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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花]相濡以沫的幸福(许诺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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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翠绿的叶子 2012-03-28, 周三 21:24




清早仙道出门,樱木一人独自在家,却来了访客。

那个人大喇喇的进屋,鞋也不脱,干净的地板上一踩一个泥脚印,他却像看不见一样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伸手拿过遥控器把电视机打开了,声音大的震天响——这个叫福田吉兆的男人已经来过好几次,一次比一次自来熟,桌上有茶就喝,有水果有吃,毫不见外。

樱木有些气闷,早前奔波的时候,遇见的客户比他恶劣的大有人在,当时年纪还轻,也不见得多喜欢他们,但还能忍受,结果临到老了却突然对这样的人格外厌恶起来。

他讨厌这个人。讨厌他看他时候审视的目光,讨厌他别有目的的对着屋里所有的摆设投去的估价的贪婪目光,讨厌他趁他不防备的时候明目张胆的打开卧室门往里偷窥。

樱木生气了,很生气。

仙道吃过午饭回来,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樱木像大老爷一样一个人气鼓鼓蹲坐在沙发上发呆。仙道觉得好笑,樱木这几年的性子让他养得有些大,偏偏医生告诫要尽量保持他情绪稳定,切忌急躁激动大悲大喜。在此行动方针的指导下,仙道这些年一句重话都不舍得给他说,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樱木脾气越来越大,越老越像个孩子。

这个老小孩看到他进门,一句问候的话也不说,反倒像暗示一样瞅着他眼前不甚明显的干脚印双眼冒火。

“有谁来过了?”

樱木不回答,看来是个非常不受欢迎的家伙。

仙道笑了起来,这个样子的樱木他很喜欢啊。

看到他笑,樱木有些气急败坏的“哼”了一声,一整个下午都不再和他说一句话,不过晚饭前倒愿意跟他一起去买菜。临到回来的时候,雨依旧没停,樱木走到路边积水的洼处狠狠踩了两脚这才上车,车里干净的脚垫上霎那间便有了两个湿乎乎的脚印。但樱木仿佛还不满意,把湿漉漉的雨伞狠狠甩了两把,然后扭过头去看道路两旁的绿化带。

“要不要进去踩两脚?”仙道给他拉过安全带来系好,装作不经意的问了这样一句。

回答他依然是一个铿锵有力的“哼”。

晚饭时的樱木似乎气有些消,饭后主动去洗了碗。但过程中看到仙道拿了拖把拖地,又有些别扭的不愿意搭理努力跟他说话的仙道了。

睡觉时候,樱木冲完凉刚回到卧室,便被仙道拉到床上去了。

已经奔六的人了,再也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多的激情。两个人拥抱着躺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半晌才听樱木开都说了一句:“上午阿福来过了。”

“嗯,”他已经猜到了,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下次把他关在门外就行。”

樱木仿佛噎住了一般:“他是你亲戚,亲戚!”

“那你继续开门放他进来啊。”

樱木有些气结,福田来的目的他和仙道心知肚明。

“最近只有阿福来过?”

樱木摇摇头,来过很多人,很多跟仙道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联络过感情。

“花道,我们搬家吧!”

樱木还是摇头。这不过就是穷折腾,上次搬到这里来不过才几个月,那些人不是一样找上门来:“为了俩月清静就花几十万买套房子,你有钱烧的是吧。”

“那怎么办,你又不能狠下心把他们全都关到门外。”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要不是他们找你你不甩他们,他们能来找我吗,还专挑你出门的时候。

“这个事情也该解决了,老拖着也不是个事儿。”要不他们还会继续肆无忌惮的来打扰窥探他和仙道的生活,他讨厌这样,讨厌他们打量他的眼神,更讨厌他们去打扰他的儿女:“有个姓池上找过流川。”

“找他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流川沉默了半晌,问:“流川真的没什么意愿吗,要不你去问问他的意思。”

“问什么,他不会要的。”樱木把脸埋进枕头里:“他志气高着呢,绝对不会要你给的任何东西。”

“可是……”仙道没有再说下去,他觉得有些亏欠这个孩子了,但是补偿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每次刚开口,樱木就像炸了毛一样不甩他好脸。

“你说这城市这么大,有头有脸的人海了去了,不差我仙道彰一个,就算将来死了留下的也就那么点儿东西……哎哟!”

