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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黑夜的阳光 - 页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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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子酱 2020-10-19, 周一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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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黑夜的阳光
章 10 - 章 20
章 21 - 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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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官野由美很庆幸自己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两个哥哥承担了继承了吸血鬼猎人家族的事业,父母对于女孩子的由美也给了她足够的自由。对于吸血鬼,由美并没有跟家人一样深恶痛绝,毕竟没有实际接触。除了在饭桌前听到父母和她两个哥哥聊着吸血鬼的话题,她从小的生活环境几乎跟正常人无异。和邻居一起上学,和闺蜜聊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很顺利地毕业,在一家医院当医生,然后遇上她心爱的男人,坠入爱河,而且很快他们就要结婚了。大概幸福不外乎就是如此了吧——如果生命的节奏没有被打乱……可惜,有时候幸福只差一步之遥。
  冰冷的獠牙穿破皮肤,脑袋像是昏迷了一样,四肢沉重地抬不起来,只能感受到鲜血透过脖颈那个酥麻的位置不断流走……那个杀了自己然后又把自己变成吸血鬼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记清楚他的脸,醒来时,他已经死在父亲砸下的木椿下。
  由美不知道那三天自己是怎么度过的,父母把她锁进密室里,她只记得父亲忧愁的脸和母亲哭声。父亲帮她去医院要了很多血袋,自己像是饿了好几天野兽一样不停地汲取,即使那个味道让人恶心。她产生了死的念头,对吸血鬼猎人的官野家族来说,杀死一个吸血鬼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有人答应她……父母帮她找来了女巫,给她的婚戒施了咒,让她能再阳光下行走。然而,已经坠入黑夜的自己还能去拥抱阳光吗
  婚期将至,本来计划着等义夫从东京回来就马上结婚,幸福却在转眼间粉碎……她真的很爱他,那个永远带着憨憨笑容,却比谁都要在乎自己的男人。她很依恋他身上洒满阳光的味道,开心时大笑,伤心时流泪,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情感,就像太阳一样纯粹。他说他爱她,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纯粹得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自己也毫无保留地回馈。如今,那些爱还能要回来吗 不能,也不想。
  承认自己的自私和贪婪,她问他:“如果我不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还会爱我吗 ”
  他笑着说:“当然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是你,我都爱!”
  “我们搬到乡下去住好吗 ”
  “好!你去哪,我都陪你!”
  由美相信了他,不顾父母的反对跟他结了婚,他在神奈川乡下开了一家糖果店,而自己到了乡下的医院上班,两人的生活简单而舒适,但她心里还是埋着一颗定时炸弹,担心自己是吸血鬼的事实有一天会暴露。不过她想赌一把,或许义夫会像他说的那样,继续爱着她,到时候可以让他也变成吸血鬼,这样两个人就可以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不到一年,由美怀了孩子,她却要面临另外一个问题,要是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是个吸血鬼怎么办 但是说不定是个正常的小孩呢 看着丈夫欣喜的样子,由美打算再赌一把……
  十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父母特地跑到乡下来照料自己,义夫也对她无微不至,被这么多人爱着的自己是幸福的吧。可是,为什么在自己从分娩过后的昏厥中醒过来后,义夫你会抱着怀里和自己有着红色头发的婴儿站在门外,用那种恐惧的眼神看着我 哦,我嘴里还含着查房护士温热的血液……
  她输了,输得彻底。留下那个跟人类无异的孩子,逃了。她很害怕,义夫那种眼神……自己果然太天真了,人类怎么可能愿意跟吸血鬼在一起 义夫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该恨他吗 不,她依然深爱着他。可恨的是那群吸血鬼!那个把自己变成吸血鬼的男人,贪婪、自私、嫉妒,不配拥有阳光的魔鬼!报复!他们必须为自己牺牲的幸福付出代价!猎杀吸血鬼,本来就是自己生来的职责。既然吸血鬼吸人类的血,那吸血鬼猎人要做就是夺回来,吸血鬼的血液又是什么味道呢
  看着站在眼前,有着和义夫相似面孔,却留着跟自己一样颜色头发的男孩,由美想起了很多往事,“呐,花道,如果可以,我真想杀了你!”
  樱木吃惊地看向她。这个他只见过一次面,更多时候是在父亲的相框里见到的女人,被父亲强迫着叫做“妈妈”的女人,一直被父亲强调“你妈妈其实一直都爱着你”的女人,她现在说想杀了自己!
  “为什么 ”樱木下意识地这么问了,他有预感,这和他在死后变成吸血鬼时遗失的那段记忆相关……这也是他追上这个根本没多少感情的“妈妈”的唯一原因,那段回忆现在只有她知道。
  “什么 ”女人却对他突然这么问觉得很诧异,“你居然还问为什么 你居然忘了,你怎么可以忘了!”说着说着,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居然激动地一把掐住樱木的喉咙,“你杀了我最爱的人,你想在居然告诉我你不记得了 ”
  “咳!咳!你说什么 我不明白!”女人长长的指甲陷近本就在发疼的肉里,手劲大得吓人,怎么都掰不开,她没说谎,她确实想杀了自己。
  “你亲手杀了你的父亲,我的丈夫!想着让你在负罪感中接受惩罚,结果原来这么多年,你什么都不记得!”女人到最后已经变成声嘶力竭的呐吼,愤怒怎么也压抑不住。
  “……你说什么 老爸他……”樱木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脖颈的疼痛蔓延到脑袋,像要爆炸的疼,“不对,你撒谎!我被咬了,变成了吸血鬼,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倒在了家门口,我看门进去的时候父亲他已经……而且,而且你那个时候不是在旁边吗 ”
  “你本来就是吸血鬼,你不是被吸血鬼咬死的,你是死于瘟疫,死在你爸爸怀里!他不顾村里其他人的排斥,没日没夜地悉心照顾你。你死的时候他把眼泪都流干了,可是你变成吸血鬼觉醒后,咬死的第一个人却是义夫!你想起来了吗 ”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看,我脖子上还有牙印,我不是生来就是吸血鬼……”由美说的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火苗正在迅速朝着线的末端前行,那段被本能封存起来的记忆开始一段段浮想出来,樱木害怕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哈哈 那是我咬的,我那时候就想要杀了你,身为吸血鬼猎人的我居然生下你这个吸血鬼,本来就该受到惩罚,可是为什么,你要伤害义夫!我好恨你,我想吸干你身上本该属于义夫的血,可是,他好爱你……我也爱他,我没让他变成吸血鬼,那种痛楚我只想你一个人承受。”
  女人泄愤般地伸出獠牙咬在樱木的颈侧,像当年一样。樱木储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像排山倒海般翻涌而来。他想起了父亲在子床前因为照顾自己而失眠红肿的眼睛,他在自己死前轻抚着他的红发,他握住自己发冷的手心传来的温度,还有他依附在耳边对自己说的“花道,不要恨你的母亲,不要恨任何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女人终于松开他的手,樱木却被事实震惊到站不稳身体,跌坐在地上。
  “我现在也不会杀了你,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否则下次见面我就不止吸你这么点血,我会杀了你。”冷冷的看着坐在地上流泪不止的樱木,由美握住挂在胸前已经色泽暗淡的戒指,义夫,对不起,我爱的只有你……
第22节
 
  已经顾不得脖子上伤口的疼痛,樱木感觉到自己头疼得厉害,喉咙像是被火烧的难受,好渴……眼里看到的世界开始模糊起来,血一样的秋树林忽然消失殆尽。脚步声,他听到人的脚步声,正在慢慢靠近。
  “白痴!”
  “樱木花道!”
  “花道!”
  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我听不见 麻痹的四肢被推攘着,仅存的一点意识终于湮灭。他现在只想要那温热的液体来熄灭喉咙的火……
  凭着野兽一样的本能饥渴地吮吸着血液,粘稠的液体流经喉咙,他尝出了血的味道,还是这么让人恶心……冰冷的躯体突然被一阵温暖环绕,让他不自觉地贴近……
  “三,二,一!新年快乐!”病房外远远地传来一阵欢呼声,樱木恍惚地睁开了眼睛。糟糕,自己怎么可以睡着了。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到新年了啊……甩了甩自己脑袋,听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黑发男人传来稳稳的呼吸声,输血管还在滴答滴答地工作,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拂过他苍白的脸,却在感受到从指尖传回来的温度后又迅速收回来,还好,他没事。想起当自己意识清醒过过来时,看到流川脸色惨白地倒在自己身上,自己嘴里还残留着他的血液,眼前的场景跟那段记忆清晰地重叠在一起,樱木仍觉得身体还害怕地直直颤抖。
  酿酿跄跄地背他走出树林,樱木第一次觉得那条走了几十年的路原来可以这么漫长。在急诊室门外扯着医生袖子,不顾形象地吼着“救救他……”,像是世界崩塌一样嚎啕大哭,他真的好害怕,那样的事情还要再发生一次,第一次是自己的父亲,而这次是一直对着自己说“我爱你”的流川……够了,真的够了。
  “白痴……”床上的人发出暗哑的声音,打断了樱木的思绪。
  “流川!”欣喜地看到流川醒过来,下意识地抹了把脸,探过身子俯视着他,却见他目光熠熠地看着自己,“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我去帮你找医生过来。”
  “别走!”见到樱木起身就要往房外走,流川急忙伸手拉住他,“我没事……”虽然被咬的颈侧还像是被撕裂一样的痛,四肢虚脱无力,但现在自己想做的事只有确认他的存在。想起在树林找到他时,他那呆滞溃散的眼神,流川依然觉得心有余悸。
  把他凉凉的手心扶到自己的脸上,这种温差,自己还是没能变成吸血鬼啊……流川承认那时候是故意不叫醒他的,想着要是就那样被吸干血,他就拒绝不了自己了吧。明知道他会为此愧疚,可自己就这么自私,一心只想着占有他。
  “流川……”冰冷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轻柔地抚摸,像是害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碎掉,“流川……”他重复着,等着流川的回应,声音有些沙哑,跟他的手一样在颤抖,他哭过……
  “你这个大白痴!”手一用力,把他离自己仅有几公分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流川从来就不忍心看到他心碎的表情,更何况他现在那种即将崩溃的神情。
  “流川……对不起……对不起……”樱木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肩窝传到耳边,如果可以他真想抽死自己,就因为自己一时的独占欲作祟,让这个白痴这么难过,他怕是为自己担心坏了吧。把他抱的更紧,吻着他柔软的红发。
  “对不起……”樱木机械般一遍遍地重复着对不起,听得流川莫名地心慌不安,稍稍低下头,用手抬起他的下巴,堵住他还没说出口的话。迫切的撬开他的牙齿,吸吮他的舌尖,深深地舔吻。吻着吻着,他却尝到一丝苦涩,那是樱木的眼泪,吻开始变得温柔起来。
  温存缠绵的吻终于结束,两人许久不说一句话。樱木趴在他身上,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肩窝里,低声抽泣。可是接下来说的一番话却让流川有了掐死他的冲动。
  “流川……忘了我吧……”樱木的声音因为抽啜断断续续,但流川觉得自己没听错。不敢相信地撑开两人的距离,对上他的眼睛,发现他琥珀色的眸子渐变成刺眼的金色。流川想起来,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有在孤儿院门口他跟院长说话的时候,他见到过他这金色的眼眸。他想催眠自己!
