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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谁是谁的谁
慵懒的午后,勾起了人们蠢蠢欲动的嗜睡渴望。
斑驳的树影不断的在窗外倒退,直至消失。
同样的景色呼啸远去。
车厢,空旷且安静。
樱木昏昏欲睡,任凭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惯性的将头偏向右边。心,变得安稳起来。
对坐吃着棒棒糖的小女孩变得愈来愈小,吮舔发出的“砸吧”声也愈来愈远。
一切都很美好。
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耀进来,在草坪上光光点点闪动。
身边陪伴他的,一如既往是他。
淡淡的肥皂香,闻着就有说不出的安心。
背靠着背,什么话都不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蝉鸣,犹如天籁。不带给人一丝烦躁。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美好啊。
一切仿佛又悠远起来。
“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停靠……”乘务小姐的声音在耳边无限的放大。
睡眼惺忪。
视野,随着眼睛的睁开,慢慢对焦。
对坐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发现自己就这么靠着对方的肩膀睡着了。并且是很惬意的那一种。顿时,心底的歉意油然而生。
“啊…啊,居然就这么睡着了,真是丢人哪。”樱木手撑着座椅,想要坐正身子。
长时间歪着脖子,酸麻感让他背脊一僵。
“有什么丢人的。你这么靠着我,我很幸福啊。”三井笑笑。体贴的拉开身后的小玻璃窗。
疾风从不大的窗缝中钻入,灌入了两人的衬衫里,发丝在额前随风摆动,暂时卷走了他的困意。
樱木没有做声,内心的起伏还是明显的。
放在膝盖上的手,手心微微的开始冒汗。
“唔?”原本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因为侧头的缘故,已经垂落在半空中。
三井早一步的为他撩起耳机,撩开他的头发,把一只耳机塞进他耳中,另一只塞进自嶱耳中。
发现塞进去的尺寸不对后,不嫌麻烦的重复一次方才的动作。
“你的耳机线交叉了……”他把两人的耳机拿下来,把缠绕的部分一圈一圈地解开,理成清楚的两条线后,把刚才他戴的耳机塞进樱木耳中,再将另一个留给自己。
戴着刚才放在三井耳中的耳机,樱木侧头,看着他闭着眼睛,睫毛在空气中颤抖。
他想,我们的耳朵接吻了呢。
樱木手覆在自己的耳朵上,按着耳机,感觉三井的手掌的温度。
沙哑的女声,唱着他听不懂的英文。
旋律慢慢的传达到各个感官。
静静的两人,不言语。只是听着音乐,享受午后的阳光从车窗透过的温暖。
记得谁曾说过,音乐是沟通最好的桥梁。
现在樱木充分的赞成这个说法。
不管她唱的什么,但是听的人,心是紧靠在一起的。
一曲终了,樱木自动去按重复键。
熟悉的音律让三井张开眼。
“樱木,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两种人,”弯弯的笑眼,满是宠溺,"一种是会按‘重复键’的人,一种是不会按‘重复键’的人。会按的人听到喜欢的歌,会一直重听,听十遍二十遍,直到腻掉为止。不会按的人,听一次很满足后,会自然的听下一首,等到下次再重听。你是哪一种呢?”