樱木从枕头里抬起头,一巴掌拍在仙道胳膊上:“别说什么死啊活啊的!”生老病死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年纪越大樱木却越害怕起来,害怕自己还有许多放不下。

“不怪别人总是惦记,你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把事情解决了,立个遗嘱给大家有个交待也好过他们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你外婆还在的吧。”

“嗯。”老人家都九十多了,瘫在床上,现在就靠阿福一个人在赡养。

“我虽然有些不喜欢阿福看人的目光,但是能多给他些就多给他些吧!这年头肯养老人的人不多了,何况还是隔了辈儿的。”

“嗯。”他不喜欢总拿钱来解决事儿,但有些事情离不了钱。他小的时候外婆也是抱过他的,抱过他这个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的孩子的。虽然后来父亲被扣了帽子之后就断绝了来往,但老一辈的恩怨跟他无关。头些年刚开始赚钱的时候,寄钱给他的外婆,可眼睁睁看着已经上了年纪的三个舅舅为了那么点儿钱打得头破血流,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给过。

“其他的你爱怎么分怎么分,反正阿福你就多给他就是了,他还有两个儿子没结婚是吧,别看他那副样子惹人讨厌,他那两个儿子还行,反正你能多帮点就多帮点儿。”

“嗯。”

“别光嗯嗯嗯的,说梦话啊!”

“我还是觉得最好还是问问流川……”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耳背了啊!”樱木“呼”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流川流川流川!你就知道流川,可你弄清楚了,那是我儿子!”

说完这句话后樱木暮然变了脸色,起身抽了两人身上的毛毯抱在怀里下床往外走,头也不回:“我去客房!”

没两秒钟仙道就听到樱木“咣”的一声甩上门,接着就是轻微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响亮。

他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没关系,家里每一个房间的钥匙他都有。

第二天一早仙道起床看到坐在客厅里的樱木精神有些不济,关切的问了一句:“没睡好?”

“嗯。”樱木点点头,道:“睡不着。”

年纪越来越大睡眠越来越差,这不奇怪。老年人一向浅眠,连身体一向很好的仙道也不见得就很好眠,一遇到心里装了什么事情,整晚整晚睡不着也常有。

“没吃药吧?”

樱木知道他问的是安眠药,没好气地顶回来:“都被你没收了还吃什么。”最后看仙道精神也不太好,遂埋怨似的的嘟囔了一句:“让你大晚上的不睡老往我房间跑,该。”

仙道听出樱木话里的意思,笑眯眯的没有搭话。

来到城市的头几年,樱木始终还是有些不适应,忙碌了半辈子猛然空闲下来,就像骤然停转了的陀螺,全然找不到往日的重心。年纪大了跟朋友联络也少了,邻里之间的正常交往更是没有,连打个招呼都被一脸戒备地防备,像防贼一样。白天没什么交际,晚上失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有时候仙道半夜醒来发现他直挺挺的躺在身边睁着两只眼睛瞅着天花板发呆。每当那个时候,仙道就陪着他说说话好消磨他的精神,让他能尽快睡着,不过连带的第二天仙道的精神都不是很好。

后来状况有些改善,他还以为樱木渐渐适应了城市的生活,没想到隔了一阵子打扫卫生时在床头柜的角落里发现了吃剩的半瓶安眠药。

樱木自从心脏支架手术之后不管大病小痛,要吃药都谨遵医嘱,这角落里翻出来了安眠药想也知道医嘱被撇到爪洼去了。

“嫌自己命太长了是不是!” 

那时候樱木看着仙道气急败坏的跑过来质问,心底却涌上来一股小孩子恶作剧成功一样的快感,不过药却是再也没有吃过。

仙道身体比他好,睡眠也比他好,这得益于他每天坚持锻炼。从那以后,每天早晚仙道都要拉着樱木出门散步,买菜也尽量步行,只有偶尔下雨时才开车出行,这才使得樱木的睡眠质量渐渐好了起来。

仙道虽然是笑眯眯的,可看着眼前樱木憔悴的脸色,心里却在想,这事情是该解决了。





樱木冲完凉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仙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正播到世界上哪个国家哪个城市同 性 恋大游行的新闻,游行场面壮观,新闻却十分简短,仅仅十几秒钟一晃而过。

樱木擦干头发在仙道身边坐下,看着桌上刚削好的苹果,拿牙签叉起一块送到嘴边“咔嚓”咬了一口,突然想起来已经刷过牙了,含在嘴里的那块苹果嚼也不是吐也不是,就有些埋怨的看着他。