  “流川,忘了我吧……去美国,好好打球……”
  “不要!”意识过来他在做什么的流川开始奋力挣扎,摇着脑袋不去直视他的眼睛,伸长了手想捂住他还在闭闭合合的嘴。左手手背上还扎着输血管的银针,被扯得渗出血,“你给我住嘴!”无力的手却被轻易地拨开,脑袋也被强制扶住,被强迫着面对他。
  “流川,你的人生还很漫长,能做的事还有很多……你……”
  “啊!!住嘴!我不想听!你给我滚!”流川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意识却开始渐渐模糊。
  “可恶!”用尽全力地支撑起上半身,把头狠狠砸到床头的铁栏杆上,一下,两下,砸出让人心惊的响声。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你在一起,你怎么可以率先抛下我。我怎么可能忘了你!没有你,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樱木花道!我不准你走,不准!”
  “流川,不要这样,我……”被他的举动惊吓到,樱木赶紧把手垫在他脑后护住他,撞到栏杆的是自己的手,好痛。可流川已经失去理智,完全顾不得这么多,眼睛因为疯狂涨得通红,看得樱木的心拧成一团,他也已经泪流满面。
  流川空出手,愤恨的掐住他的脖子,刚刚苏醒的双手却怎么也抓不紧,在樱木的脖子上留下几道白色的抓痕之后,就被压制住了,看着渐渐模糊的视野,一直骄傲的流川第一次为这种无力感流下眼泪,“大白痴……花道……我好爱你,不要让我忘了你好吗 ”这是他一生唯一一次低头,“我会听你的话去美国,不会再强迫你,不会再赖着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花道……”
  流川紧闭着眼睛别开头昏迷了过去,露出被咬的颈侧成片触目惊心的紫红色。“对不起,流川……你该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了,耽误你这么多年,对不起……”咬咬牙,樱木狠下心,俯身再次张嘴咬住……
  流川
  你从孤儿院里出来
  但你是个好孩子
  大家都很喜欢你
  你被一对善良的夫妇收养
  健康地成长
  你也是一个优秀的篮球运动员
  在未来
  你会在美国向全世界证明自己的实力
  你会遇到你心爱的女人
  和她组成一个美满的家庭
  虽然你很笨拙
  但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父亲
  你会和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沿着生命的轨迹
  一路走下去
  还有
  忘了他
  那个叫樱木花道的白痴
  你会永远幸福,快乐
  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什么都没有
  能给的只有这个
  祝你生日快乐
  我爱你,流川
第23节
  密集的脚步声,快速的运球声,观众席上声嘶力竭的呐喊声,组成了一曲让人亢奋的协奏曲,不同于球馆外因为下雨带来的冷意,斯台普斯球馆里正在进行的今年最后一场球赛已是白热化。主场作战的湖人队今天的表现丝毫没有白费球迷对他们的支持,特别是那位11号的黑发亚裔选手,虽然他的身高在球队里并不突出,可是他那可怕的高命中率,娴熟的运球技术,敏捷的过人速度都让人瞠目结舌。
  一声哨响,湖人队不出意外地以大比分获胜,回到休息室里,队员们还在回味刚刚的胜利,讨论着要去那里举办庆功宴。只有黑发球员默默地在旁边收拾背包,似乎跟那边火热的气氛隔绝了。
  “呐,流川,你真的确定不来吗 说不定这次会有很多火辣的正妹哦”
  “不去,我回家。”他们这个季度的比赛已经落下帷幕,接下来队员们会有两个星期的长假,流川不喜欢吵闹的地方,那种聚会自己是从来不会去的。
  早就预料到他的拒绝,队员们拍了拍流川的肩膀后就吵吵闹闹地结伴走了。流川简单地收拾了本就不多的东西后就开车直接回家了。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连客厅的灯也懒得开,回到房间冲了个澡就到床上休息了。
  现在已是十二月下旬,昨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本以为那阵寒意过后冬季就会来到,但今天醒来时天气已经转晴,气温也开始回升,别墅门外的那棵大树依然绿意盎然,自家院子里那几朵花还是开的灿烂。这就是洛杉矶的冬天,到这里快十年了,流川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忘了雪花的样子了。不过也无所谓,自己从来就不喜欢那些小女生格调的所谓雪的浪漫,对作为篮球运动员的自己来说,在空旷的街头篮球场上跟陌生人打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显然更有吸引力。所以也怪不得球队里那些个花花公子嘲笑自己无趣,不懂得泡女人,那些媚俗的香水味只会让自己作呕。也不是没交过女朋友,恰恰相反,折服于流川那张漂亮冷峻的脸蛋而自愿爬上他的床的女人有很多,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让他觉得不反感的,试着交往了一段时间,但都无疾而终。那些女人给的理由几乎都是“你的心里没我”。自己心里除了篮球到底还装了什么,流川也搞不清楚。
  高中毕业后就只身来到美国上大学,凭借着在日本拼下的名气和自身不容忽视的实力,在NBA选秀中脱颖而出,进入了多少篮球运动员梦中的殿堂,成为洛杉矶湖人队的一名正式队员。自己的生活被那个橘红色的球体充斥满,根本没多余的时间去考虑其他。看着空荡荡,跟自己一样单调没有多余的人情味的房子,这个自己称为“家”的别墅里,流川把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大,只有这样,躲在心里的那些空白才不至于那么突显。
  那天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医院里,旁边站着的是爷爷奶奶和彩子。彩子说自己发生了车祸,后脑勺撞击造成脑震荡,不过幸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外伤。确实应该庆幸,除了脑袋上缠着绷带,用来打篮球的手手脚脚都完好无损。可是脑海里那些空白处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他们解释说是车祸的后遗症导致的部分记忆缺失,让自己别担心。出院之后曾经试着去找回那些记忆,可是都空手而归,直到后来来到美国,那更是变成遥遥无期的事。流川并不喜欢思考,纠结于过去止步不前不是他会做的事。虽然生活很充实,赛事也很繁忙,但是偶尔休息安静下来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去想那段空白。说起来,自己好像已经有两三年没回去了吧,现在的日本还下雪吗 今年大概又回不去了,晚上打个电话吧。
  “你好,这是安西家”
  “……彩子姐。”没有温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除了那家伙还能有谁呢。
  “流川啊!你总算打电话过来了,爷爷奶奶这两天一直在念叨你呢。”比起流川的冷冰冰,彩子对于这个认识这么多年的“弟弟”还是很有耐性的,虽然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但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也大概摸清他的个性,对他天生的冷气场并不介意,有时候还会借此打趣他。
  “抱歉,这段时间在忙比赛的事”
  “啊,没关系啦,我们都能理解。”彩子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地道歉,导致她也觉得有些尴尬,“对了,你不是才刚刚结束了季后赛吗 爷爷说你表现的很好呢,还说你们队今年拿下冠军的机会很大,你可要好好加油,别丢我们的脸啊”
  “我会的。爷爷呢 ”
  “爷爷啊,这个星期他带球队到静冈集训去了,要下个星期才回来呢。你要想找他我把电话号码给你吧”
  “不用了,我只是想跟他们二位问声好,你帮我传递一声就可以了。等有时间,我会尽量争取回去一趟的。”
  “嗯,我会的。另外啊,流川你的生日也快到了吧,你很快就要回球队训练了,怕你到时候又忙的没时间接电话,彩子姐我就提前预祝你生日快乐了,礼物等你回来再给你补上。”
  “谢谢”
  “……流川……有些时候啊,别总把自己逼得太紧,你年龄也不小了,找个人陪吧。你一个人在美国我们都很担心……”
  “……嗯”
  寒暄几句后,流川挂掉电话,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并不是故意疏远,只是流川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跟“家人”亲切不起来,明明自己内心深处对这对救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很感恩,记忆里,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也有十余年了,他们对自己也关爱有加,可这种莫名的距离感依然横放在他们之间。刚到美国的时候,他们要求自己每个星期都要打一次电话回去,可是随着自己在美国的生活步入正轨,电话也越来越少,好像这种一个人的生活才是自己该过的。搞不清楚的事还有很多……
  大洋彼岸的彩子坐在电话旁,拿着话筒犹豫着拨还是不拨,也不清楚刚刚和流川那番没多少信息量的通话有没有报告的价值。那个人总是打电话过来问候流川的情况,可流川一年打回来的电话还不到十个,自己了解到的信息根本不比他多多少。要是刚好新闻上说到流川受伤或着传出绯闻,那个神经大条的家伙还要逼着自己打电话过去问清楚。
  明明这么舍不得,当初为什么还要分开呢。那天他跪在地上求爷爷奶奶收养流川,并让他们跟自己配合着对流川说了一个谎。没办法把这个谎说的天衣无缝,就骗他说那些记忆的空白是因为一场车祸,并按照他安排的那样,把流川送到美国念书,尽量少让他回日本,让那些记忆真正变成了过去,而这个谎一说就是十年……曾经问过他,要是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怎么办 他说,岁月的力量很可怕,时间会把那些印记都冲刷掉。要是刻到心里的东西呢 彩子问。他没回答……
 
 
第24节
  两个星期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不过这个假期或有或无对于流川来说都没差别,他的时间基本上都用在球场上。没有多余爱好,除了篮球,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做的。为了平时打发时间,他还在别墅门外建了一个篮球场,没有训练的时候都在这里打发时间。
  流川不喜欢有陌生人闯进他的私人领地,平时在家,房间都是自己整理的,饭也都是自己做的。记得当初还在日本的时候,爷爷奶奶还有彩子都没让他进厨房,本还担心他独身到了国外后,做饭会成为一个难题,不料当他拿起锅碗瓢盆开始尝试做饭时,出来的成果都让自己惊呼。是自己的天赋 或者曾经有人教过 每每想起这些有关记忆的问题,脑海里总会浮现一个看不见的身影,可直觉总是劝诫自己不要去触碰,好似一旦揭开那片掩盖在那段记忆之上的白纸,现如今拥有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时间过得越久,自己拥有的越多,去追问过去的勇气也越少。
  回到球队的第一件事是和今年新的赞助商见面,听着那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挺着啤酒肚在会议桌前大谈梦想,流川只想发笑,篮球运动员的梦想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大概只是一张张的钞票吧。鄙夷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因为,自己除了篮球还拥有什么 捂住心跳的位置,面对那个陪伴自己走过青春岁月的橘红色球体,自己得到了它又失去了它,流川不得不承认,它再也不能燃起他的热情。为了填补那个因为失去了梦想,变得空荡荡的内心,流川逼迫着自己去努力拿下每一枚总冠军戒指。在过去与现在的抉择中,他毅然选择了自己能够把握住的,自己能把握住的东西本就不多,他不能再失去更多了……
  打着呵欠终于把这个冗长的会议听完,刚起身要走,球队经纪人叫住了他。
  “流川,你又把你的助理赶走了吧 ”经纪人对这个沉默寡言的队员很无奈,他对自己的要求从来不会拒绝,可要是他觉得不满意,他可以说走就走,人都找不到。就因为他那自我中心的个性不知气跑了多少助理。其实给他安排了跟班,说是帮忙其实主要职责还是报告行踪。哪知道这家伙完全不配合,上一次居然把那个小女生助理给落在记者会门口,自己则开车溜了。
  流川沉默。
  “唉……算了,近期球队的事情也比较多,助理的事过后再重新帮你安排。还有过几天你有一个杂志采访,是日本那边的,你多说几句话,对记者态度好点,你看你的新闻上都说了你什么事啊!”