樱木认真思考三井的话语,“我不知道我是哪一种人。但是,这首歌声音好清,很适合现在的我们。”
他没有继续回答,三井也不再追问。
CD转着,列车的轮子转着,熟睡的乘客眼睑下的眼珠转着,风景换着,他们各自想着,他们的心转着……
2.也许会幸福
樱木不知道要如何想像或诠释和三井的关系。
他不去想,也不问三井答案。
直觉认为,像三井这样的男人,应该有很多女人或者男人追吧。
但是,不管如何,只要现在他和我在一起就好。
他一直都是这么自信。
不仅因为他是樱木花道,还有因为对方是三井。
他相信他。
第一次的嫉妒,是在三井公司楼下。看见他公司的女同事献殷勤的为他分担手中的文件。却借机装跌倒往他怀里靠,还发出阵阵嗲声嗲气的娇喘。
他面无表情看着事情的发生。当和三井眼神交汇,露出笑容。
心底却笑得牵强。
嫉妒的感觉,像清晨市场里的青菜。露水晶莹,很新鲜,很便宜。他选择大大咧咧的把它放进冰箱的冷冻层,眼不见为净。
但心里,还是会有一些毛躁留下。
像被猫挠过留下痕迹,也让他第一次出现情感的细腻,感受到很多新的情绪。
他突然发现,自己二十多年来,完全快乐逍遥,自由自在生活的日子结束了。所有的喜怒哀乐,如今被另一个人牵引。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有人说,恋爱之后所有的智商都会归为零。
但他一直认为这个几率在他身上发生是不可能的。天才啊,怎么可能会被牵绊住。
可是,现在才发现,越是聪明,越是退化的快。
某个星期六下午,阳光想偷看这对情侣的假日甜蜜生活,不知什么时候,透过落地窗,和草绿色的窗帘,悄悄爬了进来。
先是在地毯上逗留,然后肆无忌惮的爬上桌脚,跳上桌面。
当大胆地咬住三井的右臂,亲上樱木沉睡的额头。那一刻,柔软的大床,拥睡的两人,三井抱着樱木,连梦都连接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都为他们做了见证。
他们是最幸福的。
3.我不在,你怎么办
圣诞将至,三井公司的派对活动多了起来。回来的时间自然也晚了起来。
一个人的房子,空荡荡的,充满了冰冷。
樱木一个人上街,让自己沾染别人节日的气氛。他认为这样,自己也会跟变得幸运起来。
吃完拉面,全身都有了暖意。樱木将手放入开司米的羊毛大衣里,脖子缩进围巾,遮住了大半张俊秀的脸。露出那一头醒目的发色。
漫无目的的与成群结队的路人擦肩而过,他在霓虹下穿梭。
看着橱窗里一款款展示的对戒,他问自己,有哪一款会属于自己。
可惜,没有答案。
就这么逛着,回家的路早就烙在记忆深处。怎么绕,还是会回到这里。
街灯,早已亮起。光晕边,有几只小虫围着飞。
抬头,窗户还是暗的。
暖意,早就被寒风吹得不剩。连带心都冷了起来。
就算回家,也是一个人,又和在外面有什么区别呢。
他早已不是那个会憨厚笑着大喊“再来一碗拉面,大婶”的樱木花道了。他也会长大,岁月在他身上和心里留下了痕迹,那是一种叫做成熟的东西。
他在小区的长椅上坐着,目光盯着前方。尽管前方是漆黑一片。
手指在口袋中绕玩着多出来的线头。
时间一圈圈的在缠绕中流逝。
“你是笨蛋吗。”
这样的语气,樱木不用抬头就知道来者是谁,并且他可以猜测到,对方紧皱着眉。
低不可闻的叹气声,樱木抬起头。
今天的三井真是格外帅气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利落的短发,发际和毛衣自然溶在一起。外面一件西装,是很好很轻的料子。
不可否认,他又被吸引了。
三井站在樱木面前,低着头看他。而樱木坐在长椅上,也抬起头望着他。
他们沉默对看。
最终,妥协的是三井。
他在樱木的右边坐下。手自然的伸入樱木的口袋,握住他冰凉的右手,将暖意传给他。
“还冷吗?”慢慢揉搓着,感觉樱木的掌心渐渐暖了起来,三井歪头看着对方的侧脸。
摇摇头,樱木将下巴搁到围巾外面。
“今天回来的比昨天早。”樱木说出实话,呼出来的冷气上升,慢慢消失。