仙道眯着眼睛笑笑:“没事,吃吧,大不了一会儿再刷一次。不过吃两三块就行了,不要吃太多。”

“行了,知道了。”樱木推推他,道:“赶紧去洗澡,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仙道听话的起身,樱木抓过他放下的遥控器换台。

这年头电视剧像泡过头糟成一团的方便面,电影就像那方便面里加了两块肥肉,节目让人看不下去方便面让人吃不下去。樱木捏着遥控器一遍又一遍把所有的电台翻了五遍都没找见自己感兴趣的节目,也不见仙道出来,便去敲洗手间的门:“好了没有啊,在磨蹭什么!”

仙道从里面打开门往外走,嘴里应着:“好了好了。”手边的活计却没有停下,把洗手间收拾干净,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洗,最后才拿电吹风去吹头发。

樱木一直跟在他没个消停的身影后面,仙道停下,他就在沙发上坐下了。洗衣机和电吹风一直轰轰的响着,有些吵,他又顺便把电视机也给关了。
等仙道把头发吹干,两人的耳边只剩了洗衣机不算大的轰隆声。

仙道在樱木身边坐下,问他:“刚刚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下星期信长周岁,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仙道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说一起去就一起去。”

仙道听他的语气不大像是跟他商量,倒像是命令。

藤井跟樱木离婚,使得流川与樱木的关系一度跌到了冰点。藤井再婚之前的两年中,有整整一年的时间,父子两个没有见过一面,没有说过一句话。就算后来有些许缓和,但改变也并不算很大,两三个月都不见得能通一次电话,更不用说见面了。信长出生时,流川仅仅打电话来通知了一声,等到出了满月,才带出来给樱木和仙道看了一眼。

仙道还记得那一天的樱木很高兴,把信长抱在怀里,手都有些抖了。当天晚上,樱木平复下来之后却有些异常的沉默。

一直以来在流川的问题上,仙道觉得亏欠了他,有心想补偿,却总被他不咸不淡的态度拒绝在千里之外,而樱木也从来不会表示任何支持,相反,甚至是有些回避。这次樱木忽然主动起来,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仙道还是觉得樱木的这个决定有些不妥,但又怕继续跟他扛惹他生气,便把话题稍微扯偏了:“流川打算给信长办周岁宴?”

“不像是,电话里他也没说。”

“他打电话给你说的,信长过周岁,让你去?”

樱木点头。

仙道想了想,道:“不知道人多不多。”

樱木毫不在意:“谁知道。”

“听说满月的时候挺热闹的。”

“你听谁说的。”樱木有些怏怏的,他早早就准备了礼物,却直到信长出了满月没有等来流川那通代表邀请的电话。他们名为父子,实际上却与陌生人无异。

仙道继续说话:“周岁的话,肯定也很热闹吧,孩子的外婆谁的也肯定都会去……”

樱木突然把自己手里的苹果摔了出去,人也激动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叫你去你就去,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不请自到怕流川脸上不好看啊,那又怎么了,他还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轰出来吗,啊?!”

仙道一看樱木的模样着了慌,忙安抚他:“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只是可惜信长满月的时候我们没能去,这次肯定比满月热闹!”

樱木慢慢的呼了两口气,情绪也平复下来,有些没头没脑的说:“仙道,我要长命百岁。”

“嗯,我们都长命百岁。所以你不能生气,有话慢慢说。”

樱木到他那句“我们都长命百岁”笑了笑,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谁也没有拿出来讲过,他心脏不好,最先走的那个肯定是他。也许十年八年,也许不到,也许只有三年五年,他就走了。可是,他走了以后呢,仙道怎么办?

所以,他要长命百岁,他要等仙道走了以后他再走。

可是,怎么看这都是不可能的吧。

“下周你和我一起去。”见仙道不语樱木又耍赖似的添了一句:“就这么说定了!”