  “好。就这些吗 ”听着自己的球员依旧平淡的调调,仍旧没有任何异议,经纪人有点受挫地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对着空旷的会议厅深深叹了口气,作为经纪人,自己为什么要害怕他那冷冰冰的气场啊!
  提着背包回到了阔别几周的球馆,流川想到的就是赶紧到休息室把这一身不舒服的西装领带换下,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习惯这种被束缚的感觉。推开休息室的门,发现只有三个队友到了,其他人大概还沉浸在假期的气氛里,不知在那个咖啡厅聊天呢。
  “欸,流川你来啦,怎样 被老罐头骂了 ”名叫雷特的队友有些幸灾乐祸,勾着流川的脖子调侃。相比起经纪人,朝夕相处的队友们对于流川的个性似乎更熟悉,偶尔开几个小玩笑还是有的,虽然每次他都会回报以无聊的眼神。
  “没,说采访的事。”答案一如既往的无趣。雷特摊手作罢。
  “啊!对了,流川!今天收到你几个包裹,日本来的,大概是同一个粉丝送的。不过是隔壁街道的咖啡馆送来的,说是因为地址写错了,从几年前就放那里,咖啡馆之前一直在休业,今天才看到给送回来”
  “什么 地址还能写错,还连续好几年,流川你这个粉丝当的有点不称职啊。”一直在旁边的另外两个队友听到刚刚的对话后突然搭腔,“慢着,你们看,他连流川的英文名都写错了啊!哈哈!”
  “哈哈!还有这么傻的人啊 流川,我们能打开看看不 ”
  “随你们便。”作为名人,流川每年收到粉丝的礼物堆起来都可以成一座小山了,特别是他的生日才刚过不久,刚刚进门的时候球馆的管理员就已经说他帮自己收到了不少海外包裹,不过这些东西流川向来是连看都不看就让助理给丢了,这些东西对于自己毫无价值。
  “啊!这是什么啊 糖果 ”听到队友的叫喊声,流川扔了一个眼神过去,见到他们已经把包裹拆了,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罐,装了满满的红色的糖果,鲜艳的颜色映入眼里觉得很晃眼。
  “这个人真的是流川你粉丝吗 都不知道你不吃甜的吗 ”雷特又在嚷嚷。
  看着队友的幼稚的玩闹,流川扭回头,低头叹了口气,抱起脚边的篮球,丢下一句“我先去练球了”就走了,没走几步还就到背后传来雷特的大嗓门喊着“这么甜的东西谁吃得下啊!”
  球队很快恢复了密集的训练,可作为NBA的球员,除了要应付日常的训练和赛事,还必须忙着面对各种记者会和应酬。即使流川再不喜欢,迫于球队和赞助商的压力,这些场合也不得不出席。今天下午有一个杂志专访,要做流川的个人特辑,听说日本的赞助商安排的,经纪人前两天再三劝诫他不要出错的就是指这件事。
  采访约在离流川家不远的咖啡厅,当天流川没有训练安排,舒适地睡了一个饱觉后才悠哉悠哉地开车出门,到的时候已经整整迟了一个小时。让服务员领到预定的包厢,坐在桌前的是一个理了小平头的矮个子,黑头发黄皮肤的日本人,正低着头不知道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一边写还一边用日文碎碎念,听得出来是准备采访的问题,专心得没注意到站一旁的流川。
  流川皱了皱眉,口气略带着不满地喊了一声“喂!”
  矮个子男人终于抬头看见自己,突然紧张地唰的站起身,手却不知道往哪放,只好端正的放在大腿两侧,站得笔直,“流……流川同学……你好……好……好久不见……”
  流川同学 这个称谓让流川忍不住打了个问号,眼睛直盯盯地俯视那个矮了自己大半个个子的家伙。
  接收到流川投过来的充满怀疑的眼神,矮个子刚刚还挂在脸上的僵硬的笑容突然变了形,“不会吧!流川同学你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我是相田彦一啊!”
  相田 彦一 艰难地把这个名字塞进脑海里过滤了一遍,重新对上那满心期待的眼神,流川还是摇了摇头。
  “啊!流川同学你居然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陵南高中的啊,高中的时候我们队跟湘北交手很多次,正式比赛,友谊赛都有!”
  听到陵南高中这个名字,流川恍恍惚惚觉得有些印象了,那只老猿猴和那该死的仙道在的球队。“啊,陵南我想起来了……不过,你是谁 ”
  这句话简直就是对相田的当头棒喝,挫败地抹了抹挂在眼角的两滴泪水,“高中三年我的确是没正式上过场,可是流川同学你每一场球赛我几乎都有去看啊,你高二拿全国赛冠军后我还跟你合了影的,你看!照片我还带着呢……”
  迟疑地伸手接过相田递过来的照片。这张照片根本不能称为合影,看得出是相田硬凑过来,才勉强和自己塞入同一个画面里,而当年还穿着湘北球衣的自己并没有看镜头,周围被女粉丝团团围住,而他的眼光却投向了观众席,只留给相田的相机一个华丽丽的后脑勺。
  没有去注意相田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话,流川仔细地端详手里的照片,对于那场比赛他确实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可是,照片里的自己到底在找什么呢 有些年代的照片已经不是很清晰了,观众席上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在黑压压的一片里,有一抹红色格外显眼,直觉告诉他,自己就是在找他,可是,那是谁……
第25节
 
 
  看着照片里红色头发下那张模糊的脸,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他的身影,可让流川惊异的是,这个人竟和记忆的空白里那个看不见的人的剪影开始重叠,被封存的记忆像是瞬间裂开了一道痕,连着平息已久的心开始疯狂地跳动。
  “这人是谁 ”刚刚还对着照片发愣的流川突然开口,相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顺着流川的手指指在照片上的地方,他见到那一头曾经引起自己注意的红发。
  “啊,他啊!他也跟我一样是你的粉丝哦,你的每一场球赛他也都去了。他的红头发实在够特别吧 ”照片里的场景让他勾起很多回忆,“我那时候就预感到流川同学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篮球运动员,为国争光。你的高中每一场比赛我几乎都录下来了,虽然不比现在,可你那时候的球技已经很精湛了……真的好怀念高中的时光啊,流川同学,赤木前辈,仙道前辈,还有……”
  粉丝 绝对不止这样,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个人跟相田的不同。十年的岁月把他本就不完整的记忆冲洗得有些苍白,不确定是时间还是车祸的原因,相田嘴里所谓值得怀念的高中时光并没有引起他脑里的共鸣,从他踏上美国这片广阔的土地开始,那些尽是空洞的过去早就被他抛于脑后,甚至那些还叫得出名字的人,自己也已经忘记他们的脸。可是为什么这个人,仅是一个轮廓就让自己的心开始失控,听着心脏跳动的声音,他开始有些害怕,那个藏在这个人身后的自己一直触碰不到的世界。
  “他叫什么 ”流川发觉他的声带紧绷着,他不确定自己是在期待从相田嘴里听到一个怎样的回答,说不定他真的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可说不定他……
  相田有些疑惑为什么流川会对这个粉丝那么执着,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抱歉,我只跟他聊过一次,那时候没问他名字,而且那次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心已经悬在嗓子眼,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流川霎时间感觉有点失落。
  刚一回头蓦地又想起相田刚刚说过的话,心底升起一线希望,“你说你有我高中的录像带是吧 ”
  “是……是的……”
  “给我!”