三井大剌剌的靠在长椅的椅背上,修长的手臂呈“一”字敞开,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的那样无拘无束,没有了平日公司里一丝不苟的神情。
“因为今天,还有别的重要事情,所以我提早回来了。”
“哦。”樱木简单的一个单音字,觉得不妥,看了眼三井,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还以为这几天回来的晚,你会闹上一阵子别扭。”三井将身体前倾,手臂搁在大腿上,“你还是关心我的。”
有那么明显?樱木一愣,最终无奈的笑笑,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哪。
“我还是知道公事重要的。”手伸出口袋,嘴对着合十的手掌呵了一口气。
“你会这么说,那就代表还是很在意。”看着樱木不停摩擦自己的双手,淡淡的皱眉,“还是很冷吗?”伸出手,将他的双手纳入自己的掌心。
“你一直焐着,就不会冷了。”
“有一天我不能帮你焐手了怎么办。”
三井的话,让樱木一怔,他接不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帮你焐手,我希望它能带给你温暖。”三井腾出空闲的手,在口袋中摸索了一阵子,握成松垮的拳状,放在樱木面前。
樱木不敢确定,他所想的,是不是三井所握着的。
在他面前摊开手,小巧的紫色金丝绒盒子在手心安静的摆着。因为过度的摩擦,盒子表面的绒有点杂乱。
打开盒子,银白色的戒指在路灯下发出璀璨的光芒。简单的设计款型,显而易见是两只男士戒指。
“你把手焐热了,我怕带不进去。”平静的口气,让三井错以为樱木是在拒绝他。
这种慌乱的表情,让樱木笑了出来,心情像沐浴在阳光下一样。“不是有个原理叫热胀冷缩么。”
“呃……”三井真的被他的天才理论搞糊涂了。摇摇头,拉过他的手,“哪会那么夸张!”不由分说的就将圆圈往指尖套。
当指尖和戒指触碰的霎那,樱木还是微红了一下脸。
大小刚好的尺寸,可以看出三井对自己的了解。
这样算是一个承诺吧。樱木在心里这么想着。就算在一起那么久,他还是会因为对方的举动觉得幸福,觉得害羞。
原来,就算时间再怎么流逝,最懂你的那一个人还是不会变的。
他会陪你一起成长,一起成熟,在慢慢的一起变老。
4.一切早就注定(上)
樱木可以算是半个自由职业者。
他在网上开了一间蛋糕店。有顾客预定蛋糕的时候,他会比较忙碌,其余的时候,还算是很清闲的。
窝在亚麻布的沙发上,樱木打开随身的笔记本电脑。登录自己的网店,在确认没有订购单后,惬意的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他很随性,从不为自己的店铺大作宣传。他相信,有缘的人终有一天会看见他的店铺,尝到他做的蛋糕。
斜靠在落地窗边,窗外一片阳光明媚。
在寒冷的冬天,这实属难得的好天气。
樱木双手环胸,中指上的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银白色光芒。
他回忆起三井的话来。
“我们去荷兰登记好不好?”
初听到这个提议,他真的被吓了一跳。没有接话,怔忡的看着三井在身旁有声有色的描绘两个人的未来。
脑海中也跟着浮现未来的画面。
“等到登记的那一天,我要亲手把戒指带上你的无名指!这个场景无时无刻我都在想。”
“不是已经带上了?”樱木举起自己的手,戒指在中指上闪耀。
三井将他的手拉过,轻吻了一下他修长的手指,“那是订婚的戒指,是我给你的承诺。”
“有分别?”樱木眼里盛满了笑意,但是现在的氛围,他实在不想笑出来破坏。
“怎么会没分别,你太没情趣啦!”一脸被打败的表情,“戴上无名指,就是我履行承诺的开始。”
樱木还是一副没差别的表情,手托着腮,打着哈哈。
三井捏着他的下巴,迫使樱木看着自己。
“还不明白么?”