仙道对待流川的态度樱木完全看在眼里。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过于小心翼翼了,就因为那是他樱木的儿子,那是他最在乎的人的儿子,所以就有些被动了,他不想流川面上有任何的难堪和心里有任何的不痛快。就像他樱木不能把上门的阿福拒之门外一样,不论他是因何而来,只是因为那是仙道的表兄弟,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关在门外。

仙道还是有些犹豫。

樱木知道他心底的担忧,叹了口气道:“仙道,流川是我儿子,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你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仙道回答,樱木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仙道,你不明白。我给你说过那么多次,他是我儿子,不管我们的关系多么的差劲,等我老了,走不动了,只能躺在床上了,只要不是个人渣,他都会照顾我。看到信长出生,你就没有一丝感触吗。人都是这样,幼有所养,老有所依,然后才能一辈一辈的传承下来。连你那九十多岁的老外婆都有阿福赡养,可是你呢,你怎么办?流川是我儿子,不管你多么的维护他,不让他受丁点儿的委屈,可他就是我的儿子,不会因为我们两个的关系有任何改变,他没有任何的义务去照顾你。仙道,你我都明白,我肯定比你早走,我走了以后呢?”

仙道,我有些后悔了。如果那时候没有来招惹你,你是不是也会有家庭有孩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等我老去以后只剩你孤孤零零一个人。

这些话樱木说不出口。

仙道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所有的事情他都明白,但是,这许多年对花道的喜欢和爱已经浸入到骨头里,融入到骨髓里,他无力改变,也无意改变,他的眼里只看得到花道一个人,他无力去关注其他,包括自己。

“仙道,你该为自己打算一下了。不要说什么老年公寓养老院什么的,护工虐待的事情还少吗。你本家已经没有人了,母亲那一边光一个老外婆就够那几个兄弟吵吵的了。等你老了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仙道笑笑,不以为意:“总不会让表兄弟的儿子给养着的。有些高级一点儿的公寓也是不错的,多花一点钱……”

“都说别跟我提老年公寓!”樱木火大的打断他:“新闻里那个烂了半边身子烂肉里面都长了蛆的老人,他家里就少花钱了吗!他还有儿子媳妇给他讨公道,我看你烂死到床上都没人知道!”

人越老越忌讳,那些“死”啊“病”啊的词语能不说就尽量不说,樱木也是如此,本来这句话本是气愤中冲口而出,可一出口就唰一下子变了脸色。

仙道终于妥协,再次安抚他:“好好,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下周我跟你一起,谁拦也不行,他敢把我关到门外,我就雇辆坦克把他房子碾平了。你看怎么样?”

樱木没办法平静:“他是我儿子,我儿子!为什么就不是你的,要是你的该多好!”说到最后都有些哽咽了:“等我走了你怎么办啊,要是你的儿子,要是你的儿子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吧?”

仙道的手抚上樱木的鬓角:“是我的儿子,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以后不要操心这些了,看你白头发多了多少。”

九点钟两个人上 床休息,一时间都睡不着,便说说话消耗一下精神。

仙道想起一早便想说的事情,问樱木:“阿福他们最近没来了吧?”

“嗯,解决了?”

“算是吧。”仙道沉默了片刻,接着道:“我也给流川划出来一部分,”说完这话怕樱木生气忙急急地又道:“他接不接受都没关系,留下也好用作它用也好都没关系的。”

樱木动也没动,也没有生气,淡淡的说:“反正那是你的东西,愿意给谁就给谁,我管不着。”他起先反对,一是因为以流川的性子不接受也是正常的;二是觉得真正亏欠流川的其实就是自己,仙道却一股脑揽到身上,怎么说呢,心里不好受;三呢,也怕两个人一个硬要给一个就是不要把本来就不算好的关系弄得更僵。

“算了,就这样吧,”樱木翻了个身,嘴里小声道:“他也有妻有小。”





樱木脑海里的流川总是稚嫩的脸上充满了伤心愤怒和些许的恨意与鄙夷,他脑海里的流川永远停留在18岁,停留在18岁那个悲伤的让人心疼的年纪。

当年的孩子慢慢的长大了,他们都老了。

流川打电话来的时候,他瞪着手机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像做梦一样的接听了。

明明两个人之间也没有说几句话,可樱木的心脏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跳得快得有些让他承受不了。他知道自己有些激动了,所以挂掉电话后就试图用呼吸憋气法缓解,可是完全没有作用,不仅没作用反而加剧,胸部沉闷胀痛弥漫,压迫得他几近窒息。他蜷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去掏口袋里的硝 酸甘油,好半天才含到嘴里,然后慢慢的等待疼痛消失。