  什么 见到流川正目光熠熠地看着自己,全身散发出一种可怖的压迫感,虽然对他今天的言行充满疑惑,但却不敢发问,相田咽了咽口水后才迟迟疑疑地回答,“录像带都在我家里,大概要等我做完这次采访回国后才能……”
  “嘁!那现在快做完你的采访,想问什么赶紧问!”流川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些许不耐烦。
  在流川的配合下,相田的采访进行得很顺利,两天内结束完在美国的其他工作后就回国了。相田告诉他,录像带最迟会在一个星期后寄到他家里。流川从没这么期待过收到海外包裹,也从没觉得一个星期可以这么长,如果录像带在他预留给快递公司的最后期限前还没能送到,他下决心要把那家公司在镜头前骂个狗血淋头,把它折腾到破产为止!幸运的是,在记者会快结束时,当他正准备把那家公司臭骂一通的时候,他收到了邮递员的来电……
  急匆匆地开车回家,相田寄来的录像带整整有两箱子,流川突然感觉到嘲讽,高中三年仅仅是比赛的录像已经有这么多了,可自己的人生茫茫27年,真正存进自己心里的东西只有一个篮球那么大。
  这些录像带寄过来之前肯定已经被清理过一遍了,但还是藏不住它被闲置多年的痕迹。时间可以从它的播放器的年代看出来,十年的时间里面,这类多媒体科技不知已经更新换代多少次了,这种老式录像带的播放器现在在市面上找不到了,流川手里这台是他前几天去旧物市场拍广告时,顺手淘回来的,果真派上用场了。
  对设备安装一窍不通的流川照着说明书,把播放器折腾了老半天才把它顺利接上,从纸箱里随手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黑盒子,放进机器里。相田说高二的全国赛之后那人就再没出现了,本想着在这堆录像带里挑出他有可能在的比赛里,可这些带子既没有排序,又没其他标注,更也不知道是哪一场球赛的,流川只好一盒一盒地播,但这几百卷的录像带不知道播完要到什么时候。
  “可恶!这卷也没有!”流川把带子放进播放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画面里找寻那个人的身影,然而球场那么大,镜头能录入的范围只有那么点,要那人刚好把对面观众席的几率是少之又少,只要录像带播出的画面里没出现自己想要看的人,流川就立即换下一盒带子。
  老旧的播放器连续工作了两个小时,吱吱作响,机身也开始发烫。流川脚边堆起的录像带越来越多,看着屏幕上大同小异的球场画面,感觉大脑和眼睛已经有些疲惫,看着还有满满一箱子的黑盒子,他有种想放弃的念头,毕竟为了这个毫无头绪的人浪费一个下午,怎么看都不值得。就在他打算伸手按掉电视开关时,屏幕观众席上出现的一头火红色的头发让他顿住了。
  镜头离他有些远,但是比起照片,那人的脸已经清晰了不少。流川干脆挪着身子坐在电视机前,几乎是要把脸贴到屏幕上,想把那张脸看得更清楚,大概描出他的五官的线条,可是十年前的录像再清晰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这一次流川从容了许多,他安静的欣赏这一场球赛,更确切地说,他只是在看那个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个家伙的身体动作幅度很大,时而抓头扯发,时而伸手欢呼,激动的时候甚至直接踩到椅子上呐喊,流川几乎可以从他身上看到场上局势的变化。这场比赛“精彩”得让流川一时间忘了自己的找他的目的。
  “嘁,大白痴……”流川不自觉嘟囔了一句。话从嘴里说出来,传进自己的耳朵里,却在脑里掀起一阵波澜,掩盖在记忆上的白纸被吹起一个小角,露出躲在里面的艳丽的红。随着屏幕上比赛的进行,那张明明模糊着的脸逐渐清晰起来。心脏撞击这胸膛,裂痕越来越来大,一种不明来源的情绪像是就要决堤而出,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紧张得发抖。
  眼珠子一动不动地钉在画面上,可就在那人的脸就要具体起来的时候,录像带卡住了。“可恶!”焦躁地把盒子抽出来,带子已经乱成一团,流川完全静不下心来整理,只好从箱子里重新拿出一卷录像带继续播。
  “不是这个!”“妈的!这个也不是!”那个混蛋的矮个子搞这么多录像带做什么!流川已经失去了起初的耐心,快速地机械式地换录像带,看到不是自己想要的之后,就泄愤般狠狠砸到墙上,塑料盒子撞击到墙上的声音就像是撞到他心上,心脏像是被撕裂了发疼。
  半小时后,他终于在另一场比赛里再次见到他的身影。眼睛像是要穿透这块玻璃墙,只想把那个人的抓过来看个清楚。在脑里绘出的那张脸已经可以看得见了,他有着深邃的五官,张扬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和丰满的嘴唇……至于他的眼睛,录像带已经播完,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不够!还不够!流川把录像带抽出,换下一盒继续播,再次进入无尽的循环。“白痴……大白痴……”如此熟悉的口吻让他觉得很害怕,却停不下口,一次又一次地念,像是要是停下来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又会消失。箱子里的录像带越来越少,窗外已暮色降临,流川没有开灯,昏暗的客厅里只有从电视机里发出的微弱的光。长时间的高度集中,让他的眼睛疲惫得发红,可他的精神依然紧绷着。
  这是最后一卷录像带,播完它,如果还没能想起来,他只能放弃了。突然电视里传出一阵欢呼声,想必是有人进球了,他注意到那个白痴本想举手欢呼,却不知道看到什么之后迅速收回已经伸出的手,低头对着观众席下吐了一下舌头。“他看的是什么 ”自己一直在他身上的注意力终于跟随着他移到场上。没想到的是,那竟是高中时候的自己!而屏幕的自己居然也在看他,而且嘴角露出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微笑……一声哨响,比赛结束,最后一个录像带播完。
  一种可怕的设想浮现出来,让他害怕得颤抖,战战兢兢地把刚刚播完的录像带重新放回去重播,这次他的注意力不再放在那人身上,他看着在画面里跑动的自己。运球,过人,起跳,投篮,球进了!队友们拥上来对他表示鼓励,可自己的眼光却习惯性地投向观众席,投向那个对着他孩子气地吐舌头的白痴,然后露出微笑……换上之前找到的录像带,一卷卷地重放,可无一例外,每一次进球后,自己都会看向观众席,像是渴望得到家长嘉奖的孩子一样,在人群中找到他的红发,收获他的肯定。
  直到最后,他看到一个镜头,自己进球后满意地得到那人的目光,回过头时面朝着镜头说了句什么。模仿着自己的嘴型,流川读出声来,“大……白……痴……”
  心里的那条裂痕终于崩开,记忆冲破了束缚,如同洪水一般翻滚而来。那些空白处瞬间被那火焰一样的颜色填满,胸口被突然的胀满冲击的发痛。
  “小狐狸,去把牛奶拿过来”
  “流川,过来帮我端盘子”
  “笨狐狸,生日快乐……”
  “快点起床!死狐狸!”
  “可恶!你这只色狐狸!”
  “狐狸,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
  “流川……忘了我吧……”
  记忆的画卷在眼前铺展开来,他的哭,他的笑,他的脸红,他怒气冲冲的脸,全部都是他。
  “大白痴……花道……樱木花道!”空旷的客厅响起他的吼声,他迷茫地一遍一遍地喊着,像是在等待他的回应。可是这幽暗的空间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坐在地板上已经整整10个小时的双腿,麻痹得怎么也站不起来,一跛一跛的地走到门边,摁开了开关。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间没能适应灯光,等他睁开眼,映入眼里的却是黑白色调的墙体,华丽的灯饰,高级的皮质沙发,明明是已经生活了十年的房子时,此时他只觉得陌生的可怕。
  “他在哪里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同样是十年的时光,在美国的这十年他只觉得恍然如梦,他迫切地想要醒过来。在他的世界里,他只有一个两室两厅的小房子,他手里还有白痴送的那个篮球,他最喜欢的事就是每天回到家听到他对自己说一声“你回来啦”,他的世界里还有那个成天跟自己斗嘴的樱木花道!绝对不是这个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的烂地方!
  他现在就要离开,他要回去找到那个大白痴,用力地拥她入怀,疯狂地占有他,尝透他的滋味,听他重新对自己说我爱你……
 
 
第26节
  流川忘了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颠颠簸簸地回到房间里收拾东西,翻箱倒柜到最后却发现除了护照根本没什么可带的,樱木真的狠心地带走他所有的东西,甚至还抹去他的记忆,只留给他一具空洞洞躯壳。他的美国梦是实现了,可惜却是个噩梦,十年的漫长的岁月带给他的只剩下手里这些厚厚的茧,厚的让他的手指像是失去了直觉,沉重的让他抬不起来,以至于自己上车后车钥匙怎么也对不准插孔,一直在颤抖。
  美国比起日本,是个地广人稀的国度,机场修建在偏僻的郊外,而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了。跑车飞梭在荒无人烟的高速公路上,透过车窗只能看见一座座连绵的山头的黑影向后跑去。流川从没有这么惧怕过黑夜,眼下漆黑一片,不见一丝亮光。迷茫、不知所措,他知道自己更害怕的是时间把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家伙也带走了,明明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可自己最终还是抓不住他。
  坐在候机大厅,看着墙上的电子钟悠哉地更替着数字,每一秒他都觉得漫长。他痛恨着自己浪费的光阴,樱木要经常搬家,十年的时间,不知道他已经搬了多少次,现在又在哪个角落,天冷了会不会还倔着不添衣,早上还会不会去球场打球,是不是整天还吃那么多糖果,闲暇时会不会也偶尔想起我,还是说他早就把我给忘了……糖果 脑子里突然闪过新年回到球队第一天时,雷特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的那一罐鲜红色的糖果……他没忘了我!他还记着我的生日!那些糖果通通都是他送给我的!妈的!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等等,我要回去把他给我的东西都拿回来!