他的语气很轻,却让樱木一栗。
三井站起来,俯下身在樱木的唇上印上一吻,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意思是,你,永远都是我的人!哈哈哈哈”叉着腰,突然笑得耀武扬威。
原本温馨的局面,被他笑得变了味。
樱木皱眉,气氛转变的太快,让他有点反映不过来。
“以后你就是三井氏了。”意犹未尽的在樱木脸颊上偷个香,三井识时务的准备开溜。
“什么你的人!”樱木随手抄起抱枕,追着三井满屋子打。
“你就不要否认了,咱两不是彼此爱的死去活来么……”
“放屁!”
满屋子的笑声,感觉又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样纯真,那样欢乐。
…………
“呼……”樱木捋了捋头发,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将冷掉的牛奶放在一旁。
现在回想起当天的场景,还是会忍不住让他挑起嘴角,甜蜜且幸福。
转动中指上的戒指,樱木摩挲着每一个表面。
戒指像是在指节生了根,有时会在关节处卡住,不让樱木轻易的拿下。
久而久之,樱木也放弃了这个念头,就让它继续在中指上戴着,生根发芽。
电话平空的响起,铃声划破了寂静的房间。
这个时间会打电话来的,不是那个人,又会是谁。
迈开长时间未活动的脚,膝盖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摇头,看来学生时代真的离自己遥远了。
“干什么。”樱木直截了当的切入正题。
话筒那头出现几秒的安静,接着是熟悉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是我,这么恶劣的口气,要是换了别人会被吓到吧。”三井低笑着。
淡淡的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樱木很笃定,“这个时候会打电话来的只有你。”
“呵呵呵~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那猜猜我这通电话的用意何在。”那头的三井换了个坐姿,准备与樱木煲电话粥。
“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我怎么可能猜得到。”换一只手拿话筒,樱木靠在沙厑的软垫上,整个人陷入其中。
“你没说满脑子下流想法我已经万幸了。”
樱木猜测三井现在办公室一定没人,所以才敢旁若无人的放话。不过说到下流……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你现在是不是脸红了。”三井肯定的给出答案。
“你有千里眼么?”樱木脸上的红晕明显比方才更大了些。
笑声在耳边荡漾开来,“我不仅有千里眼,还有顺风耳。我听见你在心里说,我爱你!”
“你到底要不要脸啊!到底什么事!”三井他总能不费力气的让自己脸红,发怒。
“好好好,说正经的。今天不忙吧。”收敛起自己的玩笑,三井的声音温柔起来。
“嗯。”
“下班之后,出去散步怎样。”
樱木看看时间,中午都不到,“你都安排好了,不去不是扫兴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啊。”声音故意做出委屈的语调。
“哈?我们要散步么!太好了!我好期待!!!”樱木马上配合的做出兴奋样子,随后又低低的呢喃,“笨蛋!”
“你可爱的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心我回来吃掉你!”