情绪激动导致心动过速结果诱发心绞痛。

樱木缓缓的爬起来,在沙发上静静的坐了片刻,最后翻看药剂瓶上的生产日期,没戴眼镜,他把手伸出去老远才勉强看清瓶身上面的字。

巨大的兴奋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盯着上面的日期看了半天,只不过四个多月,起效就稍稍有些慢了。

想想医生的话,再想想仙道将来很长的路,默默的把药剂瓶收了起来。

仙道跟战友小聚回来,进了门搓着手就直嚷:“果然降温了,好冷好冷,幸亏你没出门。”

樱木搭腔:“不是早跟你说过了,你以为你还年轻啊,出门连大衣也不带一件,活该冻死你。”

仙道不以为意:“不是开车嘛。”

“你就在车里过一辈子算了。”

晚上樱木轻描淡写的把流川电话里的内容告诉了仙道,丝毫没有提电话挂掉之后的事情。

答应的心不甘情不愿,仙道接下来几天明显有些沉默。

樱木打定的主意不会改变,也略微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心情很好,明知道他沉默的原因,可一想到他说的老年公寓,更是不愿意松口,于是仙道天天顶着一张便秘一样的脸在他面前转悠。

樱木每每看到仙道这样的表情,心情总会好到无以复加,然后就会毫不吝啬的说出不着调的话来安慰他: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相信你的坦克!”

仙道表情很臭的把樱木的加厚长褛从衣柜里翻出来递给他,让他穿上。

瞬间表情变得更臭的樱木干脆地拒绝:“不是开车么?”

“你就在车里过一辈子算了!”

樱木妥协,把长褛穿在身上。

两人收拾整齐出门,樱木攥着门把手不放,问仙道:“有没有忘记东西?”

仙道看了一下,道:“没有。”

樱木还是不撒手:“到底有没有忘记东西,你再看看。”

仙道笑笑,拉过他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不放,用空出来的那一只手去把门关上锁好,然后拉着他下楼,边走边说:“都没忘,刚刚我就下了一趟楼把包都放进车里了。”

下楼的时候遇到只见过几面的一个邻居,他神色有些怪异的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然后侧身快步跑上去了。樱木就像没有看见那个中年男人的神色一般稍稍侧身让他通过,仙道的手很暖和,他一反常态的没有挣脱。

他们虽然不住一个城市,可也不算远,开车上高速也就一个多钟,车上开了GPS导航,很快到了流川住的小区附近。

仙道停好车,在车里把衣服都给樱木套上,又围好围巾这才开车门下车准备去取后备箱里的东西。樱木拦住他,半晌挤出一句话:“时间还早,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吧。”

仙道看了看手表,才9点多一点儿,点点头,然后就看到樱木仿佛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一般整个身体也不再紧绷,自己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樱木从出门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从一直问他有没有忘记东西就可以看得出来,到了车上更是一句话都不说,去放DVD的时候碟片敲得入仓叮叮响。

仙道知道他紧张,紧张的手都抖了。对樱木来说,精神太紧张或者是兴奋都不是好事情,最好能慢慢帮他疏导出来,可他正在开车,这不是什么好时机。车里静静的,他一路小心翼翼的观察樱木,不敢冒冒然说话,就怕随便哪一句话把已快临近爆发界点的樱木惹出个好歹,万幸的是,樱木自己控制的很好。其实,就算樱木不这样说,他也会找个地方跟他说几句话的。

说到底,樱木就是有些底气不足,十年如陌生人一般的父子,已经全然不知怎么面对对方了。哪怕樱木一直在期待这一天,心情雀跃,可当这一天到临的时候,却既紧张又胆怯,脑袋里都快糊成一片,就是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

两个人来到就近的一家咖啡厅,仙道给樱木要了一杯温开水,自己却点了一杯咖啡。

樱木端起杯子缓缓喝着,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样子。

只听仙道有些为难的说:“花道啊,我稍微有些紧张,你说都到门口了万一流川真把我关在门外怎么办啊,我没带坦克队来。”

樱木闻言,把杯子放下,忿忿的说:“他敢!”想了想流川那别扭的性子可能还真敢,又加了一句:“紧张什么,大不了我跟你一起被他关外面。”

“就是就是,有什么可紧张的,”仙道很快接口:“明明是他打电话邀你来的,再不让你进门,真长脸了!”