  “尊敬的各位旅客朋友,请乘坐洛杉矶—东京班机的乘客迅速到达登机口……”该死!平时总是晚点的飞机今天怎么那么准时!流川刚打算抬脚准备离开的左腿只好再缩回来,对不起樱木,我现在更想见到你,我到时候一定会跟你好好道歉,过后我绝对会想办法把那些东西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我赔你,把我的一生都赔给你……
  飞机经过难熬的十个小时长时间飞行终于落地,东京时间刚好是早晨6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机场大厅,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一阵寒风吹来,带来刺骨的寒意,这时流川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穿着前一天参加记者会的西装,薄薄的外套根本抵不住这侵略性的冷。急匆匆坐上回安西家的计程车,看着车窗外陌生而熟悉的景物,无不都在提醒他,他真的回来了。
  “叮咚——叮咚——”焦躁地不停地按着门外孤零零的门铃,直到听到屋内传来人的脚步声才停手。
  “谁啊!这么早就吵别人睡觉!是不是想找死啊!我倒是看看是哪个混……”彩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只披了件外套就怒气冲天地出来开门,正准备把那个扰乱别人睡梦的家伙臭骂一顿,没想到打开门见到的居然是流川!
  “啊!流川!你这个家伙回来怎么也不早点打声招呼,要是知道你回来我早上就去接你了!”看到催了好几年都没回来的弟弟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彩子又惊又喜,“天啊!你怎么穿这么少,赶紧进来!”一边说一边拽住他的袖子,想把他带进屋里。
  “他在哪 ”从彩子手里扯回自己的衣服,流川开门见山地问。
  “你刚刚问我什么 ”彩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
  “我问他在哪 樱木花道在哪里 ”流川开始有些沉不住气,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哈哈……流川你是不是冻坏了,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 ”彩子不自然地笑笑,“快进来吧,外面太冷了!”
  “我现在只要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
  “……”彩子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惊得愣在原地。
  “彩子,你怎么还不进来,是谁来了 ”是奶奶的声音。彩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迅速看回屋里,向叶子投去求救的目光。而叶子也总算注意到和彩子一起在门外站着的流川,“流川,你回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啊!真是的,快点进屋里暖暖。”
  见到屋里人,流川快步从彩子身旁穿过,走到那个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面前,刚到嘴边的“奶奶”两个字却再也叫不出口,“……你知道他在哪里的对不对 ”
  “……流川你是想找谁吗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奶奶看看认不认识……”叶子微笑着,带着如同往常平静如水的语调。
  “樱木花道!那个救了我也救过你的大白痴,那个你送了他日光戒指的白痴吸血鬼!”
  “哈哈,流川你在跟奶奶开玩笑吗 这个世界上可是没有吸血鬼的。你这孩子真是的……”
  流川听明白她们话里的意思了,他们已经瞒了自己十年,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他!那个家伙竟然串通别人跟自己撒了这么长时间的谎。懊悔、恼怒、愤恨,逼得他把拳头握的咔咔作响。
  “你们不愿意告诉我是吧!我自己去找!”重重地说完这句话后流川就转身离开了,不顾彩子的挽留。
  彩子站在门边怔怔地看着流川渐行渐远的背影,忧心地回到屋内,在叶子前面坐下,奶奶脸上并没露出什么担忧,好像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一样
  “奶奶,我们是不是要打个电话告诉樱木一声,让他躲起来……”
  轻摄一口绿茶,叶子放下茶碗,看着头上阴沉沉的天,“彩子啊,你有看懂刚刚流川眼神里东西吗 ”
  彩子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精神的力量是最强大的吗 ”没有等到彩子的回答,叶子接着说,“人在即将死去的时候力量是最强大的……流川那就像是人在临死前,渴望着生命的眼神……樱木君对他的意义很不同吧,我们阻止不了什么,该来的还是会来,就任他去吧……”
  厚实的乌云终于承受不住雪花的重量,积蓄、紧绷、破裂、蹦破,点点白色从天而降,伴着冷风吹拂着每个人的心。这场雪会下多久没人说的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再大的雪也会停,冬天也会有尽头。
  彩子重新见到流川是在两个星期后,早上外出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把头埋进手臂里,整个人蜷成一团,从他身上堆着的那层雪花可以知道他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依旧穿着刚来时那套昂贵的黑色西装,一动不动,在雪中肃穆得让人觉得可怕,就像是刚参加完葬礼一般毫无生机。
  “流川……流川……”彩子伸手推攘了他一下,她在脑里突然闪过他该不会是已经死了的念头。
  幸好,流川在察觉到动静动作缓慢地抬起了头。可那张才仅仅过了半个月的脸沧桑得让彩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灿如星光的眼睛现如今见不到一点亮光;因为疏于打理,俊俏的脸上长出了碍眼的胡渣;嘴唇也被冻得发紫,甚至裂开流出血丝。难以想象这竟是自己半个月前还在电视机里看到的那个叱诧风云的NBA巨星,彩子心疼的很想掉眼泪。
  “彩子姐……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伸出去的手腕被他握住,苍白的手传来冰一样的温度,他的声音像是被掐住喉咙一样沙哑难受,低着头,自言自语一般,“我去找过他,去了所有我们以前一起去过的所有地方……住过的房子,还有他曾经的店面,还有我的学校,他都不在……我问了房东,也问了以前比较熟悉的人,可那帮家伙居然跟我说,他们没见过红头发的家伙,他们甚至不记得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停顿了一下,拉过彩子的手按在他胸口的位置,“可是他明明在的,在这个地方!你看看,这里面全都是他!都是他!你们怎么可以告诉我,他根本不存在!”
  “流川……你别这样。你先进来,再这样下去你会冻死的。”触摸到他的体温,彩子被冻得手都在发抖。
  “死 ”流川突然冷笑道,“死了更好,说不定他就会回来找我了……”
  “流川!”听到流川的话,彩子更加害怕了,他说的是认真的。想用力把他拽进屋里,可是怎么也拉不动……
  对不起,樱木,他是我弟弟,我不忍心让他这么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彩子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你先进来,我告诉你……”
  果不其然,流川听到后终于抬起头看她,眼里闪烁起希望的光芒,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你现在告诉我!”
  彩子没有理他,甩开他的手转身回屋,流川跟了上去。
  叶子坐在客厅里,听到开门的声音,看到的是泪眼婆娑的彩子和跟在她身后狼狈的流川。
  “奶奶……对不起,我……”彩子看了一眼身后的流川,而后重新对上叶子的眼睛。叶子瞬间明了,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接着示意流川坐下。
  “流川,过去这些年,我们是真心把你当作我们的家人看待的。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们都很喜欢你……如果继续下去,我们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关心你,爱护你,让你有一个完整的美好的人生。”
  “对不起……我……”
  “不,你不必跟我们道歉,你长大了,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我们不会去强求你。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吗 那个只有黑夜的世界你真的想去吗 ”
  “是!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不过,相反的是,我的阳光只在那个世界里……”那个人在哪,我的阳光就到哪,这十年的黑夜过于漫长,他迫切地想要醒过来了。
  叶子微笑着看着那对闪烁着耀眼星光的黑色眸子,坚定、无畏、信念,或许这个人真的可以带那个家伙走出黑暗。樱木啊,就算你拼命地想要逃避,但是你把这个人的心都掏走了,这一辈子你大概是躲不开了吧。
  “流川,要是你见到他,能帮我把这枚戒指还给他吗 ”叶子递给他一枚精致的宝蓝色戒指,流川认得出来,这是樱木的!他居然……
  “那天你昏迷之后,他来找我帮忙照顾你。他对伤害到你的事觉得很愧疚,因为自责,他把戒指还给我了。”那个超级大白痴!流川越听越生气。
  “所以,拜托你,把他重新带到阳光下吧,没人比他更适合阳光了……”
  “还有,流川,这一枚是给你的,我想,你应该是下定决心了……”笑着看到流川略带惊讶的脸,“未来漫长的人生就麻烦你陪他走下去吧……”
  紧紧地握住手里的两枚戒指,流川坐上计程车直奔目的地,喜悦的心情再也抑制不住,心脏也难以控制地疯狂跳动。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了,大白痴!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逃开!
第27节
  福冈距离东京的路程很远,流川坐着新干线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因为是冬天再加上阴天天气的原因,这段时间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手里攒着彩子写给他的地址,不确定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纸张几乎就要被他手心里泌出的汗水浸湿了。由于樱木喜欢热闹,虽不敢住在闹区,但平时住的地方也是选择交通相对便利的地方,可这次流川跟着地址走,都已经穿过好几条小巷还没到,那个大白痴住的地方竟然在这么偏僻的角落!但更让流川意想不到的是,当他终于到达目的地,却发现樱木这次居然住在了地下室!
  这栋仅有六层楼高的居民楼从外表看上去摇摇欲坠,破旧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危房,因为周围建筑密集,平时太阳光都照不进来,在这寒冷的冬季更显得阴凉。从楼房侧边的楼梯下去就是樱木住的地方。因为没有窗口,流川只能靠着仅有的那个闪烁不断的楼梯灯看清楚脚下的路,楼梯的扶手锈得厉害,手轻轻一碰,铁屑就直往下掉,真不敢相信这种地方居然能住人!