“我在楼下等你好了。”樱木选择无视三井最后那句话。
“三井 经理,这份文件……”
樱木在电话这头听见敲门声和职员恭敬的声音,识趣的说,“你忙吧,晚上见。”
“好,晚上见。”然后明显是手捂着话筒的闷沉声,“亲一下,MU-A~”
“这个笨蛋!”樱木挂下电话,不自觉的又抚上戒指,习惯性的转动着。
4.一切早就注定(下)
六点五十,樱木就到大楼外等。
他一转身三井就出现了,没看到他从哪里来。
随意的穿着一件灰色毛衣就出来了。毛衣的棉线很粗,织成的椭圆形图案一坨一坨地排列。白衬衫的宽领从毛衣领口畅快地伸出。和三井正式的着装比起来,他偏居家了一些。
“嘿……”三井大口地笑,很大学生式地无思无邪。
樱木似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头发很多很长,风一吹,发丝在额前飞扬的那个三井。
“你没有等很久吧?”三井问。
樱木摇摇头。
“走吧。”像是一个惯性的动作,三井拉着他的手放入自己的口袋中。
人流渐多的街道上,樱木观察身边路人的着装。
“我们两个的穿着真是很风格迥异。”
“没觉得啊。”三井无所谓的看了看周围的路人。
“嘁.”樱木发出一个单音字,表示自己不在意。
“这样有没有感觉更像婚后夫妻一起逛街。丈夫穿着西装,妻子穿的居家,外人一看就知道,这小两口很幸福。”三井感慨。
樱木表面云淡风轻的睨了一眼对方,暗地狠掐握住自己的手,“谁是妻子。”
“哎呦哎呦~是夫夫,夫夫,没有妻子没有妻子。”三井吃疼的连连解释。
满意的抽出手,“那还差不多。”
“反正我们自己知道谁是老公,谁是老婆不就行了。”三井贼贼的在樱木耳边说完,跑到前方,向他招手。
热气在耳边拂过,像是他在亲吻他的耳垂。
大街上,两个大男人,这样亲密的姿势,让樱木的耳根红了起来。
不过,他从不介意外人的眼光。
来到久违的运动场,还是让他的心雀跃了一下。
“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的。”樱木的语气随着心情一下子欢愉起来。
“年纪大了,应该适当的锻炼!这是我得出来的经验。”三井脱下西装外套,随意的扔在一旁的篮球架下。两边的袖扣被解开,袖子向上撸起,露出结实的手臂。领带被粗鲁的塞入衬衣里面。
“你是准备把这几年没有锻炼的量一次性全做了么?”樱木看着他这架势,揶揄道。
“看看我有没有退步!”说完,三井小跑着去邻边的球场,向那些正在休息的高中生借了一颗篮球回来。
噌光发亮的皮鞋在水泥地上跑动,发出“啪啪”的刺耳声。
“我觉得你会……”樱木话还未说完,三井就在三分线外跳起,抛出手中那橘色的篮球。
完美的抛物线弧度,篮球凌空落进球框。
“……射的很好。”本想说生疏,但是在球稳当的落入那一刻,樱木呆呆的看着三井。
“我厉害吧!”朝樱木比了一个胜利的“V”,三井洁白的牙齿晃了他的眼。
“这种程度,对你来说是小意思,得瑟什么。”接过三井丢给他的球,樱木三步并两步的上篮。
活动后的身体微微发热,之前的寒冷一扫而光。
“呼呼呼……我们这样消耗体力,是不应该去饱餐一顿。”三井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樱木呈“大”字型的躺在地上,也算是对学生时代的一种缅怀。
他可以看见有热气从自己的身上散发出来,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留下来。
“我饿的可以吃下一头牛。”樱木咽了咽口水,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发出抗议。
三井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拉他起来,“那我们就去吃牛排。”
“拜托,那东西缩成那么小一块,哪能跟牛比。”樱木站起来后发现热汗让衬衣贴着他的背,一种黏腻感油然而生。想着,就打算把外面的毛衣脱了。
“会感冒哦。”三井为他理了理毛衣,不让他脱下来。
球场内,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居然打到忘我,连那些活络的学生离开都没发现。
“真的去吃牛排?”樱木跟三井并肩走出球场。
“偶尔我们也应该享受下烛光晚餐,吃一下气氛嘛。”说完,三井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可以点双份,到吃饱为止嘛。”
瞪了对方一眼,“你都说吃气氛,我宁可吃不饱回家吃泡面,也不会点双份!”
