆了多少年,见过多少过客,却只有这一个,令他一直忘不了。也许是因为,他是皇帝么?是的吧,一定只是因为这样。
他总是想,当初的那个倒霉皇帝,在阴间还过得好么?他有没有投胎转世,有没有还是命好地当皇帝,有没有长命百岁地好好活着。
他一定在喝过汤以后,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们以前,还见过么?”男人突然问道。他的声音很轻,没有撕裂一丝一毫此刻的静寂宁和。
“大概……没有了吧。”花道歪着头想得很认真。
那可爱的样子,同那时一模一样啊。
“可是我,却觉得见过你无数次了呢……”
“刺猬头你一定是在做梦吧。”
“是呢,我是在做梦呢……”
“你在这里,这么多年,一个人,很寂寞吧……”仙道又问。
“没有啦,天才怎么会感到寂寞,能见到这么多有趣的人,听到那么多有趣的事……”他的声音低下去。
还是会,很寂寞的吧。
仙道脱了硬邦邦的盔甲,两人静静偎依着,窗外,彼岸花涌动,流光飞舞。
不知过了多久,花道推了推他:“喂,喝汤吧。不然赶不及轮回投胎啊。”
“不喝了,我以后就在这里,一直陪你。”
“啊啊那怎么行!”花道惊慌地大叫,“都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了,被上面知道可不得了,你还是……”
男人捂住了花道的嘴。
“真是奇怪呢,明明已经死了,却只有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感到自己是真正活着的。”还真是讽刺。
花道安静了,琥珀色的眸子看着他,似乎快要哭出来。
真是容易感动啊,这孩子。
仙道嗅着少年怀中清淡的暖香,睡着了。他从没睡得这么熟过。
然而又不知过了多久,花道再次推醒了他。
这一次是义不容辞的力道,还没睁开眼,一只冰冷的瓷碗就抵在他嘴边,紧接着是带着哭腔的声音:“刺猬头,赶紧把这个喝了!”
朦胧中,几滴液体落在他脸上。
“你怎么……哭了……为什么哭呢……”仙道心痛地伸出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正慢慢变得透明。
“我这才想起来,鬼魂是不能在这里久留的呀,如果不赶紧进入轮回的话,会魂飞魄散的……”少年手忙脚乱地要将孟婆汤灌进他嘴里。
仙道愣愣注视自己正化作虚无的双手,突然笑了。
“能在这里……陪你……就算魂飞魄散,也很高兴,我不会忘记……不要,赶我走……”
不要……赶我走。
仙道坐起身,满头是汗。
这是个梦。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荧光的指针一圈圈走过,已经是凌晨3点。
他点上一支烟,在黑暗中想着这个梦,一直到天边泛出惨然的鱼肚白。
他嗤笑了一声,下床走到卫生间,刷牙洗脸。剃胡子的时候,抬头看了看镜中人。这是一张极其成熟,富于男人魅力的英俊脸孔。眉毛平直,双眼皮很深。这样一双眉眼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个温柔的男人。
仙道这三十年来做过许多梦。大部分在醒来的头一秒就已经记不清。
这一个,仙道决定将它看作春梦。也许值得回味几次,但今天度过,他会将它忘掉。
他从床底拖出一只木箱,打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一堆冰冷的零件。待到熟练地组装好,原来一柄世界顶级awp狙击枪。
他像对待心爱的情妇那样,专注地抚摸着这把枪。从黑洞洞的枪口,到狙击镜,到弹夹,到坚硬的枪托。
其间他的手抖了一下。
他想起了梦中少年浴衣下柔软的肌肤。这些也太过真实,甚至比陪伴了他数年的awp还真实。
也像对待情妇一样,他突然喜新厌旧地,想要一个新的情妇了。
当天下午,一位政界高官被暗杀。凶手连影子都抓不到。
仙道突然觉得自己病了。并不是身体上的疾病。
除了杀人,钓鱼,钓女人之外,他突然多了一项嗜好。睡觉。
后来连鱼和女人也不钓了。整天只呆在拉上窗帘的家里,躺在床上,试图让自己睡过去。睡前他总会回忆一下那个多层梦境,这样再做梦的时候,也许就会接着做下去。
但是一次也没有再梦见过。
几个月下来,他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他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思考那个梦中故事最后的走向,他喝下了汤么?他同他在一起了么?还是消失了,又将男孩遗忘了?那个叫花道的少年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仍旧呆在那儿,日复一日望着窗外的彼岸花,守着一罐夺人记忆的孟婆汤。
他一边这样思索着,一边又不遗余力地嗤笑自己。冷酷无情的杀手,竟为了一个梦浮想联翩。莫非要将它当作红楼梦,去续写出后四十回?
后来他又开始回想梦中的每一个细节,那碗汤的位置,少年青灰色的浴衣,臂弯和膝弯那儿自然形成的、柔软的衣褶。颤动的睫毛到底有多少根?肌肤是奶油巧克力色还是金黄的小麦色?头发是艳红还是血红?掌心的纹路有几条?嘴唇的形状……
他脑中充斥着这些,将神经压迫得刺疼,强迫自己睡觉,却愈是清醒无比。
后来,突然有一天,他意识到:也许这个梦是真的呢?也许这世上真的有黄泉,人死后真得会进入六道轮回。
或者也许,那真的是他的前世。
他三十年的人生变得荒诞可笑起来。现在,他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梦外?
是不是他死了,也能遇见花道呢?
呵,自己简直是疯了。疯子,都疯了!