“你才长脸了!我都陪你一起在外边儿了,你得多大一张脸。”

“啧,啧,”仙道咂咂嘴神神秘秘的说:“还不一定会被关在外面呢,知道我为什么不带坦克就敢来吗?呶,”他掏出手机打开了不知道什么递给樱木。

樱木接过来,然后从长褛口袋里拿出眼镜来戴上翻看。

打开的是一条短信,发信人是流川,内容只有七个字,标点都没一个:请跟樱木一起来,时间是今天早上零点。

看完樱木就叫了起来:“没大没小,我是他爸爸!”

仙道笑得眉眼都弯弯的,流川的这个举动他完全可以理解。作为介入樱木家庭的第 三 者,他与流川是绝对的对立方,有个说法叫输人不输阵,作为一条发给敌对方的短信,写名字当然比写爸爸二字有气势,这样才不会矮一辈儿平白给自己跌份。不过,还真是个别扭的小孩,短信居然拖到最后一天才发,白白让他犹豫了那么多天。

虽然不知道这次邀请的目的何在,但看起来应该也不像是不好的事情。仙道叫来侍应生结账,拉了樱木离开:“好歹不会被关在外面了,进了门,不管发生什么,咱关了门万事都好商量。”

电梯上,仙道问:“还紧张?”

樱木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一个漂亮精致的女人迎上来,流川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抱在怀里的小孩一脸好奇的盯着他们看。

这是樱木第二次见到流川的妻子,头一次是结婚典礼上,她化了新娘妆,跟现在有些不一样,当时看起来性子也有些腼腆,现在才发现,其实不然。她很会看场合也很会说话,流川闷不作声,她话多但不罗嗦,两个人很互补。

流川不作声,樱木也不怎样开口,仙道挺健谈,大部分时间都是她说他搭腔,好歹气氛也不会很糟。

从她的话里可以获得很多信息。比如说,给信长做满月的时候他们没办法赶过来有些遗憾,所以这次周岁不请其他人单单就只与他们两个聚一下,流川可是计划了好久了;再比如说,如果他们早来半个小时,就能遇到出差绕路过来的彩子;再再比如说,还有好多比如说。

只坐了一会儿,她给大家添了几轮茶,然后起身去了厨房。

仙道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虽说流川的结婚典礼他没有参加,这是第一次见面,但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应该是那种自立独立又有主意的人,这样的人处事精明着呢。仙道不禁奇怪,作为与流川最亲密的人,难道她就没有察觉或者怀疑什么吗?他们同进同出,做满月的时候同缺席,今天又同时登门,彩子对他们回避的态度,难道这都不能引起她丝毫的关注吗?

当年弥生彩子她们毫无察觉,父母离婚母亲再婚,当事的几个人谁也没有给出明确的解释,但几年下来,隐约也能猜出个大概,父 女之间更是相见不如不见。

活络气氛的人刚离开,场面立刻冷了下来,三个大男人同时保持沉默。信长经过短暂的认生之后很快与他们熟悉起来,现在正站在樱木腿上,在樱木那双大手的有力保护之下两条小胖腿不停的蹬来蹬去,小身板一上一下好不快活;樱木整幅心思都在信长身上,再木的脸也隐约露出笑意;流川面无表情看向樱木。

午餐吃的很简单,菜都是清早买的,小夫妻两个共同下厨,厨艺可圈可点,味道也还过得去。吃完饭,樱木拿出带来的小蛋糕,刚打开盒子稍没防备,信长就一爪子拍了进去,弄得几个大人哭笑不得。

这举动仿佛是打破尴尬的号角,三个大男人之间的氛围终于稍微融洽了一点点。

下午三点,两人提出要走,流川没有阻拦。

还不大会走路的信长跌跌撞撞的扑过来,抓着樱木的裤脚,表情委屈万分,樱木把他抱起来。

小夫妻俩送到门口,漂亮的妻子说着话:“没想到这么早就要走,也好,早回去早休息,开车注意安全,到了给报个平安,以后常来。”

一听就是漂亮的场面话,仙道客套的回了一句:“一定,一定。”樱木倒是没有开口,想想这次来好像白来一趟,他跟流川几乎都没说上几句话,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沉默下来。

流川看看父亲有些落寞的脸,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常来。”

樱木闻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流川时,后者却别扭的把头扭向一边。怀里刚刚开始学话的信长吧吧嘴不甚清晰的吐出两个字,却响亮无比:“爸爸。”

樱木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仿佛看见小时候的流川第一次会喊爸爸,胸中感觉无限幸福,幸福到想哭。

  C - 翠绿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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