“哈哈哈哈~”三井心爱的搂过樱木,“这不是我的原意,就算你吃四人份,我也没在怕的。”
外面的风很大,他们在热闹的街市中走过。
霓虹灯闪烁着,将夜幕照的灯火通明。
十分钟后,他们在一家法国餐厅坐下。
侍者走来,为他们递上菜单。
三井熟练地点了前菜和主菜,配合一瓶很好的红酒,满满的一桌子,一点都没有要吃气氛的样子。
邻座的那桌外国人用目瞪口呆的表情盯着他们。
樱木难为情转过头,肚子却不适时的发出叫声。
三井拿起水来喂他,“来来来,先喝点水,润润肠道。”
他要接过杯子,三井却执意要在大庭广众喂他。两人你来我往,终究三井放弃的将杯子塞进他手里,“真是败给你了!害羞什么~”
樱木的嘴在杯子里笑,溅起许多气泡。
他们回忆过往,互相揭穿对方的缺点,对于未来又加入了很多憧憬,彼此嘲笑对方到七八十岁那天的样子。
樱木完全放松下来。像是在家里一样,没有目的,没有紧张。也不在乎旁人看他们这桌的目光。他撑着头,手挤出脸颊的肉。他喝了一点酒,感觉自己在酒瓶中游。
他们聊起学生时代的篮球经历。樱木用力地在听,点头、微笑、瞬间睁大眼睛,夸张自己的惊讶表情。看着三井丰富的手势,听着他戏剧化的声音,笑声不断的从他们这桌迸发出来。
牛排刀上映射出自己,樱木看着双颊微红的脸,感觉抛开了现有的成熟,又变回了那时会活泼,会炫耀的自己。
一口喝掉整杯红酒,樱木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打了一个不大声的酒嗝。
“我们去走一走。”三井说。
“好啊。”他爽快的答应,脚步却有点虚浮。幸好三井在他身边,他才不会走路东倒西歪。
他们走在人行道上,风吹在脸上,刚才的酒意被吹干。两人在红灯前停下,停下脚步让樱木有一种想闭上眼睡觉的感觉。
他放心的将头一歪,靠在三井的肩膀上。
三井宽厚温柔的手掌摸着他的头,他的心仿佛沉淀下来一般的静。
他突然感激起来,感激自己的人生里会出现一个叫三井的男人。借着未散尽的酒意,樱木冲动的吻上三井的唇。
只是微微的一愣,三井便化被动为主动。卷起在口腔中胡乱搅动的舌,吸吮起来。
寒冷的夜晚,风吹过安静的街道。不停闪烁的黄灯,路口拥吻的两个男人。
他现在相信,有时一切,可能早已是命运安排好的。
比如,他和他的遇见……
5.我们都在老去
冬季的末尾,阳光慷慨地照进窗帘。樱木起得很早,光脚走到厨房,拿起透明干净的玻璃杯,给自己倒一杯水。
安静的早上,水倒进杯子都嫌吵。他慢慢喝,感觉流过咽喉的水的质地。
三井还在睡梦中。
他起床时,三井迷糊的醒来。“怎么了,饿了?想吃什么。”
他知道他累了,“你继续睡,我喝杯水而已。”按下他的身子,樱木说。
“唔…嗯……好好”呓语着,三井又睡了过去。
挂在衣橱间的运动服好久没有被拿下来穿套过来,整齐的一丝不苟。穿上球鞋,他决定延续运动精神,好好活动筋骨。
他在晨运老人的左右“夹击”中闪躲,慢慢跑过。不一会儿,汗水已从颈背流下。他去摸,是冷的。
他想,什么时候连汗水都会觉得孤单了。
回到家,跳进浴室,打开莲蓬头。他刻意用冷水冲澡,逼走所有慵懒的念头。洗完澡,坐在床上,轻松自在,又有了那种久违的安宁。
书桌上的电脑发出讯息进来的提示,樱木穿着拖鞋走过去。柔软的鞋底走过木质地板发出“沙沙”的声音。
是蛋糕的订单。
樱木看着对方提出比较挑剔的要求,寻思要怎样才能让顾客满意。
突然听到楼下男子骂人的声音。
他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举动。
一对情侣在吵架。女生低头坐在人行道的花圃上,个子矮小的男生站在她面前,以激动的音量和命令的语调骂她。女生手脚缩在一起,身体颤抖,怕得头都抬不起来,更别说讲话反驳。她面前的男生却不断大叫:“说话啊!你给我说话啊!”