  看到楼梯尽头的那扇粗糙的大铁门,流川小心翼翼地踩着仅剩的几格阶梯,试图平静自己即将失控的心跳,可所有的努力还是在抬起的手距离铁门不到一公分处瓦解。自己心心念念的家伙就在这扇门的另一侧,他突然间不知道等下见到他时该用什么样的表情,第一句话该对他说什么。
  “扣扣!扣扣!”流川拼命抑制住手心的颤抖,像是用尽了全力一般才完成敲门的动作,耳朵贴在门上,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再试一次!再一次……原本充满期待的心情在无数次的敲门声中终于变了味,没有等到回应的流川重重的一拳砸到门上。
  “樱木花道!你快给我出来!”流川对着紧闭的铁门大声吼道,“你在里面是不是 你现在还想躲我吗 大白痴!”声嘶力竭的大喊还是没有等来屋里人的回应。流川突然开始害怕,那个白痴该不会又逃跑了 要是他真的再一次躲开,自己这次恐怕也没有自信能把他找回来了……在这种未知的恐慌感的迫使下,流川采取了更直接的方式,用脚狠狠地踢在门上,铁门被踢出摄人的响声,一下一下,像极了他的心跳声。
  门锁开始松动,流川稍加用力,铁门终于打开。屋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的手在门边墙壁上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开关,屋顶上的灯泡闪了几下后终于亮了。反手把门关上,迅速进屋里把各个房间都找一遍,樱木确实不在,但是他的东西都还完完整整地放在原地。这几天都没出太阳,他会不会只是出门了 不知道,现在除了等别无他法。
  这里比当初第一次和樱木一起住过的房子还要小,灯光很昏暗,把狭小的房间渲染得冷冷清清。樱木不喜欢太繁杂的东西,以前家里的摆设也一直很简单,但他随意加几个小饰品就足以让整个房间鲜活起来。可这里除了一些日常家具,墙上什么也没有。因为没有厨房,冰箱被放在客厅的角落里,把本来就不大的客厅压缩得更窄,只能放下一张沙发和一张桌子,而电视机被直接放在地上,旁边是一台老旧的影碟机,上面摞着一叠高高的光碟。流川随手翻阅了几张,竟然全部都是他的比赛录像,每一张都认真做好了标记,哪一天那一场什么对手都标识得清清楚楚。心里渗出一股暖意,他果然还在想着我,而且每一场比赛他都看了……可当他开始想象得到那个大白痴一个人孤零零地堆在沙发里看自己比赛的场景,却揪心地疼。
  仅有的一个房间里只摆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柜,流川在他的柜子里找到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流川的一些旧物。坐在地上像是寻宝一样,每从箱子里拿出一件东西都是一段回忆。小学上手工课时捏的一只难看的猴子,送给樱木时因为多说了一句“像你”被他无视了一天;第一次在比赛中拿奖的照片,他还记得那天樱木嘉奖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自己却很没用地脸红了好久;12岁生日那年他送的一个狐狸钥匙扣,他知道那是作为自己说他像猴子的报复,不过那个傻兮兮的钥匙扣自己始终不舍得用;可恶,那个大白痴居然还留着那条裙子,还有这照片——他和樱木的第一张合照,张扬的红色头发,笑得猖狂的脸,还有那对让自己沉醉的琥珀色眼睛,用手指轻轻拂过照片里的人,流川莫名地想哭。我好想你,樱木……你快点回来吧!
  樱木因为没了日光戒指,不再开糖果店了,白天躲在屋里,只有到了晚上或者碰到像今天这样的阴天才能出门。他在流川去了美国之后搬了两次家,第一次搬去了大阪,而前年搬到了福冈。这本该就是自己的生活,不见天日,居无定所,这样的日子自己已经过了一个世纪,然而没有流川的生活他却花了好多年还没能适应。天才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还总是忍不住打电话给彩子问流川的情况,看他的比赛录像,甚至明明知道他不会看到还会忍不住给他寄生日礼物……要是在以前,樱木绝对不会相信那只臭狐狸会在自己心中占了这么大分量,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得了狐狸瘟。即使再怎么拼命地安慰自己说这只是出于“父母”的关心,但每每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绯闻消息还是心酸到不行,这不是自己所期待看到的吗,大概等过几年等他结婚了就好点吧……
  樱木现在在一家酒吧上班,这份工作很适合他,工作时间只安排在晚上8点到凌晨5点,到家后稍作休息NBA的球赛也快开始了。白天在家不出门也没关系,只不过偶尔他也会想念阳光的味道。但这就是命运,吸血鬼就不该去接触阳光,就像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和流川相遇,这样的话,分别的时候自己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抬头看看蒙蒙亮的天空,下了那么久的雪终于停了啊,果然凡事都会有尽头,可吸血鬼的生命要到什么时候才到头呢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家了,过分安静的楼梯间能听到自己清晰的脚步声,楼道的灯泡一闪一闪的,有没有灯光对自己影响不大,但明天还是去换了吧,要是有人摔了就不好了,不过,有谁会来呢 自嘲的笑笑,没有。樱木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这时却注意到门缝里透出丝丝亮光,心中不禁一颤,把门轻轻一推,果然开了,有人来过!他开始觉得害怕起来,不是因为知道有人来过的事实,而是他嗅到一个味道,这个味道像极了那个人……但樱木很快打消掉自己脑海里开始浮现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流川现在人应该在美国,而且他不可能想起来的,更不可能知道我在这……话虽这么说,樱木还是捂住呼吸,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在心底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那个人,他不想再痛苦一次了。
  樱木发现客厅里没人,但听到自己的房间里却传来东西翻动的声音,他现在倒是宁可那只是个贼。悄悄地站在门边往里看,那是……出现在眼前的那头乌黑的头发,还有藏在黑色西装下那宽厚结实的肩膀,都在告诉他,那个熟悉背影就是流川枫!脑子像突然空白了一样,让他不知所措。总之,不能让他见到,我要走,我必须躲起来!赶快!
  压抑住心头的慌乱,樱木尽可能地轻声往后退,脑海里不断盘旋着一个声音,“不能见到他!否则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啪”的一声,樱木后退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倒了靠在墙边的雨伞,倒地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屋子显得特别突兀,惊吓到房里房外的两个人。糟糕!樱木咬了咬牙,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推开铁门往外跑。
  听到响声的流川也迅速跟了出来,看到厚重的铁门因为刚刚被用力推开还在吱吱作响,视线在进入门外的黑暗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可他相信自己没看错,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家伙绝对就是樱木花道!那个大白痴又想逃了吗
  “大白痴!”跑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流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声音熟悉的让他心颤,但他不能回头,他害怕要是再次见到那个人又会沉溺得舍不得离开了。依恋地听着他叫自己的名字,叫自己白痴,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但这是最后一次了,过了前面那个拐角我们还是过回原来的生活吧。对不起,流川……
  “樱木花道……大白……”流川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伴随着轮胎划过地面时刺耳的刹车声,樱木不敢相信地顿住在原地,默默地等着他下一句呼喊,数秒,街道霎时间变得安静……
  “流川!”樱木快速转身回头跑去。不可能的!流川!流川你不可能出事的!你这只死狐狸命那么大,你不会有事的!可当他回到刚刚经过的路口,见到流川躺在一辆黑色货车前,身体一动不动时,樱木感觉自己的呼吸就快要停止了,手脚瘫软了下来。艰难地提着无力的脚走到流川身旁蹲下,看到他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静静闭合着,樱木害怕得淌出眼泪,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试探他的呼吸,“……流川……”樱木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可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躺在地上的人的脸就被一下子抓住了,那个刚刚差点“死掉”的家伙突然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住身边那个让自己淘尽了心的白痴,根本不像是受了伤的人,冻得发紫的嘴唇轻启,“大白痴!”
  “可恶!你骗我!……唔……”发现自己受骗的樱木恼怒地想甩开握紧自己的手,可没能甩开反倒被从地上坐起来的男人拉入一个温暖的怀里,嘴唇急切地贴了上来,“混蛋……放开我……嗯……”滚烫的舌头趁虚而入,攻势凶猛地热烈翻搅,吞咽掉嘴边的呜咽声。注意到货车司机还正在不远处,樱木脸红尴尬得着急,奋力挣扎着,但是还是被流川霸道地搂住腰,用力地按住后颈,被迫接受他的递过来的爱意。
  “切!该死的同性恋!”货车司机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街上再次恢复平静,流川一个翻身把他压倒在还堆着积雪的路上,长年积蓄的恋慕和思念再也不满足于嘴唇的触碰,他想要更多,手迫切地从他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引起身下人一阵颤栗,“流川……不要……”眼见天就快亮了,在光天化日下做这么亲密的事,敏锐的听觉还听到不远处开始有人的脚步声走来,樱木已经羞耻得手足无措,只好轻声求饶,“流川……不要在这里好不好,有人来了……唔……”可完全沉醉在甜蜜里的人已经停不下来了,更何况他根本不在意……
  发觉到黑发男人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樱木着急地眼泪开始打转,“拜托你,狐狸……天就快亮了……”
  听到这句话的男人总算停下动作,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看着身下自己日夜思慕的人,樱木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怒气,“你这超级大白痴!”