仙道坐在黑糊糊的包厢里,面前的荧幕上放映着一部日本爱情动作片。
“听说你要杀一个人?”
“没错。”后排秃顶的男人颤巍巍递过来一个纸袋,“你真的能……我连你的名号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信任你……他可是……小心别被他杀了……”
仙道挥了挥手,打开纸袋看了眼,嘴角勾起来。
“这个数,够不够?”秃头男人比了个5。五千万。
仙道站起身:“这次免费。”
秃头男人差点昏厥过去。
“疯子,他以为这是玩儿cosplay杀手游戏啊。”秃头带上帽子,也匆匆走了。
纸袋里是一张仙道的照片。
……浮生若梦……
黄泉路,彼岸花,忘川河,奈何桥,三生石。
就像他家的后院一样,太熟悉了。
太熟悉了,花道。已经梦了几层,已经过了几世?
男人砰地一声踢开门。拽起花道的手就向外跑去。
“喂!”少年来不及惊诧,慌慌张张地打翻了汤,拗他不过,只得跟了他跑。嘴中还大声嚷嚷着,“你怎么回事啊刺猬头!你怎么又来了啊?话说你怎么又死了啊?你是怎么样才会一次比一次死得早啊喂!你给我乖乖地把汤喝下去啊!”
男人头也不回,只说了一句话:“我带你走。”
我带你走,带你离开这儿。
我们在一起,如果一直向前跑,向着奈何桥的另一头跑,这条路,哪怕它再长,再混沌,也总会有尽头吧,那时不论是怎样的世界,我们就在那儿安家,再不回来了,去他妈的孟婆汤,去他妈的六道轮回,去他妈的魂飞魄散。
“不……不行!”花道大叫,“这样我们俩都活不了的!我们是跑不出这黄泉的!彰,你听话,乖乖地跟我回去喝汤,我们每百十年见一面,够了,对天才来说已经够了,我很开心……”
花道的眼泪流出来。
我想让你,好好地活着,哪怕一次又一次,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几百年,几千年,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想到可能会见到你,就即高兴,又害怕,这样才能支撑着在无边黑暗中守望。多想见到老头子的你啊,老到牙齿掉光了,老到走不动了,才到我这里来,陪我唠嗑,说些老头子的无聊话题,最后即使漏得满嘴都是,也幸福地把汤喝下去,幸福地离开……
我想你,永远忘了我啊……
仙道的眼泪也淌下来。
他是个强大的男人,这样的强大,却不足以同命运做抗争。每一世,每一世,他全部的生命,都仿佛在等着那个梦,那记忆复苏的一瞬间,花火在黑暗中绚烂而开,又静寂而落。
庄公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他从出生,就开始等待死亡。
他眼前走马灯似地翻过许多画面,那是他一层一层的梦境,一圈一圈的轮回,皇帝,将军,杀手,企业家,明星,画家……
他现在要撒足狂奔,也许跑得足够快,就能逃过命运的视线,带着心爱的人逃出这混沌,逃出这巨大的网。
嗡的一声,他眼中的世界苍白起来。
到了么?是不是到了黄泉的尽头,梦的尽头?
他用尽最后力气,转身紧紧抱住了爱人。
时钟敲响第四声的时候,仙道冷汗津津地醒来。
原来,是个梦……
──正文完──
「番外:当你在挣扎的时候有的人正在吃桃子是的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两个人正在云雾缭绕的华丽庭院中对着一只圆溜溜的玻璃蛋(不,水晶球)挖鼻孔。确切的说是其中一个外貌斯文玉树临风的男大仙一边挖鼻孔一边在左眼角悄悄流下一滴悲天悯人的眼泪。
“喂,小五,这两个人好可怜哇!其实只不过是几千年前触犯天条在仙界擅自苟合男男生子而已,没必要处罚的这么重吧!两个都被剥了记忆打下届去重炼,一个不停地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一个一天到晚坐在阴间炖老母鸡汤。看得哥都为之不忍,不仅感到一阵蛋蛋的忧伤。”
“你知道个咩,谁让他们拆了人家的2b花cp!拆cp者天诛地灭!”另一个生得极其貌美的仙女妹妹一边努力啃着桃子,一边嘟囔,“今年的蟠桃怎么格外的硬,就像你产出的便秘文一样。”
男大仙讨好地笑:“不要迷恋哥,哥早已成为传说。那啥……小五,今天是你十万零二千,不,十二岁的生日,生日快乐啊!”
“去死!人家的生日是昨天啊昨天!”
于是又一个仙人被打下届重炼了。
仙女妹妹看着水晶球,轻轻叹了口气,一拂袖道:“也罢,也罢。再轮回三世,就向老爸说情,让你们回来罢。”
转身提着一裙兜桃子离去。
人生如此,浮生若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
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情之至。
──番外完──
其实最后那个番外才是正文来着。
话说,哥在前几天才知道最近一个新片叫《盗梦空间》,于是今天刚兴冲冲地从骡子上拖下来了,还没看。不过据说里面的梦境也有很多层。哥写这文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盗梦空间哟,这可不是抄袭哟,反正这样的情节也已经相当老套了~
另外哥大概是完全不行了,江郎才尽了,写文就跟便秘一样,就算用了开塞露也坚硬如卵石,甚至连人物性格都刻画不出,然后因为时间不够直接烂尾了。青春大概就这么一去不返了吧。突然很是怀念从前基情燃烧的岁月。
最后,再说一次小五生日快乐啊!原谅哥的废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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