樱木突然为这个女生不值起来。
三井不知何时站在他背后,手搭着他的肩,“怎么了。”
樱木摇头。“没什么。”
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还在不断的传上来,三井探头,望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们吵架会是怎么样?”樱木语调带着笑意,表情却是一片认真。
三井看着他,然后抱住他。
他抱紧他。那是樱木最深、最紧的一次拥抱。
“我们不是他们。”三井将头埋入樱木的颈窝,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回答他。
樱木不说话。
楼下的争吵持续了没有多久便归于安静。
远处高架桥上巨大的电影广告牌,在最繁忙的交叉口,俯视着整个城市。唯一不同的是,每月的广告在上面不断的变换着。看着招牌变了,就知道一个月又过去了。它好像是一个长辈,不断提醒他们每天都在变老这个事实。
6.他的另一面
第一次踏入三井的领域,真的是偶然。
他从不想过多的了解另一面工作化的三井。
从蛋糕制作室回来的途中接到他要加班的电话,樱木只能用“哦”来回复他。
三井在电话那头翻阅着文件,纸张的声音清晰的飘进电话这头的樱木耳中。
“要是你能过来陪我就好了,我一定会干劲十足的。”
撒娇的口吻让樱木大脑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哦。”
他笨拙地抢救,“不,不是…我意思是…”
“快过来!”三井说。
直到收线,他还是不能确定,他真的就这么答应了?
三井在大厦门口等他。远远看到他和警卫聊天,隔着马路向他挥手。
樱木拎着多做的蛋糕过马路,他立刻张开双臂,跑到人行道来接他。
他无奈的将手中的塑料袋交给三井,跟眀他穿越大厅,走进电梯。
在20楼停下,樱木看着空旷的楼层,不禁暗自感叹,大公司不管做什么都是大手笔。
三井是部门经理,拥有独立的办公间。
樱木走过偌大的职员办公区域,径直走进办公室。
三 井的办公室看起来很宽敞。落地窗外就是大街,20楼的夜景很美。天花板上的空调通风口缓缓吹着暖气。一面墙上钉着世界各个城市的明信片,另一边挂着一套干 洗过的西装,透明的塑料袋还套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不是密密麻麻的文件资料,而是休闲的小游戏,显然他刚才没有专心工作。
摆设的家具也很精致,长形的红木桌上放着时尚的银色桌灯,灯泡小却亮光十足。笔罐里简单的插了一支铅笔和价值不菲的钢笔,连桌上放名片的架子都是烫金的。
樱木环视一圈,在高档的真皮沙发上坐下。“你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也没什么拉,和其他部门听听简报或者行情,职员会告诉我们案子的特点和策略。我们只是做最后的决策工作。”
“难怪你那么闲。”樱木想起三井每天都会在工作时间跟他煲电话粥。
三井不否认的笑笑,为他倒了一杯清水。
“不过今天秘书请假,我只好自己下海了。”他回到办公室时,就脱下西装外套,卷起深蓝色衬衫的袖子,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起来。
樱木喝了一口温热的水,看着三井忙碌的样子,和平时生活化的他截然不同。
两人之间沉默在流动。
键盘“噼里啪啦”的发出声响。
樱木喝完杯中的水,又为自己满上。拿出做好的蛋糕,当作晚餐。“你需要吗?”