  樱木最后还是被他连拉带拽地拉回到自己家中,铁门刚一关上,又被那个莫名其妙发怒地男人推到墙壁上,身体紧紧贴了上来,扶住他的下巴又是一个漫长得让人窒息的深吻。在他被吻得昏昏沉沉时,突然惊觉流川不知什么时候把他的外套都脱了,把他的围巾扯了下来绑住他的双手。
  “流川!你干什么……”话没说完,流川一用力把他反过身来重新按回墙上。
  “对不起,樱木……我不能再放你走了……”流川站在他身后,贴近他的脸低声耳语道,话刚落下,扯开自己的领带,不顾他的反抗,系在他的眼睛上。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他的眼睛让他们分别了整整十年,樱木,我真的怕了,就算你恨我也好,我再也承受不住没有你的生活了……
  两具高大的年轻躯体重叠在窄小的单人床上,激烈的动作把它晃得吱吱作响。暧昧粘腻的水声、肉体紧密碰撞的声音、难以抑制的呻 吟声和急促的喘息声回荡在这个封闭的狭小的空间里让人脸红心跳。
  “不要了……流川……嗯……”声音因为情欲而变得沙哑,双腿被大大分开跪在床上,因为手被绑住了上半身紧绷地贴着床单,伴着紧贴在自己背上的男人的动作不停摩擦。失去了视觉的身体更加敏感,与流川火热的肌肤相贴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颤栗。男人环抱住他的肩膀,猛烈有力的动作顶的他无处可逃,只能放声呻 吟。
  看不到他的脸,双手抱不到他,空虚的怀抱让他的不安感达到顶点。他认识的流川经常跟自己吵架,但是从不会这么暴戾地对待他,这个人让他害怕得忍不住哭出声来,“流川……呜……”
  樱木的哭声像是一盘冷水淋到流川身上,把即将到达顶点的情欲压了回去,也把失去的理智拉了回来。自己还是让他哭了吗 扶住樱木的臀部用力抽插了几下后,把滚烫的液体撒进他紧致的体内。缓缓地退出来,待呼吸平静后把他翻过身,抱进怀里。
  双手终于恢复自由,不过因为被勒得过紧现在还微微发麻。流川把他遮住眼睛上的布条也解开,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脸,吻又落了下来,滑腻的舌尖温柔地舔过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勾住他的舌头细细吸吮。樱木被这个过于温存的吻吻得头发发麻,紧张地搂住住黑发男人的脖颈,才能避免被溢满出来的思念溺毙。
  “别哭,花道……”轻轻吻着他的眼睛,把他脸上的泪水勾进嘴里,却发现苦涩得他也想哭,“我好想你……想得就要死了……你这个大白痴……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
  流川身上熟悉的味道和体温不断传过来,让他觉得安稳不少。可搂住自己的强壮的手臂却在颤抖,贴在一起的胸口,他可以清楚地听到他失控的心跳。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声音,樱木躲开他落在眼睛上的吻,睁开眼睛眷恋地看着自己上方的男人。
  俊俏的脸上开始出现岁月的痕迹,跟不久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他简直天差地别,他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 心疼地把颤抖的手摸到他憔悴的脸上,胡渣扎进手心的感觉很不好,像是银针扎进了心里,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想念这张脸,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身体的温度。向来骄傲的黑发男人眼睛泛着泪光,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深情得要把自己的魂魄吸进去,他真的很爱自己,他没有说谎……
  “流川……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应该会来找我的,在美国待下去不好吗 回去吧,你还有你的篮球,你的梦想……”
  “篮球!篮球!就因为那个东西你才一次又一次地想离开我是吗 ”流川激动地抓住他的肩膀,对他大声说道,“到现在你还要我回去是吗 好!我这就做给你看!”
  握住自己肩膀的手突然松开,流川坐起身来,把掉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捞起来,从口袋里找出手机,用听不懂英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生气,对着流川也是一通大吼,没等那个人说完流川就把电话挂了。
  “你刚刚做了什么 ”樱木很疑惑。
  “跟球队解约”
  “什么!死狐狸,你疯了 !”伸手想从他手里抢过手机,“你赶紧打回去,说你只是开玩笑,还来得及挽回的!”没想到那只怪脾气的狐狸见到自己伸手过来,居然把手机用力玩门外扔了出去,狠狠砸到墙上,任性得让樱木哑口无言。
  “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 心里空荡荡的,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像个只会打篮球的玩偶,这样的人生你认为有意思吗 我可以不要篮球,不要美国,不要NBA,连命我都可以不要,我就是不能没有你!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懂!你这个超级大白痴!”
  樱木见着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不知道作何回答,沉默地低下了头。流川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声骂了句白痴,又把他重新抱进怀里倒回床上,埋在他的颈窝里细细厮磨,“我说过,没有你的话我会死,可没想到你真的只在我要死的时候才回到我身边。要是刚刚我真的被那辆货车撞死了,你是不是就会把我变成吸血鬼了 如果是,我现在就出去再给它撞一次!”
  “别!”听到流川说出那么可怕的话,樱木焦急地抱住他准备起身的身体,这只狐狸真的敢这么做。想到他刚刚躺在地上就要死去的样子,他还觉得心有余悸。
  “花道,我已经不是当年赖在你身边的孩子了,你那时怕我会后悔,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从来没有变过……你要我去NBA我做到了,你要我去完成篮球梦我也做到了,那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把我的樱木花道还给我 要是这次再放你走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我不介意吸血,也无所谓能不能见到阳光,更不需要跟女人结婚生孩子,我只需要你好好呆在我身边。相信我好吗 我现在已经足够强大,就让我来保护你陪着你可以吗 花道……把我变成吸血鬼吧,我希望自己死去的时候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还是你……”
  流川没有等来怀里的人的回答,他只是收紧了抱着自己的手臂,更加贴近自己的身体。他的下巴靠在自己肩膀上,看不见他的脸,不过从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可以知道,他在哭……果然是个白痴。但是只要你不推开我就好……
  “流川……你还是打电话回去吧……”樱木的声音闷闷地从耳边传来。
  什么!等了他这么久居然还是这样的话。白费自己刚刚浪费那么多口舌,自己大半辈子都没说出这么多话,白痴就是白痴!果然还是把他绑住,拴在身边更好!
  “本天才还没去过美国,还想到现场看比赛呢……”看着自己上方霎时发愣的家伙,樱木刚刚哭得通红的脸突然很想笑,伸手扯住那张表情各种奇怪的狐狸脸,“死狐狸那么早就想退休,是不是体力不行啦,要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
  惊喜地抓住那只顽皮捣乱的手,二话不说嘴唇吻了上去,“你这个大白痴!”
  “死狐狸!你的胡子丑死了……”
  “嘁!”再丑也是你老公。
  “狐狸,你几天没刷牙了 ”
  “别吵!”
  “狐狸你……唔……”
  以27岁男人的尊严为赌注,流川身体力行地向这身下这个孩子气的白痴吸血鬼求证自己体力行还是不行。反正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他可以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慢慢证明……
  流川也不知道变成吸血鬼之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会不会恶心吸血的生活,会不会疲惫居无定所的日子,会不会总有一天也会厌倦过于漫长的生命。但是只要有那个家伙在,
他的黑夜就不会降临。你就是我的阳光啊,大白痴!
 
  日裔NBA巨星流川枫享年29岁,在其8年的NBA生涯里共获得3枚总冠军戒指,最后一枚于他去世前最后一场比赛获得。他卒于新年前夕,死因不明。但无人知晓的是,隔日他生命才真正开始……
 
 
番外2
 
  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穿过半掩着的纱帘照到眼睑上,晃得床上熟睡的人不舒服,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手来,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啊,好冷……用被子重新把自己裹了个严实,脑袋也钻了进去,窜进鼻子里的清爽而熟悉的味道让他觉得很安心,心里不禁涌起一阵甜蜜,嘁,臭狐狸。这张宽敞的大床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床前的时钟显示着现在已是中午,流川昨天跟自己说教练要他今天回球队,大概一大早就走了吧。前不久才说要解约,这次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被骂 切!本天才干嘛要为那只死狐狸担心,还不是他自作自受。
  注意到自己身上换了一套新睡衣,扯到鼻子边闻了闻,是流川的,自己带过来的行李箱大概还丢在楼下客厅里吧。费力地坐起身来,浑身的酸痛感传到脑里引起一阵惊呼,想起这两天在这张床上的放纵,不禁又涨红了脸。在日本呆了几天后,流川就迫不及待地带着自己飞到美国,生怕自己会后悔。前天回到他的别墅里,大门一关就把自己往床上带,色 欲大发地自己压在床上做个没完没了,一边做还一边说是要把过去十年的分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折腾到自己连床都下不了。昨晚又做到大半夜,看在第二天要回球队的份上才放过他。要不是自己的恢复速度快,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几天,那个混蛋!
  踩着流川帮自己放在床边的拖鞋,踏在设计别致的楼梯上,脚步声把这空旷的别墅衬托得更加安静。搬到这里快三天了,还没有好好参观过,好奇地四处观望,这就是流川在美国住的地方啊。好大好漂亮的房子,真好。整个房子都是黑白色调,各种家具摆设都是有棱有角的几何图形,毫无多余的简洁,要是单看流川这个人倒是觉得和他的性格再合适不过了,可是看久了却让人觉得没人情味得不舒服。
  流川今早在床边留了纸条说已经做好了早餐放在餐厅,不过看这个时间点只能当午餐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厨房,餐桌上只放了一杯牛奶和一个三明治,吃米饭的臭狐狸改吃面包了啊。随意品尝完狐狸的手艺后,把杯子和盘子洗干净放回柜子,却注意到放柜子里的餐具只有两个盘子和一套刀叉,杯子也只有自己手里这一个,很明显,他平时用得着的也只有这些。看着这个空荡荡的碗柜,同样是黑白色调的餐具,流川这十年都是这样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饭的吗 刚刚参观房子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仅有的一根牙刷,仅有一双的室内拖鞋,仅有一个人的房子,宽敞豪华的别墅只是把这个“家”衬得更加寂寞罢了。樱木很明白孤独的感觉,可是一想到这个人是流川,他觉得很心酸。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自己还未能适应这种安静,那当年仅有17岁的流川孤零零地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是什么心情呢 明明自己是希望他能够在美国有更好的生活的,没想到却是这样的……
  刚起床时的愉悦心情没有了,无聊地坐在客厅看电视,听着金发碧眼的主播叽里呱啦地播着新闻,什么也听不懂,樱木这才真切的体会到,自己真的离开日本了,没有熟悉的语言,熟悉的食物,更没有自己最爱的樱花,能够依靠的只有流川。这个房子真的太大太安静了,流川,你快点回来吧……
  “大白痴!樱木!”身体被推攘着,睡梦被打断,樱木皱了皱眉醒了过来。
  “啊,狐狸你回来啦。”睁开眼就看到那张欠扁的狐狸脸,嬉笑着扯住流川的脸颊。
  “白痴!你又在沙发上睡觉,这么多年了这坏习惯还没改吗 ”即使加州的冬天再温暖,冷还是冷,刚刚握到他的手心,比平时要凉的多,虽说他没感觉,但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
  “刚刚看电视不小心睡着了,美国的电视节目好无聊啊。”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看到墙上的时钟,“臭狐狸,你怎么那么早回来 不会真被教练扫地出门了吧 ”
  “啐!我又不像你这个白痴。明天就恢复正常训练。”流川没说出口的是自己被教练停赛一个月,今天回去还被臭骂了一顿,不过千万不能给这个家伙知道,不然绝对会被他嘲笑大半天。
  “你去换个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
  “干嘛要出去吃啊,臭狐狸真浪费,没展示厨艺了,今晚的晚餐就由本天才来大显神功吧!”