三井从电脑旁露出脑袋,委屈的说,“当然要!我快要思维枯竭了。吃点甜食会刺激脑细胞运转的。”
他绕过那张宽大的书桌,走向樱木,一屁股坐进沙发。
真皮的沙发明显凹了进去。
樱木将蛋糕递给三井,他不顾形象的大大咬了一口,嘴唇边缘沾染到白色的奶油。边嚼边说,“哇,亲爱的,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废话!那是当然。”樱木伸手擦掉他嘴角的奶油,无意识的放辛自己嘴里呡掉。见三井抓着蛋糕发愣的看着自己,“你怎么啦。”始作俑者还毫不知情。
“唉……没事。”这家伙的后知后觉让三井完全懊丧。
“脸上沾到奶油了?”樱木在脸上胡乱摸索。
三井眼睛发亮的盯着他,积极的说,“我帮你擦掉。”
他 靠上来时,樱木并没有预期。他的手摸上他的肩,让他回旋的空间变得很有限。他亲吻他,他想退开,屁股压着沙发的边缘扶手,背侧靠着沙发软垫。三井闭起眼 睛,很温柔地吻了几次。他张开嘴配合,却因为场合,不自然的把舌头往里面缩。他解开他第一颗扣子时,樱木拿在手上的蛋糕掉在地上,糊成一片,他说:“你的 工作……”
他继续,好像没听到他的话。
“那些文件……”
“没关系。”三井很轻的回答。
照理说他不用怕的。可是他心跳得很快,不是兴奋,而是紧张。在他工作的地方,真的要做出这样越界的事情?
“三井寿……”他喊他全名。
他停下来,低下头,喘了一口气,“你等我一下。”
三井走回座位,深呼吸几口,压下自己的欲望,继续认真地在电脑上排着稿子。
身后的街景越来越暗,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就越来越闪闪发光。
樱木有点坐不住,又不好意思打扰,看到书架上满满的书,他好奇的走过去,想要翻找一本适合自己的书来打发时间。
结果不是人文地理就是与经济有关的书籍,他挑了一本勉强还顺眼的封面坐回沙发,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眼皮也因为无聊越来越重……
当醒来,才发现一个晚上已经过去,三井身后的天空亮起来。樱木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西装。他揉了揉因为睡的不踏实而酸胀的脖子,走到落地窗边往下看,计程车又开始穿梭,人群如蚂蚁般涌动。
打印机一张张将三井一晚上的成果列印出来。
樱木望着纸上满满的文字,心想,很少看他这么认真。
“谢谢你来陪我。”三井将头搁在他的肩上,想孩子般撒娇,语气中是一晚未阖眼的倦意。
樱木不以为意,“这么客气。”
“呵呵~其实我是在想,明天请假在家休息,把昨天没继续的事情完成。”说完用力的用下巴蹭蹭他的颈项。
“昨天?”樱木想了想,脸“嗖”的红了,推开那颗发情的脑袋,“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明明很有感觉啊!”
“你……”樱木语塞,转身背对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跟塑料袋,“啰嗦,我今天还要去蛋糕工作室。”说完逃也似的拉开门离开。
看着还是空空如也的办公大厅,樱木暗自庆幸,还好没到上班时间,不然这样没头没脑的冲出来,一定糗毙了。
走到走廊,等待电梯从一楼升上来。
“我送你回去。”三井走出来,站在他一旁说道。
“我自己可以回去。”
“叮…”门打开,樱木跨入电梯,三井也跟着走进去。
密闭的两人空间。静的可以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抛光的四周可以清晰的看见一切举动。
他看见三井侧脸盯着他,慢慢靠近,在他脸上轻吻一下,便又转回身子,装作若无其事。“这是早安吻。这样我就体力充沛了。”
樱木不理他,转头,却发现还是可以从电梯的面壁上看见三井偷笑的样子。本想隐藏脸红的事实也被发现了,只能从原本的粉红色转变为深红色。
白痴白痴!!
樱木在心里咒骂了无数次。
当一人站在街道上时,他背过身,看着这幢高楼大厦。
仰头,数着三井所在的那一层。露出新鲜的笑容。
他喜欢这一晚,让他发现了不同面的三井。
这些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让两个人的心,走的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