  看着樱木挽起袖子,一幅自信满满的样子,那张笑脸还是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十年了,他什么都没变。流川心里不由得变得柔软,果然,这个白痴是不会被岁月洗磨掉他的天真和单纯的,而那正是让自己沉迷的部分,看来自己真的被这个家伙套牢了,再也走不了了。情不自禁地勾住他的后颈,嘴唇贴了上去,伸出舌头轻轻舔过他的唇瓣,被教练责骂的不满瞬间一扫而空,填补进来的阵阵甜蜜。
  “好了,快去换衣服,带你去超市,大白痴。”好久才放开怀里紧张得僵硬的家伙,“家里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樱木到了美国之后第一次出门,那天下飞机的时候还是凌晨,天黑着什么也见不到,而现在看到的洛杉矶真的跟日本天差地别。因为流川的别墅在郊外,临近的建筑物不多,建筑风格也和日本很不同,道路很宽敞,就是不太方便,离别墅最近的一个超市还有10分钟的车程,难怪人们常说美国人的生活离不开车子。
  流川的开车技术很熟练,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虽然平时不说,但是狐狸认真起来的样子真的很迷人,特别是在球场上,难怪有那么多女粉丝为他神魂颠倒。樱木看着他的侧脸有点失神,十年了,这只臭狐狸真的长大了,脸部的轮廓明显了很多,或者说,成熟
  “大白痴,看够了没 ”注意到坐在副驾驶座的家伙的目光让他心情大好,本想让他就这么看下去,不过还是忍不住想逗他,想看到他脸红无措的样子。
  “嘁!死狐狸你少臭美了,本天才哪有看你,只不过在想这张难看的狐狸脸怎么会有人喜欢,看来美国人的眼光也不怎样嘛。要是本天才的话,肯定女粉丝比你多得多!”
  “喜欢这张脸的人现在不就坐我旁边了吗 ”
  “你……你这只不要脸的狐狸!”如愿以偿地看到他脸红抓狂的样子。
  吵吵闹闹地到了目的地,急切的想知道美国超市长什么样的樱木一下车就兴奋地往里面跑,推出一辆推车在玻璃门口跟他招手,看着那个白痴如此幼稚的行径,流川无奈地嘟囔了一句白痴跟了上去。流川一进门,樱木就把推车丢到他手里,自己就拿着列着清单的纸条去找要买的东西了。货架很多,流川一个不注意就见不到人了,那个大白痴。
  本想推着车子去找他的,没料樱木很快又走了回来,脸上一幅心不甘情不愿,把流川手里的推车抢了过去,把纸条塞给他,“死狐狸,你去找!”
  流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写得歪七扭八的日文时,他顿时明白了,大白痴看不懂英文。忍不住地想笑!
  樱木看着他抖个不停的背影,气的涨红了脸,又不知如何反驳,抬脚狠狠地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骂了一句“死狐狸”之后头也不回地往果蔬区走去,他看得懂的只有这个了。
  流川很快就把晚餐必备的调味品买齐了,正打算回头去找樱木,却看到他手里提了几袋子蔬菜在杯子的货架旁徘徊,“白痴,你干嘛 ”
  “买杯子啊,家里的杯子只有一个。”樱木最后把目光落在一个特别简单的红色杯口的马克杯上,“就买这个吧!”
  “我也要!”看到樱木伸长了手把那个红色的杯子从货架上拿下来,流川突然开口。
  “啊 你自己不是有一个了吗 ”
  “我要跟你一样的。”
  “干嘛这么浪费。走了。”樱木没管他,把手里的东西放进推车里,推着准备走了,哪知道还没抬脚,流川就拿了个跟自己一样的杯子放了进来。
  “……”看着狐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樱木觉得很无语,真不懂这只狐狸的脑袋是什么构造的。
  提着满满的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8点了,樱木把流川打发去洗澡之后就一个人在厨房做饭。把买回来的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除了晚餐材料,其他东西包括杯子在内,都是双人份的,虽然自己在流川买的时候一直在反对,不过看他心情似乎很好地样子,到最后也不说什么了,真的好多年没和他一起去逛超市了,明明在他小时候一直都是自己带着去的,那时候他还没有购物车高,如今已经长得跟自己一样了,时间的力量真可怕。
  二楼浴室里,流川闭着眼任热水从脸上流过,冲掉一整天的疲惫,要是在以前,自己是宁愿呆在球队也不喜欢回家的,但是现在想到家里还有一个人在,他会跟从前一样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家,帮自己做晚饭,可以听他滔滔不绝地聊生活琐事,流川包裹不住甜蜜地勾起嘴角,他的大白痴真的回来了……洗完澡下楼到厨房,已经有阵阵香味扑鼻而来,熟悉的日本料理的味道。而那个穿着围裙在里面忙活的家伙一边哼着他不成调的天才之歌,一边把锅碗瓢盆弄出节奏,安静的大房子从来没有这么吵过。
  “白痴……”轻声走到他背后,环住他的腰,把他搂进怀里,自己以前就喜欢这么做,抱着他的感觉很熟悉,眷恋地把头埋进他颈窝里呼吸他的味道。
  “臭狐狸,滚远点。你这样我怎么做饭啊!”
  “不做饭也没关系,我吃你就行……”
  挨了樱木恼羞成怒的两个头槌之后,流川只好乖乖地旁边帮忙递盘子。
  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解决了晚餐,樱木让流川把他以前用过的英语书和录音带给他,在美国不学好一门语言可不行,晚上剩下的时间就变成流川主讲的英语课了,流川这个家伙居然出乎意料的耐心,简单的几个音标也教了好几遍,吓得樱木还以为他吃错药了,这些年狐狸还真的改性不少了啊。
  “大白痴,别发呆!”
  “啊!这些扭来扭去的字母是谁发明的啊,扭扭捏捏一点都不霸气!看来死狐狸你的脑袋也不是那么笨嘛,当年居然可以把英语练好。”
  “哼!”想起以前还在高中的时候,樱木就帮他买了一堆英语书籍,原来是为了日后把自己送到美国做准备,莫名又觉得不舒服,撒手把课本一扔,“不学了,睡觉!”说完拉起樱木的手往卧室走。
  “你说不学就不学了啊!你是不是怕本天才学的快,把你的笨脑袋比下去啦 嘿嘿!”樱木扯回自己的手,摆出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傲气得不行,这个白痴!
  “我还真不想教……”
  “小气鬼!你不教本天才自己来!绝对让你刮目相看!”本以为狐狸真的那么好心,看来不过如此,樱木别过头也赌起气来。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会像今天一样,乖乖地跟在我身边了 ”流川的语气突然带上了莫名无奈和哀伤。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没想过来依靠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似乎都能够独自扛起,让流川觉得自己在他身边一点价值也没有。然而到美国之后,他一系列的反应都让流川觉得很吃惊,流川明白那是他的不安全感,而自己是他唯一的依靠,因为不懂英语,樱木在附近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跟他交流,到了商场也会紧紧跟在自己身边,这种被他依赖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安心。虽然樱木答应自己两年后就把他变成吸血鬼,也跟自己来到了美国,但是分别的那十年现在想起来流川还是觉得后怕,只要自己还变得没跟他一样就无法不担心,害怕着一回头他又不见了……
  “……”樱木终于明白这只狐狸一直在担心什么了,突然觉得愧疚起来,毕竟他的不安的缘由都是自己,过去十年不止自己在忍耐思念的煎熬,流川也饱受寂寞的摧残,一次次的告白都被自己视而不见,重逢之后自己也没给回他该得的安慰和回应,作为“长辈”,自己是不是做得很不称职啊
  “呐,狐狸……本天才真的到现在还不确定有没有勇气把你也变成吸血鬼,也不没想好未来的生活还怎么办才好……”听到自己的话,流川握着自己肩膀的手突然紧张起来,樱木笑了笑,“不过本天才说得出就做得到,既然答应了你就绝对不会反悔,不然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这是本天才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我喜欢的东西这里几乎都没有,我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愿意跟你过来的,你认为我现在还有逃回去的余地吗 所以,笨狐狸,你就不要再担心什么了,我这次一定不会再离开了,以本天才的尊严起誓!还有……”樱木突然停下没说完的话,变得别扭起来,触碰到流川疑惑的目光,红着脸狠下心,抱住流川的脖颈,嘴巴贴近他的耳朵,“……死狐狸,本天才只说一次,真的只有一次哦,你给我认真听好了!那个……我……我爱……你……”
  听到耳边轻声传来的,等了整整20年才换来的“我爱你”,流川忽然觉得很想哭,一直悬在心上的石头轰然落地,震得自己的手一直发抖。把怀里的人更加用力地抱住,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个大白痴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贴满了樱木花道的痕迹,这次是不是可以相信,自己一定再也忘不了了……
  “狐狸 ”樱木被抱得难受,推了推贴在自己身上的人。
  “白痴,教你英语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是不是该付学费了 ”说完把樱木从沙发上整个打横抱起,看着怀里还没反应过来的家伙,流川狡黠地在心里暗笑,“NBA球员的教学费用可是很贵的哦……”
  “你……你……本天才不要你教了!你这只该死的色狐狸!快放我下来!啊!”等樱木终于明白流川打的坏主意时已经来不及了。经过这个晚上,他也确定了,流川的学费确实很不便宜,却再也退不了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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